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我穿越过来时,故事已经接近尾声”开头写一个故事

几人被打得「哎哟」乱叫,一棍子下去不是青了脸就是黑了眼,管家反应过来,瞪着眼睛大叫:「都是死人吗,还不拦下!」

秦珂眼疾手快地率先拦住赵管家,堆着笑把他往旁边拉:「赵管家,你给我的货有些问题,我们往里面去聊聊。」他挡住管家不让他看。

旁边站着的两个护卫们都愣住,听了管家的话才回神过来拦,姬珩一个转身挡住,冷冷的眼神一瞪,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也不敢动。

趁着机会,我铆足了力气打!

直到远远地传来句:「王妃到。」

正经主子来了,我忙丢下棍子,脸色登时一转,一屁股坐在地下扯开嗓子哭:「王妃做主啊,小女子活不了了!」

赵管家从秦珂手里脱身出来就见到了这副情景,王妃冷着脸端坐堂前,我被人扶着坐在一边哭天喊地,地上躺着的三人被打得头破血流,而府上的护卫则愣在一边不知所措,只剩下另一边站的姬珩好像知晓事情经过,低着头正隐隐地忍着笑。

他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出来被王妃好一顿骂:「赵管家,你也是办事办老了的,这样的事也需要惊动我?」

赵管家弯腰低头忙应着:「小人糊涂。」却又不知糊涂在哪儿。

他当然不知道,因为是我半道觉得不妥,慌里慌张地跑去找跟着王妃的嬷嬷,夸大其词地告知她府里有人强奸未遂要杀人,赵管家不敢管,求王妃做主。

我算准王妃为了王府的名声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抬头看王妃,王妃揉着眉心换了副怜惜模样看我:「姑娘别生气,你来府里做事,清清白白一个人,我们自然不会平白让姑娘受委屈。」

又冷着眼看赵管家:「这样的恶仆留着做什么,一人断一只手,拔了舌头找个人牙子发卖得远远的,叫我看着烦心。」

被她一阵骂,大堂里静得没人敢出气。

王妃闭着眼揉了揉眉头,想到什么,缓缓地睁开眼睛冷声道:「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坏了这姑娘清誉,」她淡淡地扫了一圈众人,「场上的人,打死不论!」

她好言安慰了我一番后,又让人赏赐了一堆东西给我,嘱咐我不要外道,才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虽然没能把这几个畜生送进大牢,但我也知足了。

赵管家被骂了一顿没好气,黑着脸让人把三个畜生拖下去。那三个人见没了回旋的余地,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边号一边骂:「荡妇,明明是你勾引的我!毒妇不得好死!」

「贱人!」

听了这样的话,我慢悠悠地踱步到他们跟前,坏心眼地在他们面前掂了掂刚赏了银子,勾唇一笑,在他们狰狞的目光中,「啪」的一声甩了个耳光过去。

「珍惜现在会说话的日子,以后拔了舌头,可是想说话都说不了!记住了啊,以后别惹女人,女人狠起来,你吃不消!」

这事算了了,我开心地捧着钱袋,和姬珩、秦珂一起往回走,心里巴巴地想着一会儿送到铺子里的赔罪礼,不知道拿去当铺当了能换多少钱,好想快点儿有个房子啊。

今天是个大晴天,但迎面而来的风从衣领里灌进来也冷得紧,我抱紧身子,下一秒秦珂的话更让人发冷。

「这事儿若寻常姑娘家都让父兄处理了,你倒好,偏偏要自己往上撞,一路上多惹人闲话,别人给你一点儿好处,就乐得找不着北了!」这话他显然憋了许久,也不管有没有人,噼里啪啦地说得飞快。

却像刀子一样地扎进我心里,疼得很。

我猛然停下脚步,愣愣地看他:「你也知道说的,是寻常姑娘。她们有父母兄弟给拼命地讨公道,可我没有啊。我被欺负了,不自己拼命,还能指望谁!」

秦珂自知说错话,忙开口解释:「我只是怕别人道你闲话,你还未出阁,总归……」话没说完被我打断。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宁愿丢人也不吃哑巴亏!」手中沉甸甸的钱袋如灌了铅,重得一只手托不起。

我低下头不让眼泪掉:「秦珂,你嘴上刁,可是骨子里到底斯文,你以为我不请王妃,不那样撒泼打滚地把事儿闹大,就凭你讲道理,会讲来公道给我?人都是护短的,再怎么说那也是府里的奴才,赵管家多半敷衍了事。」

秦珂不说话,捏紧拳头垂下眸。

「要是能把那几个畜生丢牢里,脸面算什么呢?我倒贴钱都行,可是不行啊,人家给钱就是想堵我的嘴,这事儿我又能怎么样呢。」眼泪不受控制地砸在钱袋上,我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你们肯为我出头,我已经很感激了,他们也算罪有应得。我知足了!」

我胡乱地把眼泪抹干。

一旁不出声的姬珩冷不丁地笑道:「从前说姑娘不聪明,是在下失敬了。」说完,他朝我作揖,「方姑娘最是冰雪聪明又通透的。」

我看向他,说是作证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我怀疑他跟来其实就是想看我「唱大戏」的!

不再说话,我们往回走。

伤了脸,当天我就在王妃的安排下坐着轿子回了铺子。

众人一见我这样,又惊又气,又安慰了我好一会儿。

24

入夜。

我守在大厅里等秦珂,左等右等,直到昏昏欲睡时他才披星戴月地回来,一进门,扑面而来一股酒气。

他喝了不少,脸上染着红晕,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目光涣散,上演着「人类的一醉涂地」。

也不知是什么大喜日子要喝这么多!

我走过去拉他,他却迷迷糊糊地反拉着我的手把我往前一拽,摸着我脑袋,我挣扎着,却听见他嘴里絮絮叨叨:「若不是我,要你,要你去拿东西,也不会,不会发生这事儿!都怨我,怨我。

挣扎的动作猛然停滞,原来是因为这事儿自责买醉去了。想不到这小子嘴巴那么坏,倒是个正义感满满的君子。

他迷迷糊糊,又继续说:「你别怕,别人嫌弃你……不肯娶,我,我娶你!」

我拍了拍他的脸,他迷茫地半睁开眼看我:「你娶我?那你喜欢我吗?」

秦珂眨巴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他看着我目光很茫然,似乎没听清。

我凑到他耳边,大声地又问:「那你喜欢我吗?」

这回他听清了,呆呆地看着我。

杏眼由小变大,眉头渐渐地皱起。

我气得捶他:「不喜欢就不喜欢,你嫌弃的眼神是几个意思?」

我从地上挣扎起来。

秦珂醉意上头,上下眼皮打架,终于支持不住睡倒。

第二天一早。

他醒来懵了许久,一见着我委屈的模样,登时红了脸:「我昨夜是在这儿睡的?」见我点头,他脸色难看,一脸追悔莫及,低下头握紧拳头狠狠地捶床,末了抬起头,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开口,「你放心,我不会不负……」

「责」字还未出口,就见邹嫂嫂从外面进来,笑道:「妙手公子起来了,正好,粥也好了,快先喝了醒酒汤好吃粥。」

他一愣,回头茫然地看我。

「谁让你昨晚占了我的床,害我不得不拉来邹嫂嫂陪我在大厅打了一夜地铺,不逗你逗谁?」我把醒酒汤放床头,「喝完麻溜地给我让床位!」

事后几天,秦珂见到我都绕道走。

我脸过了好多天才消肿,这期间,我把王府给的东西都换了钱,托老板娘看房子,等能出去见人了,先亲自去看房子,交接了手续后置办了家具,便拿着剩下的钱请大家去了东风酒楼。

一是为了感谢,二也算祝贺我乔迁新居。

这是个雅间,屋里有焚香,设了琴台,打开窗能看见外头缓缓流动的河水。

我在里面摆了两大桌,宴请铺里的众人,外加一个姬珩。

到了饭点,大家依次入席。

我拿着酒壶给每人斟了一杯酒,最后给自己斟了一杯,站起来头一个给夫人掌柜致谢:「这些日子多亏掌柜的和夫人照拂,若不是你们好心收留,我只怕现在都没着落,这杯酒敬你们。」

我一口闷下,烈酒入喉,一股辣意从嗓子眼往上蹿,激得我忍不住咳嗽,下意识地吐出一句:「好难喝!」

众人被我逗笑。

我又继续斟酒,对准秦珂,他见我敬他也忙站起来,而我开口却是:「你这人嘴巴好坏,天天逮到一点错就骂我,也不顾及我是个女孩子!」

他的脸登时黑了。

我转而又道:「不过嘛,严师出高徒,没你这么骂我要还是一开始的手艺早吃不上饭了。嘿嘿,还要再谢你在王府里帮我。」

他脸色缓和,笑了笑:「那也是你自己肯学。」末了,神色不自然地道,「你的手艺的确有精进,恭喜。」说完,仰头喝酒坐下,耳根子却红了。

我懵了几秒钟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你,居然夸我手艺!」不敢信地又问众人,「他夸我手艺?」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喜形于色,开心地又喝了几杯,这酒还是一样难喝,我苦着脸看着众人:「要不一起来吧,这一圈下来,我会醉的。」

徐家婶婶笑道:「怕什么,你安心喝,喝醉了,自有婶婶们看住你。」

我「嘿嘿」地笑着挨个儿敬过去。

最后才是姬珩,敬他时,我已经醉得迷迷瞪瞪的走不稳路,拿着酒跌跌撞撞地走到他面前。一边的婶子们赶紧扶住。

「我敬你,要不是你救我,」说到这儿,我说不下去,想到那天就忍不住哭。「我,我可能就真被他们弄死了。我好不容易活下来的。」

我哭得越来越凶,其他人看不下去拉我回去,我不肯,抱住姬珩的手哭诉:「要不是你,我就没了啊。我和你怎么都那么倒霉啊。」

记忆到这里断片。

后续?……嗯……后续是我第二天酒醒,在其他人嘴里听到的。

喝醉的我和疯子一样,一会儿说要回家,一会儿说没家回了,还要唱歌,结果把人家琴给砸了,最后非要灌秦珂和姬珩的酒,还非拉着两个人去拜把子!拦都拦不住!

我默默地听完一抬头看见秦珂,尴尬地又低下头。

太丢人了。

铺子里的人笑话了我好久!

我买房后便从铺子里搬了出去,过起三点一线的打工生活。

一切都步入正轨之后……老板娘又操心起我的终身大事!

这次她竟盯上了自己才从书院回来的儿子!

25

我不明所以地被她拉去赴宴,结果一上马车,里面还坐着个年轻男子。

他遍身绫罗,头戴金冠,圆圆脸还挂着少年气,清秀的模样和老板娘有几分像。乍一见我,露出几分惊诧,回头见了他母亲又瞬间明白,脸色「唰」地冷了。

轻嗤一声别开脸看地上。

「这是犬子林盛,昨儿才从书院回来,算起来比你大些,便叫声景程哥哥吧。」老板娘亲热地拉住我,见林盛臭着脸,瞪着眼睛推搡了一把,呵斥道:「你去书院读书到底读了些什么,如今连礼数都不知道了?这是方家妹妹,还不见过!」

他才不情不愿地问候一声:「方妹妹安。」然后又黑着脸看别处。

老板娘拧着眉头瞪他,眼珠子都要喷火,见他油盐不进不得不败下阵,泄气似的安慰我:「你别见怪,他平时不这样,都怪那……」似乎是谈到什么不能说的,她的话戛然而止,脸色又气又无奈,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林盛。

我们到了地方,还没等马车停稳,林盛一刻也等不及掀了帘子跳下车,老板娘在后面气得火冒三丈,想追又惦记着我,赔笑着叫我见谅。

她拉着我进去,寻了一圈才在园子里找到林盛,他正坐在一片菊花丛里,听一群才子佳人们高谈阔论。

老板娘二话不说地把我推到他身边,美其名曰要他带着逛逛,然后自己忙走开。

众目睽睽下林盛不好拒绝,闷头灌了自己几杯冷酒。一抬头见我神情颇为尴尬,他脸色稍微缓了缓,把自己面前未动的茶递给我。

「方妹妹,这茶还是热的,暖暖身子吧。」

没想到还是个体贴的人。

我接过,见他也不听周围人谈古论今,倒是一门心思地扑在满地的菊花上,神色还很哀愁。今日人多,园子里的菊花被人有意无意地踩到许多,花朵落在地上,碾进了烂泥里。

「好好的宴会,非要摆出些花,说是应景,却不珍惜反白白糟蹋了。」他喃喃自语,伸手怜惜地轻触未落的花,抬手间,一只翠绿的细镯子露了出来,又被宽大的衣袖遮住。

「零落成泥,化成养分滋养花径,也不算糟蹋了。」我想起那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忍不住感慨。

他听了我的话,惊诧回头,上下打量我,垂眸思索片刻,突然笑起来:「你这番见解倒是独特。」说完郑重的朝我作揖,「方才景程失礼了,还请方妹妹莫放心上。」

「景……林公子客气了。」景程哥哥四个字,我是喊不出口,正说着,身后传来软糯的女子声音。

「望舒。」

一回头,竟然是柳沅敏。

她喜大于惊,却在目光越过我看见林盛时,神色陡然一变,很怪异地来回打量我们。

她忙把我拉走,寻了个偏僻的地方急急道:「你怎么和他一道呢?」

我更疑惑:「林夫人是我东家,这是他儿子,我和他一道有什么奇怪的。」

「什么!」她紧皱眉头,半天不说话,思索片刻后一脸为难地看我,欲言又止,不知道在顾忌什么。

「怎么了?」我被她的样子吓得害怕。

想了许久她才严肃地开口:「他人家事我不便多言,只叮嘱你一句,小心为上!」

我想半天想不通,她笑着说趁这会儿去见见她小圈子的姐妹,她们都想买我的护手霜。

我们一同前往,却在路过园子时听到一道尖锐的讽刺声。

「不过是秦楼楚馆里出来的货色罢了,作的诗再好又怎样,还不是肮脏货!呸!」

坐落在湖边的假山旁乌压压地围了一圈人,男女都有,声音就从那里传来。

我还没看清是谁,柳沅敏瞪着眼睛已经冲上前:「胡说什么!」她扒开人,母鸡护崽儿一样地挡在姬珩面前,瞪着小鹿眼气得发抖:「原来是你这肚里没二两墨水的蠢货!」

又转身看姬珩:「泊泽,可有大碍?」

「呵,原来是你!一个高门大户的贵女,不急着和这种人撇清干系,还急急地倒贴,也不怕辱没了柳家门楣!」那男子连带着柳沅敏一起奚落,「真是给柳家世伯丢脸!」

「蠢,蠢东西!你嘴里放干净些!」柳沅敏一看就是不会吵架的,憋红了脸也只有这一句。

「我蠢?比起你这般不自爱,想来是你更蠢!」沈阳重回嘴。

「沈阳重你什么意思?明明是你自己文采不如人家,见我们夸了几句姬公子便恶语伤人,如今竟连着沅敏一起骂,还文人风骨,我呸!」说话的是一个粉衣姑娘。

沈阳重的妹妹听了忙出来帮着骂:「我哥哥哪里说错了?肮脏货就是肮脏货,不说就干净吗?倒是你傅蓉,这与你有何干系?急急地跳出来,怕不是还对姬珩余情未了吧!」

傅蓉脸一红,看了眼姬珩,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你,你」,她气得不行,「要你胡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气不过,便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扯沈小姐头发。

沈阳重连忙去帮自家妹妹,人群里有人见沈阳重一个男人帮忙,和傅蓉交好的小姐们也看不过去扑上去。

这边你打我,我打你,那边候在一起的小厮、丫鬟看见了,也连忙跑过来,也不劝架,都怕自家主子吃亏,反而也打了起来。

一时间乱得也不知道是主子打了奴才还是奴才打了主子。

柳沅敏拉着姬珩想出来,却冷不丁地被一个人扯住头发,姬珩是一副局外人半点没有要出手的打算,见状我一个健步冲上去。

这群小姐们平日里养尊处优,没想到打起架来这么猛,我好不容易救出柳沅敏,结果又有几个小姐扑上来扯我头发,柳沅敏立刻又来帮我。

我被缠得动不了,急得破口骂姬珩:「你 tm 要是手没断就来帮忙好吗?这还不是你惹的祸!」骂完,手又被人狠狠地挠了一下。

柳沅敏明明打不过,却还委屈地喊:「泊泽别来,会伤着你!」

舔狗!

好歹姬珩没真的丧良心,他到底是过来了。

结果他还过来,几个坏心眼的人使劲儿地把我往前推,姬珩伸手捞我,却被我反手带进池子里。

「扑通!」

岸上炸出一声尖叫:「有人落水了!」

秋天水位低,可这池子好深。水又冷得刺骨。我不会水,惊慌失措地喊救命,结果姬珩也不会,这也算了,他竟然比我还慌,求生的本能让他双手紧紧地抱住我的脖子,这混蛋都不会扑通,直接拉着我往底下沉。

池水没顶,窒息感随之而来,可我却挣扎不开,这真是死都要拉个垫背的。

万幸很快地有人跳下去捞我们。

一群人围着昏迷的姬珩,柳沅敏哭声震天,无人问津的我在岸上冻得瑟瑟发抖,突然一件衣服落下,一抬头,是林盛。

「我带你去换身衣服。」

「等一下。」我起身去看柳沅敏,扒开人挤进去,就看见姬珩面色惨白地躺在地上,是溺水了,难道这些人都不会急救吗?

人群里有人去喊大夫,等大夫来姬珩早没了。

毕竟是一条命,我蹲下去,发现他没了呼吸,便按照学过的急救措施施救。人工呼吸这块儿我喊柳沅敏,结果她吓白了脸。

算了指望不上,我在她惊愕中低下头。

胸腔鼓起,立马起身按压,姬珩没反应,接着进行第二次人工呼吸,再按压,没反应,接着第三次,结果我刚亲下去,他猛地吐出水睁开眼睛。

我被吐了一嘴。

他惊愕地看我。

柳沅敏见他醒了,一颗悬着心才落下,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扑过去大哭。

见机,我悄悄地退场。

26

这事儿很快传开,老板娘面色不佳,但因为我是急于救人情有可原,她只怪林盛没看好我。

回去当天,秦珂急急地找上我:「夫人是不是要你和林盛相看?」

他竟然不是骂我救姬珩,我莫名其妙地点头。

结果他脸色陡然变差,拧着眉头不知道纠结什么,半晌才道:「别答应。」

我更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我觉得林盛他挺好的啊。」挺贴心的一个人,也能发展看看。

秦珂有苦难开,无比拧巴:「总之,他不行!」他看着我不知道想什么,憋得脸通红,一咬牙说道,「你若非要找个人嫁……那便嫁我吧!」

此时我正在喝茶,没忍住一口茶水喷出:「什么!」我没听错吧?

「你,你又喝多了?

他从脸一路红到耳根子,气得瞪我:「他绝不能嫁!非要嫁,便嫁给我吧!」然后一甩袖子落荒而逃。

我震惊之余给自己倒了杯水,心里更好奇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来阻止我和林盛。

这种好奇截止在第二天。

林盛约我出去,简明意骇地告诉我他不喜欢女人!林夫人找我纯粹是因为他在书院发生了大事,想让我当冤大头!

我说呢,她家大业大的怎么就瞧上了我?

林盛不想害人一生,所以在说完这事儿后给家里留下封信,就连夜收拾东西悄悄地跑回了惠州老宅,老板娘气得发了几天火,最后也只能作罢。

折腾了几天,姬珩突然出现在铺子里。

他穿着墨绿色深衣,头戴玉冠,立在铺子里惹来许多女子青睐。

他说是来道谢的,我拉他出去。

我们沿着路沉默地走到桥上。天气冷风又大,桥上实在没什么好待的,他却停下脚步。

「没想到,你竟救了我三次。」清朗的声音被风吹散,我回头看他,墨色眸子深沉难测,「人心都是肉长的,望舒。」他转头看着望不到头的河,「我并不是个忘恩负义之徒,我对你确实感激,尤其是落水那次,你那般救我。」

他转头看我。

「不用放心上,不管当时是谁,我都会救的。」

「可当时,你救的确实是我!」他低头轻笑,继续道,「我可允你一个心愿。」

「什么都行?」见他点头,我突然生出捉弄人的坏心思,「那要你以身相许行不行?

他脸上的笑绷不住,紧紧地盯着我,郑重道:「我的妻已有人了。」

「逗你呢我又不是沅敏。这样吧,等你飞黄腾达后给我送一堆钱,让我后半辈子无忧就好了。」

「你很爱钱?」

我瞪起眼,果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这话真稀罕,谁不爱钱?没有钱怎么过日子啊?」

他笑容突然明媚:「你和我一个故人很像。」

又来了!

我撑着栏杆看远方:「你明白的,我不是她。」

「我知道。」清朗的嗓音闷闷的。

我转头看他,姬珩头一次露出这般哀伤的神情:「你很想她吧。」

他不答,静静地看向远方。

少年时倾心的人,又岂是岁月能轻易改变的。

其实姬珩的一生,怎么看都是一场悲剧,落下的每一笔都写着不值得。他这个人抛开后半生鬼迷了心窍各种作恶看,前半生是真的可怜,说到底他终其一生执着的,还不是那少得可怜的爱。

「姬珩,你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爱也不是绝对的!」我看他,「如果爱一个人爱到精疲力尽只剩折磨,那为什么不向前看呢?从别人那儿奢求爱最可怜,我们要学会爱自己。」

我指着远方:「你看啊大好河山,不去走一遍怎么对得起我们来世上一遭。这个世界上人活着,应该为自己而活,干吗要浪费那么多精力去计较什么情情爱爱的,这又不是人生的全部。

「再者真正爱你的人怎么舍得你伤心啊,不爱的人,又干吗要像宝贝一样珍视呢。」

他眸光微颤,不知触动了什么。

姬珩心事沉沉地看我:「过去的事便过去了,就不再计较吗?难道就不争一争,给自己一个公道?」

我回头看他,他已经收起了笑,难得认真。我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那你开心吗?去争去抢的时候开心吗?」

「开心?」他面色沉重,眉目染着迷惑,好像头一次听见这词。或许从小到大,「开心」二字于他而言,就是比登天还难的事儿。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我只知道,前半辈子流的泪太多了,那些苦我不想在后半辈子继续吃。执着过去,只会让一生变得不幸。」

桥上冷风呼呼地灌进衣领,姬珩穿得单薄,衣带和长发被风扬起。他静静地望向远方。

我捂紧衣服催促:「白茫茫的有什么好看,冷死了。」

我们一齐往回走。

这次见面后,一晃就到了中秋。

铺里关门早,大家忙着回家团圆,我孤零零一个便提出来关门,众人都走了,秦珂却磨磨蹭蹭地没走。

他纠结地走过来,白玉脸上浮现红晕,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难以启齿。娇娇怯怯的模样惹来我一个大白眼:「说话,别娘们唧唧的!」

被我一激,他立即炸毛,瞪起杏眼,扭扭捏捏地终于把话从牙缝儿里挤出来:「大过节,你一个人的话,不如,不如去我家一道过节吧。」

我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惊诧之余又感到不好意思:「这,不方便吧。」

他别开眼,面色不自然:「我家人多,也不差你双筷子,多个人也更热闹。」说话间,耳根子红得发烫。

话是这样,可别说古代,就是现代女孩子也不能随便去男孩子家过节啊,我没同意,秦珂也不走,两个人干站着僵持。我去关门,他一个大步挡在门前,盯着我不说话。

秦珂并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这样赖皮的行为还是头一次。

人家这态度再拒绝就显得不知好歹了,我败下阵:「那谢了,关上门我和你去。」

他笑得颇为得意。

27

中秋佳节,大街小巷洋溢着喜悦。家家户户都升起炊烟,阵阵香味飘在风中,爱热闹的小孩们在街头巷尾奔来跑去,赶去娘家过节的媳妇们带着礼品笑容满面,街上来往的人皆是步履匆忙,目光坚定地朝着一个方向。

我和秦珂往他家走。

他家的宅子不算大,进了大门是一个前院,再就是吃饭的前厅,再往后就是一家人住的屋子。

屋里传来热闹的声音。

几个小孩闻声出来,围着秦珂打转,吵着要吃糖。秦珂险些招架不住被扑倒。

我在一旁被逗笑,小孩们才注意到我,睁大眼睛看了半天,突然一同围过来:「舅母」 「嫂子」 「婶婶」地一通乱叫。

「我不是啊,秦珂你笑什么呢!」我被缠住,秦珂在那儿大笑,小孩们吵着要糖。

前方冷不丁地传来呵斥声:「这群皮猴,还不放开客人,去别处玩!」一抬头,是个系着围裙手上黏着面粉的女子,她弯着眼睛笑,「方姑娘别见怪,快进来喝杯茶。」

总算脱开身,我嗔怪地瞪了眼秦珂,和他一起往里走。

里面坐了许多人,一个个好奇地打量我。

其中一个模样与秦珂有几分相似的女子过来拉住我,含着笑上下打量,然后推着我到众人面前:「你们瞧,这姑娘可真水灵。」然后嗔笑地调侃秦珂,「你这混小子多少有些不配了啊。」

我和秦珂两两对望,彼此的眼神里都是无奈和尴尬。

就知道会是这样,我才不肯来。

刚要解释,秦珂连忙开口:「姐姐胡说些什么?」

他姐姐不说话,只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我们。

之后大家便说起了闲话。

看这些人谈吐都是知书识礼的,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秦家落魄了。

直到我看到秦珂大哥。

一个嗜赌如命的泼皮无赖!一回来就是要钱,不给就骂,骂天骂地,他夫人来劝,不听就算了,龇牙咧嘴甚至要动手,秦珂忍无可忍要揍他大哥,结果他娘又上前拦着,哭天喊地,怪死了的丈夫带坏儿子,怨自己无能教不好儿子,哭着哭着,又恶狠狠地骂大儿媳妇没本事,看不住男人!

一场闹剧在秦珂掏钱后谢幕。

秦珂的娘实在是偏心,她大儿子拿了钱要走,她还央求着留下吃顿团圆饭。

被他大哥一闹,一家子闷不吭声吃了饭,席间他嫂子忍不住哭哭啼啼,又被他娘好一顿骂,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出声维护几句他娘才住嘴。

明明是团圆饭,众人脸上却没半点儿笑。

秦珂见氛围不好,吃了饭邀我出去看灯展。

夜色落幕,华灯初上。

湖面上摇摇晃晃地驶出几艘花船,岸边摆满了小摊儿,人来人往,不时地有人仰头看顶上高高挂起的灯笼,天边炸开的烟火有要和月亮争艳的架势。

我停在一个空旷的地方,手里啃着从秦珂家拿的月饼,一转头,秦珂不见了,我往四周去找。正找着,身后被人一拍,秦珂递给我一根糖葫芦,他手里还拎着小包裹,应该是给小孩买的糖果。

「我见许多姑娘都爱吃这个。」

我侧头看他,又看看手里的糖葫芦,秦珂怪不好意思的,又强装正经,昏黄的灯光下目光躲闪不敢看我。

一个眉目俊秀的小郎君,又一次羞红了脸。

就是再木头,我也懂了。

灯火下郎君一脸赤诚,伟岸的身姿微微地倾向我,嘴角有压不下的笑,一双杏眼里清澈见底。

确实是个顶天立地的好儿郎。

「秦珂,你很善良,太善良的人就爱揽责。」他皱眉,不明所以。

「我被欺负又不是你的错,干吗要背着那么强烈的负罪感呢,我能不能嫁出去,有没有人愿意娶我,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的。你的人生不应该为别人买单。」

他愣住,杏眼里满是讶异,拿着糖果的手紧了紧:「望舒,我很愧疚。」

我张口咬下糖葫芦,酸得龇牙,勉强吞下,拔高声音轻松道:「愧疚个屁!我又没少块肉还买了房,再说了,就算你不让我去拿东西我就不出去了?那三个畜生就没机会打我?」

他抿着薄唇不说话。

「别愧疚了,你因为愧疚娶我我可不嫁,我要嫁的人必须是打心眼里喜欢我这么个人,要不然我宁愿单着。」

秦珂仔细地思索,认真地看我,好像头一次认识我:「你真和寻常姑娘家不同。」

我又咬下颗糖葫芦,酸得牙疼,可没地方吐,含糊不清地道了句:「因为我是不一样的烟火。」

如同呼应我的话,一朵烟花照亮夜空。

身后猛然传来一声「望舒」,柳沅敏提着兔子灯开心地走过来,她穿得像只花蝴蝶,人本就俏丽,稍加打扮便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秦公子好。」说完眼睛望向我的糖葫芦,她是和我越来越熟,如今招呼也不打了,张口来咬糖葫芦,我没来及说「酸」,她苦着脸喊袭香拿糖果子吃。

「该,叫你贪吃!」

她嗔怪地看我。

柳行秋穿着黑衣在后面慢悠悠地跟过来。他这人冷冷的不爱说话,如一匹暗中窥探的狼,用幽幽的目光打量着众人。

28

两人行变成了六人行,柳沅敏难得出来,看什么都新鲜,拉着我像只辛勤的小蜜蜂,各个小摊儿前都要逛一遍。袭香和一个小厮紧紧地跟着她。

中秋节人很多,一个不注意,我们就被冲散了。

在人挤人的街道里找了一圈,实在找不到,索性自己溜达。

可这世界真小。

小到我一转头就看见姬珩和一群人从一个酒楼出来,不过这个酒楼红红绿绿的,门口还站着几个招揽生意的姑娘。

不像正经酒楼。

刚想装作没看见时,他和我对上眼,微微一笑,缓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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