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用“你替她坐牢,我娶你”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见了我,他有些怔愣,「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还没等我说话,屋里走出一个五彩斑斓的鸡毛掸子来,走近了我才看出来,这是一个姑娘。她靠在门框上,两手挽着宋远的手臂,口中的泡泡糖吹到极限后爆开,险些崩了我一脸。

「有点眼熟,你朋友啊?」她说完,上下打量我一番,而后又去看宋远,「哦,是那个吧,那翘臀?你还跟她混着呢?」

我脸色一定已经非常难看了,小姑娘不以为忤,笑了一下,对我说:「进来吧姐姐,我们刚从酒吧回来,在家轰趴呢。」

「她是谁啊?」我拂开女孩的手,瞪着宋远,「我问你话呢,这人是谁?」

「我粉丝,怎么了?」宋远还一脸理直气壮,「你别在这没事找事,没话说就赶紧走。」

小姑娘又发出一声乐,抖着腿跟我说:「放心吧姐姐,我不跟你抢,我就今天随便乱搞一下。」

「没你的事,这轮不到你说话。」我往后搡了她一下,冷眼瞪着宋远,「你行啊宋远,你很可以呀!」

「你少在这阴阳怪气,人家是来跟我交流音乐的!」

「拿什么交?往哪里流?」

小姑娘又插话说:「我马上就走还不成吗,姐姐,我就来认认门。他马上要比赛了,我来给他加加油。」

我发出一声冷笑,「认哪个门?是他裤裆上那个门吗?加什么油啊?拿什么加油啊?往哪加油啊?你们怎么那么不害臊啊?」

宋远脸上有些挂不住,又或许是被我的车轱辘话弄蒙了,「你有完没完啊?你看看你,整个就是一个女流氓!」

「你少跟我嚷嚷,我就烦男的跟狗似的冲着我嚷嚷!」我索性撒开了欢,抱着膀子看着他,「早我就想说了,咱俩分手吧,我有新人了!」

宋远冷笑,「你就吹吧!」

「你以为谁在家跟你守二十四孝呢?宋远,我也不闲着,我也一扭脸就去找候补梯队!」

「你找去呗,你找谁也是倒贴!」

话音刚落,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我回头一看,冉寒星居然还是跟了上来。他垂头看看我,又看看宋远,自由发挥道:「这就是你说那小朋友啊,是挺小的,看着就小。」

宋远不信,「蓝宝珠你也太无聊了,还雇一人来气我,你都开奥拓了,你还有这闲钱呢?」

啪嗒一声,从冉寒星的手掌心里垂下一串车钥匙,挂在他中指上,他按了一下,只听一声清脆的「滴」,窗下,那辆绛红色的宾利飞驰欢快地闪起灯来。

宋远像被点着了似的,探出半个身子到窗下,再慢慢悠悠地直起来,用一种很不解的眼神看着冉寒星,仿佛在问他,兄弟,你图什么?

冉寒星却像发了戏瘾,他再度低下头看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今天是我生日,这是我送宝珠的生日礼物。」

要不是我是个演员,差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加戏闪了腰,「啊?啊......我很喜欢。」

在外行面前,我当然不甘示弱,索性缓缓拍手打着节奏,唱了一首完整的生日快乐歌,结尾处甚至偶然地打了一个松露味的嗝,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掩住嘴巴,显摆道:「晚上在 xx 吃的,那的菜真不错。」

「吹呢吧......吹呢吧......」宋远一直在重复这一句,也不知道是在反驳我,还是在安慰他自个儿。几番挣扎过后,他一脸疑惑地看向我,仿佛在问我,你凭什么?

看出他的潜台词,我极嘚瑟地伸出一根大手指,弯了两下,怪腔怪调地叫了一句,「什么也不凭,就逗你玩儿!」

他气炸了庙,大喊一声:「你没事儿闲出屁来了!你贱得嘀嘀叫!」

我这会儿可不由着他骂我,从脚上脱下锥子般的高跟鞋来,我像要炸碉堡似的举在手里,汇聚丹田之气大喊了一声,「我抽死你丫的!」

没想到鸡毛掸子还挺护着他,冲上来两手拦着,「你怎么还打人啊!你什么素质呀!」

「我上学的时候素质教育就没普及!怎么着啊?能怎么着啊?我就没素质!爱怎么着怎么着!」我跟鸡毛掸子比比画画,像打太极似的,终于把她推到了一边,「你给我起开吧你!」

眼看着我的鞋快要落在宋远脑袋上,他火速倒地,抱着脑袋,大声喊道:「别打脸啊!靠脸吃饭呢,别别别别打脸啊!」

看他那副窝囊样子,我啐了一口,扔下鞋冲进屋里去,「我给你买那些东西呢?我扔了也不给你!」

眼看我在那翻箱倒柜,宋远这会儿也不敢说什么,小声小气地叨咕,「什么人啊这是,什么人啊这是......」

冉寒星许是让他叨咕烦了,噎了一句,「好人也看不上你!」

提着大包小裹从宋远家出来的时候,鸡毛掸子还坐在沙发上瑟瑟发抖,我从她屁股底下拽出我买的小熊毛巾,她抖得更厉害了,像是要抖掉一地鸡毛。

「不至于,我不冲女的来。」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又说,「不过身为女同胞,我好心提醒你,跟这种男的谈恋爱,你得戴个眼罩,再背个绿壳,当忍者神龟。」

坐在冉寒星的宾利上,我有些惆怅地摸了摸车座,「有钱真好呀。」

「你不是也红过吗?你的钱呢?」他问我。

我叹了一口气,转而又有些骄傲地看着他,「我可是买了房的!在北京!」

看着车窗外的灯红酒绿,我眨眨眼,忽然有点感伤,「北京,我的十五岁到三十岁,最好的日子都留在这了。」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被我隔开,「嘶,别趁机上手啊!」

他摆出一张很懊恼的脸,「你刚才不是挺配合的吗?」

「看你没演过戏,给你一个机会,过过瘾!」我笑嘻嘻地转过来,「苦孩子见过名人吗?跟影后搭过戏吗?是不是特别不适应?要不要我给你签个名。」

他扯起嘴角,牙疼似的笑笑,「不用。」

我切了一声,「多少人上赶着找我签,我还不给签呢!你还不领情!」

「上赶着让你在账单上签吧?」他说着,发动了车子,「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家,我要去喝酒!」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又看了一眼表,「现在啊?」

「别不耐烦啊,你不能对我不耐烦。」

「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不耐烦呀?」他笑着问。

「你搞清楚,是你在追求我,不是我在追求你!」

「我就随口一说,你还挺上心,多久没被人追求过了,心里跟捡钱似的,特别美吧?」

「你岁数大,我让着你,不跟你争,我怕把你气出病来。」我作势要下车,「算了,我自己打车去。」

「得了吧你!」他又啪的一声按上了锁,「这个点,大街上都是小流氓!」

「哟,你担心我呀?」我笑眯眯地问。

他哼笑一声,抬杠说:「我担心大街上的小流氓,就您这品味,我十分有理由怀疑你能把他们都侵犯了。」

「那是!你没看我刚刚多么英勇,普通的小流氓,三个都是按不住我的!」我这人有一点好,甭管好赖话,我都当成好话来听。

冉寒星从不让话茬掉地上,又接起来,欠欠地说:「这倒是,也就我这样的大流氓吧,还有些胜算。」

再醒过来就是第二天了,怎么回来的我都忘了,一睁眼,陆思思和冉佳音左一个,右一个,都快亲我脸上了,把我吓了一跳。

我当时还有点发蒙,仰面琢磨了一会儿,似乎回忆起一些零散的碎片来——昨天,我好像是跟冉寒星吃了饭,饭后还喝了小酒,中间那段实在是想不起来,再然后,就到了这里。

孤男寡女,血气方刚,借着酒劲,搞不好就做出些饱暖思淫欲的事情来。

我可是演员,这种烂俗戏码,谁会比我更熟悉?

于是乎,我鲤鱼打挺般弹坐起来,揪住陆思思的脖领子,「我是不是把丫睡了?」

她吓了一跳,想从我手中夺回衣领,一边挣吧一边喊道:「谁呀?」

「佳音她哥!」

她停顿了一下,看了我半天,发出切的一声,「你还挺能做梦!」

冉佳音跟个裁判似的,左瞧瞧,右看看,走上前来拉开我俩,摊开手,示意少安勿躁。

「你喝多了,我哥给我打电话,我们俩去接的你。」说完,她有些惋惜地撇撇嘴,「这要换作十年前,肯定得上一大热搜!」

陆思思此刻抱着膀子,冷笑道:「多出息呢,人家把你那熊样都给你录下来了!」

录像画面透过投影仪,清晰地投映在客厅的白墙上,画面中,我显然已经喝多了,整张脸都扎进面前的爆米花里,脑袋一拱一拱,像一只英勇的搜救犬。

我指着影片,惊恐地问:「这是在干什么?」

陆思思瞥了我一眼,「你问谁呢?」

我又转向冉佳音,「这是在干什么?」

冉佳音耸耸肩,「你问我,我问谁啊?」

我有些颓然地耷拉着脑袋,「看来我是真过气了,这么闹都没人拍我。」

冉佳音十分淡定,说:「这是我们家饭店,半夜不营业。」

话落,只见我将头从一盆爆米花中抬了起来,蓬头垢面地面对冉寒星,「我,是一只把头埋在沙滩里的鸵鸟。」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点头,「我看出来了。」

我拖着长音「啊」了一声,又说:「我知道自己已经过气了,我也知道宋远根本就不爱我,但是我装看不见,就这样,装看不见。」

说着,我又一次将头嘭的一声埋了进去,仿佛是被击毙在爆米花里的女暴徒。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口水从我嘴角流下,粘起满脸的爆米花碎末,以这个状态,我仰着脸,呜呜哭着唱了起来,「我知道——他——不爱——我!」

冉寒星「当啷」一声,把勺子插进啤酒瓶里,剩了个脑袋露出来,给我做麦克风。

「谢谢!」我双手接过,用看似礼貌实则做作的笑容回应了他,继续唱,「牵手的时候太冷清!拥抱的时候——不够——靠——近——」

情到深处,我还像尿爽了似的,抖了三抖。

冉寒星歪着脑袋,轻轻打节奏,冷不丁冒出一句,「这好像不是腾格尔的歌吧?」

我翻了他一个大白眼,感觉都要看见自己大脑的内部构造了,「真!扫!兴!保安呢!把这人给我叉出去!」

他笑了两声,双手托着腮,懒洋洋地看着我,「你说你现在这样,我还怎么对你图谋不轨啊?弄得我感觉自己像一变态。」

「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像啊!」我说。

「都喝成这样了,你还得损我两句。」他摇摇头,劝我说,「走吧,咱回家吧。」

「你怎么老想着叫女的跟你回家啊?真没劲!」我又嚷嚷起来。

他被我曲解了意思,也不着急,可能是不想跟我一个醉鬼一般见识,笑笑地又问:「那你说,什么有劲?」

我想了一会儿,嘿嘿一乐,歪着头冲他勾勾手,「你跟我回家吧?」

我恼羞成怒地按下暂停,大喊道:「为什么要拍这破玩意?丫有病吧!」

陆思思按住我,冉佳音夺回了遥控器,「看得正来劲呢!你别捣乱!」

录像继续播放,冉寒星又被我逗笑,咂咂嘴,自顾自说:「差点答应了,真可耻呀。」

我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清,抄起个酒瓶子,在头顶倒了倒,喊说:「为什么没有酒啦?」

「喝点粥吧,八宝粥行吗?」他问。

「我从来不喝八宝粥!」我说完,很神秘地拢起嘴,跟条大肉虫子似的往前拧,「就那个,张辰,肩带侠!其实他卸了妆以后都没法看,皮肤特差!就像谁把八宝粥扣他脸上了似的!」

冉寒星可能是让我说得有点恶心,也不再提八宝粥这一茬,转而问:「他是在追求你呢吗?」

「喜欢的,那叫追求,不喜欢的那叫骚扰!」

冉寒星又问:「那我是在追求你,还是在骚扰你?」

我的眼珠缓慢地转了一圈,涣散的表情有了片刻清醒。我指着他笑了一下,「你很聪明呀!差点被你套出话来了!」

他笑了笑,也没追问,反而说:「所以说你看你,桃花多旺啊,这么多人都追求你,别老那么不自信。」

我撇撇嘴,「你不懂,这些都是虚假繁荣,我本无心栽桃树,谁知桃花破墙来?他们也根本不是认真想跟我好,你就说宋远,这种长得特别好看的,他就嫌弃我没事业,没钱,岁数大;张辰,这种有点小钱小地位的呢,他对我就是一种,说好听的叫性欲,说不好听的那叫兽欲!他送我那花都是大马路上揪的,这说明什么?」

我抛出一个问题,又捡回来自己回答,「说明他认为追求我,是一件不值得花钱的事情,不成他也没什么损失,成了他白玩,他赚了!」

冉寒星又问:「那我呢?我总应该属于那种长得也还行,条件也还行的吧?我也在追求你呀。」

「你那是征服欲,你没跟女明星好过,尤其也没什么女的一直撅着你说话,你觉得新鲜。」我觉得自己找了个好词,又重复了一遍,「你这种心态我见多了,就是征服欲,征服欲。」

他倒没反驳,只说了一句:「你还挺懂。」

「那当然,我不是说了嘛,我混起来,那也是很混的!」

冉寒星于是问:「你谈过几个男朋友?」

我不答,反问:「你谈过几个女朋友?」

「这会儿你倒挺机灵。」说完,他伸出两根手指,「两个,大学时一个,刚工作时一个。」

我也伸出两根手指,「我三个!」

他笑了一声,拨开我的手,又伸出三根手指,「你这是二,这样,这才是三。」

「我知道,我这是『耶』,比你多一个,代表胜利的『耶』!」说完,我还很招人烦地晃了晃那两根手指。

要是不开声音光看视频,我还以为我们俩在划拳。

收起手,我又问他:「你刚说那两个,分别都进展到什么阶段?」

「这咱俩还没成呢,你怎么就开始审我啊?」他笑着问。

「就闲聊天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呀!是拉拉小手呢,还是......」我冲着空气撅起嘴,脸都皱到一起,打了一个响亮的啵,「还是进行过深入友好地交流了呀?」

他挑了挑眉,看着我,「这是一个雷啊,这我该怎么回答?」

「实话实说呗!」话已至此,我又喝得神志不清,索性以身作则,自曝道,「反正我从不在这方面亏待自己!」

他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笑了一下,也说:「到你我这个岁数,长你我这个模样,没开过荤,多新鲜呐?」

成年人,话不必说透,我听明白了,于是问:「长得好看吗?」

他说:「第一个是个外国人,这不好比较,第二个,现在好像是一编剧,长得跟演员肯定是没法比,但是在她们文坛,还算个美女。」

「有照片吗?」

「谁没事留着前女友的照片啊?我要真是随身携带,你还放心跟我在这扯吗?」

好说歹说,我从冉寒星口中套出了这位女编剧的姓名,上网找了找,借着酒劲评价起来,「就这样的,文坛美女?合着他们文坛都是一群妖魔鬼怪呀?」

他冷笑一声,「还真是,正经人谁写小说啊?」

我一听这语气,准有故事,于是逮住了问道:「怎么分的手呀?」

「丫成天跟着个导演,说要为了创作体验生活,结果呢,只体验了他的『活儿』。」

「我就瞧不上这违背社会公序良俗的!」我十分共情地拍了一下桌子,重新看着那张照片,损道,「就这还文坛美女!是不是现在只要五官都在脸上的就叫美女啊?这长得还叫人样吗?简直就是我大姨过期了三十年的驾照,上边贴着我二姨的大头贴!」

冉寒星反而笑起来,问我:「你这是在伸张正义呀,还是在拈酸吃醋呀?」

「我是恨铁不成钢呀!你这品位还不如我,宋远虽然绿了我,但他好歹占了一个好看,您这位......我都没法往下说!」

冉寒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我品位不如你?我就是品位太好才追求你,你就是品位不怎么样,才看上那个宋远呢。」

我愣了一下,扶着额头,「我好像真有点喝多了,听你这话居然还有点感动。」

他还是那样撑着脸,懒懒的,「真的,你也别因为宋远窝火,他们看不上咱,看不上拉倒,有人会治他们的。」

「也是!我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俗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冉寒星鼓励般地点点头,很欣慰的样子,「破锣嗓子搭破锣,恶人自有恶人磨!」

我一拍桌子,「破锅就得破锅盖,破人留给破人爱!」

他来了劲,又喊了一句,「对喽!破人不爱爷,爷就哈哈笑!好人不爱爷,爷才要疯掉!」

我索性站了起来,叉着腰,「没错!破人不爱爷,爷就摆摆酷!好人不爱爷,才把爷难住!」

他看着我,笑呵呵地,「你就要这样,混一点,再混一点,省着别人老欺负你。」

画面里,我的脸因酒精而潮红,脸上还残留着爆米花的碎末,说不清是口水还是眼泪的痕迹在灯光下反出光来。忽然,我整个人爬上了桌子,越过满桌的酒瓶,抓着冉寒星的衣领,头撞了上去。

这个描述并不准确,从视频来看,我似乎是在吻他。

画面在此停格,冉佳音和陆思思在我两旁,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高亢的狼嚎,抓着手双双滚到了地上,就像踩了电门一样。

而我,我揪着自己的头发,简直想要扯掉自己的脑袋。

「亲了!亲了!」冉佳音捂着胸口,就像一口气上不来了似的,「太争气了!」

陆思思坐在地上看着我,「看不出来啊,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啊!」

冉佳音掐着大腿,像要哭出来了似的,「何止呀,她都把红旗竖到我们家里来了!蓝宝珠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受不了了,站上了沙发,指着视频画面大喊一声,「瞎起什么哄呀!逮着我亲个嘴儿把你们兴奋成这样!第一,我这时候已经跟宋远分手了,不存在道德问题;第二,这是我喝多了,这不能算数!」

「都这样了还不算数,你这人怎么这么赖啊!」陆思思也嚷嚷,「那怎么才能算数啊?你看你那投入劲儿,搁电视上都不让播!」

冉佳音更损,「就是,你自己看看,我哥都快让你腌入味儿了,他这会儿要是暴毙了,全世界就你这儿还能找到他的 DNA!」

听着她们俩越说越羞耻,我绝望地凄叫了一声,把遥控器扔了过去。

不曾想,画面又动了起来,这段精彩纷呈的录像居然还没结束。

我放开冉寒星,抹了一把嘴,笑嘻嘻地看着他,活脱脱像个小痞子,「够不够混!够不够混!」

冉寒星愣了一下,很快也笑起来,不甘示弱,像个大流氓。他一伸手,拿起这台正在录像的手机正对着我,「本来想等你醒了酒臊臊你,你这也太配合了,这就是白纸黑字的证据。」

我的头歪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忽然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不要拍了!拍什么拍呀?你是哪个电视台的?你的记者证呢?」

我的脸杵在镜头前,用手去挡的样子,像极了晚间新闻里被曝光,跟城管暴力抵抗的小商小贩。

此时手机在冉寒星手中,看不见他的人,只听得见他的声音。他的语气有些慌乱,「你又醉了?别呀!你为什么非要挑这会儿醉呀?」

画面里出现了他的一只手,抓着我的肩膀来回摇晃,「那等你醒了,这还算数吗?啊?算数吗?」

随着他的摇晃,我像一条听见笛子曲,从瓦罐里钻出来跳舞的蛇。

终于,哇的一声,我的头垂下去,画面僵住不动,只听见我十分豪迈地呕吐的声音。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一时之间,鸦雀无声,该丫出声,丫却无声。

我捂着脸,闷闷地说:「我以为最差的结果就是我把他睡了,结果我居然吐了他一身。」

正在我搓脸的时候,只听冉佳音在旁边说了一句:「我哥给我打电话了!」

 

话音未落,我蹦了起来,蹲在沙发上,像一只望风的猴子,机警地盯着冉佳音。

「哦,她醒了,她没事儿,应该没事儿吧?你等我给你问问啊。」冉佳音将手机取下一点,捂住听筒,冲着我一阵挤眉弄眼,嘴都要歪到腮帮子上了,「他在楼下呢!」

「啊?他来干什么?我我我我......」我一招猴王下山,从沙发上蹦了下来,在屋子里团团打转,「我现在这样怎么见人?」

陆思思这人最欠了,这会儿又把刚刚那段视频导回来,导出我满脸爆米花的画面,指着说:「怎么不能见呀?再惨还惨得过这个吗?」

我没工夫跟她耍贫嘴,脸也没洗,牙也没刷,我这会儿看着就像刚遭受过迫害似的。原地跺了半天脚,我冲进洗手间,砰地摔上门。

防盗门滴哩哩打开的时候,我正在刷牙,听见声音便冲了出去,正遇见冉寒星在门口,很不见外地找鞋换,还挑三拣四,「我可不穿这个,谁知道都什么人穿过呀!」

「谁让他进来的!」我大声嚷嚷,牙膏沫子都喷了出去。

面对我的撒泼,他一点也不怵,反过来问我:「你不是说让我跟你回家吗?」

我让他噎得险些没上来气,又回到洗手间里,冲着镜子翻白眼。

「你干什么呢?」他走过来,倚在门边看着我。

我啐掉嘴里的沫子,没好气地顶他,「你长那俩眼睛干吗使啊?不会看呀?这不刷牙呢吗!」

「哦,我以为你吞剑呢,都快杵到嗓子眼了,使那么大劲干吗啊?」

「呵,跟不喜欢的人接吻了呗!」我冷笑一声,漱了口,当的一声把牙刷丢回杯子里。

冉寒星瞅着我,像特别心酸似的,口中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哎哟,说得跟你没伸舌头似的。」

这句话像是戳着了冉佳音和陆思思的尾巴骨,她俩又开始狼嚎起来。

我猛地推了冉寒星一把,「你少跑我们家来说这些没用的啊,赶紧走,看见你就烦,回回遇见你,准没好事!」

「那不成,我可不是那种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人。」

「我没招你,你自己非要来!」我单手没推动他,改成双手,「出去出去,你这是私闯民宅!小心我报警抓你!」

「你耍了那么大一个大流氓,我还没说抓你,你还要抓我。」他顺着我的力道倒着往出走,走到门口停下来,忽然问我,「你真不喜欢我呀?」

这个急转弯来得太突然,我有点蒙,「啊?」

「装什么没听见呀?我问你是不是真不喜欢我?」他又重复了一遍,靠在门板上,一手搭上门把手,「我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类型,你要真不喜欢我,我就撤了。」

我还是持续地发蒙,不知道是不是被酒精损害了脑子,「怎么,怎么,怎么就说到这了?」

「我昨天晚上回家也想了,你说那征服欲,我觉得不是。我最不爱跟女的瞎扯淡,我特忙,我真没闲工夫天天征服这个征服那个的。」顿了顿,他又说,「我就是觉得你挺可爱的,很真诚,很坦然,当然漂亮也是一方面,但是你那个像小笨熊一样的样子,很打动我。」

「你你你等会儿,你先坐这。」我被他的直线球击晕,说话都结巴了,「你坐在这,咱从头说。」

他摆摆手,「甭忙,不坐了。我说完话就走。」

「我觉得吧,宝珠,别人追人,我也追人,但是追人不是为了要让自己丢人,你觉得呢?我可以努力,你也可以打击我,但是这个底线是我不让你觉得难堪,我自己也不觉得难堪。我做不到说,哦,你想起我了,我巴巴地跟狗似的就来了,你想不起我了,我巴巴地跟狗似的又走了,这不是我理想当中的谈恋爱,就像原来你跟那个宋远一样,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健康的状态。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啊,我只是说,希望你以后不管找谁吧,都不要再回到这种关系里去。」

不等我回应,他接着说:「你是一个演员,跟不喜欢的人接吻,你可能有这种经历,但是我不行,我觉得味如嚼蜡,我没办法干这种事,我也没有这种经历。我不是逼迫你啊,我不是说你今天就一定要给我一个什么准话,你要是没想好,那咱就先耗着,跟谁耗不是耗啊?我宁可跟自己喜欢的耗。但是你要是认准了,觉得我是你不喜欢的人,那我跟你道歉,耽误你时间了,然后我就撤了。」

我的大脑非常缓慢地运行,迟钝地解读他的话,此刻活像个二傻子,「你要往哪撤呀?」

他一下笑了,看着有点无奈,「你管我往哪撤呢?你这罗圈话说得有劲没劲呀?」

陆思思本来在一边看戏,不知道这会儿是看郁闷了还是怎么了,大喊一声,「她有毛病!她二百五!」

冉佳音也忽然像被地板烫着屁股似的蹿了起来,冲过来说我:「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觉得可以了蓝宝珠,我听着都要热泪盈眶了,你还要人怎么说呀?我哥,不是我帮他吹牛,那别的女的见了他,也是搂不住火,猛扑!你还不爱搭理他,这也就是你吧,换别的女的,我还得防着呢!」

仨人都盯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寻思了半天,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出个橘子,扒好了,吃了几瓣,把剩下一半递向冉寒星,嘴里鼓鼓囊囊地问:「吃橘子吗?挺甜的。」

「顾左右而言他是你的专长吗?」

「你中午想吃什么呀?」

「你不喜欢我吗?」

「你为什么非得现在较这个劲呀?」

「你看见我就烦吗?」

「烦!」我让他惹急了,一下子站起来,跟个泼妇似的大声嚷嚷道,「为什么我一看见你智商就直线降低呀?烦死我了!」

冉寒星还没怎么着,冉佳音一拍脑门,龇牙咧嘴地指着我,「你急死我了!」

「急死你算了!把你急死,就没人跟我瞎起哄了!」我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又回过头来说我自己的,「咱们俩才见过两面,第一面,那是又狼狈,又匆匆,第二面就更不用说了呀,那简直是一出惨剧。我觉得你现在太不冷静,你太轻率了。」

「这有什么呀?那有的人在一个被窝里睡二十年,彼此也不喜欢,反正就那么混着,有的人见第一面,就知道找对了。」冉寒星说。

「那万一是见色起意呢?万一就是图一时新鲜呢?说一千道一万,要是我一股脑投入进去,你又把我给伤害了呢?」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问题?」他离开了门口,坐到地毯上,在我正对面仰脸看着我,「谈恋爱又不是做买卖,有什么赚不赚亏不亏的?谈恋爱是互相款待,互相享用,对不对?我不是也承担着被你伤害的风险吗?咱谁都别窝火,这就是代价,爱的代价。」

「其实吧,其实......」我犹豫了一会儿,有些低落地说,「我觉得你可能把我想得太好了,我已经不是原来那种光鲜亮丽的样子了,我现在天天早上起来,脸上还会出油。没戏拍的时候,我肚子上还有赘肉,我可能好几天都不洗头,我平时都是接的假发片,我还有两颗牙是烤瓷的。」

「可是我压根就不知道你光鲜亮丽的时候什么样呀!」冉寒星有些崩溃地捂了一下脸,很快又说,「那我问你,如果你要跟我好,是为了我的钱吗?」

「那肯定不至于,我还没混到那个份上。」

「对呀!说白了,你没见过钱吗?我没见过美女吗?美貌对我的吸引力,就像钱对你的吸引力一样,当然也很好,但是你要说真排出个一二三四,这两样算什么呀!你为什么就非得觉得我是图这个呢?」

我低着头,一点底气都没有,「可是除了有点姿色,我也没别的,我又没什么事业,又没什么文化,我从小到大听过的最多的评价,就是花瓶,而且还是个一脱成名的花瓶。」

「他们说了算吗?他们懂个屁!」冉寒星拍着大腿,喊了起来,「你为什么总要否定你自己?我是不会否定你的,否定你,就是否定我自己的追求,我希望你也不要否定我的追求!」

他说完这一句,我又没电了,低着头在那左抠抠,右抠抠,就像不知道哪刺挠似的。

陆思思一撇嘴,站了起来,转身要回屋,「再见吧,憋屈死我了,我看不下去了。」

冉佳音一叹气,「我去你屋坐会儿吧。」

我跟蚊子似的在那小声哼哼,「干什么呀你们,你们干什么呀......」

「都不用走,我走。」冉寒星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站了一会儿,又回过头来看着我,「走呀?」

我傻傻地看着他,「干吗去?」

「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想赖呀?」

我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冉寒星带我来的地方,居然是超市。

「你确定就吃这些呀?你不要怕花钱。」我连跑带颠地跟在他身后,宽大的卫衣帽子遮住半张脸,不停地把口罩往上拽。

他不理我,推着手推车,往里装各种蔬菜,走到冷鲜街,又称了一条鱼,一斤排骨,「我不是说了吗,我要吃贵的,影后下厨,是不是最贵的呀?」

「其实我做饭一般,宋远就特别不爱吃我做饭。」

「能把人吃死吗?吃不死人就行。」说完,他又补上一句,「跟暧昧对象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提过往的老情人,这是礼貌。」

走到副食区,我直奔试吃区域,像一只看见大脑的僵尸,冉寒星在后边慢悠悠跟着,嘿嘿乐,「你干吗这么兴奋啊?这都不一定好吃。」

「你不懂,白来的我都觉得好吃。」

「怪不得,哪里有小便宜占,哪里就有你的身影。」

「别胡说啊,我从来不占小便宜。」

「可不是吗,你要占就占一大的。」说完,他快走了几步,来到我旁边,「要不你拿我当个便宜给占了吧。」

「你这么贫,从小到大没让人打过吗?」我回头白了他一眼,又说,「要是打人不犯法,我肯定大嘴巴抽你!」

「抽我肯定犯法,你一公众人物,为我拘留了怪不值当的。」隔了一会儿,他又欠欠地说,「不过你可以侵犯我,我不告你。」

我没憋住笑,用胳膊肘去杵他,骂道:「你怎么什么梦都敢做呀?」

他像听不出好赖话似的,没皮没脸地接茬,「嗐,现在这世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呗。」

走了一会儿,有营业员拦住我俩,要我俩试吃蛋糕,他尝了一块儿,可能是觉得味道不错,「你想吃吗?你们都爱吃甜的,你们小女生。」

我都快三十了,还小女生呢。我摆摆手,「不行,我过一阵就进组了,得从现在开始,戒高盐,戒糖,戒油,戒零食,戒咖啡,戒酒,戒熬夜。」

他哼笑一声,问:「为什么不再加一个戒欲,凑足八个,改叫八戒?」

可能是听我说起戏的事,营业员歪着头看了我半天,忽然问:「您是不是那个,就那个那个,住洋房的女人?」

「我住大平层。」我笑了笑,说,「您是说蓝宝珠吧?好多人都说我像她,嗨,我真不是。」

营业员说:「原来她叫蓝宝珠呀,哎呀,感觉她好久都不拍戏了,挺可怜的,影后有什么用啊。」

我没说话,冉寒星在旁边,特损,「他们家蛋糕是放盐了吗?怎么闲成这样啊?」

结账的时候,收银台上摆了两排计生用品,冉寒星扫了两眼,问我:「你猜我用什么型号?」

我吓了一跳,「我我我我才不猜呢,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他没说话,掏了一盒大号,丢进购物车里。

「你拿它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要不是碍着周围有人,可能就喊起来了。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问我:「你不是不戒欲吗?」

「不是,我是说,我为什么要给你买这个呀?」

他生怕别人不误会似的,抬杠说:「你这话说得,这是我一个人有用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我的嘴就这么笨。我一样一样地把东西摔上收银台,嘀嘀咕咕地骂他:「什么人呀你,臭流氓!」

他没还嘴,结到那一小盒东西的时候,却忽然问我:「待会儿怎么着?去我那还是回你那?」

话音刚落,收银员扫码的手都微微一顿。

「吃饭,没说别的,他说吃饭。」我赶紧说。

收银员抬起眼,嘿嘿一乐,给了我一个「懂的都懂」的表情。

一出门,我就把那盒东西像扔手雷似的扔进他怀里,「给你!」

他笑呵呵地追上来,赖皮赖脸的,「跟你闹着玩呢,吓唬吓唬你,别紧张。」

「我没紧张!我什么没吃过呀,什么没见过呀,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往前走了两步,看这会儿街上人多,都是大爷大妈,我回过头问他,「你能把那视频删了吗?」

他特能拿乔,讨嫌地说:「看你表现吧。」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鼻涕一把泪一把,指着他嚷嚷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呀!你趁着我喝醉了,拍我视频!呜呜呜呜,你臭流氓!」

他没想到我来这么一出,吓坏了,走过来要给我擦眼泪,手还没碰着我,就被他身后的大妈薅住了脖领子。

「小伙子,你什么人呀?啊?我跟后边都听见了,你这事办的,也太不是东西了!人家姑娘好心好意跟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行为呢?你这不是畜生行为吗?」

「不,不是,我没......」冉寒星让大妈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又不敢使劲挣扎,怕大妈直接躺地下,喊又喊不过大妈,有理说不出。

大爷大妈最爱凑热闹,这会儿又来了两个拿着小马扎和象棋盘的大爷,问:「怎么回事啊?」

我忙着在一旁可怜兮兮地啜泣,那大妈倒很热心肠,绘声绘色地给大爷讲:「这俩人好,完了之后这男的不安好心,趁着人姑娘醉酒,拿手机给人家隐私都录下来了!」

「啊?太不是东西了!走,咱把丫送公安局!」

「我没有,我没!」眼看着自己要被扭送,冉寒星抻长了脖子喊我,「你你你跟他们说呀!」

我边哭边对着他做鬼脸,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才走上去,拧着他的耳朵,跟旁人说:「叔叔阿姨,您甭管了,我找人,我打断他的腿!」

大爷一听我要私了,可能是觉得我很江湖,立刻摆出一副老炮姿态,对我说:「就是嘛,这才是咱们北京姑娘,该!」

我破涕为笑,「我不是北京人。」

「嗨,那也没关系,北京欢迎你!」他俩笑眉笑眼地跟我说完,又凶神恶煞地瞪了一眼冉寒星,「该!」

等走远了,我抹了一把脸,回头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这回知道影后的厉害了吧?别招我!」

他龇牙咧嘴地看着我,「你怎么这么损呀!你一点也不笨啊你,你一肚子坏水儿啊!」

「跟你闹着玩,吓唬吓唬你,怎么了?」我哼了一声,昂着脑袋,蹦跶着往前走,「总不能只有你调戏我的份儿吧,你怎么这么霸道呀?」

「你不霸道吗?欸,我一个霸道总裁都没你霸道,我跟你谈恋爱,我是弱势群体。怎么你跟别人谈恋爱,都是百依百顺的,到了跟我,就变成百般刁难了呀?」琢磨琢磨,他又改了口,「不对,改得好!你就该这样,强硬起来,挺起腰板谈恋爱!」

「别得意,我还没跟你谈恋爱呢!」

他还挺自信,「早晚的事。」

回到我们家,冉佳音已经走了,陆思思也不在,茶几上有一张纸条,我拿起来看了一眼,上书:「套好安全带,带好安全套。」

我本来想团了,结果被冉寒星一把抢走,朗声念了出来,笑笑地,痞里痞气地说,「这我是不是不能辜负她俩的厚望啊?」

我没话说,只能拙劣地装耳背,「什么姑父?谁的姑父?」

一转头,冉寒星已经挽起袖子进了厨房,就像没这回事似的。

我乐得不再去提这一茬,出溜出溜地跟进了厨房,站在水池子旁边,把购物袋里的东西往出拿。

「你听说过那么一句话吗?」冉寒星忽然问我,「说这厨房呀,是女人的领地,不是随便什么男的都可以踏足的。」

「是吗?我头一回听说。」我琢磨琢磨,说,「说得还挺对。」

「对什么对呀,我就觉得不对。」他忽然停下来看着我,「厨房为什么就是女人的领地呀?男男女女在一块儿生活,谁做饭好吃,谁有空谁就做饭呗!往后都是一家人,为什么领地还要分你的我的?」

说完,可能是嫌我忙活得太慢,他把我拱到一边去,嘴里还不忘教育我,「你就得小心这种陷阱,别人家给你扣个高帽子,你就感激涕零地开始牺牲,干吗呀?」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看见他在切菜,凑上去问:「这是什么?」

「这是一道名菜,雪盖火焰山。」

我低着头研究了一会儿,切了一声,「真能拽,这不就是糖拌西红柿吗!」

我伸出手想拿一块儿,没想到他啪的一声打在我手背上,清脆响亮,吓得我当时就缩了回去。

「洗手了吗你就吃?」他从盘子里拿起一片儿,回过头搁在我脸旁边,「给你。」

我在原地犹豫了半天,还是觉得这个场景过于暧昧,转过头跟他拉开了距离,「算了,不吃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他没回头,背对着我笑,「你还挺能端着。」

我靠在洗碗池子旁边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你是就谈过两次恋爱吗?」

「为什么这么问呀?」

「你表现得有点太好了,你说的话,做的事,让我觉得你是一个高手。」我说。

「我觉得吧,如果说这人表现好,他只能坚持刚开始那么一阵,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表现。」边说,他砰的一声剁掉鱼头,「我现在在这做饭,是因为以后我也不介意给咱们俩做饭,不是因为我想让你觉得我特别好,你能明白吗?」

「那你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吗?」我问。

他支着脖子想了一会儿,说:「有吧,我不能忍受这个人没有自我,老想着讨好别人。」

他说完,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居然开始反省,过了半天,还是他出声打断我。

「站那发什么呆呀,眼里一点活都没有。」他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这么快就拿自己当少奶奶啦?炒鸡蛋总会吧?」

我没什么话说,拿了三个鸡蛋,在碗边磕开,打散了黄,倒进烧热的锅里。他还在那收拾那条鱼,见我这边差不多熟了,从我身后凑过来,拿筷子从锅里夹走一块儿尝咸淡。

「不是我打击你,确实不怎么样。」他说。

眼见着他下巴都快搁在我肩膀上了,我很明白事地笑了一声,「你觉得这样做饭方便吗?」

他还挺坦诚,「不方便,但是浪漫。」

「没用,我是演员,这些戏码我都看腻了。」我离开了灶台,在厨房里东转转,西转转,感觉实在没有什么用武之地,索性躲到客厅里去,拿起剧本背词。

过了一会儿,冉寒星也进来了,「鱼和排骨都在锅里炖着呢,米饭也且得焖一会儿,看会儿电视吧。」

我把遥控器递给他,「你看吧,我要背词。」

他接过来,却又把遥控器丢在一边,反而说:「我费了老大劲,弄来的《住洋房的女人》未删减版,这片子我还没看过呢。」

我吓了一跳,丢下剧本,扑上去抢,「你有病呀!不许看!看它干什么!」

「看看怎么了?拍出来就是让人看的!不让人看你拍它干吗呀!」他身高腿长的,一点也不怕我抢。

「不成!哎呀!那里边!」我噎了半天,憋得满脸通红,大喊一声,「我没穿衣服!」

「那就更好了呀!」他冲着我坏笑,挑着眉毛,压低声音说,「正好,助兴!」

我忽然觉得浑身过电似的,脑神经都烧焦了,傻傻地看着他,口齿不清地问:「助助助助什么兴?」

他却不搭茬了,「听不明白拉倒。」

我却突然想起他在超市恶作剧让我买的那一小盒东西,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劲——这分明就是个隐患呀!左思右想,我哒哒哒跑进了厨房,从购物袋里翻出了小盒,趁着他没注意,给踢进了橱柜底下。

「你干什么去了?」他问。

「没,我去看看排骨熟没熟。」看他聚精会神地看电影,我马上就要出场了,我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抓心挠肝的,两只眼睛不知道往哪放。

伴随着哗啦啦的淋浴声,镜头拉近,我年轻的背影占据了整个画面。

「这是你呀?」他偏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又问,「你有这么白吗?」

「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我呀?」他被我逗笑了,「你是一看见自己的裸体就紧张吗?」

「你能不能闭着嘴看呀?」我气急败坏地问。

「为什么?你怕我把哈喇子淌你沙发上是吗?不至于!」正赶上我转过脸来面向镜头,他又问,「你这会儿多大,有十八吗?」

「正好十八。」

「那你拍这个还是挺有勇气的。」

「就是岁数小,什么都不懂,才敢拍呢。搁现在肯定不敢。」我说。

话落,电影中,十八岁的我脸上表情是嗔怒的,含羞带臊,却还有一点笑意,伸手扯过格子浴帘,幼嫩的声音骂了一声,「呸,流氓!」

紧接着,暖黄的灯光里,浴帘上清晰地映出我完整的侧影,连湿漉漉的头发丝都清晰可见。

「我以为什么呢,就这个呀!」冉寒星一点异样都没有,坦然得不得了,我一个人在那别扭,反倒显得我特别奇怪。

看他没有要关掉的意思,我说:「你还往后看呀?没了,后边都是穿衣服的了。」

没想到他哈哈大笑,「你拿我当什么人了呀?你什么思想境界呀?」

「我本来也没什么思想境界。」我小声嘀咕了一句,「你知不知道,好多人都是看完前面这几分钟就不看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手揽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哎哟,可怜见儿的。」

「用不着,别可怜我,我拿了好多奖呢。」

「没可怜你,我可怜他们,一个个跟没见过女的似的。」他正经话说不过半句,又开始起坏心眼儿,「再说了,这也没什么好看的呀?」

「是没什么好看的呀,那你还看它干吗?」我这会儿不知怎么,居然有点来气,呛他说,「你有好看的,你倒给我看看呀?」

他一愣,有点无语地笑了一声,「你说什么?」

我这会儿反应过来,闭严了嘴,「好话不说第二遍!」

他还来劲了,两手搁在裤腰带上,口中不服,「来来来,我给你看!」

我连连摆手,都要掉地上去了,眼看拦不住他,我捂着眼睛,「别别别,不合适!使不得呀!」

「这腰带,名牌儿,我新买的,是不是挺好看的?真挺好看的。」说完,他特别欠,装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问我,「你捂眼睛干什么?你以为我要给你看什么呀?」

我知道自己让他耍了,很懊恼地放下手,「臭显摆什么呀?跟暴发户似的!」

他也不生气,还是笑呵呵的,从沙发缝里拣出我的剧本,翻开看了看,「霸总狠狠爱,这是你的新戏吗?『你替她坐牢,我娶你』,这什么破词儿啊?这能播吗?还有没有王法了呀?」

我说:「这不是我的词,我是女三号,演一个心如蛇蝎的坏女人。」

「一点都不适合你。」他又往后翻了翻,朗声念道,「壁咚,双手压到头顶,强吻,女主挣扎两下后就范。」

他瞪大了眼睛,像吃了苍蝇似的,「这编剧是不是仇富呀?为什么要这么丑化我们有钱人呀?我们真不这样!这不是耍流氓吗!」

我十分痛苦地捂着脑袋,手脚都蜷缩了,「我求求你了,你别念了。」

「你就拍这个呀?我天,这给多少钱啊?」他寻思寻思,又说,「给多少钱也不行呀,这不是荼毒祖国未来的花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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