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他恶狠狠地对我说:不准始乱终弃!]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

也明白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安德列眉头微皱:「弟子明白了。」

……

「安琪,安琪我是顾零,安琪,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安琪?」

又连唤了好几声,床上昏睡的叶安琪却依旧毫无反应。

闭着眼拧着眉像是正在经历什么噩梦,浑身的皮肤不断冒出淡黑色的泥垢,隐隐散发出些酸臭味。

是空间文的常见套路没错了。

「上辈子」除了绝地求生顾零没什么娱乐,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小说,各种类型的小说她都有涉猎,知道叶安琪八成是喝了什么空间灵水后正在洗髓。

顾零转头面对门口的帕斯瓦德,似乎是因为兽人的嗅觉远灵敏于人类,帕斯瓦德此刻的脸色不太好看,一字一顿地说:「安琪她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望着床上那个泥猴似的叶安琪,帕斯瓦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

自从她昏迷后,自己不顾政务照料她几天也不见苏醒,如今又变成这幅鬼样子,叫帕斯瓦德本就不剩多少的耐心和心气都要消耗殆尽。

现在听顾零说叶安琪她没事,帕斯瓦德第一时间感到的不是安慰,心中反倒被另一种情绪侵占……

俯视着眼前仰着小脸与自己说话的顾零,帕斯瓦德的金眸闪了闪,心底的阴暗更是如同野草疯长——

他不明白,凭什么安德列那家伙,生来处处都比自己幸运?

凭什么他能做首领,而自己只能做兽族的副首领,就连现在捡到的小兽,也比自己捡到的更漂亮,也更聪明……

这不公平,他不甘心!

明明他已经那么努力了,努力讨好每一个族人,努力迎合老神司的欢心,努力当好一个代理首领。

可为什么那些兽人,还总是念着安德列的好?

为什么老神司总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为什么主神总是青睐安德列那头傻狼,而从不眷顾自己?!

加重的呼吸震动鼻翼两边金色的须发,帕斯瓦德攥紧拳头,喷薄而出的不甘和怨气几乎要压抑不住,整只兽如同一个逐渐膨胀的气球,不断压缩着周围的空气。

不明白自己方才的话哪里忤逆到他了,顾零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帕斯瓦德?」

听见顾零细软的声音,猛地脱离思维的帕斯瓦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他轻咳一声以作掩饰,又走进几步蹲下身来与顾零平视:「顾零。」帕斯瓦德尽可能地放软声音,但他说出来的话还是不自觉地带上命令的语气,「我家安琪的病还没好,在这之前,希望你能留下来照顾她。」

直觉告诉顾零这个帕斯瓦德有些异常,但对于让她留在女主身边的提议,顾零还是求之不得,于是她点了点头:「好的。」

见顾零答应,帕斯瓦德勾起一个笑后,又微微垂下眼眸,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在那个角度顾零看不见他的眼底,可才从床铺上悠悠转醒的叶安琪,却将帕斯瓦德眼中那赤裸裸的得逞和贪婪尽收眼底。

他这是什么意思?!

刚醒来就撞见这「出轨」的一幕,叶安琪愣了片刻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她可不是什么无知少女,穿越前她也谈过几场恋爱,很清楚男人那种眼神的意思——帕斯瓦德竟然对顾零起了想法?!

气愤到完全无法思考顾零怎么会在这里,叶安琪咬紧牙关,亏她之前还觉得帕斯瓦德冷酷严肃是因为纯情懵懂,相处起来倒别有一番情趣……

如今看来他对顾零的态度,他哪是什么迟钝不善于表达?分明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

已经将帕斯瓦德当作自己的男人,叶安琪只觉得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也不顾身上黏糊糊的感觉,悲愤交加之下,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夺门就出——

却丝毫没有看见身后愣神的顾零,以及帕斯瓦德那别有深意的目光。

「混蛋……混蛋!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没一个好东西!呼……呼……」

一口气跑出部落进入深林,对着空气胡乱咒骂一通的叶安琪,弯腰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一低头也这才后知后觉地瞧见她身上的风干的泥垢,此刻正盔甲似的牢牢附在身上。

这就是从她身体里排出的毒素吗?

又缓了几口气,叶安琪伸手摩挲脖子上的玉佩,那个空间里的灵水果真有效,只是喝了两口,她就排出这一身污垢,现在整个人仿佛瘦了十斤似的轻松。

有了灵水的安慰,叶安琪之前的恼意顿时一扫而空。

她冷哼一声,得到空间玉佩的她,在这异世界就是开挂一般的存在,现在帕斯瓦德竟敢背叛她,以后就别怪她冷酷无情!

「怎么,谁惹我的小宝贝生气了?」

也就在这时,一道邪肆而熟悉的声音从叶安琪头顶悠悠传来。

叶安琪惊喜地仰起头,就见树干上的诺曼正倚成一个慵懒的姿势,一张妖孽的脸对着她还勾着常有的戏谑笑意。

等等……她,她能听懂诺曼的话了?!

恍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能够听懂诺曼的话了,叶安琪心中大喜,第一时间明白这也是空间玉佩的功效。

「你还笑我?」欢喜过后,叶安琪又忍不住抱怨,「你都不知道我受了多大的委屈!」

见前几天还靠连比划带猜的叶安琪突然精通了兽语,诺曼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心中更感到有趣。

他从树上轻松跳下,也不在意叶安琪脸上的黑泥,一双深情的紫眸里满是心疼:「谁欺负我的宝贝了?告诉我,我会让他后悔他的出生。」

得到他的维护,叶安琪心中泛甜。

记得几天前她才遇见诺曼时,虽说她还从未勾搭过这种类型的美少年,但她当时着迷于帕斯瓦德的冷酷和霸道,一心只想尽快攻略下帕斯瓦德,根本没工夫多搭理诺曼,后来诺曼屡次过来挑逗时,她甚至还觉得烦……

回想起与帕斯瓦德的往事,叶安琪心中又是一阵酸楚,她吸吸鼻子,可谁能想到,如今在自己最伤心的时候,却是诺曼不离不弃地陪在她身边。

叶安琪深深凝视着诺曼,满眼感动。

既然帕斯瓦德先辜负了她的专一,那就不要怪她从此花心!

「算了算了,我也不想见到你为我和别人争斗……」

仰视着这张略显邪气的漂亮面孔,叶安琪脸上露出几分羞涩,说是不想让诺曼为她和别人争斗。

可肚子里憋不住话的叶安琪,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抱怨道:「哎……其实,就是那个帕斯瓦德……渣男、混蛋、花心大萝卜,亏我眼瞎看错了人!」

「原来是因为他。」诺曼无奈似的轻笑一声,「你难道不知道他们白部的兽人都这样朝三暮四的吗?不像我们黑部的兽人,一旦倾心,便始终如一。」

亲昵地刮刮叶安琪的鼻子,诺曼的语气暧昧得引人遐想:「特别……是我。」被诺曼如此宠溺的动作,惹得脸上又是一阵发热,叶安琪佯装恼怒地打了他一下,「你讨厌!」

「对,我讨厌。」被她打得不痛不痒,诺曼嬉笑着抓住她的小手,故意压低的声音听起来性感而挑逗,「但比起我,那个帕斯瓦德更讨厌不是吗?不如……你搬来和我住怎么样?」

「我才不要!」拒绝的话下意识脱口而出,叶安琪随即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直接,赶紧补充道,「我、我的意思是帕斯瓦德他那么霸道,肯定不会同意我搬走的!」

被如此果断的拒绝砸中,诺曼先是一愣,紫眸中泛起哀伤。

他缓缓垂下脑袋,连耳朵上的鳞片都沮丧地软了下来:「说得也是,你们白部与我们黑部水火不容,有时我想去看你都不行……」

第一次瞧见向来肆意妄为的诺曼,露出这样可怜兮兮的表情,叶安琪顿时心疼不已,忙说道:「为什么你们要这样敌对呢?大家都是兽人,好好相处一起生活不行吗?」

像是被她说动了心,诺曼眼前一亮:「其实……也是可以的。」他舔了舔嘴唇,湿漉漉的紫眸眯成可怜又可爱的弧度,配上他那张脸是说不出的妖冶和涩气,「只要,你愿意帮我。」

「我该走了,甜心,期待与你的下一次约会……」

脚踩树枝的轻微脆响从远处西索传来,诺曼含笑的最后一句话随着他在叶安琪耳边吐出的温热气息一起散开,飘忽忽地氤氲出叶安琪两颊的红。

等顾零赶到时,就见叶安琪一人捂着耳朵呆站原地,表情是说不出的古怪。

顾零飞快扫了四周一眼,见地上落叶散乱无章,唯独叶安琪脚边的叶子呈现出一种发散式的奇怪分布。

顾零不由得蹙眉。

这种形状,分明是被什么上卷的风吹成的。

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顾零心中发沉,也就是说,方才的这里除了叶安琪,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会是谁?又为何要躲着自己?

压下心头的疑惑,顾零握住面前还在出神的叶安琪肩膀,轻轻摇了摇:「安琪?你还好吗?」

「啊?啊!」这才从诺曼的那口热气中缓过神来,莫名有些心虚的叶安琪冷不丁一哆嗦,「零零?」看清眼前的顾零,叶安琪拍了拍胸脯,「零零你也真是的,突然冒出来吓了我一跳。」

也不管她如何欲盖弥彰,顾零不由分说就牵起她的手:「安琪,树林里很危险,我们快回去吧,你的朋友很担心……」

最后一个「你」字还未吐出舌尖,顾零只觉得背脊一凉,一种被毒蛇盯上似的阴寒感觉,叫顾零警钟狂敲,不敢四处张望,浑身紧绷的顾零拉着叶安琪就往部落方向走。

目送两人一点点步出视线范围,藏匿于枝叶间的诺曼眯着眼睛,咧开嘴角。

这就发现自己了吗?

倒是个机灵的小东西。

零零……么?

简单的两个音符被诺曼在齿间反复辗转,一种如同潭中浮萍般的奇异感觉渐渐荡进了内心深处,叫他恍惚间,甚至有种那不是他的情感,他不是他自己的错觉。

很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诺曼皱眉的同时上下排尖牙摩擦,像是恨不得把「零零」这两个字嚼碎了吞入腹中。

零零,好一个零零。

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诺曼忽然笑了,龇出一口白森森的尖锐牙齿:

「有趣。」

蛇信子悠悠吐出,诺曼两眼弯成天真烂漫的弧度,似乎当真要与那个「有趣」的「零零」交朋友——

只是在那双笼上阴影的紫眸里,方明有嗜血的光芒在闪烁。

「零零,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与顾零牵着手,叶安琪表情担忧,「没想到我俩真的一起穿越了,后来我一直在想办法找你,那群兽人虽然各方面都挺落后,但对我还不错,只是我心中一直牵挂你所以整天吃不好,睡不好……」

一方面上个世界做哑巴的阴影还在,顾零还不太习惯和人开口交流,一方面生怕自己一开口,与原身说话的习惯有出入引起叶安琪的怀疑。

顾零只是跟在一旁默默听着,时不时冲叶安琪笑笑,或者附和地点点头。

身边的叶安琪滔滔不绝,一副姐妹情深对自己万分担忧的模样,只是说了半天对那个空间玉佩的事,她却只字不提。

不过顾零也能理解,毕竟这是女主光环,而且到底也算是个人私事,叶安琪有权决定,是否将其公布给自己这个口头上的「好姐妹」,她不主动说顾零自然也不会去过问。

但不知怎的,小说开头介绍说,原身与女主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好闺蜜,可当顾零顶着原身的壳子,与叶安琪切身相处一段时间后,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奇异违和感。

而且不知道是这个原身没有在躯壳里遗留情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顾零这次丝毫感受也参考不了原身自我的想法。

所以原身对女主叶安琪,到底怀有一种什么情绪呢?

她宁愿献出灵魂,也要实现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就这样心思各异地边走边聊,二人还没走出森林,就迎面碰上了一路狂奔而来的安德列。

之前叶安琪突然下床跑开,顾零还以为是她的空间玉佩出了什么问题,为了替叶安琪打掩护,顾零还特意甩开众人独自追了出去。

天知道,刚出静室的安德列得知这个消息后急成了什么样,此刻见顾零平安无事,他高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刚想开口叮嘱顾零几句关于不要乱跑,部落外对她来说很危险的话,安德列又冷不丁注意到顾零身边,脸上还覆盖着黑泥的叶安琪。

这是什么物种?

安德列愣了片刻,反复辨认好几眼,才看出她就是帕斯瓦德的小雌性,只是她如今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安德列打量的眼神坦荡毫不避讳,被他盯着的叶安琪忍不住心口乱跳——

好、好帅!

眼前的兽人,是她在部落里从未见过的,叶安琪忍不住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安德列——

这深邃的蓝眸、这精致的五官、这健硕的身材……

注视着安德列的眼睛,叶安琪一时间甚至觉得自己都要溺死在他那双大海一般的蔚蓝眼眸里了。

如果说帕斯瓦德是霸道总裁类型的,诺曼是黏人弟弟类型的,那眼前的这个兽人……

完全就是最讨人喜欢的大狗狗类型!

叶安琪眼神火热,心下更是按捺不住的激动。

时刻牵挂着任务,顾零没有注意到叶安琪那边的异常,满脑子想的都是,既然自己部落也回了,女主也见到了,为什么她的任务还是毫无头绪?

顾零不禁有些头疼,她捏捏山根,使劲转动脑筋,至少方才与叶安琪密会的那人应该个突破口,如果自己能想办法找到那人……

思虑至此,顾零下意识地抬眸看向身边的叶安琪,只见她满脸兴奋地盯着几步外的安德列。

而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的安德列,更是不住地向自己发出「这泥人为什么老看着自己?」的求救信号。

登时有些啼笑皆非,顾零四周张,望见不远处正好有一汪小湖,当即站住脚步,她扯扯叶安琪的衣角,委婉道:「安琪,你看那里的湖水,好像还挺干净的。」

正逗安德列得趣的叶安琪被顾零忽然打搅,心里便有些不舒服,湖水干不干净和她有什么关系?

叶安琪刚想扯回衣服,低头再见到自己覆满黑泥的胳膊,这才被雷劈般的意识到,自己竟一直顶着这么一张泥脸,面对诺曼,现在还这么自以为妩媚地挑逗安德列……

脑子「轰」的一下炸开,叶安琪羞耻地惊呼一声后,推开顾零就往湖边跑。

伸手护住被叶安琪推得一个踉跄的顾零,安德列不悦地垂下眼眸,半晌才抿嘴道:「你的这个朋友……很没礼貌。」

对于安德列这种正大光明在别人背后说坏话的行为,顾零有些哭笑不得。

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 NP 后宫文里男女主角的诡异尿性,顾零只好拍拍安德列的胳膊算作回答。

湖水清凉,身上的污垢更是一点点软化荡开,露出她雪白细腻的皮肤,摸着自己比以前更光滑、更白嫩的肌肤,叶安琪心中大喜,想着她日后定要多喝那空间里的灵水,好叫自己变得越来越漂亮。

现代穿来的衣服早就被磨得破烂,现在叶安琪身上穿着的都是雌性兽人另外缝制的皮衣,此刻被湖水一泡紧紧贴在身上很不好受。

叶安琪难受之下刚想脱去,猛地又想起安德列还在岸上,此刻指不定在偷看自己,连忙捂胸扭头看去。

却见安德列正站在顾零身后,温顺大狗似的弯着腰低着头与顾零说话,连一个眼角也没有分给自己。

莫名有些失落,叶安琪咬着下唇,胸中更是无名火起,眯起眼睛看向顾零的目光简直想在她背后戳出几个窟窿。

顾零,顾零……又是顾零!

怎么到哪儿都有她?她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在现代的她相貌平平,放进人海一下子就会被淹没,而身为自己邻居家小孩的顾零,只是比自己好看了那么一点点,桃花运却一波接一波。

从小她听够了父母口中对顾零这个「别人家小孩」的夸奖,见够了多少自己心仪的男生,却反过去追求起了顾零。

更受够了顾零那副假惺惺,要与自己做一辈子朋友的虚伪嘴脸——

她哪里是真的想和自己做朋友啊,分明是想把处处不如她的自己绑在身边,好越发衬托她的美丽与优秀!

想起不堪往事,叶安琪恨得直咬牙。

如今自己幸运地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因为独特的外貌而被这里的兽人捧上天。

本以为自己在这里可以左右逢源,甚至像小说里一样开个美男后宫,没想到顾零也跟着自己穿越了过来,不仅一来就抢走了帕斯瓦德的目光,现在竟然还和自己抢男人!

光滑的脸蛋因为愤恨而微微扭曲,新账旧账一起算,叶安琪狠狠瞪了那边的顾零一眼,随即身形一个模糊无声地消失在湖中。

「她不见了。」

那边叶安琪一进入空间,这边安德列平静的声音就从顾零头顶传来。

望着空无一人的湖水,顾零又想起刚才那激起她浑身鸡皮疙瘩的凛冽杀意。

脑海中思绪争斗争,犹豫片刻后还是扭头看向安德列:「安德列……」

「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远远瞧见部落门口站着许多兽人,其中为首的便是帕斯瓦德。

见安德列领着顾零和叶安琪二人平安归来,帕斯瓦德微微皱眉神情复杂,倒是他身后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带的头,陡然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太好了,顾零她没事!

见顾零浑身上下完好无损,凯恩激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想起方才,当师傅得知顾零独自一人跑进深林时,眼中流露出的阴鸷凶光,凯恩不敢想象万一顾零真要出了个什么事,师傅会不会手撕了自己。

作为安德列的弟子兼好友,凯恩比其他人更了解安德列温和表面下的疯狂和暴戾——大太阳当头照,人群中的凯恩却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决心好好冷落一下安德列这个没眼见的兽人,以及故意叫她出丑的顾零,从空间里出来的叶安琪,不仅洗去一身的污垢,皮肤和身材更是比之前肉眼可见的白嫩纤瘦了许多。

她矜傲地朝在湖边等待的安德列挑挑下巴,叶安琪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头也不回地走在二人前面,这时便也最先迎上门口众人的欢呼。

还不知道安德列首领的身份,叶安琪只当这些兽人是在为她欢呼。

她得意地勾勾红唇,毕竟这么久以来她教会了这些兽人许多现代化的技能,他们对她感恩戴德也是必然的。

事实上在回来的路上叶安琪就想好了,既然老天给了她一次在异世界重新来过的机会,又让她幸运地捡到了这个宝贝玉佩,那这一世她定要高调行事,把顾零狠狠踩在脚下。

一想到这,叶安琪嘴角的笑就压不下去。

她等这一刻很久很久了,在现代的顾零处处压过自己,穿越后若顾零不出现在她眼前她还能勉强放过她,可偏偏这个顾零不识好歹,非要挤到她身边跟她争高下。

叶安琪冷哼一声,在这个异世界,谁是主角还不一定呢?

等一会回了部落,她就当着所有兽人的面进出空间,再顺便撒点灵水什么的,到时候,这群封建迷信的兽人,一定会惊为天人奉自己为神女,那时顾零她还拿什么跟她来比?

这么计划着,叶安琪又大步往人群面前走了几步,轻咳一声正准备吸引众人的注意,安德列冷冷的声音就从她头顶上空压了过来:「来人,将叶安琪抓捕入狱,罪名,通敌。」

被这明显分量不轻而又不容置疑地命令砸中,不仅是叶安琪愣住了,那边的帕斯瓦德也霎时瞪大了眼睛看向安德列。

通敌?他疯了吗?!

叶安琪她怎么可能……

对于他们温柔又勇猛的安德列首领,兽人心中一向是又敬畏又信任。

因而他的话一出口,便立刻有专门管理治安的兽人上前去抓叶安琪。

见事情果真不妙,叶安琪呆了两秒,刚想往空间里钻,却冷不防被不知何时站到她身侧的顾零,一个刀手直接打昏。

眼见安德列与顾零两人配合默契,显然是事先商量好的,帕斯瓦德震惊之下半天才找回他愤怒的声音:「安德列!你什么意思?安琪是我的人,你竟敢动她?!」

众人都知道叶安琪是他捡回来的宠物,如今安德列不由分说就给叶安琪扣上一顶大帽子押走——这不是在啪啪打他的脸是什么?

比起那边帕斯瓦德气到咆哮的模样,安德列却冷静到不可思议,他眉眼平淡,却不由得叫人更加心生畏惧:「审核结束,明日决斗!」

「什么?!」

「嘶!」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数道吸气声。

不理众人的震惊,安德列终究不忍看昔日好友变成这副偏激的模样。

他深深地凝视帕斯瓦德几眼,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但停在空中片刻最终也只是默默收回,然后带着顾零径直绕过帕斯瓦德。

两边退去自动给他们的首领让出一条道,兽人们虽心有疑惑也略略同情帕斯瓦德,但在他们心中明显还是首领占了上风。

于是七嘴八舌地劝了帕斯瓦德几句后也都纷纷散开,边走还边相互议论着明天的决斗。

众人逐渐散去,部落大门前只留下帕斯瓦德一人还久久呆立在原地,南侧的夕阳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将他庞大身躯下的影子拉得臃肿而颓废。

远远看去,像极了一个未赛先输的失败者。

吃完安德列递来的蓝色果子,顾零盘腿坐在床铺上,脑海里思绪纷纷。

她之前想得没错,任务的推动点,果然在那个与叶安琪密会的人身上,但叫顾零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个在她到来后,刻意避开的人,竟会是黑部的兽人。

记得当时在湖边,叶安琪不知为何忽然对她流露出一瞬的杀意,叫再熟悉这种感觉不过的顾零,登时汗毛直立。

更何况现在的叶安琪可以随意进出空间,顾零前思后想还是决定将她的发现告诉安德列,趁那边叶安琪进入空间,顾零领着安德列就回到叶安琪之前站立的地方。

仔细辨别树上的剐蹭痕迹和地下的落叶分布,安德列面沉似水,说与叶安琪密会的那人很可能是黑部的蛇族。

从安德列那里,大致了解到了黑白两部间的恩仇渊源,前后一联系的顾零,越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于是又将空间玉佩的事,尽可能简单地解释给安德列,谁知安德列听后不仅不惊奇,默了刻后,反倒表示他也曾在古书中见过这种邪术,觉得这种邪术阴险诡诈,身怀这种邪术的人更是不宜久留。

而「不宜久留」的处理方法无非两种:一种是驱逐,一种则是杀戮。

驱逐留害,杀戮除根——对于这些原始朴实但同样不掩猎杀天性的兽人,他们更愿意选择哪种方法不言而喻。

可叶安琪到底是这本小说的女主,虽说在之前的任务世界里一些原身也有针对女主的,可这次顾零一不知道任务是什么,原身对女主的感情如何。

二来就是她也从未直接促使过女主的死亡,顾零不禁去想,如果小说世界中的主角死于她之手、死于原定剧情之外,那在她这个穿书者离开之后,这个小说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顾零心中纠结,面上便也沉默了下来,见状,安德列安慰她说不用担心他自有办法。

于是在后来的部落门前,便上演了之前的那一幕——安德列先斩后奏当众宣布叶安琪通敌,将她逮捕。

虽然这么做的确有些轻率,但不得不说这也的确是个及时止损、以防再节外生枝的好办法。

回想起不久前的画面,顾零内心仍忍不住感到震撼——

就见夕阳南下,安德列逆光而站,浑身都被镀上一层庄严的金光。

他就那么静默而笔直地站着,毛发雪白像是带着寒气,宛如一棵负雪傲立的白桦树,蔚蓝的眼眸里满是决绝和狠戾,深邃得仿佛有滔天海浪在里面翻腾。

夕阳赐予他金色的皇冠,影子拖成他雍华的皇袍。

他站在那,便是天地加冕的王。

……

恍然从回忆中醒来,顾零望着门口手足无措,小眼神丰富的安德列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所以请问这头傻狗又是谁?

虽说之前在山洞里也是他与顾零两人独处,有时夜里凉了顾零还会拿他的尾巴当被子,但不知怎的,如今搬进这个正经有床铺有家具的房子后,安德列却莫名窘迫了起来。

他眨巴眨巴蓝眸,眼神躲闪:「咳……要不,顾零你睡床上,我、我睡地上就好了。」

而安德列指的「床」,就是顾零此刻屁股下面坐着的这块扁平石头。

又环视一圈,顾零再次确定这个房间除了一床一桌以外,真的什么家具都没有,简陋到叫人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兽族首领的房子。

知道安德列是害羞,顾零当然也不能真让他睡地上:「不行。」她爬下床铺,强拽着安德列的手指就将他拖上床,「一起睡。」

顾零侧躺在床上,还安慰性地拍了拍安德列,意思是叫他放心,自己不会对一只哈士奇做什么。

她不会对安德列做什么,但安德列却很想对她做什么,比如说……

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浑身僵硬地一动不敢动,安德列感受到顾零那么小小的一只窝在自己身边,一时耳朵静止尾巴绷直,唯独胸膛里的心脏越跳越快。

时空在这一刻安静,安德列呼吸间甚至还能闻见顾零温热的吐息,香香的、甜甜的,叫他莫名产生一种想将顾零整个人都含在嘴里的诡异想法。

安德列只好不停地自我催眠,顾零就像是他的小宠物,是他家庭的一份子,和宠物一起睡觉也没什么的,没什么的……

「安德列。」最后还是顾零最先打破沉默,「为什么明天你要和帕斯瓦德决斗?」

她心中的疑问太多,一时半会也不知该先问哪个,脱口而出便是这个问题。

糯糯的声音从怀中软软传来,安德列晃晃兽耳,脑海中纠缠不清的思绪霎时被打散,他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内心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他不想顾零知道得太多,他希望顾零能在他的庇护下永远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

见安德列不回答,顾零便拿手指戳他,见他还是无动于衷,顾零便又戳了戳,一下又一下,大有一种安德列不说自己就不停手的威胁意思。

要说顾零的力道不痛不痒,却足以叫安德列的身体又僵上一分,呼吸中断,连垂下的尾巴都敏感地竖了起来。

忍了再忍忍无可忍,他只好轻轻抓住顾零作怪的手,一面无奈开口道:「我和帕斯瓦德相伴长大,自小便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听他松口,顾零自然任由那软乎乎的肉垫握住自己的手,安静地听了下去。

「后来老神司任命我为白部首领,任命帕斯瓦德为副首领,只是帕斯瓦德从小争强好胜,自认为并不比我差,于是他立刻提出要挑战。」

比起兽人的手掌,顾零的手又小又软,捏在手里像是刚出生的小鸡仔。

安德列不由越发放软声音:「按照部落习俗,挑战者发出挑战后,首领有权直接拒绝,但是我还是答应了,因为自从我被任命为首领后,帕斯瓦德就与我疏远,我不想就这么失去这个朋友。」

「对首领的挑战分为:治理能力和个人能力两个方面。治理能力是让挑战者代替首领统领部落半年,由老神司监督评判;而个人能力则为比武决斗,期间首领随时可以宣布审核结束,提前进行决斗。」

「我知道,如果我在,不方便帕斯瓦德发号号令,所以我干脆搬出部落,让帕斯瓦德可以尽情施展才能……」

安德列的声音本就好听,此时在夜色的浸润下更显得温柔缠绵,缓缓道来时像是在讲美满的童话故事,但顾零却深深感受到了其中难言的痛苦与悲伤。

终于明白为什么作为兽族首领的安德列,却久居山洞,也明白为什么帕斯瓦德为收买人心,多次派人请安德列回部落,而安德列却执意不肯。

顾零心情复杂,难以形容是心疼还是感动,她只是默默地仰头看向安德列。

屋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去,一片黑暗中顾零看不清安德列的眉眼,却能分明看见一颗真挚到发光的友谊之心。

若不是遇到叶安琪和自己这两个穿越者搅局,按安德列的固执性格,定然不会像现在这样提前进行决斗。

为了防止明显想利用空间玉佩搞事的叶安琪闹出什么幺蛾子,安德列必须提前收回权力以控制叶安琪。

只可惜这些事,现在的帕斯瓦德无法知道,也无法理解安德列的苦心,心中反而会对安德列的突然回归和变卦感到埋怨。

「那明天的决斗……」

想起帕斯瓦德那不亚于安德列的体型和气场,顾零不免有些担忧。

「别担心,顾零……」

夜色朦胧而黏稠,身边安德列的声音听起来遥远而断断续续,顾零本来还想再问几句,但突如其来的困意只叫她眼皮打架。

怎么回事?

「安德……」

大脑一片混沌,最后的一点意志也被吞噬,顾零终于支撑不住地昏昏睡去。

再也看不见头顶的漆黑中,那双晦暗不清的大海。

「求你了,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你就放我出来吧。」

手脚都被藤蔓紧紧绑住,叶安琪仰着小脸,泪水盈盈地哀求监牢外的兽人——她知道她现在有多美,也知道该如何利用她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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