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陛下终于下旨,说要诛我九族”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阎王沉默片刻,缓缓道:「若你消失了,破除这幻境又有什么意义,我能否出去又有什么意义?」

我看着阎王,心里忽然涌出某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有微微发烫的水流涌过,隐隐有种灼烧感掠过胸腔似的,一时心跳加速。

「说谢谢。」

阎王忽然说道。

我没反应过来:「什么?」

「跟我说谢谢。」 阎王重复道。

我一时尴尬,说道:「谢谢…」

阎王点了点头,露出一副满意的神色来。

那一刻,在他的身上,我好像看到了那幻境之中的龙阁林拂的影子。

【49】

我俩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被封印的寻渠丢到了龙阁的密室。随后一起回到昔日龙阁林拂的房内,等着荻珏苏醒。

当荻珏醒来,又发现自己被缚灵索紧紧捆着的时候就像一头愤怒的狮子,一双眼睛死死瞪着,怒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哥呢?!」

阎王幽幽道:「你放心,我只用了半张大破灵符,只能将他暂时封印,不会魂飞魄散。」

荻珏眼里的红血丝十分明显,他似乎很是疲惫,声音微弱而没有气力:「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阎王看着荻珏,神色从容,缓缓道:「取代寻渠,接手鬼族,毁与九重天之约,与幽冥同战。」

荻珏苦笑了一下,微微垂目,许久没再说话。

不知又过了多久,阎王忽然冷冷道:「荻珏,走到如今这一步,我对你很失望。想必寻渠也是。」

荻珏猛地抬头,爬满红血丝的双眼微微闪烁,没有血色的唇轻启而不语。

还不等我想明白阎王话的意思,阎王忽然一抬手,解了捆在荻珏身上的缚灵索,说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以最快的速度重整鬼族,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二是效仿昔日寻渠一般,打开鬼域之门,背叛幽冥。但我要提醒你,幻境既已发生改变,若此番是你背叛幽冥,帝鸢的执念将会比以往更加强烈。到时候不只是我们三个,外面的世界也许也会发生变化。」

我一愣:「幻境中的改变还会影响现实世界么?」

阎王嘴角微动,一声轻哼:「好的不会,坏的可就说不准了。」

阎王说罢,周围忽然陷入一种古怪的寂静,虽没了缚灵索,荻珏依然犹如被死死捆住一般,一动不动。

屋内没有燃灯,窗外透进来的烛火光亮苟延残喘般轻颤晃动,笼在荻珏苍白的面容之上,显得那张脸格外疲惫憔悴。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听见微弱却清晰的喉咙滚动的声音,随后荻珏伸出手在空中结了印,并于半空写道:

「四大鬼将听令,鬼王寻渠日前受雪神弗珠重创陷入昏迷,故即日起由我荻珏代行鬼王之职。一个时辰后于鬼王殿集结,有要事相商。」

最后一字落下,荻珏轻轻一弹,那印便于空中扩散,随后一点点消失了。

「现在满意了?」 荻珏面无表情看着阎王。

阎王没说什么,甚至没有一丝表情。

荻珏缓缓起身,冷冷道:「我要带我哥回鬼王殿。不见到本人,他们几个是不会相信的。」

在他要离开的时候,我叫住了他:「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刚才为何我说了尚未见过禄筝,寻渠便知道了我不是昆仑舀光?」

荻珏脸色青白,眉头微微皱着,低哑道:

「因为禄筝已经死了。」

「什么?」 我愕然瞪起眼睛。

一直闷不作声的阎王此时似乎也有些惊讶,他的声音有些缓顿:「大战之后她不是回到九重天了么?」

鬼王喉咙哽咽:「可惜真相是她死在了大战前五个月。不然你们以为当年的凃河之战,雪神弗珠为何亲自领兵,而昆仑神兵又为何对幽冥赶尽杀绝。」

「她的死和幽冥有关?」 我问道。

鬼王摇了摇头:「长生殿的神女如何能忍受得了幽冥的阴暗苦寒呢?自打嫁入幽冥她的身体便不太好。虽说如此,却也不至于到要命的程度。所以禄筝的死一直是一个未解之谜,弗珠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气息奄奄,将要魂飞魄散了。弗珠觉得是因为我兄长常年云游,冷落亏待了他的妹妹,也给了妖魔残害她的机会。」

阎王蹙了蹙眉:「若有此仇,昔日昆仑又如何愿意与寻渠合作,出兵幽冥呢?」

荻珏苦笑了一下:「谁知道呢?也许他们也在期待,九重天保留的最后一缕精魂能够让禄筝重生吧。」

「重…什么?」 我一阵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荻珏苦笑:「你以为我兄长归顺大罗天只是为了保住鬼族么?」

微微一顿,他又接着说道:

「你可曾听闻,那九重天妠阿罗氏族的子女在出生之时,都会被抽出一缕精魂,若日后遭遇劫难,便可借那缕精魂重生。」

「又是重生…」 我忽然一个寒战,脊背发凉。

阎王问道:「可那神女活着的时候,寻渠待她并不好。」

「我哥哥的性子我最清楚。他独来独往惯了,无所钟爱便无所畏惧,一旦有了软肋,他就不再坚不可摧。何况禄筝是九重天的神女,他每展露出一丝一毫的怜惜,都只会加剧族人对禄筝的厌恶。但是很可惜,他没有护住禄筝,也没有守护好自己的秘密,终究是让九重天抓住了空隙。若非如此,哪里会有后来的事?」

荻珏的声音苍凉,最后一个字消散后,是一声浅浅的叹息。

我没再说什么,喉咙却有灼烧一样的刺痛感。直到荻珏离开,我的脸色一直青白惨淡,有些恍惚地站在原地。阎王察觉出我的不妥,问道:「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涩声道:「我总觉得…禄筝的事…很诡异。」

阎王点了下头:「的确死得蹊跷。而且既然已经死了,为何还会有她回到长生殿的传闻。」

「我不是说这个…」 我呼了口气,看向阎王道:「我是说重生。除了《十三凶煞•拂生引》中记载的塑魂造骨之术,还有其他的方法么?」

阎王沉默了片刻,说道:「如果是魂飞魄散而只剩下残魂断魄,那么塑魂造骨…的确是有料记载的唯一的方法。」

我叹了口气。

「昔日,寻渠以帝鸢的一缕残魄将你永困地府,与那九重天以禄筝一缕孤魂胁其背叛幽冥有何分别?寻渠为何要这么做?他告诉你这塑魂造骨之术,难道只是巧合么?」

我缓声说罢,只感觉指尖冰凉,身子轻飘飘的,一种无力感袭遍全身。

阎王看着我,欲言又止,许久只道:「无论如何,破除幻境才是目前最重要的。龙阁林拂的药劲儿很快就会过去,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离开?」 我皱了皱眉。

阎王点了下头:「大战在即,真正参与战争的不该是我,而是幻境之中的龙阁林拂。所以从今日起,我不会再出现了,否则幻境中的龙阁林拂就无法施展。」

微微停顿,阎王又道:「但你已经作为独立的存在与龙阁林拂有了交集,所以你不能随便消失。这段时间,你继续以禄筝的身份待在这儿,龙阁林拂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我左右衡量,狐疑道:「可是…我与他毕竟不算相熟,倒不如回鬼王殿。」

「不行。」 阎王声音决然:「那四个鬼使一个比一个邪气凶悍,关键时候甚至可能不会听从荻珏的命令,更不要说是你了。一旦被他们发现,你不会比死在寻渠手里好看到哪里去。」

看着阎王肃然的神色,我喉咙一紧,乖乖点了点头。

阎王离开后,我就那么静静等着龙阁林拂苏醒。这药劲儿忒大了,我足足又等了三个时辰,龙阁林拂才有了些动静。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一脸迷离,伸出手摸了摸脖子,似乎失忆了一样,蹙眉问我道:「怎么回事?」

不错…就喜欢他这种不记仇的傻样子。

我笑了一下,说道:「刚才鬼王来过,他以为你是我的奸夫,给你打晕了。我费了好大口舌才留下你的命。」

「我…?」 龙阁林拂指了指自己,瞠目道:「奸夫???」

我认真点了点头:「不过没关系,都说清楚了。」

「说…」 龙阁林拂脸成酱色,一脸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痛苦神色。

许久,终于放弃抵抗,只剩下叹息摇头。

我假装刚想起来似的,说道:「听说最近幽冥军队和龙阁帝鸢他们一直在幽谷兵场练兵,你不打算去了么?」

龙阁林拂瞪起眼睛,脸上写着「你怎么如此厚颜无耻」几个大字,说道:「难道不是你一直粘着我,不让我去么?」

「我?」 我真诚得眨了眨眼睛,又看了他的手脚几眼,道:「我是绑了你的手还是束了你的脚?不过是你自己贪图我这缚灵索,心甘情愿的罢了。」

「你…」 龙阁林拂伸出手来,嘴笨得厉害。

所谓的巧言善辩,其实也不过如此。

想着,我哼了一声儿,把缚灵索递给了他,并道:「行了,如今期约将满,我也不需要你的保护了。我说到做到,你可以走了。」

龙阁林拂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我如此干脆,接过缚灵索的时候动作有些迟缓。

「你要回鬼王殿了么?」 龙阁林拂问道。

我煞有介事般叹息道:「刚才你昏倒的时候我兄长来过,他打伤了鬼王。荻珏如今暂行鬼王之职,这时候我若回去,恐怕要遭殃的。」

龙阁林拂眉头紧锁:「雪神?他是怎么进到幽冥的?」

他的眼底露出微微狐疑之色,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

我又编故事道:「兄长确实是来探望我的。可我也没想到他会与鬼王起了争执。」

龙阁林拂眼露忧色,轻叹道:「恐怕幽冥要乱套了。」

「所以你还是快去和帝鸢他们会合得好。」 我说道。

「那…我…走了。」

龙阁林拂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软糯,一时之间让我有些难以适应。

「嗯。」 我点了点头,目送着龙阁林拂转过身去。

没走几步,他却忽然转过头道:「你暂时就待在龙阁吧。哪儿也不要去。若你兄长真的伤了鬼王,恐怕外面那些牛鬼蛇神恨不得撕了你做成肉汤给他喝下去。」

我笑了:「你真是个好人。」

龙阁林拂一副不骄不躁的模样,悠悠道:「我是鬼。」

说罢,轻挑眉毛,转身离开了。

待他彻底消失,龙阁之中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只鬼,独自站在空荡的密室之中,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自打入了幻境,这样寂静的时刻并不算少。可却没有一刻如此刻这般令我莫名焦灼,仿佛这世界将要顷刻崩塌,所有生命将在悄无声息中默然终止。

无声之中,只有我的一丝叹息,细弱飘忽,却显得格外清晰。

(本文已完结,因回答下字数限制,后续部分见下方专栏第一章 13-17 节)备案号:YX11XO8J72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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