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他恶狠狠地对我说:不准始乱终弃!]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琉璃盏摔在地上,应声而碎。

我愣了愣,抬眼看向谢子陵时,眼神中不由带了几分冷色。

谢子陵像是被刺痛了一般,咬牙道:「宫外送进来的东西,你也敢随便入口吗?」

「这是萧谨送来的。」

「萧谨又如何!」谢子陵更生气了,「乔蓁,朕与你才是夫妻,你满口萧谨,莫非是后悔没嫁给他不成?!」

他这脾气来得实在莫名其妙,我忍无可忍,冷声道:「臣妾与皇上既然已是夫妻,还望皇上慎言。」

「乔蓁,倘若再来一次,萧谨提前回京,也上门提亲,你还会嫁给朕吗?」

我不明白谢子陵为何会问出这种话,微微愣神间,他已经涩声道:「朕明白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回过神来,让春樱出去打听一下,谢子陵今日都去了哪里,见了些什么人。

春樱很快回来,说今日早朝后,皇上在御书房单独召见了安永候世子。

萧谨?

他究竟和谢子陵说了什么,以至于这小孩忽然提起旧事,还一副生气的模样?

我很想立刻和萧谨见一面,问问情况,但唯恐谢子陵更生气,只得先去哄他。

过几日,挑了个谢子陵不上早朝的日子,我一大早就去他寝宫门外求见。

谢子陵起先还别扭着不肯让我进去,结果我站在风口咳了两声,崔公公又进去传了个话,谢子陵便立刻让他带我进去了。

寝宫内光线蒙昧,谢子陵坐在桌前,微微仰头望着我的方向。

我定了定神,问道:「这么久了,皇上的气消了吗?」

他还嘴硬:「朕没有生气。」

我走过去,给谢子陵行了个礼,在他身边坐下,伸手去握住了谢子陵的手。

这小孩明明脸都红了,却斥道:「不成体统。」

好吧,我光速把手收了回来,端正坐好。

结果他脸色更黑了。

真难伺候。

我也懒得同谢子陵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那一日萧谨入宫,究竟和皇上说了些什么?」

谢子陵的神情忽然变了,眼中划过一丝隐痛。

尔后他咬牙切齿道:「没什么……只是朕要给他赐婚,他却说心中早有倾慕之人,还说对方已经嫁做人妇,他不便心生妄想。」

啊这。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萧谨在拿我当挡箭牌。

毕竟从小到大,我从未看出他对我有什么倾慕之情。

何况从前我接连两门亲事被退,倘若他真对我痴心至此,又怎么会一点动作都没有?

「皇上就是为这事生气吗?」我淡淡道,「但臣妾与安永侯世子一片清白,确实不知该如何澄清自己。」

谢子陵目光沉沉地注视着我,半晌,忽然道:「那天朕问皇后的问题,皇后现在能给朕答案了吗?」

8

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谢子陵那天问了些什么,当即道:「如今臣妾与皇上夫妻一体,同旁人无关。况且世事无常,向来是没有如果之说的,臣妾也从未想过此事。」

这是个很标准的、挑不出差错的回答,谢子陵却并不满意。

他忽然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接着俯身,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注视我的双眼,鼻尖几乎碰着鼻尖,呼吸升温缠绕。

然后他哑声道:「姐姐知道的,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我在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里看到了些微隐痛,一时失神。

片刻后,我回过神,低声道:「即便安永候世子上门提亲,臣妾……也不会与他有什么瓜葛。」

那双原本沉暗如夜的眼睛里,忽然有星光亮起。

我心头不忍。

罢了。

原本谢子陵就是个极没有安全感的人。

他母后过世时,先帝跟着大恸,身子已然有些不好;后来朝中臣乱,单靠谢子陵一人挑起大梁。

前丞相严玄亭虽说尽心尽力辅佐,但权倾朝野,他又不得不防。

仔细想来,我大概……是谢子陵唯一能信任的人吧?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犹豫片刻,到底是伸出手,轻轻拥住了他。

谢子陵身子一僵,接着更用力地回抱住我,将脸埋在我肩头,轻轻叫了声「姐姐」。

其实,我与谢子陵年少时期,反倒要比现在亲密许多。

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在,即使他身为太子,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何况谢子陵小我五岁,我已是豆蔻之年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也并不讲究男女大防。

我素来身子不大好,十七岁那年又因风寒卧病在床,拿了块青玉,偷偷帮谢子陵刻了一朵山茶花做生辰礼物。

第二年春天,谢子陵一路策马至城郊,帮我摘回了满捧山茶花,说要让我看看外面的春天。

只是先帝过世后,他做了新帝,身上背着太多责任,以至于那些东西无形地推远了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我正陷入回忆中,忽然听到谢子陵的声音:「姐姐想念父母吗?朕送你出宫,回府小住几日吧。」

第二天一早,谢子陵亲自送我出宫,回到了学士府。

直觉告诉我事情不太对,但谢子陵神情如常,我又寻不出什么破绽。

马车在门口停下,谢子陵与我携手一路进了中庭,在炎夏的芭蕉树下,与我爹娘各自见了礼。

「朕送皇后回家小住几日。」谢子陵冲我母亲说完,又目光灼灼地望着我,「姐姐,朕过几日就来接你。」

他这话说得郑重其事,仿佛一个庄严的承诺。

彼时我还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谢子陵怪怪的,甚至怀疑他送我出宫,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但仔细想想,我素来表现得贤淑大度,即便他要提拔谁的位份,或者想接谁入宫,大可不必背着我行事。

最后,我把这归结于谢子陵体谅我想家,所以特地送我回来陪陪父母。

我在家住了三日,到第四日时,我正在房中雕刻着一块翡翠,父亲忽然神色凝重地走进来,告诉我,安永侯世子在正厅之中求见。

我顺手把小刻刀和翡翠收进袖中,出门去见他。

窗外阳光刺目,萧谨穿着一袭湖蓝锦袍,背手立在正厅之中。

见到我,他温和微笑:「阿蓁。」

我皱了皱眉:「如今我已身居后位,论君臣之礼,世子该叫我一声皇后娘娘。这一次本宫不与你计较,下次不可再犯了。」

萧谨神情一僵:「你我何时这般生疏了?」

我沉默片刻,淡淡道:「礼不可废。」

萧谨不说话,我又问他:「世子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只是来府中看望一下皇后。」萧谨扯扯唇角,「如今看到皇后安然无恙,臣也就放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深深的嘲讽。

再看眼前的萧谨时,我忽然觉得他有点陌生。

仔细想来,我与萧谨的确有许多年未曾见过。

而之前他入宫求见,三言两语间,就把谢子陵与我之间的关系挑拨开来。

以至于谢子陵怀疑我与他有私情,而我觉得谢子陵果然是个小孩子,实在太过幼稚。

再加上之前谢子陵同我说过,敬安候的余党在遥城一带十分猖獗。

遥城,与安永候所在的西南封地,距离极近。

想到这里,我突然开口问道:「那天你为什么忽然遣人给我送酸梅子饮?」

问完我就紧紧盯着萧谨,果然猝不及防下,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

「……那一日路过京城铺子瞧见了,又想到你入宫前素来爱喝,所以买了两盏,遣人给你送进宫去。」

我笑了笑:「是吗?」

许是我神情太过淡漠,萧谨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行了个礼,告辞了。

我目送他离开,转过身,才发现父亲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面色沉重地望着我。

「……怎么了?」

「阿蓁,要变天了。」

9

我离宫前一日,谢子陵曾在御书房召见父亲。

「乔大人为我朝鞠躬尽瘁,实属忠臣良将。只是蓁姐姐毕竟是皇后,朕不想牵连到她。」

谢子陵提笔写了两行字,抬起头望向父亲:「乔大人不如先将她接回家小住几日,等宫中隐患尽除,朕再亲自接她回宫。」

父亲说,谢子陵发觉丽妃表面上看起来安分守己,实则暗中与敬安候余党、南疆黎国人勾结,意图谋夺皇位。

我想到寒冬腊月穿了件红色薄衫试图给谢子陵跳舞的丽妃,深感疑惑。

她竟然有那么大的本事??

父亲沉声道:「从刚入宫起,丽妃的目的就不是争宠,而是皇上的命。」

我心中忽然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那皇上送我出宫……」

「丽妃他们,要准备动手了。」

黄昏时分,原本席卷半边天幕的晚霞忽然被连片的乌云覆盖,接着暴雨急至,把整座京城都压得一片暗色。

我骑着马,一路快马扬鞭到了城门口。

御林军统领看到我,大吃一惊,迟疑着问:「皇后娘娘?」

我扬了扬下巴,甩掉头发上的水珠:「本宫回来了,开宫门吧。」

哪怕天色将暗,我也能看到宫门外骤然严密许多的防守。

明处的御林军尚且如此,暗处的禁卫军就更不用多说了。

我到大殿门口时,浑身已经被雨水淋透了。

谢子陵看到我,原本锐利的神情一瞬间呆住。

片刻后,他回过神,快步走到我面前,急声问:「姐姐怎么回宫了?」

「如果我不回来,皇上还打算瞒我多久呢?」我凝视着他的眼睛,「谢子陵,你问过我好几次,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现在我告诉你,是帝后,是夫妻,夫妻就是该共患难的。」

「我是回来陪你的。」

谢子陵抿着嘴唇:「你该好好地待在家里,朕不需要你陪。」

这种时候,这小孩竟然还在死鸭子嘴硬。

明明刚才眼睛都亮了。

我故意转身:「既然如此,那臣妾就告退了。」

说完我在心里默数了三声。

第三声刚数到一半,忽然有股力道扑过来,自身后紧紧抱住我。

原本我被雨水淋透,浑身冰凉。

然而谢子陵的胳膊环过来时,温热的触感穿过薄薄的衣料,沿腰间的皮肤一路往上。

我的脑中闪过些零星的画面,脸也微微发热起来。

所幸谢子陵没看到,他只用脸颊贴着我后背,闷声道:「姐姐,不要走。」

「你既然不想让我走,当初又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些事,把我送出宫去。」我淡淡地问,「谢子陵,你是觉得我不可信,还是认为我会拖累你?」

「都不是……」他语气里多了几分惶急,「姐姐,我是怕你待在宫中不安全。」

我张了张嘴,正要再说话,大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禁卫军统领周将军闯进门来,急声道:「皇上,那些人从宫中西侧的夹道杀进来了!」

西侧,那正好是我当初安排给丽妃住的松月宫所在的地方。

原本扑在我背上撒娇的谢子陵立刻站直了身子,沉声道:「朕就知道!传令下去,除丽妃与安永候世子外,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萧谨!

果然是他!

等周将军走后,我才转过身看着谢子陵:「萧谨是什么时候与黎国人勾结上的?」

「当初父皇已然病重,仍旧拖着病体下旨,将安永候遣回西南封地,就是知道他心怀不轨。」谢子陵说,「何况敬安候生前,曾多次往西南秘密传信,当时朕便遣人去查,发现那时敬安候与安永候便与黎国人有着秘密来往,甚至在南疆边境招兵买马。」

「这三股势力加起来不容小觑,朕只能逐个击破。」

我忽然明白过来。

谢子陵先召萧谨回京,又利用严玄亭将敬安候沈桐文斩杀,想给萧谨一个警示。

只是萧谨并未收手,他才想着引蛇出洞,干脆将萧谨与试图逼宫夺权的黎国人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我问谢子陵:「那一日萧谨送进宫的酸梅子饮中,到底放了什么?」

「他倒是什么都没加,是丽妃的人,在其中加了南疆蛊毒。」

我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可是那东西是给我喝的啊,他们既然要谋权篡位,给我一个皇后下毒,有什么用呢?」

谢子陵沉默片刻。

然后才低声道:「因为他们知道,我……倾心你。倘若姐姐真的中毒,我一定会方寸大乱,说不定他们得手的概率就会更高。」

10

我怔怔地望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谢子陵这小孩,可以说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性格向来别扭得要死,又因为先皇后和先帝去得早,十三岁便承了帝位,不得不收敛心思,以保持身为皇帝的威严。

所以,这其实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如此直白地说,他倾心我。

「我从未想过给你下毒。」

我正出神时,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来。

是萧谨。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一身戎装,正提着一柄长剑,缓步走进大殿之内,站在距离我两步之遥的地方。

我转过头去,正对上他微微含笑的目光。

他语气亲昵道:「阿蓁,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给你下毒呢?丽妃自作主张,我自会处置她。」

我没说话。

「如果不是谢子陵,我早就娶到你了。阿蓁,你以为你那接连两门不成的亲事,真的只是你运气不好吗?如果不是他谢子陵从中作梗,你又何至于落到之前的境地?」他又扯着唇角笑了笑,柔情蜜意道,「等我拿了这个皇位,你就是我的皇后。」

我问他:「你是不是有病?」

萧谨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我语气冷冽道:「我是谢子陵的皇后,我倾慕的人也是谢子陵。从前我们是朋友,但如今你既然与黎国人勾结,就是我的敌人,能不能不要痴心妄想?」

萧谨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我勾了勾唇角:「还是说,我贤良淑德的样子装得太久,以至于你忘记了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话音刚落,丽妃忽然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大殿之中。

她浑身是血,脸色被雨水浇得一片惨白,喘着气道:「快走……快走!我们中计了!」

萧谨神色蓦然一变,然后猛地提起剑,朝我身后的谢子陵刺了过去。

「谢子陵!」

猝不及防下,谢子陵甚至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利刃入肉的闷响声过后,他在原地定住动作,缓缓低下头去。

在他剑尖堪堪刺进谢子陵肩头的那一刻,我手中的篆刻刀也从他心口插了进去。

由于用力过猛,刀刃甚至在我掌心割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顺着手腕和指尖一滴一滴落下去。

「咚」的一声,是没刻完的那块翡翠玉料,砸在地面发出的声响。

萧谨缓缓松了手,踉跄着后退两步,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他一张口,就有鲜血不断涌出来。

「阿蓁,我是真心想娶你的……」

「别装了。」我淡淡道,「如果你真的想娶我,京城的消息传到西南去,你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上门提亲。如果你真心喜欢我,也不会在我成婚后在我和谢子陵之间反复挑拨。你现在说这话,无非是想临死前再挑拨一次,让我和谢子陵之间再生嫌隙,对不对?」

我最终还是没有得到萧谨的答案。

因为在我问完最后一个字之后,他眼中的光就彻底熄灭下去。

萧谨倒下去之后,禁卫军也及时赶到,制住了丽妃。

我回头看去,谢子陵将没入肩头的剑拔出来,苍白着脸叫了一声姐姐,然后就昏了过去。

后来我才知道,谢子陵步步为营,筹谋了多日,才打算以自己为饵,引诱他们逼宫谋反,将这帮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只是他没料到自己会受伤。

李太医来给谢子陵诊脉的时候,顺带着替我手上的伤口包扎了一番。

那时我已经洗了热水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正坐在床前守着谢子陵。

「皇上殚精竭虑多日,心血已有损伤,再加上肩上的伤口较深,须得卧床好好静养才是。」

李太医给谢子陵肩上的伤口上了药之后,便退了下去。

春樱在旁边劝我:「娘娘已经一夜没睡,何况还受着伤,不如先去歇息吧。等皇上醒了,奴婢再叫醒娘娘。」

我摇摇头:「你去歇着吧,我再陪皇上待一会儿。」

春樱拗不过我,只得行礼告退。

坐在谢子陵床边时,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

或许是他给我摘来满床山茶花的那天吧。

原本我病着,又喝了好多天的苦药,身子十分难受。

可谢子陵来了,带着初春微雨过后的潮气,为我带来了短暂可生机勃勃的一个春天。

「……姐姐。」

我正出神的时候,躺在病床上的谢子陵忽然睁开眼睛。

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他的嗓音软软的:「昨夜你在大殿上说过的话,还当真吗?」

我下意识想否认,可接触到那双仿佛有光芒亮起的眼睛时,心尖蓦然一软。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11

谢子陵伤重数日,我也细心照顾了他数日。

结果那天早上,我起得早了些,赶过去时,正巧听见谢子陵和李太医在房中说话。

李太医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皇上,您这伤口都愈合了三日了,还要继续瞒着皇后吗?」

谢子陵低咳两声:「这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天天来给朕换药,再把情况给皇后说得严重一些就行了。」

「是吗?」

我听得心头火起,跨进门去,冷声道:「有多严重,不如皇上和李太医当着臣妾的面说一说吧。」

谢子陵目瞪口呆。

李太医十分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我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谢子陵。

他猛然地咳了两声,发现装可怜已经没用了,于是开始火速甩锅:「朕这都是跟严玄亭学的!」

「他当初卖惨装病,以博取他夫人的同情,朕也跟着学了一些……」

他越说声音越小,大概是自知理亏,最后竟然委屈巴巴道:「如果不是姐姐一直别扭着不肯说实话,我又怎么会出此下策?」

我都被他气笑了:「你还倒打一耙?」

谢子陵转移话题:「皇后想不想去看一下丽妃?朕命人活捉了她,如今还关在天牢之中。」

我倒真想再见见丽妃。

她从前那么努力地争宠,原来自始至终都是演出来的吗?

那她演技未免也有点太好了。

丽妃被侍卫带过来的时候,一身素衣,脸上还带着伤口。

她一见到谢子陵,刀子般锐利的眼神就剐了过来:「昏君!」

谢子陵嗤笑一声:「朕没被你们谋反成功,就是昏君了吗?」

丽妃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恨意:「倘若你真的把我当自己的后妃,我又怎么会和黎国人勾结?是你接我们进宫,却从不碰我们——你既然对皇后一往情深,又为什么要招惹我们?」

我皱了皱眉,忽然问她:「你是在入宫后才和黎国人勾结的吗?」

丽妃一下就没了声。

「装什么呢?」我冷笑道,「你进宫的目的本就不纯,难道还指望谢子陵对你情根深种,然后你再为了他放弃你的任务,你俩终成眷属?别是话本子看多了吧?」

「你!」丽妃大怒,「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之前那副贤良淑德的模样,不过都是装出来哄人的!」

「那又如何?」

「你还骗我说,皇上喜欢贤良淑德的女子——乔蓁,你做人行事如此不坦诚,怎么配坐皇后之位?!」

她从前费尽心机努力争宠时,哪怕是在演戏,也还有几分可爱。

但如今这样面目狰狞,声嘶力竭,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谢子陵往前一步,把我扯到他身后,淡淡道:「朕喜欢的是皇后,并非贤良淑德之人。皇后是什么样,朕就喜欢什么样。」

丽妃被带下去之后,我还未曾缓过神来。

谢子陵转过头,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姐姐,你生气了吗?」

我定了定神,问他:「丽妃刚才说,你接了她们入宫,却从来不碰她们。」

「对。」

「那你之前去德妃那里、去贤妃那里——」

谢子陵勾着唇角笑起来:「德妃那里的茶不错,贤妃宫里的雪梨汤也不错,可惜都不如姐姐的玫瑰樱桃好吃。」

我终于反应过来:「你是去人家那里蹭吃蹭喝的啊!」

谢子陵眯了眯眼睛,忽然伸出手,一把揽过我,小孩子一般得意地笑:「什么蹭吃蹭喝,这宫里的东西本来就是朕的!」

我按住他在我身上作乱的手,皱眉问道:「但你既然不打算碰她们,当初又为什么要接她们进宫呢?」

谢子陵沉默了半晌。

「也不是我一定要接她们进宫,只是自古以来,前朝后宫都是相关的。如果不把女儿送进宫里,那些老古板不一定愿意尽心尽力……君王制衡之道,我还没有完全学懂,父皇就走了,我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下做。」

我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在其位,谋其政。

谢子陵身为一国之君,的确有诸多不可为之事。

「从十三岁坐上这个位子起,连严相都不能全信。」谢子陵把脸伏在我肩头,嗓音发沉,「若不是有姐姐入宫陪我,日子一定难熬极了。」

原本我还想追究他蓄意破坏我的两桩亲事,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谢子陵果然十分了解我,知道他在我面前怎么做,最容易惹得我心软。

说到底,我与他都是别扭得要死的人。

明明早就动了心,却无论如何不肯先承认。

好像谁先说出口,就输了对方一头。

所以我十分幼稚地保持着贤良淑德的皇后人设,劝他是雨露均沾。

谢子陵也更加幼稚地用其他妃嫔来气我,试图让我先开口。

「等朝政再稳固一些,我就去问她们的意见,愿意留在宫中的,我会负责她们这一生衣食无忧;如果愿意出宫再嫁的,就给她们一人备一份丰厚嫁妆——姐姐,这样好不好?」

谢子陵说得郑重其事,又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神色。

我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谢子陵欢呼一声,伸出手来勾着我的腰带,眼睛湿漉漉地望着我:「既然这样,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朕与皇后就歇了吧?」

意乱情迷间,我忽然想到了些什么,挣扎着问道:「对了……你那一日召见过严大人的夫人后,行为就古里古怪的,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啊?」

谢子陵动作一顿,尔后俯身咬住了我的嘴唇。

他含糊道:「本来是想学一学,看严玄亭当初是怎么把他夫人骗到手的,没承想一点用都没有。呵,朕看他也不过如此,想来是那叶絮絮过于单纯好骗罢了。」

我严重怀疑他是在嫉妒人家严玄亭。

不过气氛正暧昧,我也不好戳穿谢子陵,只得道:「皇上说得极是。」

谢子陵就笑得更加得意,伺候我也更加卖力。

我一边享受,一边在心底感叹。

——小男孩,真是好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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