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陛下终于下旨,说要诛我九族”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周太医本来今日休沐,美美的洗了澡后正准备赏画,却听小厮说自己家大门被马蹄子踹开了。

「好大的胆子,不知道这里是周家吗?去告诉那贼人,老夫同晋王府可是关系匪浅,让他好好儿掂量掂量!」

周太医略微生气,那大门可是才刷的新漆,门钉都是新换的黄铜!

「可是老爷,踹门的正是晋王殿下啊!」

那小厮为难的回道。

周太医心中疑惑,却听那小厮一边拖着他飞奔一边说道:「您快去吧,王爷怀里抱着个受了重伤的男子。」

一路腋下生风,周太医很快就赶到了,毕竟周府也不大。

却见晋王浑身狼狈,一身血污不说,神情也惶惶,很是可怜的样子。

周太医大概是忘记了那些年被她支配的恐惧了。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晋王,看起来更像是无家可归的孤儿。

「周太医,你救救他,他不能死!」

我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疯狂的摇晃着他。

周太医被摇的支离破碎,就差呕出几两还没消化完毕的食物残渣了。

定睛一看,那人不正是王荀王大人吗?

他让下人抬了王荀去一旁的房间里,又解开了他的衣衫,发现后背到胸口都被长枪贯穿了。

周太医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得罪谁了?下这么重的死手?

「王爷,大人现在情况很不乐观,急需千年人参吊命,如果您府中有的话,还望您赶紧取来给王大人救命。」

他谨慎的说道。

其实周太医很想说,他与内伤一科并不精湛,但此刻看到晋王那吃人一般的嘴脸,瞬间把话给憋了回去,现在只能先支走她,然后让下人赶紧去太医院把善于医治内伤的孙太医给请来。

我浑浑噩噩的回到了王府,赵芸儿正跟我娘在学规矩,一见了我回来,我娘习惯性的想跑,而赵芸儿则是一脸惊喜。

终于可以歇歇了,她想。

「娘,你私库里还有千年人参吧?」

我娘把迈出去的腿又拔了回来,她狐疑的看着我:「你要这个干嘛使?」

「你甭管那么多,取来给我就是。」

「那不行,这可是千年人参,你以为是萝卜啊地里一薅一大把?百年人参难得,千年更是不易,就这还是当初皇上赏下来给你爹吊命用的,可惜他没用上,唉……」

我娘絮絮叨叨一堆,我估计等她啰嗦完了,王荀都该去跟他那死鬼老婆在地府接上头了。

「孔嬷嬷,去取来给我。」

孔嬷嬷看了一眼我娘,终究还是转身去拿了。

「哎,你这混小子,你拿去干嘛使啊!你倒是告诉我一声啊!」

我娘跺着脚急道,赵芸儿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卷入争论中。

「娘,你会为了我,豁出性命去吗?」

我轻声问道。

我娘干笑几声:「那是自然了,你毕竟是我的孩儿,为娘自然会为了你豁出性命!」

「是啊,你嘴上是这么说的,可你知道,王荀此刻正躺在那儿生死不明,就是为了救我!」

我对着她吼道,不知不觉的,一滴眼泪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凉凉的,涩涩的。

孔嬷嬷脚程倒快,不一会儿就取了给我,我拿了那木匣子转身就走,徒留我娘留在原地目光愣怔。

「这是……怎么了?」

她喃喃道。

孔嬷嬷叹了口气:「娘娘,您也是的,都这种时候了,还跟王爷较劲儿!事有轻重缓急,既然是要人参,定是有了人命关天的大事,您管那么多干嘛?整个儿王府都是王爷的,更何况区区人参了!」

她知道自家王妃大事糊涂小事精明,便只能当着侧妃的面儿开口提醒道。

没办法,眼瞅着母女二人的关系越来越差,她总不能让这两人真成了仇人吧?

六十三

我抱着装人参的木匣子,傻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人来人往的忙碌。

一般人拿参吊命,用几根须子说不定就能成,但这一次,周太医整根儿都拿去了。

「王爷!」

叶程傅听闻后急忙赶了过来,他一见我站在外头不知所措,瞬间整颗心都跟着紧绷了起来。

「小叶,你猜,王荀这回,能不能挺过去?」

我对着他惨然一笑,那笑容看的他心头发慌。

「上次他挨了四十大板,屁股肿了一个多月,我硬是赖在他们家,说是为了报答,其实是为了看他的笑话。」

「你说,怎么有这么傻的人呢?我是谁啊还需要他来帮我?他一个只会背律法的人,那拳头都不如砖头硬,为何要来保护我?」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都没有人保护过我,连我娘都做不到,王荀,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红着眼眶呢喃道,叶程傅却只觉得,一夕之间,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慢慢失去。

他涩声安慰道:「王爷,放心吧,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话音停顿,他把想说的在心中过了一遍后,斟酌着继续道:「以后,我也会……」

「王爷,不好了,王大人他……」

叶程傅话没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我来不及听完他说什么,便匆匆离去。

「王大人血流不止,伤口太深了,人也在说着胡话,您快去瞧瞧吧!」

那小厮说道。

我步履蹒跚,几乎要绊倒在地,却硬生生的撑住了。

不会的,王荀那么硬气的人,嘴硬心硬命也会很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呢?

「王荀,你,你不能死!」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看见他脸色蜡黄满脸冷汗。

几个太医正在一旁急的不行,这血如果再止不住,王大人可就真嗝屁着凉翘辫子了!

王荀似乎是听到了我的声音,他张开了眼睛,侧过头来含糊的说道:「今儿这梦倒是真实……」

他把手轻轻的搭在了我的额头,又顺着下来摸我的脸,我虽不自在,却也不敢动。

「摸起来也挺真实的。」

他气喘吁吁的说道,那声音极其微弱,不知为何,却隐约有着一丝兴奋的味道。

「王荀,你撑住,等你好起来,随便你怎么罚我都没关系,只要你能好起来。」

我握住他的手急切的说道。

「真的吗?」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那神色,倒像是漆黑午夜里神出鬼没的黄鼠狼一般。

挣扎着抬起头来,他对着我深情的说道:「王爷,下次,我在上面可好?」

我被这话弄的不知所措,什么上面下面?

「周太医,这是什么意思?」

我低声问道。

作为一个有着多年经验的老人家,周太医敢说自己应该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了,但是如今竟也被威武不屈的王大人给震惊了一把。

如果他老人家没猜错……

是那个意思吧?

他跟孙太医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神里闪烁着同样的光芒。

两个太医满脑子春色满园的不可描述,却默契的谁也不敢开口。

笑话,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跟晋王打交道了,怎会不知他是什么臭脾气?

还是周太医打了个哈哈遮掩了过去。

「他糊涂了,您别同他一般见识,估计是想吃面了。」

我狐疑的看着这两个憋了一肚子坏屁的太医,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

而王荀此时又不像是快要翘辫子的模样了,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他双颊呈现出不正常的红晕来,然后兴奋无比的说道:「我没糊涂,下次,下次,你在下面,我在上面……」

「王爷别听这样的糊涂之语,王大人应该是想叠罗汉了,您还是赶紧出去吧!」

周太医毕竟是知道晋王身份的人,他实在是不想再继续听什么辣耳朵的骚话了,只能赶忙出声阻止铁骨铮铮的王大人继续放厥词出来。

我高深莫测的看着王荀,发现他被灌了一碗麻药后就成功晕了过去,周太医并孙太医两个辣手无情的一个继续撒药,一个继续用针线给他缝着伤口。

周太医心道万一王大人真是断袖可如何是好?毕竟晋王可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啊!

而一直默不作声的孙太医则在暗暗钦佩,心道怪不得他一直不肯娶亲,原来他胆肥到看上了本朝头号猛人晋王殿下啊!

我们三个心怀各异,气氛一瞬间就冷了下来。

我不知道那两个太医是怎么想的,此刻,我却在心中暗道,王荀啊王荀,你要是醒过来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本以为你小子是个好的,上回喊你一道去喝花酒,你义正严辞的拒绝我不说,还敢罚我抄道德经,怪道你死了老婆这么多年都不肯再娶,原来你才是天下头一号的大断袖!

我甩开他的手,气呼呼的往外走去,刚刚心中的那点子感动瞬间化成了青烟。

王荀断的彻底,可我不是男人啊!

不知为何,我心中竟然还有着一丝丝的酸涩。

如果我是男人,该多好啊!

六十四

王荀命不该绝,千年的人参还是有用的,我爹当年没来得及吊命,他正好捡了漏。

皇上得知此事大发雷霆,因为查出来这伙山贼竟然是兵营里私逃出去的逃兵,怪道这般有作战经验,原来是实战岀真知啊!

王荀不知道是不是受伤太重的缘故,醒来后他似乎是忘记了很多事情,他的记忆停留在上一回他替我挨板子之前。

他看我的眼神,也不再闪闪发光,那一双冒着绿光的双眼,仿佛是我的幻觉。

周太医倒是尽职尽责,王荀全靠他的悉心照料,为此,他顶着刚熬出来的皱纹,日日来我面前晃悠。

私下里我赏了他不少名家字画,反正全是我爹从前私库里的,我又欣赏不来,那些山啊水啊的,我看了就头痛,实在是品不出美在哪里,还得趁有日光的时候拿出来晾晒。

我悄悄问过他,王荀这是什么情况?

周太医神情复杂的看着我:「王大人大约是受伤过重,太过痛苦,导致他忘记了受伤之时发生的事情。」

他欲言又止,虽然知道晋王是个女子,但是有些话,他还是烂在肚子里为好。

「可是,为何把之前皇兄打他板子的事儿也忘了呢?」

不知为何,我总是觉得心里难受的紧,那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他就这么轻易的忘记了吗?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会做那样上面下面的梦呢!

周太医略微有些暴躁,他只是个太医,又不是情感专家,什么男男女女虐恋情深的戏码他统统都不知道!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是叹息一声,婉转的说道:「可能是有些事情他并不想记起,所以才会有选择的遗忘吧!」

我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好在我是个心大的,不似旁的姑娘那般细心,没多会儿也就抛到一边了。

只要王荀能好起来,忘记前尘往事又如何呢?

我记得就行了。

叶程傅倒是坏心眼的希望王荀一辈子都记不起来才好呢!

但他又想起来王荀毕竟是他的救命恩人,这样一来,我们两个人可都是欠了他好大的恩情。

王芩红着眼眶,没日没夜的照顾兄长,人都憔悴了许多,不似从前那般水灵了。

我为着王荀失忆的事情着实萎靡不振了一段时日,连调戏妇女的戏码都不爱干了。

等到王荀能去府衙上工的时候,都已经是春暖花开蝴蝶飞舞的好时节了。

他看着我不着四六的样子,倒是再也没像那段时日一般躲着我了。

「王爷,这里终究是府衙,你这般流里流气的也太不像话了,有损少府尹的威严!」

王荀皱着眉头说道,他本以为我会跟他杠起来,却没想到我能老老实实的站好,乖乖低着头听完他的训话。

嗯?晋王吃错药了?

他以为太阳是打南边儿出来了,所以我才转了性儿,其实是周太医嘱咐的,既然忘了,就不要主动提起来,与伤者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能循序渐进的想起来,对伤者的身体与心灵都是一件好事。

换言之就是你们要是非逼他想起来,万一王荀精神分裂成了傻子可不该他周太医的事儿啊!

我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的伤可好点了吗?」

「多谢王爷关怀,好多了。」

他冲我点点头,说完便目不斜视的走开了。

就跟从前那般,不亲不近也不会无视。

可我好像更难受了。

叶程傅捧着一堆刚摘回来的不知名野花,乐颠颠的跑了过来,跟献宝一样的凑到我的眼前:「王爷,快看,我从坟地那边摘回来的,好看吗?」

好看你个头!还坟地,你怎么不去茅坑旁边挖蛆玩儿呢?

本来我还觉得,少了他王荀,我还有小叶呢,结果这货还不如王荀靠谱呢!白瞎那张小白脸了!

我夺过来野花,疯狂的撕了个稀巴烂,破碎的花瓣在空中飞舞,叶程傅皱着一张脸,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精心搭配的花束被我蹂躏成了野草。

他泪汪汪的对着我说道:「王爷,好不容易摘的啊……」

我则坏笑一声,刚刚因为王荀而产生的失落感统统都消失了。

我把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坟地里的野花有什么好稀罕的,等明日爷带你去御花园,想摘多少摘多少!」

六十五

时间过的飞快,匆匆忙忙又是一年,转眼已是来年冬天。

临近年关,近日里京城治安良好,这几年下来,连附近山头的土匪都被我一扫而光,哪怕是私奔到山上过日子的野夫妻都被我揪了出来遣返回去了。

至于飞龙教,朝廷一直在抓剩余的教徒,倒是有阵子搞的人心惶惶,翻头皮几乎成了大家的日常,好几个头顶有痣的都差点儿被冤枉了。

我有试探着问过王荀,可否记起来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他跟看傻子一样的死死盯住我,很是怀疑我以前是不是大大得罪过他。

气的我爆捶他一顿就跑了。

是夜,我拉着无心睡眠的小叶子喝酒,心中阴郁之气不知为何一直不曾消散。

叶程傅喝一口酒,看一眼我,大约是把我当成下酒菜了。

我白他一眼醉醺醺的说道:「看什么看?爷又不是楼里的花娘!」

「我知道您不是花娘,花娘可没有您这般洒脱。」

因着越来越熟稔,他现在都敢打趣我了。

我把空酒杯扔到他脑袋上了,叶程傅一愣,那呆样儿很像是前儿我娘在家看的那出「三傻子娶妻」里的那个三傻子。

乐的我拍掌大笑不已。

他无奈的把空酒杯从头顶拿了下来,又看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倒是不好在把心底里积压已久的话再说出来了。

每回都是这样,好多话他都来不及说,总是顾念这里顾念那里。

「爷,您喝了不少了,悠着点儿吧!」

他只能这般劝道。

我醉眼迷朦的倒在他怀里,倒是把前来送酒菜的诚叔吓了个半死,自家少爷怀里躺了个男子,任是哪个人看了不得想入非非?

他重重的咳嗽几声,把我跟叶程傅惊了一大跳。

「诚叔,这是王爷,不得无礼,你下去吧!」

叶程傅开口道。

但是诚叔毕竟是从小照顾他的老人儿了,哪怕对方是王爷,有些话他也不得不说,就怕自家「单纯无靠」的大少爷被恶霸王爷拐走。

然而,这俩谁拐谁还不一定呢!

「王爷,恕奴才无理,我们傅家的大少爷,虽然还未娶亲,但以后万一中了举,自然是要找一门门当户对的妻子,还望您多多帮我们少爷留意。」

我已经是半醉不醉的,满口应承了下来,把胸脯拍的「啪啪」直响:「放心吧,你家少爷的婚事就包在本王身上了,实在不行你看宫里的公主行不行?」

诚叔一听我胡说八道,脸都绿了,叶程傅好说歹说的他才肯离开。

「王爷之前不是还天天引诱我?夸我容貌上佳吗?」

叶程傅颇为委屈的问道,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应该啊,他还没老到不能看的地步吧?

「小叶啊,嗝……」

话还没说出口,我先打了个酒嗝在他脸上,熏的他皱着眉头用手作扇试图扇走酒气。

「你我都是男儿身,本王只是馋你的脸而已,你可不要想多了……」

我含含糊糊的说道,似乎是忘了他早已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说着说着,便站了起来,东倒西歪的往外走去。

「夜深了,本王也该回去了,酒不错,下回还来!」

我嘻嘻哈哈的,眼瞅着就要不行了,被叶程傅一把拉回了怀中。

我靠在他的胸前,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委屈了起来。

「你说,他怎么能忘了呢?」

哭,我是哭不出来的,只是那委屈的声音还是被他给听了出来。

叶程傅心中微酸,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低声劝慰道:「王爷,于大人来说,忘了,可能是一件好事。」

他不知道王荀对我曾经起过什么想入非非的念头,否则他压根不会说这样的话,怕是咬死王荀的念头都有了。

「可是凭什么?他一个人说不记得就不记得了,我呢?当日他倒在我面前,我以为他真的死了,呸,那个老王八还不如死了呢!本王也就不会如此难受了。」

我把胳膊攀在他脖子上,努力的往他怀里拱去,像是野猫一样。

叶程傅悄悄的把手放在了被我拱成鸡窝的头上,见我没有反应,又顺手撸了两把。

「王爷,为何会如此在意这件事呢?」

他循序渐进的问道。

「他从来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小叶,你知道吗,我第一次感受到不带任何目的的感情,他……他……他一直以为我是个男儿,奋不顾身的扑过来也只是因为我是许君灿,而不是晋王。」

我像个猴子一样的吊在他胸前,如果被诚叔撞见,估计会吓到拉稀。

「便是知道你的本来身份,就是带有目的的感情了吗?」

叶程傅涩声的问道,他似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给王荀那个老古板了。

王荀从来都不知道晋王其实是个女子,所以他的感情是直白的,是痛苦的,是纠结的,所以才会在受伤后选择性的遗忘。

正所谓遗忘的有多深,爱的就有多深。

而叶程傅从知道晋王是女子以后,才逐渐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情愫,直到去傅家的时候,晋王对他无条件的帮助,又那样不顾后果的替他出气,叶程傅觉得,似乎娶一个这样的女子也不坏,哪怕要他入赘都是可以的。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王荀呢?

叶程傅陷入了两难之中。

一边是自己的恩人,一边是自己的心爱之人。

他觉得自己很难抉择。

而这时候,我似乎是醉得狠了,闭着眼靠在他怀里打起了呼噜。

叶程傅低头看我睡的口水四溢,胸前湿了一片,不由得头疼起来。

这得亏他知道晋王是个女子,要不然,就凭她这般作态,是个人都不会把她往女子身上想的。

好不容易把晋王搬进了房中,叶程傅看着那张熟睡的脸,越看越挪不动眼睛。

有时候他会幻想,万一晋王身份被揭穿,从此不爱武装爱红妆,那会是什么样的景象呢?

脑海中浮现出晋王踢着外八字摇头晃脑的穿裙子,叶程傅摇了摇头,想要把这可怕的景象晃走。

可是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样的女子,正是适合他的。

无所畏惧,一往无前,横冲直撞,却也可爱。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就挪到了晋王的唇上。

那嘴唇,软嘟嘟的,看起来很有弹性,就是不知道吻起来是什么样的滋味。

他就跟入了魔一样,慢慢慢慢的蹭了过去。

又慢慢慢慢的俯下了身子,结果先被滔天的酒气熏了个半死。

好不容易扭过头去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却还是走火入魔一般,屏住呼吸逐渐靠近了那张朝思暮想的唇。

然后,我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对于有人靠近会比较敏感,所以,缓缓的睁开了眼。

叶程傅整个人都窒息了起来,我们四目相对,他趴在我上方,整个儿都像采花大盗一般。

估计诚叔看见就不是拉稀了,得升天。

原来是你家少爷勾搭纯情晋王爷,而不是人家王爷引诱你家少爷。

我们两个,鼻尖对鼻尖,大眼对小眼。

叶程傅觉得此时此刻,他要么豁出去直接跟她睡了得了,要么就是扯个谎圆过去,估计谎不好扯,睡,他暂时也不敢,主要是怕自己被晋王给踢残了。

而我浑身都散发着酒气,伸出手把他摁了下来。

他的唇贴在了我的唇上。

然后,就听我冷漠的说道:「你是想干这个吗?」

因为这直白的话语,他觉得自己的小小叶,突然就起了反应。

叶程傅心道,原来自己还是个受虐狂啊!

我努力以后白天多写一点。

六十六

我已经许久不去京兆尹府衙了。

王荀依旧每日勤勤恳恳的办案,铁面无私堪比海瑞。

叶程傅要准备来年的科考,便也足不出户了起来。

整个府衙都陷入了谜一般的沉默当中。

赵芸儿见我每日都在家中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年,心中焦急万分,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同我娘一起躲在一旁默默的偷看。

「娘娘,咱们为何不去劝解王爷?」

赵芸儿小声问道。

我娘摆了摆手,更小声的说道:「我那孩儿是属驴的,你不惹她便罢了,你要是在她不愉快的时候蹦出来,怕是要把气都撒到你的身上!」

话音刚落,一个酒杯就砸过来摔了个稀巴烂,吓得我娘尖叫一声,拖着赵芸儿就狼狈逃窜了。

每一日我都闭门不出,醒过来便要喝酒,喝完了还浑身无力,瘫软在美人榻上像一堆烂泥一般。

王荀忘记了前尘往事,叶程傅却对我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我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之中。

我不懂这是什么情绪,我只知道我很难受,但又发泄不出来。

我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遇到熟人,只能像个缩头王八一样躲在家里喝闷酒。

期间叶程傅登门几次,被我骂了出去,临走之前,他回首看我一眼,那眼神里装满了我看不懂的情绪。

不知为何,我心中更难受了几分。

至于王荀,估计早就把我忘了。

这几日,我只要一闭上双眼 ,就是王荀那日倒在我面前的惨烈样子。

醒来,我又想起来他早就忘了这段往事。

我去练武场疯狂的练武,陪练的兵丁们都被我打趴下了,皇上见我闹的不成样子,便把我叫进了皇宫。

我低着头耷拉着脑袋,好不可怜的模样。

却把他气的牙根痒痒。

「这好端端的,怎么又闹开了情绪?谁惹你了不成?」

皇兄恨铁不成钢的问道。

「没人惹我,臣弟只是心中郁结而已。」

我倒是头一次这么乖巧的答话,反而更气的他头顶生烟。

「瞅瞅你如今的德行,浑身酒气,到处打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哪个女子所伤才心中郁结,你跟朕说实话,你一天天没心没肺的,能有什么郁结?」

皇上这话倒是点醒了我。

只不过我不是被女子所伤,我主要是被男人给伤了,还是俩男人。

但这话我不能说,说出来估计他当场就要把我大卸八块了。

被皇上臭骂一顿,出了宫后,我看着外头白茫茫的一片,才发觉原来是下雪了。

我没有小厮,皇兄也不止一次的说过让我带上几个,起码万事都有人跑腿,但我因为某些原因实在是不愿意跟其他男子朝夕相处,便死扛着不肯,为此,皇兄没少骂我,只因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便一直由我这般一个人来去了。

小黄门见我独自一人抬头看雪,狗腿的给我撑起了油纸伞,却被我推开了,那小黄门还以为是得罪我了,吓得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

我也不理他,转身大步的离开了皇宫。

漫无目的的走在京城的路上,因为天冷,好多小商小贩都不出来摆摊了,我也少了很多调戏妇女的乐趣,卖鸡蛋的大娘也不用一见我就把闺女往屋里推了,据说她女儿已经要嫁人了,估计以后也调戏不了几回了。

厚厚的雪在脚下,踩的「嘎吱嘎吱」作响,我一路走,一路胡思乱想。

突然,我感觉到头顶的雪小了,转身一看,才发觉是许久不见的王荀。

他站在雪地里,手中擎着一把很不合时宜的彩蝶花伞,估计应该是他那妹子的。

「你……」

「王爷,如果不嫌弃,就……」

话还没说完,他就脚下一滑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蹲,疼的他呲牙咧嘴的。

破天荒的,我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真好,王荀还是那个王荀,傻不拉几的。

六十七

那一日,我死拉硬拽着王荀去花楼喝酒,还找了几个花娘作陪,王荀浑身不自在,我左搂右抱的好不逍遥自在。

我告诉自己,我并不喜欢他,我只是感动他当日的舍命相救而已。

其实王荀长相不差,只是常年的不苟言笑导致他十分的容貌也只剩了三分。

如果说叶程傅是柔美挂的,那王荀就是硬汉派的。

叶程傅是想让人采摘的欲念,那王荀就是想让人驯服的野性。

只是如今我看开了,这两个,没一个好东西,世上男儿千千万,这个不行咱再换!

大不了我从今往后学着磨镜,起码也比在这两棵歪脖子树上吊死的强!

酒过三巡,王荀被我硬摁着喝了不少,他也大着舌头步履蹒跚,我见他实在是酒量不行,便只得扛着他回了王家。

王芩一见我便红了脸儿,话也说不清楚了起来,为了不继续丢人,她喊来几个小厮把王荀抬回了卧房。

「你们都退下吧,本王再待一会儿便走。」

王芩还要说什么,却见我无心搭理她,只能暗恨的跺跺脚转身离开了。

一瞬间,整个房间只剩下我跟王荀。

靠窗的那个美人榻被挪走了,窗外的竹林却还在,我听到雪花「扑簌簌」的打在明纸糊的窗户上,一瞬间,也有些神情恍惚了起来。

小的时候,我娘为了怕我的身份暴露,一般是不让丫头之流的近我的身, 但她又照顾不了我,就只能让孔嬷嬷多操劳一些。

有时候孔嬷嬷搂着我,冬日里,大雪纷飞,屋子里头燃了地龙,干燥的不行,孔嬷嬷便让小丫头烧着一壶热水,水蒸气一挥发出来,空气就不那么燥的慌了,还暖和,守夜的小丫头也就不那么冷了。

我说:「嬷嬷,我不想早起去练功了,我想懒被窝!」

孔嬷嬷左右为难,又不想糊弄我,只得小声说道:「我的爷,您跟别人不一样,老王爷去的早,王妃又是这般烂泥扶不上墙的性子,整个儿晋王府,只能由您来撑起,没人能护住您,只有您自己依靠自己。」

这么多年了,我都记得嬷嬷的那句「自己依靠自己」。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接二连三的为我这般付出。

对小叶,我承认那是保护欲,我不愿让他被欺负,所以才强出头,只是因为习惯了,我习惯了把属于自己的划拉到身后,然后站在人前承担所有的风雨。

可我却忘了,原本我也是个女子。

一个……其实也不怎么柔弱的女子。

我看着王荀睡着的容颜,那轮廓,也是如此的棱角分明。

慢慢的,我轻轻走到他的床边,把手放到了他胸前,想要试探着摸索曾经那道伤疤,却发现因着是冬日,他穿的比较厚,我这完全是无用功。

倒像是占便宜的花娘似的。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笑出声来,当初还嫌弃人家趴在地上像王,八,如今也想摸摸王,八,壳了。

听着他清清浅浅的呼吸,不知为何,我心中的那些郁结之气突然就散了。

「王荀,自此以后,你我还是朋友。」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

却没发觉,黑夜中,那双悄悄睁开的双眼。

王荀叹了口气。

不能相忘,不敢相忘,却不得不忘。

六十八

一夜之间,我似乎是看开了好多。

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十七少年一枝花,正直青春,却为了那俩老帮菜左右为难,实在是太过不值。

别的不说,起码本朝独一份儿的晋王爷怎么能如此轻易就被打倒呢?

这期间倒是有个小插曲。

我外祖母家有个舅舅,从小就对我娘很好,一直以来也不曾求过我娘办什么事儿,也没有仗着晋王府的名头去做什么坏事,反倒是矜矜业业勤勤恳恳的做官儿。

只是如今倒有一桩为难之事。

舅舅有个女儿,从小就宠着疼着,没指望她能加入高门大户,只希望她嫁于平常人家即可,却无奈这表妹心比天高,竟私下里同太子扯上了关系。

如果太子不曾娶亲倒也好说,年前皇上立太子之时,便给新出炉的太子指了一门太子妃并两位侧妃,哪一个不比他这芝麻绿豆的官职大?

而且太子刚立,怎么可能看上他们这种带不来助益的家庭?

你说是真爱?

真爱你奶奶的腿儿,舅舅一家在私下差点儿把太子的祖宗八代都骂个遍。

你要是真看上咱家女儿,可以提亲,可以请媒人,这么不清不楚的吊着人家闺女是什么意思?

再说了,咱混不上太子妃,难道给个侧妃之位都不行吗?

这太子摆明了是想把晋王府拉下水,却又不明着说,暗地里先搞定了表妹,再让家里人去想办法,实在不行,不是还有晋王吗?

这事儿捅到我这儿的时候,都把我给整乐了。

小爷都多少年不曾见这般下三滥的手段了?

如今可倒好,竟被自己的堂侄子跟亲表妹摆了一道儿。

你说这俩货要是结合到了一起,是喊我表叔还是表兄?

太子倒是会给自己抬辈份儿!拐着弯儿来说,那也算他的表姑姑啊!这禽兽!

这小子小时候看起来还是挺憨厚的,怎的大了反倒行事如此不堪了起来?

大约是我最近太过安静的缘故,导致京城所有人都忘了晋王是如何可怕的存在了。

于是,当夜,我便大摇大摆的蒙着头把太子痛揍一顿,护卫们本来正要拿下我,却见是晋王本王,瞬间就缩了回去,主要是他们也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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