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十三岁那年,天音寺的钟敲了二十七下。
朱颜靠着院前的树,目送她的仪仗回宫。
而寒水在山巅立了一夜。
这些年她与他有着师徒之情,也见过他少年意气的模样,可他仿佛在一夜之间成长了起来,眸中的墨色浓的化不开。
「我还不够强。」
「所以?」
「师父,你说过师门有一处禁地,我想去那里。」
当寒水说出这句话时,朱颜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李时驾崩,再无人会护着长安和幼帝,不够强,去了也是送死。
离开大夏前,朱颜带寒水去了瑶光湖,李和每逢七夕都会在湖上饮酒作乐。
寒水望着画舫上的人,露出惊诧的表情,指甲死死攥着,待松开时已满手血痕。
「师父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画舫上那个人,是当今的摄政王。亦是长安的杀父仇人。」
寒水默了半晌,转身道:「师父的意思我懂,我与他亦隔着母亲之仇未报,只是我的身世还请师父保密。」
朱颜挑眉,许多事情保密了未必是好的,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她不会阻拦。
知道了寒水的决定,朱颜带他回师门见了师父与师兄。
接着便是三年苦修。
寒水在禁地饱受折磨,而朱颜则潜心研究情丝绕的解毒之法。
这些年她其实一直没有停过这个念头,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总想着替李时解了毒,好让他多留些时候,可惜总还缺了契机,无论如何都没法子破解。
毒未有解,斯人已逝。
师父早在她来信后就帮着一起研究过了,师徒二人翻遍医书,终于找到了门路,寻到了一个不甚完美的法子。
情丝绕虽是世间奇毒,但并非独一无二,他们将另一种罕世所见之毒一并下入寒水体内,与情丝绕相克,虽仍会受噬心之痛,但几年以后,两毒互杀消磨便会渐渐好了,从此不再犯。
相克之毒乃是师父多年前种植的一株奇花,在寒水要下山离去前不久才堪堪长好。
寒水在月圆夜发作了情丝绕,朱颜便趁机给他种下了相克之毒,还因太过凶险,将自己的一只手毒了个半残。
因着这个,她没告诉寒水自己为他解毒,便让他走了。
黑衣少年一骑绝尘,渐渐没入风雪,朱颜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当年她对李时说的话。
「江湖少侠皆是鲜衣怒马,我也盼着有一日,能遇见如骄阳般灿烂的男子。」
李时说,一定要鲜衣怒马么?
原来不一定的。
纵是少年穿着黑衣又如何呢,他身上沸腾着热血,那鲜活着的,跳跃着的,是胸膛里那颗向着远方恋人的,万山无阻的赤子之心。
朱颜伸手去接坠落的霜雪,抬头望去茫茫一片暮色,从遥远的天边降下无数飘渺银光,落在大地上,覆去前尘过往。
后记
朱颜一向觉得自己是个很靠谱的人,虽然有时冷淡了些,但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直到有天她收到李长安的来信,说她和寒水想来大周游历一番。
朱颜许久不见他们,心中其实也存了念想,便在边境处等着,左等右等,到了约好的时辰他们却没到,只好自己去找。
然后朱颜就看到了自己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场景。
李长安那丫头,抱着一动不动的寒水跪在地上万念俱灰。
朱颜心中咯噔一下,上前为他把脉,几息后莫名其妙道:「不过是又下次毒,回头解了便是了,至于哭成这样么?」
话音未落忽然想起坏了事,自己没告诉过寒水情丝绕已解。
见李长安这形容,想必是吓坏了,以为他中了两次情丝绕,必死无疑。
好说歹说给她解释了一番,她终于缓过神来,扑进朱颜怀中号啕大哭。
「没事没事,只是他体内余毒未清,再次中了情丝绕以后血气翻涌才会被逼出毒血,反而是好事,就是体内剧毒太多过于虚弱了,去山上养段日子就好。」朱颜鲜少有这样的耐心,只是丫头确实经历了大起大落,心绪不稳,她便多安慰了几句,「你们师公那花还有好几朵呢,咱们随便摘。」
远方山顶上盘膝打坐的男子仙风道骨,此时忽然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望天笑道:「星罗棋布,明日是个好天气。」
再多的苦难,也该过去了。
从此以后,长夜安宁,江水不寒。
【番外-没头脑和不高兴】
李长宁这辈子最烦两个人。
一个是抢了他姐姐的寒水,另一个是他的皇后庄西月。
他从小长在深宫,虽贵为太子,可宫中并无和他一般大的孩子,他的父皇李时国事繁忙,只能抽出空陪他他,他的童年在寂寞中度过,与偶尔飞入宫墙的麻雀做伴。
李长宁有一个姐姐叫长安,不住宫里,只有在过年那阵子才会回来。
他很喜欢她。
在他眼里,姐姐什么都会,会陪他捉迷藏,会陪他扎风筝,可惜不常能见到。
李长宁问李时,为什么姐姐要住在外面?一家人不是应该在一起吗?
李时便沉默了。
长安每次回宫都会叮嘱他,你要多陪陪父皇。可是他在父皇身边时,父皇也不多话,反而经常对着他发呆,就好像在透过他怀念另一个人。
他虽然还小,对宫里的一切却有种莫名的排斥,宫墙高悬,长街一眼望不到尽头。小小孩童心中便有着十分不好的预感,这偌大的皇宫太空,无人能与他走到最后。
李长宁九岁那年,李时崩逝。
他死前只说了两个字:安宁。
李长宁知道,这是母后的名字。
他未曾见过母后,但从姐姐那里知晓,她是个温柔娴雅的女子,与父皇少年夫妻,琴瑟和鸣。
他和姐姐的名字,就来自母亲。
李长宁要继位,于是长安回宫了。
两个人虽然过的不容易,活在风刀霜剑中,可李长宁是开心的,深宫有人依偎取暖已是万幸,有姐姐在,哪怕遭太后刁难,在金銮殿被大将军和摄政王恐吓,他也不怕。
长安很厉害,一眼看出送来的饭菜有毒,还会偷偷去御膳房给他偷点心吃,有一次她带回了一碗虾球汤,虽然冷了,可却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只是她和李时一样,总爱发呆,她每次都望着同一个方向,眸中映着宫墙与飞鸟,他知道,姐姐在思念一个人。
有一天他们宫中闯入了刺客,凶险极了。姐姐杀了刺客以后,没过多久就出宫去了,回来时带着一个少年。
那个名叫寒水的少年总是冷冷的,可他望着姐姐的眼神却又带着暖色,宫中琼楼玉宇皆不能入他眼,所见之处,只有姐姐一人。
长安常与他一起出宫,李长宁明白寒水是姐姐的助力,从不多话,但他知道长安思念的那个人就是他。
自寒水来后,长安没有再发过呆。
李长宁一直不愿承认,可他对寒水的嫉妒的。
寒水有时会受伤,长安便替他上药,动作自然又熟稔,他们相处的时光比他更久,偶尔对视时的眼神,藏着他看不懂的情愫,更令他气恼。
长安开府那日,他一夜没睡,毁了好多竹条才做成两个灯笼,想着自己一个姐姐一个,挂在廊上,就好像姐姐还在自己身边,她看见灯笼就能想起自己。
可他兴冲冲地到了公主府,却看见长安与寒水相对而坐,她吻了寒水的手指。
他气坏了,想把灯笼摔了,又怕长安难过,就将灯笼胡乱塞给了一个恰好入府的姑娘,顾自己跑了。
后来,长安告诉他,那个姑娘是敬安王府的康和郡主。
李长宁十五岁那年,太后想安排他的婚事,长安先下手为强,利用他的婚事借大将军之手解决了太后,随后替他定了庄西月。
她说这是父皇为他选好的皇后。
他不以为意,谁做皇后都无所谓,反正总要有人杵在中宫的。
挑开盖头时,他手心出汗了,虽然嘴硬,但其实他早忘了庄西月的模样,说不好奇自己的妻子长的什么样子是假的。
凤冠霞帔华贵,一身红裙的姑娘睁着一双杏眼抬头看他,眼尾点了胭脂,把稚气的眸子硬生生带出一丝妩媚。
他被她看的手足无措。
庄西月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嘴角旋起小梨涡,一本正经道:「参见……陛下。」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她掐了自己一把,满脸通红,几息后哭了起来。
「……」
长安急急忙忙赶来,「方才大将军当众给了皇后难堪,可是吓着了?」
这姑娘居然被大将军一瞪之下吓哭了,他告诉自己这都是装的,但仍很嫌弃她哭的满脸花的样子。
哭就哭,为什么要整个人钻姐姐怀里?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和我抢姐姐?!
越看越气,最后李长宁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反正姐姐也说了,他得装的与她不合,不过话说回来这还用装么?他看这皇后很不顺眼。
有段时间,李长宁都分不清,到底是寒水更讨厌,还是庄西月更烦人。
李长宁对寒水是含酸的,姐姐是他生命中的光,他恨不得一个人霸着姐姐才好,才不要别人来分去姐姐的关怀。
他大婚的第二天,暗卫传来消息说昨夜长公主与魏承游湖,结果魏承遭了袭击,御医诊断后说是以后都不能人道了。
庄西月当时在旁边用早膳,闻此大惊:「姐姐怎么样,还好么?」
他被她的惊叫吓的差点咬了舌头,这女人一惊一乍的,还抢他的话头,我家皇姐何时成了你的姐姐了?
他对庄西月亲昵长安的表现十分抗拒,这种情绪在庄西月和他异口同声喊出姐姐以后达到一个新的高峰。
不过那时他还不知道,在姐姐面前争宠这事儿,还只是个开始。
李长宁长大后,对男女之事也有了朦胧的了解,当他知道长安被下了药,又看见她脖子上的红痕时,就什么都懂了。
他很生气,在长安离开后砸了满殿的东西,还划伤了手。
侍女们在天子之怒前大气不敢出,还是庄西月机敏,偷偷派人去请了长安来安抚他。
她拿了棉布要给他包扎手指,他不乐意。
庄西月低哂,语气淡淡的:「陛下还是个孩子么?」
说着不容置疑地拽过他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包了两圈。
她的指尖温热,触着他冰凉的手指,那温度便从指尖传到了他耳朵上。
「多管闲事!」那天的最后,他憋了半天对她嚷了四个字,气急败坏地走了。
李长宁不喜欢庄西月,可姐姐嘱咐要好好待她,于是他便也日日去她宫里见她,只是他总觉得这人对自己十分敷衍,没有外人的时候总不乐意多看他一眼,一到宴会上却能装出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与他对视都能羞红一张脸。
真能装。
他对上她时,总是没有好脸色的。
姐姐说,月儿很傲气。
这他倒是看出来了,她只对自己看得上眼的人上心,他能感受到庄西月对自己的谦和与不屑,她对他好,只因为他的姐姐是李长安。
庄西月很喜欢管着他,这个不许那个不许的,不许他乱摔东西,不许他喝冷酒,不许他吃太饱也不许他吃太少,规矩简直比玉皇大帝还多。每次他一不耐烦,她就搬出长安,说这都是姐姐嘱咐的。
李长宁脾气虽不好,但他也不是当年不谙世事的孩子了,姐姐的辛苦他看在眼里,他知道自己必须争气方不负姐姐的付出,所以也十分勤勉。
处理完政事后李长宁常挑灯夜读,只有这时庄西月才会安静一会儿,给他端一碗银耳,点上檀香,然后坐在旁边一起看书。
她爱看游记。
长安说她每年都会随郡王出门游历,她所见过的风景,不是区区画卷能够比拟的。
有时李长宁会觉得讽刺,姐姐说自己的心愿是海晏河清,可她拼命守护的这片土地,他却没有看过任何一处,只困在这方寸之间多年。
有天他看着案前的山水画发呆,庄西月在一旁瞥了一眼道:「这地方不错,冬日下了雪景色更好。」
那次他们多聊了两句,难得的心平气和,没有吵架也没有针锋相对,只是聊天而已。
她聊到兴起时,眼睛亮晶晶的,拿手给他比划北国的冰凌到底有多长,李长宁忽然觉得,若能一直这样,两个人没事聊聊天也挺好的。
不过庄西月最喜欢和他聊的还是李长安,姐姐长姐姐短,姐姐的喜好,姐姐的旧事,只要和长安有关,她统统感兴趣。
有天长安来宫里看他们,几人喝了酒,庄西月便扯着她的袖子撒娇,软着嗓子不让她走,非要她陪自己看星星。
长安很宠庄西月,果真就留下了,还和她同躺一榻。
李长宁觉得浑身都很不得劲,吃味的很。既气姐姐对庄西月的宠溺,又气庄西月对姐姐的熟稔。气到最后把脑子都气糊涂了,完全没想到为什么自己把两个人的醋一起吃了。
庄西月喝醉了变的有些孩子气,别了长安后得意地指着她的背影回头对李长宁说,看到没,那是我姐姐。
他气坏了,这是我姐姐!
庄西月扯着他的衣襟,靠近他的耳畔,气息清甜带着酒香,一字一句,「我的。」
李长宁的脸腾的炸红了。「你好好说话!」
那天庄西月说起了她与长安的旧事。
她九年前在宫中除夕夜宴第一次见到长安。
那年长安已经去了天音寺,回宫时在众臣面前被问到自己的心愿。十岁的孩子能有什么愿望,左不过奇珍异宝,能说出想要书卷都不容易。可长安说,愿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庄西月当年还未随父亲出行,尚不懂得人间疾苦,却被长安目中的悲悯震慑。后来她入民间,见过百姓辛苦无奈,才明白了长安那个眼神。
她当时只觉得惆怅,偷摸出殿透气,却被其他贵女刁难,嘲笑她只知读书,不通琴棋书画,长安正好路过便替她解围,结果被连带着一起攻击了。
大将军家的女儿格外刁蛮,不将公主看在眼里,庄西月有些气不过,长安却拉着她走了,面上没有丝毫不快,「何必夏虫语冰。」
她问长安为什么要忍,长安答,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有的孩子,天生就比别人想的多些,也更累。
长安肩负着的担子,注定了她与魏琳那些贵女的不同,便是生气也是不值当的。
后来长安每年回来都会与庄西月见面。
「姐姐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吧。」
最后李长宁俯首抱起醉醺醺的庄西月,将她安置在床榻上,她搭着他的肩膀,双眼迷蒙,像是忘了他是谁,「你……你也挺好的,哈哈。」
李长宁的心跳,在那个夜晚,失去了控制。
翌日,庄西月醒了酒,又变回了一本正经的她,仍爱管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惹的李长宁直咬牙。
两人朝夕相伴了一年后,长安松口让魏琳进宫了。
李长宁要装作十分宠爱魏琳的样子,一天到晚宝贝来宝贝去,把自己恶心坏了,而庄西月对他如何做漠不关心,除了尽皇后的本分劝诫几句「注意身体」,再挨他两个白眼外,每天该干嘛就干嘛,似乎他有了宠妃这件事对她没有半点影响。
李长宁每次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就觉得心里闷得慌。
魏琳跋扈,对庄西月不敬,总要挑战皇后权威,他都有些看不下去,可她却淡然处之,任魏琳如何显摆恩宠都似一拳打在棉花里。
唯有一次,魏琳当着她的面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贴的很近,他看见她眉头微微一皱,虽然仍不置一词,但那一蹙眉却让他心情好了一整天。
后来魏琳的「孩子」没了,他假装废弃庄西月,命她禁足。想着天冷,踌躇半天拿着暖炉去她宫里,却听见她同姐姐说什么「没在外人面前嫌弃过他」,把他气坏了。
长安说,长宁,你怎么对月儿这样凶?
他几乎背过气去:「你怎么不说她?!」
庄西月在旁边偷笑,拿着为长安裁衣剩下的料子道:「既然陛下关心我,礼尚往来,我便为你做个荷包吧。」
她果然对女红一窍不通,居然在荷包上绣了个……元宝。
「什么元宝,那是山水!」庄西月向来平静的面上出现一丝裂痕,恼得要来夺他手上的荷包,被他侧身躲过,顺手扶了一把,免得她绊了台阶。
「好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李长宁心中欢喜,看来她也不是完全不在意自己,起码还知道他向往山水。
庄西月被他攥着手腕,进退维谷,挣了几下没挣开,小脸泛红,别过脸去不看他。
李长宁看着她秀气的侧脸心中一热,直道不妙,连掌中的皓腕都变得烫手起来,连忙松开她,肃容道:「朕要看书了,皇后回吧。」
庄西月果然就走了,头都不回,几天没理他。
李长宁自己心里藏了事,倒不敢去找她了,后来魏荷有孕,加之他虽然装病,但私下政务仍然繁忙,更是晾着她几个月不曾见面。
他怕庄西月难过,特意托人打听她的起居,结果她的侍女回话说,皇后娘娘每天都很开心,前儿又给长公主做了个枕头,现在绣工长进不少。
好气啊。
后来连长安都看出了他们两人不对劲,到底庄西月听她的话,一句「陛下有疾,皇后不闻不问不合规矩」就将她诓来了安宁宫。
她来的突然,他正发了脾气,将茶盏砸了个稀碎,还不让人收拾。
「几月不见,陛下脾气渐长。」
凉凉的嗓音一如既往,李长宁背后一僵,冷哼道:「没有皇后在旁劝诫,倒是朕的不是了。」
她便笑了,「臣妾失职。」
从此每天都来看他,算是尽了皇后的义务,有时晚了便歇在偏殿。
有一日两人为官场上的事口角了几句,不欢而散。
李长宁在浴池里泡了半天才回到寝殿,却见庄西月披着外衫坐在榻上,手边有一碗银耳羹。
她的脸还带着红晕,发上有氤氲的湿气,刚刚沐浴完的样子,见他进来便放下手中的书,将碗往前一推:「我想了想,你的想法也不失道理,刘大人外放去边疆确实是个好主意——」
李长宁只觉得刚抚下的心血又开始上涌,忍不住打断她:「你一定要这样同我说话么?除了官场我们就不能说些别的?我在你眼中到底算什么?」
庄西月有些诧异他的气恼,愣了半晌道:「这是我身为皇后的责任。」
他的太阳穴突突的跳,想起朝臣们总催促自己开枝散叶,上前几步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倒在榻上。
「你知道皇后还有什么责任么?」他压着心中的邪火,在她耳边低声问。
庄西月咬唇,她自然懂他的言下之意,嘴上却丝毫不让:「悉听尊便。」
这世间恐怕没有哪对帝后是带着气圆房的。
李长宁褪下庄西月的外衫,望着身下满面红云却强装镇定的女子,脑子忽然懵了。
太后曾差宫女来爬他的床,被他发脾气赶跑了,这些年并无人来教过他房事。
庄西月明明将身下的丝绸被都抓皱了,却仍不饶他:「要不要我教你?」
李长宁怒了,他感觉自己男人的尊严被侮辱了。
不甚温柔松了她的腰带,他伸手探入她的衣襟,抚上她盈盈一握的腰肢,流连辗转后至胸前,手中柔弱的触感险些让他失守,他低头吻住她的唇加重力道,将她的嘤咛尽数吞去。
当庄西月皓白的身子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李长宁面前时,他几乎红了眼,可下一刻却见她眼中蓄着的泪,眸中带着一丝害怕和倔强。
他的心被高高悬起,叫她委屈的眼神麻的骨头都软了,长长叹息一声,到底还是温存地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泪珠:「月儿……可以么?」
攀上他肩膀的柔夷是她的回答。
迟到了三年的洞房花烛夜,终于圆满。
后来。
她问他,你那时为什么总是不高兴呢?
他气笑了,我不高兴还不是因为你没脑子?
她说,我脑子可好使了。
他说,那你为什么没看出我喜欢你?
一向沉稳的少女红了脸,低着头嘟囔什么也听不清。
他叹了口气,将她拢进怀中,吻她的额头:现在知道了,嗯?
多年后,小皇子李睦月哭唧唧找母后,呜呜呜,父皇欺负我,母后帮忙呀。
他咬牙切齿,你再缠着你母后不放,我就将你扔给你姑姑!学武去吧死小子!
小包子嘤嘤嘤,姑姑一家三个都是黑心的,李小白哥哥最烦他霸着姑姑,而寒水姑父更是一个眼神就能把自己的冻死,不去不去!
他和小包子约法三章,你老和我抢娘亲,不想要妹妹了么?
小包子就扭扭捏捏开始纠结,惹得她失笑,老和孩子过不去做什么?
月儿偏心,罚你今晚不许睡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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