如何用“你替她坐牢,我娶你”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我现在对你的印象也没好到哪去,你别瞎得意啊!」顿了顿,我又说,「我始终觉得,你就是一个流氓,只不过是从一个招人烦的流氓,变成了一个招人喜欢的流氓。」

他一点也不让着我,偏说:「反正我是没你那个,见第一面就脱裙子,第二面就伸舌头的毛病。」

这下可好,我是真真切切地被他噎出一个嗝来,发出短促的「呃」的一声。

冉寒星得了理还不饶人了,烦人吧啦的,拿腔拿调地问:「什么也没吃,你打什么嗝啊?」

我从鼻子里冷笑一声,「我爱你呗,看着你吃我都饱了!」

好不容易不拌嘴了,他在那低头看手机,过了一会儿忽然把屏幕伸过来让我看,「我怎么瞧着这花像我送你的呀?」

我一看,是段雨薇的微博,发的是捧着玫瑰的九宫格自拍,配文:「rose rose I love you」,还配了两个粉色爱心,评论区里,她解释道,「是认识的姐姐送的啦!」

底下的粉丝一水儿的:「啊啊啊姐姐好美」「宝贝的美貌今天也在营业」。张辰居然还给她留言了,用戏里霸总的语气说,「真好看,小漂亮。」没想到大伙还挺捧着他,一口一个「哥哥妹妹好有爱,期待《霸道总裁狠狠爱》!」

我说:「哦,她就拍个照,我就让她拍了。」

「底下这个张辰,是那肩带侠吗?」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冉寒星戳了一下屏幕,「我把丫举报了,有害信息!」

我没绷住,乐出了声,反应过来又问他:「你还关注段雨薇的微博呢?」

「啊,就随便看看。」

「你不是不关注娱乐新闻吗?」说完,我自己又琢磨琢磨,「也是,她火成这样,想不关注也难。」

「别吓我,你吃醋啦?不会吧?」冉寒星笑着问。

「有点儿吧,你喜欢她吗?」我问完,怕他误会,又说,「我不是找碴啊,我意思是,你是她的......影迷?」

「别逗了,我都不爱搭理她!」冉寒星笑得特别无语,就好像我说出了什么违背常识的事情。

「切,你倒是想搭理,人家搭理你吗?」觉得这口飞醋吃得实在无聊,我很快放平了心态,「我跟你说,她可不是我这种咖位,不是随便什么小少爷都说得上话的。」

「是吗?我倒真不太清楚,你给我说说?」

「算了,说人家的事干什么,我们俩也就刚出道的时候认识,我也别弄得好像我跟人家特别熟一样。」

冉寒星还非要追问:「你就当教教我还不行吗?你也让我听听她怎么就那么牛,那么高不可攀。」

「你知道有个品牌叫斯塔吧,它们家服装啊,饰品啊,化妆品啊,餐饮酒店啊,都特出名。段雨薇是他们家大中华区全线代言人,你就说牛不牛吧。」

「也就还行吧,我觉得这牌子也就一般。」他低头包了个饭包,忽然又问我,「哎,你还记得咱俩在哪喝的酒吗?」

「那我上哪记着去,我都喝断片了!」说完,我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对,抬起眼正撞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当时就有点傻眼,「靠,不不不不会吧,你你你你们公司叫什么呀?」

他被我逗得直哆嗦,学着我说:「我我我我我们公司好像叫斯塔吧。」

我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惊恐地问:「哪个斯塔啊?」

「有几个斯塔啊?」

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跟要起飞似的,大声说:「不会吧!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们家这么有钱!」

店里本来就没几个顾客,话音未落,此刻齐刷刷看过来,连服务员和备菜的厨子都不动了,大伙脸上的表情都充满了鄙视,仿佛我是土味短视频里演技浮夸的演员,此刻正在低劣地装 X。

冉寒星四下瞅瞅,捂着嘴叫我:「你喊什么呀,多招人恨呀,赶紧坐下,一会儿人家以为咱神经病呢!」

我听话地坐下了,主要也是腿软,有点站不稳。刚坐下,我就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你知道呢,你天天跟佳音一块儿混,闹了半天连她家底儿都没摸清啊?」他说。

「交朋友,我摸人家家底儿干什么,我以为吧,我以为你们家就是有点小钱,我以为你就是个普通小开。」我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说实话啊,我要早知道你们家是这种水平,我都不会跟你好,弄得我感觉自己是在钓凯子!」

冉寒星扶着额头很无语的样子,「哎哟,我说你好歹也算个文艺工作者,咱能不能使用一些电视上可以播出的标准词汇啊,还钓凯子!」

「不是,我说真的,咱俩这都是俩阶级了,这简直就是周扒皮爱上了白毛女!」我指着自己的鼻子,「就我,我这种名声,我这种姿色,我想攀上你们家这种高枝儿,不知道得耍多少阴谋诡计呢!」

「去,你才是周扒皮呢!」他笑着骂我,「你怎么就不能说点好的啊,什么罗密欧和朱丽叶啊,梁山伯与祝英台啊,柳梦梅跟杜丽娘啊,这么多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呢!」

「你说这几个,那结局也没有活着的呀!」他会举例子,我也会举着例子,「再说了,那还有崔莺莺和张生呢,还有秦香莲与陈世美呢,还有王宝钏和薛平贵呢,还有这么多反面教材呢!」

「你为什么非拿个反面当教材呀?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了,咱俩又不是靠金钱维系的关系,再说了,那我问你,你真心喜欢一个人,他哪都好,就是挣的比你少点,你接受吗?」

我感觉自己被他绕进去了,跟痴呆似的想了半天,才说:「我确实没有你们资本家脑袋转得快,感觉有哪不对,但是我说不出来。」

我说不出来,冉寒星替我说了:「说白了,你不就是怕这种经济上的不平等会引起感情中地位的不平等吗?你觉得你会丧失话语权,你觉得可能会因此受到压迫,那等出现这些问题的时候,你再拍屁股走人不就完了吗?」

「你能不能说得再通俗点啊,我真没上过两天学,我现在反应慢,有点听不太懂。」我傻傻地说。

「通俗点说,你现在后悔跟我好了吗?」他倒真一点弯弯绕绕都没有,问出的问题直冲我天灵盖,险些把我掀了个跟头。

「现在肯定是不后悔,说实话,我今天早上才觉得,其实我真挺喜欢你的。」说完这一句,我才发现我心跳得飞快,咽了口唾沫,我又说,「但是我怕,怕我以后会后悔。」

「我觉得吧,做了再后悔肯定比不做就后悔强一万倍。」他低着头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问,「来的路上我就感觉出来了,你今天情绪有点不对呀,是不是谁跟你说什么了?」

我不想提张辰那一茬,怕拱起他的火,但是憋着又难受,「你看哈,对于有的人来说,生活是盒饭,就是给你什么你吃什么,对于有的人来说呢,生活是自助餐,就是你爱吃什么吃什么。那对于你,生活肯定就是自助,而且是那种高级的自助,我呢,就被摆在一个被动的位置上,等着被挑选,因为你要考虑,考虑我上桌以后能不能配得上昂贵的红酒。」

「我不知道这都是谁跟你说的啊,但是我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就是,我要尊重每一个女性,不管我喜不喜欢她,我都不能把她当一盘菜。我不否认有你说的那种人,仗着自己有两个臭钱胡来,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把我跟这种人混为一谈,你也要尊重我,对吧?」冉寒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咬着牙,有点较劲,还有点发狠地说,「蓝宝珠,我不管这种妄自菲薄的性格是不是你们家的传统,但是我还就不信这个劲儿了,我必须把你这毛病给扳过来,我要让你以后出门都横着走!」

我跟小学生见校长似的闭着嘴听了半天,等他讲完了,特别没底地问了一句:「你生气了呀?」

「不对!这会儿你就应该说,我一个影后,你谁呀?你在这教育谁呢?」他说着说着自己又笑了,「我觉得你们几个女孩在一起的时候,你也不吃亏啊,为什么一遇见男的,你就变得这么拎不清?」

「那肯定不一样啊,我跟佳音,还有思思,我们都在一块待多少年了,咱俩现在还处于磨合期呢。」

「就是耗子扛枪窝里横呗!」他忽然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也领进你那窝里,咱俩磨合磨合?」

「滚,不害臊呢!」

「我又不是偷情,我为什么要害臊呀?」他看了一眼表,逗着我说话,「我看这会儿也不太晚,你觉得呢?」

「不早不晚,正适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我拎起包,站在那看他,「你不是让我强硬起来吗?我现在就强硬地拒绝你!」

他也站起来,一边往出走,一边没话找话,「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呀!」

我气笑了,拿脚踢他,「瞎说什么呢!我怎么就是饱汉子了!」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看我吃你都看饱了,你想什么呢呀?」他笑眯眯地,特别爱拿我逗闷子,「得亏我没说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谁知道你能想到哪去呀!」

我正愁想不出什么话来顶他,打算要开车门,忽然听见不远处一声清脆的「宝珠姐」,像只欢快的黄鹂鸟。

「宝珠姐,你怎么在这里呀?」段雨薇一转头,看见了冉寒星,「哇,冉大 boss,你们认识呀?」

说完,她歪着头,像聪明的小一休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起来,食指一点,像发了神通,「难道你就是 Mr. Rose?」

我有点尴尬,打算把话支开,「雨薇,你们不是去唱歌了吗?」

「对啊,唱了两个小时,有点 boring 嘛!」她亲密地挽着我的胳膊,「我们现在去 party,你要不要一起?」

不等我回答,万禾,山羊胡,张辰,还有那个我不认识的女二号都走了过来。

「一起去玩嘛,宝珠,大家都在。」万禾挽住我的另一边手臂,还要说悄悄话,就像跟我相见恨晚似的,「该不会因为我,你不想来吧?」

「怎么会呢,万老师,我就是......」我看了一眼冉寒星,有些尴尬地说,「我们本来都要回家了。」

我说的时候,根本没觉得这话有什么歧义,等到说完,万禾十分暧昧地笑了一下,也去看冉寒星,「你转性啦?我记得你不轻易带女孩子回家的呀!」

我连连摆手,刚要解释,冉寒星忽然揽住了我,也没什么过激的举动,就说:「咱们也去玩玩吧。」

一路上,我都在骂他,瞎掺和什么呀?裹这份儿乱干什么呀?他就跟没听见似的,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这群人可真是人傻钱多,居然包了个夜店,音乐叮叮咣咣,震得我要犯心脏病,灯光花花绿绿,晃得我眼睛生疼。

「咱们来玩游戏吧!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段雨薇找了个空酒瓶,神秘兮兮地,「答不上来就要喝酒哦!」

要说我是真倒霉,第一把就转到了我,大伙真不手软,有问我跟某导演什么关系的,初夜多大的,居然还有那不开眼的问我,我到底有没有做臀部脂肪填充。

万禾笑眯眯地,像要主持公道似的:「你们别欺负宝珠啊,怎么能问这么刁钻的问题呀!宝珠,你跟寒星是怎么认识的呀?」

冉寒星说:「我死皮赖脸,我追她。」

万禾媚眼如丝,颇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谁问你了,你怎么还是老样子,什么游戏都不会玩,规则都不懂。」

冉寒星把杯子拿起来,酒喝干净了,又把杯子墩在桌子上,「我替她喝,有这个规则吧?」

要说欠,还是张辰最欠,「这个问题也不难回答呀,看来是故事情节不能说呀!」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我不小心上错车了,在他车上,我们认识的。」我说。

山羊胡一点眼力见没有,抓住一切机会讲三俗段子,「这个情节我熟悉呀,是上错车了吗?真是不小心上错了吗?」

万禾还是那样,明着和稀泥,暗着点邪火,「老公你别乱说,是我这个问题问得不好。」

段雨薇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嚷嚷着,「赶紧玩儿下一把吧!」

没想到冉寒星真是个狠人,转到万禾,他上来就问,你上一任男朋友为什么分的手呀?

万禾眼波流转,含情脉脉地望着斜上方四十五度,「我犯了一个后悔至今的错误。」

山羊胡导演极大声地咳嗽了一下,跟老黄牛似的大喘气。

下一把,又转到了张辰,冉寒星本来在沙发上仰着,此刻懒洋洋地站了起来,走到张辰旁边,伸手拽住他卫衣上的绳子,啪的一声弹在了他脸上,「怎么样,弹你,你高兴吗?」

所有人都愣了,只有音乐还在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我心里咯噔一下,想打圆场,但也不知道说什么,张辰已经站了起来,大喊一声:「你谁啊?有病吧你!这人谁啊!谁让他来的!」

他一站起来,好几个工作人员也站了起来,又把他按在了座位上,像在给陈浩南捏肩放松的马仔,「算了算了!张老师!张哥!算了!」

万禾这会儿也站起来了,举手投足就像冉寒星的合法伴侣,「寒星,你干什么呀,多大的人了,还这样闹脾气。」

我心乱得很,捂着脸,只有段雨薇还在问我:「宝珠姐?怎么回事呀?」

当天差点打起来,多亏后来制片人来了,女二号一看见他就飞扑上去,搂着他的脖子叫老公。制片人咧嘴一笑,凌乱的大胡子里露出一个像是嘴的东西,「大家今天玩尽兴一点!」

我们这群打工仔不得不迎上去一一握手,尤其张辰和山羊胡,点头哈腰的,一口一个哥,只有冉寒星坐着,目光相接,他也只是轻轻点头示意。

制片人挺着大肚子,问他:「这位是?」

「我谁也不是,就自己做点小买卖。」冉寒星说。

「哦。」制片人一撇嘴,大胡子歪向一边,他四下瞅瞅,忽然问,「怎么没有人跳舞呀?」

紧接着,像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窜出几个穿热裤的小美眉,忘情地在台上跳起舞来。

我坐在冉寒星旁边,拍拍他的腿,「走吧,就不应该来这。」

万禾却阴魂不散,此刻端着杯子挪了过来,坐在了我俩对面,「好羡慕你啊宝珠,他真护着你!哪像我当时,受了他不知道多少委屈,那会儿他还是个大孩子呢!」

说完,她又看着冉寒星,有些惆怅地说:「时间真快,是吧?」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掂量她说:「要不你们先聊?」

「你别误会啊,宝珠,我没别的意思。」她有些抱歉地冲着我笑,「我这人啊,看见老朋友就忍不住叙旧,我跟寒星,我们都属于念旧的人,以后你就知道了。」

都没用我说话,冉寒星就问她:「你想说什么呀,万禾?我觉得你都结婚了,现在说这些挺没意思的。」

「那我要是没结婚呢,会有什么不一样吗?」她看着眼中都有泪了,却忽然轻飘飘打了自己一巴掌,「你瞧我,胡说什么呀!」

她喝了一整杯酒,捂着心口,像要平复波澜万丈的心情,「我看见你今天送给宝珠那束玫瑰花,我就想起你送给我的那些东西,尤其是最后你要跟我求婚的时候,准备的那枚钻戒,后来被你一生气,扔到海里去了,其实我真的,真的挺惋惜的。」

「你可以去捞去呀,你不是挺会捞的吗?」冉寒星看着已经有点烦了,「我现在完全是靠着教养在跟你说话呢,万禾,你已婚未婚也跟我没关系,别说我已经有新人了,没有也不会吃你这份回头草的。」

「我没要怎么样,寒星,你别多想。我老公他,他对我也挺好的。」不知为什么,这话居然让她说出了一丝委屈,顿了顿,她又说,「你最喜欢的那本《葡萄牙十四行诗》还在我这,有时间我拿给宝珠吧。宝珠,勃朗宁夫妇,你知道吧?」

我让她一波一波的表演弄得一愣一愣的,「什么,什么宁?我我我不太清楚。」

万禾掩着嘴,有点吃惊,「你母校是哪里啊?」

「呃,xx 艺术学校,我没上过大学,我很早就出来拍戏了。」

万禾看起来特别抱歉,好像她不是得知了我的学历,而是撞破了我的丑闻,「不好意思啊宝珠,我看你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拍戏,以为你去读书了。」

「没有,我不是读书的料,一看字我就头疼。」说实话,我是有点气馁了。

万禾很得体地笑了一下,安慰我,「没关系,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嘛,啊,这句话就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

「这我还是能听懂的呀......」我小声辩驳了一句,没想到万禾压根不理我了,我拽了拽冉寒星的袖子,小声问他,「谁是勃朗宁啊?」

没想到冉寒星说:「你不用知道,她也是知道自己没法在长相上跟美女火拼了,才咬牙在知识上费劲呢。」

万禾倒吸一口凉气,「寒星,你怎么学会这么说话了,阴阳怪气地。」

「那你呢?你那话听着也不像好人能说出来的呀。你为什么要在宝珠面前说这些?你尊重她了吗?把她放在眼里了吗?那我为什么要尊重你呢?」他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很不耐烦,「万禾,我现在跟你说话还算客气,你不要以为我念及旧情,我完全就是顾及你是个女的。」

「也对,现在社会这么浮躁,人都是会变的。」她低着头苦笑了一下,像自言自语般说道,「一成不变的才是傻子。」

冉寒星冷笑了一声:「为什么要赖社会呀?你可一点都不傻,你还知道出轨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万禾眼中都有泪光闪闪了,她有些迫切地问:「这件事还是你心里的一个疙瘩,你还是在意的,没有圆满收场,你还是遗憾的,是吗?」

冉寒星很无奈地扶着脖子,「我不知道你怎么理解的,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吧,祝你幸福,行吧?」

「那我要是说我不幸福呢?」她有些哀切地问。

「你的不幸又不是我带来的,我没有义务为你的幸福负责,不要再跟我说罗圈话了。」

冉寒星极其不耐烦地咂了一下嘴,偏过头去看台上,在那里,年轻的女二号幸福地依偎在大胡子制片的怀里,张辰和山羊胡一边一个,像惑乱朝纲的大太监。被四个正在跳舞的美女簇拥着,他们显然美得不行,制片人应该是美极了,不知从哪拽出一沓粉票子来,拿在手中当扇子甩。

他貌似示威一样地给了冉寒星一个眼神,意思是就你还不起来跟我握手,在嘈杂的音乐和迷乱的灯光中,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对我来说,三万五万,这叫钱吗?」

张辰拖着长声敲边锣,「不——叫——」

刷的一声,红扑扑的崭新的现金天女散花般在半空中飘摇,大伙都在兴奋地尖叫,段雨薇吓了一跳,手中的喜之郎果冻都掉进了领子里,张辰和山羊胡在学猴子叫,跳舞的美女在借着舞蹈动作捡钱。

万禾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眯着眼在看台上丑态百出的山羊胡。

我只感觉到一点悲哀,和一点恶心。

我偶然与冉寒星对视,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慵懒,又多了一点漠然,见我看过来,他凑近我的耳朵,酒酣耳热中,声音有些煽情,「我带你走。」

我几乎是跟随他跑了出来——没人注意到我们,在这样暧昧的场合,男人能把女人带走,简直是再平常不过了。

深夜的街道下起了瓢泼大雨,此刻空无一人,我们都喝了酒,也没看到出租车,于是就这样牵着手在雨幕中奔跑起来,在这座不属于我的城市里,我鲜少感受到这样的畅快。

原来身边这个人,真的是不一样的,不管他究竟掌握着怎样丰厚的,令我惊慌无措的财富,他和那些在舞池里居高临下洒下钞票的人,那些对女人不怀好意的人,那些借着所谓艺术沽名钓誉的人,真的是不一样的。

「寒星。」雨声极大,我不得不喊起来,「现在,吻我!」

我们就这样,接了一个旁若无人的长吻,风吹过彼此脸上,我们便嫉妒风,雨落在彼此身上,我们也嫉妒雨。直到我抓皱了他的衣服,粗粝的墙也硌痛了我的背,我们堪堪分开,抬起头,却发现天空缓缓地放晴了。

「我原来怎么没发现呢,你身上这么好闻。」我把头埋在他怀里,轻声说。

「这个香水还是佳音给我买的呢,让我来见你的时候喷,她说叫『事后清晨』。」说完,他轻轻笑了一下,「你喜欢吗?」

「喜欢。」我点点头。

「那回头我给你买。」

「不是。」我更用力地抱紧他,「我喜欢你这样抱着我。」

我忽然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也笑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去我那吗?你还有东西在我们家呢,就上回买那个小盒。」

他的眼睛看着我,真像是两颗璀璨的星星,「我不是只想跟你看月亮,我还想跟你看日出。」

如果我知道他最爱的那首诗,我肯定会念一段,但是我不懂诗,我只能很直白,很坦诚地感叹,真浪漫呀!

「你刚才说那个香水叫什么?」

「事后清晨。」

「我觉得吧,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老天爷对我的指示。」我歪着头,撩开落汤鸡一样湿漉漉的头发,微笑着对他勾勾手,「跟我回家吧!」

这是我跟冉寒星的第一个「事后清晨」。

他打了个哈欠,从背后抱我,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

「早着呢,你再睡会儿吧。」我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待会儿得给思思打个电话,她昨天怎么没回来住呢。」

「回家了呗。」冉寒星不以为意地说,「她为什么要给你当助理呀?」

「为了生活呗,为了吃为了喝呗,你这都什么问题呀。」

「别逗了,她为了生活给你当助理。」他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地看着我,「你不会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吧?」

我听蒙了,「干什么的呀?」

「她爷爷,陆老爷子,开制药厂的。人家正经的名媛,还在乎你这仨瓜俩枣。」冉寒星坐了起来,揉揉我乱糟糟的脑袋,「你呀,佳音你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陆思思你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就敢天天跟人家一块瞎混。」

「不会吧?」我瞪大双眼,「你是不是搞错了?她要是千金大小姐,为什么要受我这份委屈呀?这不符合常理呀!」

「这你得问她去。」说完,他就去浴室洗澡了。

我坐在床上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事情的发展过于魔幻,踩上拖鞋跑出卧室,没打招呼就推开了浴室的门。

「靠,干什么!吓我一跳!」冉寒星一哆嗦,两手不知道该遮哪,忽上忽下跟要跳霹雳舞似的。

「你什么我没见过呀,还遮!」我不屑地切了一声,又自顾自说我自己的,「闹了半天,我周围都是一群资本家,只有我自己是无产阶级啊?」

「你一个人在北京住这么大房子,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无产阶级!」他一边还不忘了往出轰我,「赶紧出去,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呢你!」

「有便宜就得马上占,还能等到明天呀!」我吹了一声流氓哨,对着他眨眨眼睛,「知道哪个是洗头的,哪个是沐浴露吗?用不用我告诉你?」

我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把花洒拿下来,呲了我一身,我是实在没办法呀,只好将就着一块儿洗了个澡。

出来擦头发的时候,冉寒星忽然问我:「哎,洗着澡我想起来了,你还记得上回你没拍成的那个沐浴露广告吗?」

「记得呀,怎么了?」

「他们家要黄了,听说是新出的那一系列产品出问题了。」他坐在我旁边,拿吹风机给我吹头,「仨产品,杀菌清洁的叫『伊能净』,磨砂亮肤的叫『砂保亮』,解暑清凉的叫『你冰冰』,结果听说被这帮明星给告了,差点连裤衩都赔进去!」

「啊?真的呀?他们家怎么永远这么三俗啊!」我暗自庆幸,「还好那广告没拍成,也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正聊着,防盗门嘭的一声,陆思思站在门外,披头散发的,眼下淌出两道睫毛膏的黑汤。

我还没说话,冉寒星嘴特欠,「百鬼夜行,你掉队了是怎么着?今天也不是万圣节呀!」

陆思思一翻白眼,「哦,我脱妆了就是万圣节,你脱裤子是不是儿童节呀?」

我平时说不过冉寒星,这会儿看有人能跟他对对招,还在那嘿嘿傻乐呢,没想到冉寒星一声坏笑,「问你们老板去,她清楚。」

我躺着中枪,两眼一黑,很冤屈地喊了起来,「跟跟跟跟我有什么关系呀!干吗冲着我来呀!」

陆思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不搭理我俩了,回屋也就十五分钟,再出来时已经光鲜亮丽了。

冉寒星笑眯眯地,「哟,还阳啦?」

「滚一边儿去,不爱搭理你!」陆思思很不见外地骂了他一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我酝酿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她:「哎,你们家是开制药厂的吗?」

「是呀。」

「是特有钱吗?」

「还行吧,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怎么不跟我说呀?」

「你问我了吗?我跟你说得着吗?」她还挺有理,「没头没尾的,我就跟人说,哦,我们家特有钱,多傻呀!」

「那,那你为什么要当我的助理呀?这可不是一天两天,是好几年了呀!」

「不为什么,其实一开始吧,我就是特别讨厌段小芳,看网上说你天天欺负她,我想看看热闹,就应聘要当你助理了。」她说完,还挺气愤,「那时候岁数那么小,别人说什么都信,谁知道这网上这么能瞎说呀!」

「啊?闹了半天你是人家段雨薇的黑粉呀!你不会天天就在网上骂她吧?」我有些尴尬地说。

「我跟着你天天累得跟死狗似的,还有空骂她!我忙着骂你呢!骂不争气的你呢!」

冉寒星也被她的理由震住了,他问我:「那你当时怎么会录用她呢?搁我我都不敢,感觉像这里有问题的!」

他一边说,一边用食指在太阳穴上画圈。

「除了我都没人应聘,哎,三年前在北京,一个月五千块,搁你你来不来?」陆思思说。

冉寒星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好像是少点。」

我忙着给自己找补,「还还还包吃住呢!而且都没什么活儿!」

冉寒星又问她:「那你找这工作,你爷爷同意啊?」

「嗨,我们家人对我没要求,只要不学坏,活着就行!」陆思思大大咧咧地说。

「你不学坏?你好的不学净学坏的,你跟谁喝酒喝一宿啊?」我说。

「别审我啊,我还没审你呢!」陆思思拿脚指了一下冉寒星,「这人为什么在这啊?」

我立刻坦白从宽,「报告领导,睡了。」

「人家爱情故事都有个起承转合,怎么到你们俩这,上来就合呀!」她口中啧啧啧个不停,「你往出推他的英勇身姿,我还历历在目呢!」

我也没话说,正尴尬着,见她手里拿了个包裹,岔话说:「这好像是我的快递,我买的书。」

陆思思哼了一声,「哎哟,您认字儿吗,还看书呢!」

我很骄傲地一梗脖子,「勃朗宁,你懂不懂!」

「什么宁?干吗使的?脚气膏啊?你也没有脚气呀!」她一点不见外地把包裹拆开,拿出来念,「葡萄牙十四行诗,什么意思?」

冉寒星知道什么意思,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你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你睡着以后。」我把书拿过来,站在沙发上,「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我要恶补文化,我不能老让人讽刺我是一个文盲!」

说完了,我从沙发上下来,重新坐下,很开心地说:「宣布完了!」

陆思思问冉寒星:「她这是让人刺激了呀?谁讽刺她了?」

冉寒星不搭茬,反而安慰我说:「你不是文盲,就算是,那也是一个招人喜欢的文盲,而我呢,又是一个招人喜欢的流氓,咱们俩绝配!」

陆思思看自己被晾了,又开始冷笑,自言自语,「啧,腻歪!」

为了不给她添堵,我和冉寒星很快就回房间了,没什么事干,只想一块儿躺着,于是就并排望天。

「昨天看你一声不吱,我还以为你不在乎万禾呢。」冉寒星忽然说。

「我是不在乎她呀,我买这个书,是想知道你喜欢什么。」我说,「她跟你是老相好,跟我什么也不是,说白了,这是你的历史遗留问题,应该你自己解决,我是不会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我发现你偶尔有大智慧。」冉寒星听完都笑了,指着墙上一块儿颜色稍浅的位置,那里曾经贴的是宋远的海报,「您这历史遗留问题,什么时候解决一下,我看着怪别扭的。」

「我跟你说,原来我特别火的时候,那时候我还有公司,我们公司的形象墙上画着我一幅巨大的肖像,后来我要撤了,这画不是也得遮住吗,一打听得花不少钱,我们老板又抠又损,说不弄了,等到来新人了,新人看着不顺眼,自己就会想办法的。」说完,我用肩膀蹭蹭他,「您这位新人,看不顺眼自己想办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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