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我穿越过来时,故事已经接近尾声”开头写一个故事?

闭环游戏

出自专栏《心跳失控:才不要喜欢你》

我穿越过来时,故事已经接近尾声。

女主大着肚子正在拍孕妇照,男主蹲在地上,亲吻着他们即将诞生的爱情结晶。

而我,提着菜刀,站在公园门口,周围是一堆五大三粗的保安。

绝了,这个时间截点穿越也太恶心人了吧?!

不远处的男主朝我这里淡淡一瞥,随后温柔安慰女主:「宝宝,我们继续拍,刚刚有个人路过,保安去帮忙清场而已。」

我看着保安手里的电棍,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菜刀,最后默默蹲下抱头,放下武器。

清你妈的场,这是清我的命!

1

我,穿越过来的第一天,就被男主扭送进了精神病院。

幸好这是法治社会,不然我真的担心自己会被霸总男主弄死。

来到医院,我安静如鸡,深刻思考了一下自己过去这二十几年,除了喜欢看无脑玛丽苏文学,我真的没有任何变态的地方。

怀揣着一颗认罪的心,我生不如死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精神病院的医生是个秃头主任,掰开我的眼皮子,就问了我一个问题:「你提着菜刀去干什么?」

我咽了咽口水,想到女配那犯法的计划,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接话,于是继续沉默。

这时候,身边押送我的保安大哥们,对着医生就是一顿耳语。

之后,医生默默点头,擦了擦脑门的汗,直接开了个诊断书。

于是,我就一路绿灯地进了疗养院,成了里面最年轻的「老太太」,哦对,我身边还有个肌肉保镖随时看着。

漂亮!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啊!

谁家大姑娘二十岁就进养老院啊?

这是少奋斗四十年的大好福气。

我苦涩一笑,卷着被子就开始睡觉。

大概是凌晨两点,我被一盆冷水泼醒了。

男主坐在我床边,握着菜刀,慢条斯理地擦过我的脸颊,低声问候着我的全家:「还不死心?」

我:「......」睡到一半,你来要我的命,不愧是睚眦必报的男主。

菜刀冰凉地贴着我的脸,我飞速地回忆起了全部剧情。

我穿成了女配,那个得不到男主就毁掉他的变态女,但是现在,我好像要被男主毁掉了。

剧情的最后,提到女配,大家都隐瞒不说,原因无他,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女配已经被男主亲手送进了疗养院,因为病情发作实在厉害,所以悄无声息地死了。

消无声息,谁都懂的,那不就是被男主逼死了吗?

可现在的情况,女配似乎更像是被吓死的。

我张口,弱弱的劝了一句:「都是快当爹的人了,您就不要大开杀戒了,就当为了孩子积点德。」

男主抬眉,语气寡淡:「积德?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新奇。」

我:「......」是,我也觉得新奇,怎么每个霸总都喜欢在犯法边缘蹦跶?

男主放下菜刀,眼神狠厉:「我有千百种方法弄死你。」

我心如死灰,小鸡啄米:「我了解的,您放心,我就在疗养院呆着,绝对不犯事!」

男主冷笑一声:「算你识相。」

我坐在床上,背上全是冷汗,目送男主出门后,眸光又看到了那把菜刀。

无语归无语,我还是很有素质的把它收到了抽屉里。

2

第二天早上,保镖大哥给我送饭的时候,我第一次开始打量周围的活人。

「大哥,你一个月多少钱?有五险一金吗?老板没有逃税漏税吧?」我端起豆浆,一边喝一边问。

保镖神色冷漠,并不回我,显然非常无趣。

我叹了口气,吃了口包子,看了眼楼下散步的爷爷奶奶们,莫名有些想加入。

保镖很善解人意地道:「邹小姐,您的活动范围,是房间。」

我:「......」真不错,几平米的房间耶!

女配为什么没有舔狗?

因为她自己就是男主的舔狗。

好烦,我叹了口气,又继续躺平。

保镖大哥唇形凉薄,一身腱子肉,冷冷地盯着我,我也毫不犹豫地盯了回去。

四目相对之时,我开口了:「我好歹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象征性地尊重一下我的隐私?」

保镖这次终于知道回应我了:「抽屉里的菜刀,昨天已经收走了。」

我:「......」漂亮,我确实没有隐私,更不用说自由了。

保镖站了两个小时,我睡了两个小时,醒过来的时候,他把墨镜摘了。

我打了个哈欠,对上那张帅脸,还有一身的肌肉,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保镖毫无动静,我一个鲤鱼打挺,就摸上了他的胸肌,说迟那快,保镖一个反手擒拿,就把我弄脱臼了,于是杀猪一样的嘶吼声,响彻疗养院上空。

「抱歉,职业警觉。」保镖大哥一脸严肃,冷冷地和我道歉。

我接骨的时候,疼得眼泪鼻涕全都流下来了,毫无形象可言地道:「我周围只有你一个活人,我就验证一下而已,你至于要我死吗?」

保镖皱了皱眉,叹了口气,最后低头沉默,额头上全是冷汗。

我吸了吸鼻子,缓缓道:「你应该对病人友好一点,不然等你睡觉的时候,我会弄死你的。精神病杀人是不用负责的。」

保镖难得接了我的话茬,反驳:「不可能,正当防卫,要死也该是你。」

我深吸口气,很烦躁地道:「那男的给了你多少钱?这钱烧我一半,我立刻自我了结,行吗?」

保镖漠然一句:「不行,都是我的。一个月也就四千五,还是签过合同的。」

我看了眼脱臼的胳膊,眼泪汪汪地问:「就这么点钱,你怎么会想不开,来看着神经病?」

保镖大哥沉默了,我本想撒泼打滚,但很快,就收到了回复:「张先生说,这里清静,是我失算了。」

我:「......」谢谢您的认可,聒噪的只有我罢了。

我躺了回去,嘴边突然送过来一杯温水,保镖大哥再次轻声道:「抱歉。」

3

我叹了口气,接来温水,喝了一口便开始思考自己的出路。

或许,保镖能成为一个不错的切入口。

我盯着保镖,陷入了沉思,一杯温水喝了三口,就放下了。

保镖看着我异常的举动,皱了皱眉,低声问我:「邹小姐,你没事吧?」

我反问他:「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和张先生对上?」

保镖一顿,颔首:「略知一二。」

我揪紧被子,开始询问旁观者眼中的我:「那你觉得,我很可怕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保镖先生这样回答我,「我觉得您很蠢,但这并不能成为我劝阻您的理由。您提着菜刀,没被送进监狱,也没被暗中弄死,在我看来,那都是张先生的仁慈。」

「快要当父亲的人,大约都会仁慈些。」我咬牙一笑,看着窗外,再一次陷入了思考。

我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就为了提前养老吗?穿书的意义呢?

我把自己蜷成一团,默默缩进了被子里:「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保镖没有走,只是掀开我的被子,检查了我的被窝,确定我没有携带任何危险物品之后,又把被子给我掀了上去,只露出我的头。

于是我又一次和保镖大哥四目相对。

男人的眼睛很干净,而且很冷漠,似乎万事不上心。

拿着四千五的工资,做着别人四万五的活,他图什么呢?

我弱弱张口:「你什么星座啊?MBTI 人格是什么?生辰八字吉利吗?我怎么感觉你比我更不正常啊?」

保镖幽幽吐字:「95 年末生的,其他都不知道。邹小姐,请你好好休息,不要做一些反常举动。」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摩羯啊,怪不得,摩羯男嘛,狗都不谈。」

保镖大哥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我坐起来,盯着他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抬手就想犯贱,结果被男人一把握住。

他声音很清晰,咬字也很准确:「邹小姐,请自重。」

我被他抓着手,忍不住直起腰,往他那里凑了凑,开始用美人计:「可我是精神病啊,你让精神病自重,还不如你先保护好自己。」

保镖大哥眸光终于转到了我这里,直接将我压倒,然后面不改色地道:「邹小姐,我觉得你这样很恶心。人在做,天在看。我不是张夫人,自然不会怜悯你一星半点。」

我笑了出声,叹息一声就道:「背锅,背到我这个份上,还不如死了算了。」

保镖一愣,我找准时机抽出他腰间的短刀,然后就被男人率先打开,刀刃明晃晃地抵着我的脖子,最后男人的声音越发狠戾:「老实点!别找死!」

我仰着脖子,朝着刀口就是一抹。

去你妈的!要老娘一辈子呆在这个鬼地方,还不如趁早死了算了!

剧烈的疼痛,配上保镖惊恐的眼神,我终于体会到了死亡的感觉。

耳边传来空响声,伤口还有男人粗糙掌心带来的按压感,他在止血。

女配是个罪有应得的疯子,我清清楚楚,这把死得不冤,我也算是完成了一个角色闭环。

但始料未及的事情再度发生了,我第二次睁眼居然是在女主身上。

4

我变成了挺着孕肚的女人,身形笨重,男主扶着我,一步一步地走在院子里。

「宝宝,我都处理好了,邹家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你不用担心。」男主的声线温柔,还带着宠溺。

我看着自己的肚子,莫名觉得这个世界没有活人了。

「邹荞呢?」我缓缓开口,巨大的恐惧感几乎把我完全吞噬,颤抖着开口,只有一句轻飘飘的质问,「你告诉我实话。」

男人幽幽道:「在疗养院,保镖传来的消息,闹起来,下手重了点,现在可能醒不过来了。」

我咽了咽口水,站在男主身边,心里一时间慌得不行,如果女配和女主都是我,那这场穿越到底算什么?

我难不成还可以是这本书里的所有女性吗?

看着自己即将临盆的肚子,我烦躁地问了一句:「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男主一愣,慈父笑容荡漾开来,轻声回我:「下周。」

「好不真实啊……」我眯了眯眼,对着男主笑了笑,「我感觉这里的一切都很不真实。」

男主的眼睛透出迷惑,有些愣怔:「宝宝,什么意思?」

我扶着肚子,反问他:「你不觉得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男主摇了摇头,给我捋了捋头发,轻声道:「不要疑神疑鬼,这都是真的。」

我感受着笨重的孕体,一时间丧失了语言能力,最后淡淡开口:「我想休息会儿。」

躺在床上,一觉过去,再醒来我还是女主。

就好像,我本来就该穿成女主一样。

与其说是穿书,还不如说,这是一场角色扮演的变态游戏。

我拖着笨重的躯体,慢慢移步床边,走到阳台上,看到了一场漂亮的夕阳。

男主敲门进来,搂着我的腰,就像书里说的一样温柔,他吻着我的鬓发,低声道:「宝宝,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我沉默着,脑海里只有一句话:一切都是假的。

书里的这些亲密关系,都是虚假且无意义的。

我摸着肚子,孩子踢到了我的掌心。

里面是一个和女主本体血脉相连的孩子,所以这次的枷锁是无形的。

依靠第一次那样简单的死亡,并不能彻底解决问题,只会把女主孩子的命也搭进去。

邹荞的枷锁是有形的看守和有证明的精神病,但我现在是有孕在身的女主,这就陷入了一种共生共存的亲缘关系之中。

换言之,我不可能让女主的孩子陪我一起死,就为了验证一个虚无缥缈的穿书猜想。

这些事情摆在我面前,就好像在嘲笑我,即使知道了剧情,也依旧无法挣扎开角色的掌控一样,我只能继续走完下一个剧情闭环。

如何逃出这场游戏,似乎成了我现在唯一在乎的事情。

男主环抱着我,手轻轻地和孩子互动着,而我却故意道:「离我远些,难受。」

男主一愣,后退一步,有些懵。

我深吸口气,盯着他的眼睛,决定采用最保守的方式,这就笑道:「张先生,我不是你的妻子,我是......」

我想说出「邹荞」名字的那一刻,突然之间,就失语了。

耳边传来空响,然后就是之前濒临死亡的感觉,脖子仿佛被勒紧了一样,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跟着缺氧了,我开始抽搐......

男主看着我的不对劲,当即喊了救护车,而我,只能扶着肚子,跪在墙角,那个孩子似乎也在挣扎,这种生命的活力,让我意识到一切都是真的。

我捂着肚子,昏死过去的那一刻,满脑子都是逃命的想法。

邹荞成了植物人,那如果女主也成了植物人,之后要怎么办?我还会成为谁?

各种思绪如涨潮一般,涌入我的脑海之中。

我到底要怎么做?

我要怎么做,才能逃出这场非正常意义上的穿书游戏?

5

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气味,耳边的空灵感也渐渐消失。

很快,我就听到了护士亲和的声线:「张先生放心,您太太和孩子都很安全,孕晚期会有不适反应的,包括情绪失控,这些都很正常。」

我的手被男主紧紧握着,温热而颤抖,他应该很爱女主。

我咳嗽一声,有些干渴,这就睁开了眼,费力凝神,望向了男主。

他眼眶都红了,吻了吻我的手背,哽咽着道:「你......是不是讨厌我?」

我一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根本不是女主,何来讨厌?

烦躁之间,男人低头,笑了一声,这身体本能的反应就是心酸和无奈。

我应该爱这个男人,爱肚子里的孩子,就像剧情写的那样,我要幸福。

但这些都不是我的,我只是一个乱入的穿越者。

在这一刻,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这场穿书的残酷性。

我既无法带着女主的孩子死去,也无法挣脱出男女主的亲密关系,这就是穿成女主最恶心的地方——我需要和一个陌生男人朝夕相处,还得替女主生个孩子。

早知道就不寻死了,乖乖当个女配,住在养老院里,每天还能调戏保镖大哥,这不香吗?

我深吸口气,顺从地走剧情,避免了伤害最大化,安慰男主道:「怀孕本就是喜怒无常的,对不起。」

男主垂眸,把我的手放在唇边,迟迟不曾说话。

这时候,门口进来了一位熟人,保镖大哥手里拿着一张报告,递给了男主:「邹荞死了。」

我猛地一颤,对上保镖的眼睛。

男主很淡然地道:「你以后就负责保护夫人,工资翻倍。」

保镖答应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但玛丽苏小说女主,众所周知,都是万人迷体质,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吸引几个男人确实不足为奇。

男主出去接了一个电话,我便开始闭目养神,保镖突然开口:「夫人不快乐吗?」

我顿了顿,没睁眼,只是皱眉反问:「我应该快乐吗?」

保镖沉默了,默默低头,我一睁眼就看到他识趣地退到墙边。

明明这个男人这次特别怂,我也奴隶翻身,直接可以随便拿捏,但我却失去了一开始穿书的新鲜感,只是默默掉眼泪。

更可气的是我一边揉眼睛,一边还得忍着胎儿给五脏六腑带来的压迫感。

孕妇,是真的很不容易。

我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好惨,刚刚想嚎啕大哭,就被保镖捂住了嘴。

我:「......」混账!以下犯上!本女主等会儿就让男主弄死你!

但很快,我意识到自己失算了。

因为保镖沉声开口:「你一开始不是玩得很开心吗?还敢抹脖子呢,胆子大还不怕疼,那就再生个孩子。」

我瞳孔地震,诧异地看着他,撇去他知道我二次穿越的恐惧感,本能的烦躁感彻底覆盖了我的理智,我不想弄明白他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我只想骂人。

于是,张口就是一句国粹:「你脑子有病吧?什么逻辑啊?什么叫玩的开心就再生个孩子?哪家孩子出生这么草率啊!你以为母鸡下蛋啊?!操!」

保镖凑到我面前,一把捂住我骂骂咧咧的嘴,当即摘下眼镜,神色漠然地向我介绍:「逻辑?逻辑就是你可以成为故事里的任何人。这个游戏名为『闭环』,在保证剧情线正确发展的情况下,你只需要进行不同阶段的角色扮演即可。当然,你也可以自主切换角色,靠自杀,或者靠我。但是,毕竟这是游戏,自杀这种低级的解脱方式只会越来越难,更何况您现在还是个孕妇……」

「孕妇怎么了?我带着孩子一起死不就好了?」我语气寡淡,不带任何情感。

保镖只是一笑了之:「不,你不敢,因为孩子是无罪的。即使你真的靠这种手段摆脱了女主的身份,你的道德感也会拼命地谴责你。」

「行,道德绑架是吧?那我等你帮我转变角色。」我深吸口气,还是咽不下憋屈,就咬牙问道,「但我有一个问题,你这么做的意义呢?」

保镖回答很冷淡:「抱歉,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那你总得图点什么吧?」我试图和他讲道理。

可这个男人只回答了我一句话:「无所图,人生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我也是因为没有意义,所以才创造了这个有意义的世界。」

「傻逼啊,你就是那个杀千刀的作者?」我一拍床,几乎要疯了,简直槽多无口,「一个大男人!写什么玛丽苏言情?!你找不到意义关我什么事?!我一个良民被你拖进来体验百味人生!这他妈的不是牵连无辜吗?!」

保镖后退一步,依旧云淡风轻:「张太太,你看过我的书,那当然也只有你,才能帮我找到人生的意义。你帮我,我放你出去,多么合理公平的交易。」

我捂着肚子,一阵又一阵的疼,明显能感觉到自己动了胎气,最后只能咬着下唇,缓缓呼气。

狗屁交易啊!我求你让我穿书了?还是我求着要呆在这里玩游戏了?

这时候,男主从门口进来,我当即抓着他的手,哭着道:「让那个保镖滚!我永远不想看见他!」

6

男主让保镖出去的那一刻,我才真正平息了自己的怒气。

肚子里的生命是操控者的筹码。

他赌赢了,我确实不敢带着一个无辜的生命一起寻死,也不敢因为一己私欲,让我喜欢的一对 CP 感情破碎。

所以我这次根本无法用最简单的死亡,来逃出第二个角色的禁锢。

哦,对了,这个狗男人还要我去寻找活着的意义。

这就更难了,我必须要体验角色,必须要体验不同的人生,然后给他一个答案。

但鬼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我连自己怎么穿过来的都不知道!

焦虑过后,我才注意到男主看我的眼神越发委屈。

我不由自主地想去安慰他,但最后还是没有动作。

我不敢走剧情,我怕一走就是一辈子。

如果是简单的穿书,我也不至于害怕,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好了,但有人在暗中观察我的生活,并由此去计算剧情拐点。动不动就给我变换一个身份,让我继续走接下来的陌生剧情,这种被人操纵的感觉,很恶心。

他到底想看什么?

到底是什么契机,我才能离开女主的躯体,进入到第三个剧情角色?

难不成要我真生个孩子?然后和男主好好过日子?

我看着男主的脸,一时间福至心灵,最后稳住了阵脚。

按照那个摩羯男的尿性,他想看的应该是我死命挣扎,拼命寻找出路。他享受的是在上帝视角围观蝼蚁挣扎的快感。

那么反其道而行,我去成为女主,享受女主的一切,是不是就能逼他开启下一个角色?

我微微一笑,倾身抱住了男主,低语道:「我一直觉得这些事情都不真实,可现在我相信了,一切都是真的。」

男主搂着我,有些哽咽:「你变了好多,早知道,我就不要这个孩子了,对不起。」

我心里猛地一缩,忍着巨大的背德感,乖乖躺在他怀里,相拥温存的那一刻,我脑子里飞速过了一遍所有的女性角色。

女主,女配,我都经历过了,剩下的角色,还有男主的前女友,再算上没有感情线的角色,男主妈妈、男主对家......

林林总总一共是七八位,我并不觉得摩羯男会让我体验一遍每个角色,他没这么闲。

我抬手,轻轻摩挲着男主的胡茬,安定了心神,这就朝他笑了一笑。

男主理着我的碎发,伸手抚摸着我的肚子,轻声道:「现在没有任何人反对我们了,宝宝,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我没有说话,感知着肚子里的小生命,突然觉得很奇妙,明明不是我的孩子,但我在女主的这个身体里,私心就愿意把自己的全部都给这个孩子。

五天过去,预产期还没到,我却因为心态原因,让孩子直接早产了。

男主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这种安心的陪伴,让我消除了不少恐惧感。

被推进病房的那一刻,我目光瞥到走廊拐角处的一片黑影,费力抬头却猛地一疼,想来是用力过度,牵动了伤口。

那个男人应该也在看,可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表演,除了疼得龇牙咧嘴。

生孩子,无异于是一场鬼门关。

小孩哭起来的时候,我就会很难受,就好像不舒服的是我。

尤其是后面几天,母女连心,小孩一哭,我就开始条件反射地去哄。

那个孩子过于依赖我了,感受不到我的气息就开始哭,这让我觉得自己本就应该是她的母亲。

午后,我逗弄着孩子的时候,熟人又进来了。

他颇为好奇地看着我,讽刺道:「抢走女主的幸福生活,你不觉得自己更恶心了吗?你还不如邹荞磊落,起码她还敢拿着菜刀追求爱情。」

我下意识护住了孩子,心里的愧疚感,几乎要把我吞噬。

是,我是个贼,偷走了本属于女主的生活。

「我现在把你换到下一个人身上,你会不会怀念这个孩子?」他蹲在我身边,伸手想碰这个小孩,被我一巴掌打掉了。

婴儿哼哼唧唧地朝我怀里缩,似乎是有点害怕。

「不会,但我现在是女主,我就得护着这个孩子。」我淡然回应,毫不心虚,「至于换走之后,我也不会占着任何不属于我的东西。」

摩羯男点了点头,很满意我的回答:「我喜欢你的道德底线。那现在我们来谈谈你优秀多金、年轻帅气、还温柔顾家的丈夫,你喜欢他吗?」

我语气不善,压着嗓子道:「任何女人都喜欢这种男人。」

摩羯男没说话,转身就走,那天晚上过后,我却并没有成为其他任何人,依旧是产后虚弱的女主。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第二次的转变契机被我错过了。

7

母亲是一个很玄妙的称呼,妻子也是。

男主对女主的爱就像书里写的一样,真挚热烈,能够将我一个局外人引入其中。

他喊我「张太太」,每天下班都会亲吻我的脸颊,然后温柔地问我,孩子今天乖不乖。

我一开始是慌张的,但很快就学会了演戏,最后行为举止日渐自然。

保镖一直都没有出现,即便我留心着,也没有再见过他。

那天晚上,我问男主:「先生,那个保镖呢?」

男人语气亲和,抱着孩子,低声道:「嗯?你说不喜欢,我就让他别出现在你眼前了。」

小孩在男主的臂弯里,睡得香甜,鹅黄色的暖灯下,我第一次体验到了家庭的温馨。

我慢慢知道男主的所有信息,从书本里苍白的描述:张定一,男,三十岁,到现实中的居家好男人:温柔体贴的丈夫,有趣有爱的父亲。

他知道我孕期情绪不稳定,偶尔还不想看见他,更不喜欢亲密接触,所以最出格的举动也就是吻一吻我的脸颊,发顶,或者额头。

他很温柔地避开了本该有的夫妻情趣,但每次的小温存得逞之后,还是会笑,像只偷腥的猫。

张定一的魅力,远比那个傻逼作者兼职保镖能写出来的多得多。

我们拍了满月照,拍了全家福,每一天都很充实快乐,但夜里失眠的时候,我会猛然清醒,这种幸福是我偷来的。

我并不是温婉大方的张太太,我是一个暴躁话多的外来者。

偶尔的偶尔,我会口出狂言,问张定一的星座血型,但一说出口,便对上了他疑惑的神情。

「星座?血型?怎么了?」男人显得有些迷茫。

我默默咽下了那句「我来算算我们合不合适」,最后露出一个标准微笑,模仿着成熟知性女人的口吻,搪塞道:「看营销号说星座,我觉得有趣罢了。」

张定一颔首,第二天,就给我带回来了一条星座项链,是双鱼座,女主的星座。

很漂亮的碎钻镶嵌,两条鱼咬合出了一个桃心,中间是一颗很漂亮的翡翠。

我觉得自己好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莫名地有些眼酸,最后接过来,擦了擦泪就笑:「你哄孩子呢?」

张定一凑过来,有些局促,也不太敢碰我,只是有些害羞地笑:「你生了孩子,也是我的宝贝,那不还是小姑娘吗?」

我看着自己产后臃肿的躯壳,一时间有些哽咽,还没说话,就被男人猛地抱进怀里。

他轻声道:「张太太,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丈夫,也是最幸福的爸爸,谢谢你。」

我忍着泪,失笑出声:「干什么这么煽情啊!神经病!爱情不就是这样吗?」

张定一把脸埋在我的肩窝,缓缓道:「我真的很害怕你离开我,你怀孕之后似乎就很讨厌我,而且现在的你,喜欢孩子,胜过了我。」

我抚摸着男人的脊背,温柔地哄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地道:「张先生,你很好,不好的人是我。」

他摇了摇头,抽离出情绪,替我戴上项链,眼眶湿润地盯着我看了很久,最后慢慢凑近了我的唇。

我没有躲开,那种道德羞耻感和少女春心夹杂在一起,叫嚣着让我去接受。

就一次,你现在是女主,你都帮他生过孩子了,就一次亲吻而已,就一次......

我缓缓闭眼,流下一行清泪,开始了一场缠绵。

8

这个吻,技法娴熟,还带着一些挑逗,最后男人一声叹息,声线也不太对劲。

「印总,还真是徐娘半老啊......」

我猛地睁眼,就看到面前陌生男人——眼尾狭长,眸中带笑。

不是张定一!

我环顾四周,哪里还有什么鹅黄色的灯光,包厢里只有闪耀的灯效还有令人作呕的烟味。

面前的男人年纪不大,看着也就是二十几岁,但是一身名牌,显然不是等闲角色。

我压抑住内心的慌乱,一时间意识到了这是第三个角色,但是卡在接吻这种时间点穿越,也不知道是恶心谁?

我深吸口气,攥紧了挎包就想去找操控者理论。

但这个男人拦住了我,甚至还有些委屈:「喂!印莱!你把我当什么?!」

印莱?谁是印莱?

女主并不叫这个名字,而且也没有这种痞气的追求者。

愣神之际,男人冷笑一声,开始威胁我:「印总要是这个态度,那有些合同,我就只能和张总签了。」

我眯了眯眼,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公子,再加上几番心理建设做下来,我觉得和这种小狼狗亲一口也没有很亏,最后干脆本着顾全大局的心,缓缓道:「怎么,亲过了就翻脸?」

男人低头一笑,回我:「食髓知味而已。」

我但笑不语,心里问候了他八辈祖宗。

面前的人和张定一是两个极端,或者说,未婚男和已婚男是两个极端。

面前的人浪荡不羁、放纵自由,容貌确实是一等一出挑,但性格却暴躁痞气。

张定一呢?哄老婆、哄孩子的一把好手,从不在家里发脾气,就是个典型的婚后好男人。

面前的人,大概和没遇见女主的张定一,差不多吧。

我回忆了很久的书本剧情,最后想到了一个剧情——

男主的对家用下三滥的手段,抢走了一个大项目的合同。

对家,下三滥,合同。

全对上了。

我本着替男主及时止损的心思,直接撂下一句:「失陪,先走一步。」

男人拦住我的去路,气得不行:「亲都亲过了,你是不是耍我呢?我骆家耀玩了那么多女人,你以为你这个年纪的,还是香饽饽吗?」

我怒火攻心,踩着高跟鞋就踢上了下头男的裤裆,张嘴就骂:「让你亲一口已经够便宜你了,还跟我讨价还价!食髓知味是吧?老娘给你骨髓都敲出来下酒!操!」

骆家耀捂着裤裆蹲下,艰难开口:「印莱,你疯了吗?」

我弯下腰,拿指尖勾起他的下巴,幽幽道:「合同给张定一,懂?」

男人咬着牙,一脸情种模样:「我就不!我喜欢你!我就要给你!我就让你一个人赚大钱!」

我:「......」真有你的,死变态!

情种和怨种是聊不到一起去的,我深吸口气,夺门而出,这时候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

「印总,我想你应该在找我吧?」

9

这个摩羯男的长相,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我平稳住心绪,语气冷漠:「身为一个保镖,这时候不去保护男女主,来找我做什么?」

男人这时候才开始自我介绍:「我叫安格。」

「与我无关,我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我对着墙面的反光,看着里面浓妆艳抹的女人,一时间竟觉得异常悲凉。

女主产后一直都是素颜,但也不至于这么有攻击性,反而是这位印总,一脸刻薄像,但眉目都很精致,一看就是职场里行事利落的女强人。

安格绕到我身后,和我一起审视印莱的模样,低声问道:「接吻的感觉,怎么样?」

我默默攥紧拳头,那种被羞辱的感觉,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彻底吞噬。

接吻的感觉?他怎么有脸问?!

张定一突然消失,和我热吻的男人变成了骆家耀,这算什么?

我侧过头,余光扫到他,这个保镖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着,就好像笃定了我不会挣扎一样。

「爱情,是最低等的享乐主义,那是无意义的。」安格这样定论我的第二个角色,语气高深莫测,像是一个资深评论家,他缓缓道,「所以我觉得你作为张太太,后面的一切都是在浪费时间,不可能找到活着的意义。你只会沉溺进张定一的温柔乡,这会让你透支很多不必要感情。」

好一个无意义,好一个浪费时间!

我冷笑一声,把包砸到地上,厉声道:「这就是你让我变成印莱的理由?这个游戏本身就很蠢,安格先生,我不想玩了。你要找活着的意义,那你去角色扮演,你去体验人生,请不要拉着我。」

安格定定的看着我,皱眉道:「这个游戏叫闭环,闭环理论的中心价值就是有始有终。我们依靠阶段性的反馈意见,进行角色调整和剧情纠正,最后顺利走完主线。你参与了游戏,就该陪我玩到底。」

我再次重申:「我不是自愿参加的,穿书不是我的本意。」

安格毫不讲理:「可你进来了,就是缘分。」

我气得有些发昏,直接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那就去死啊!咱们一起死!我倒要看看你这本书有多少角色能让我都死一次!」

安格钳制着我的手腕,把我摔到地上,贴着冰凉的瓷砖地,喉头的血腥味让我意识到自己根本打不过这个一米九的肌肉保镖,最后只剩下恐惧。

安格要弄死我,易如反掌,这是他的职业。

「全死光,剧情就走不下去,最后咱们谁都出不去。」安格威胁着我,语气冷漠,「你以为这么庞大的剧情网,靠死亡就能破开吗?我说过,这个游戏的意义是寻找活着的出路。」

「活着就是为了去爱,为了体验酸甜苦辣,为了活着本身!人来世间就是受苦的!」

我拼尽全力要给他一个解释,但安格仍旧不为所动,他的瞳孔是冷的,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我颤抖着求他,带着哭腔:「你放我出去吧,我求求你,我想活着,我想做自己。」

安格松开我的手,淡漠回应:「这不冲突。你可以在任何人身上,活出自己的样子。印莱的身份你可以上网搜索,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是你助理,知道这些,你能活得风生水起。至于我,」他顿了顿,微微一笑,「我现在要去保护真正的张太太了。」

真正的张太太,多显而易见啊,指的就是回归的女主。

这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戳在我的心口,逼迫我清醒过来。而剧情还在往后走,我已经替女主生过了孩子,替女主走了一趟鬼门关,而女主现在享受着所有的一切,顶替我和张定一接吻、缠绵。

但我现在的崩溃情绪是错误的,因为和张定一相爱的人本来就是女主,是我抢走了女主的东西。

真矛盾啊,我几乎要呕出血一般憎恶这种变态的游戏。

安格犯贱的能力简直令人发指!

他怎么不玩啊?这种游戏多适合变态玩!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后,我意识到,靠着简单的死亡或者被动转换,绝对不可能逃出这场闭环游戏。

我能成为这本书里的所有人,但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也就是作者的玩物。

安格创造了一本书,相当于创造了一个世界。

既然他能操控我的身份,那他也能放走我。

安格与我的周旋不可避免,而想要找到活着的意义,首先要做的就是维护剧情主线。

安格说了,剧情崩溃,空间崩溃,我们将会被彻底困在这里。

印莱是反派角色,她需要走剧情,和男主抢生意,由此才能最符合人物性格。

所以只有贴近了剧情线,才能确保这个空间的稳固性。

我捡起地上的包,扶着墙起身,掏出手机就拨打了紧急联系人的电话,语气颤抖着道:「明天,帮我联系顶益的张总,我要和他谈项目。」

10

那天晚上,我穿着高跟鞋,喊来助理送我回家。

一路上,看遍了万家灯火,印莱的家在市中心,助理送我进屋的时候,我才看到了全貌——欧式装潢,极简主义,黑白灰的色调。

印莱孤独地活在这个几百平的家里,没有任何动植物的陪伴。

助理替我泡好蜂蜜水,便申请了离开。

我没有喝一口水,只是思考自己为什么活着,意义在哪里。

一把水果刀,被我放在了桌上,我站在那里,盯着刀,就像盯着自己最后的选择。

想不出来,就只能选择死亡。

首先,活着的意义是由谁界定的?

安格吗?

如果安格能够评判我的回答是否正确,那他首先应该在心里产生一个标准答案。

但安格一开始就说了,他不知道意义,所以才让我去找。

这样的话,逻辑就无法闭环了。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游戏必然有不定因素的影响,并不是一道客观题。

所以要想让这个游戏结束,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依靠安格的主观判断。

第二,这个游戏的出路根本不是找活着的意义。

第二点虽然可能性更大,但无异于是海底捞针,所以,只能从第一点切入,剑走偏锋。

这就意味着,这个游戏还有一个犯规的玩法:攻略安格。

简单来说,活着的意义并不重要,而让安格爱上我,并承认我的观点,才是意义所在。

「爱情,是最低等的享乐主义。」我默念着他的话,微微一笑,补全了这句话,「但高等动物迫切需要低等欢愉的刺激,并由此繁衍生息。」

安格先生,你不是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吗?

那就去谈恋爱好了,别糟蹋别人了,就和我谈吧,我把脑花都给你弹出来。

思考结束,我看着那杯冷掉的蜂蜜水,默默把水果刀扔了进去。

冷血操纵者和甜蜜爱情,确实是绝配。

11

助理给我定的时间是晚上五点,但张定一说只能中午,晚上要回家陪老婆孩子。

我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也没有插手男女主感情的打算。

到点就去了餐厅,张定一西装革履,没有半点温情在,他的每一个微表情都是生人勿进,显然,张定一厌恶印莱,相当明显。

我即便知道自己现在是印莱,也很难不有落差感。

一开始,我是邹荞的时候,张定一恨不得杀了我,把我困在疗养院。

后面,我成了女主,他便对我万分温柔,极其小心。

现在,我是印莱,张定一又恨不得杀了我。

真是奇妙啊,明明我穿成女主的时候,那么排斥他的爱,现在突然失去了,却觉得心如刀绞。

我嫉妒女主的这种情绪简直有悖道德,这他妈的不就是小三体验卡吗?

我冷笑一声,对上张定一的眼神,就仿佛是挑衅。

「印总,您似乎对我很不满意?难道骆家小公子晚上没伺候好您么?」他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语言讽刺辛辣。

我坐到他对面,放下包,清了清嗓子,面对这样人身攻击的泼脏水,我却说不出任何抗衡的话。我满脑子都是他送我项链,帮我哄孩子,然后小心翼翼得接近我、爱我……

所以,最后只问出了一句冒犯的话:「听说张总喜得千金,不知太太近来恢复得如何?」

话一说出来,我就后悔了,我怎么能这么问?

这跟觊觎别人家庭的小三有什么区别?!

好在张定一语气冷淡,懒得回应:「我想,印总一个不婚主义者,没必要过问我的家庭。」

我咬着牙,忍住了眼泪。

「如果没有正事,那张某就先走了。」张定一连正眼都懒得看我,直接起身离开。

我说不出挽留的话,我也不知道该站在什么立场说,等回过神来,已经是人走茶凉,我原本计划好的抢生意,现在也变得像个笑话。

我无法接近张定一,不论是以印莱,还是我本人。

爱情,确实是享乐主义,但也是等价交换、明码标价的东西。

我对张定一的龌龊心思,我自己都不敢多想。

张定一爱的是女主,至于谁在女主壳子里,并不重要。

离开饭店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安格,他站在马路对面,平静淡然地看着我。

红灯,还有,车水马龙。

我不想当印莱,一点不想。

安格还在看着我,他有些疑惑。

我迈开步子,朝他走去,完全没有看车。

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了我的意图,在鸣笛声中,冲了上来,将我拉到路中两道之间的安全处。

安格语速飞快,掐着我的脉搏:「印莱不能死,她手底下有上千位员工。一旦死亡,顶益会进行吞并。骆家的势力将会释放不利舆论,张定一太过年轻,接不住印莱的产业,骆家直接一吞二。然后就是剧情崩溃,无法闭环,你别犯傻!」

我虽然脑子清醒了,但还是故作迷茫地看着他,反问道:「关我什么事呢?」

安格一愣。

我继续平静地道:「你的自私,却要我买单。安先生,没有这种道理的。」

安格深吸口气,冷静的神色之下,有着几分局促。

我想了又想,掰过他的脸,直接吻了上去。

等安格耳朵都红了,我才松开唇,缓缓道:「没有这种道理的,安先生。你的事情,你也要出点力的。咱们应该一起寻找活着的意义,然后一起出去。我的想法是,咱们从最低等的享乐主义开始体验。」

安格呆在原地,神色呆滞。

我拿拇指的指腹,故作随意地擦过嘴唇的吻痕,盯着他的眼睛,笑了笑:「唔,您似乎没听明白。是不是因为接吻这种活动,您是第一次?」

安格没理我,定定地看着不远处。

我踮起脚尖,看了眼对面的绿灯,故作诧异:「呀!绿灯了。」

安格再度捏紧了我的手腕,回了我一句话:「好。」

「好什么?」我假意迷惑。

安格顿了顿,皱眉道:「低等享乐主义,我陪你。」

「那是爱情,安先生。」我啧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脸颊,「你写过的。」

「不,我写的是数据。」安格向我解释,「这本书,男女主的经历,都是我根据样本调查,记录下现实中三十四对夫妻的爱情,筛选出可用事件,穿插进玛丽苏文学,最后汇总得出的剧情主线。」

我听完他的叙述,一时间顿住了,最后尴尬一笑,竖起大拇指,口不对心地夸赞:「还真是科学写作,安先生,网文界有你,是读者们的福气。」

安格漠然,过了会儿,说:「但浏览量很低,你是少数几个看完了的。」

我:「……」难怪你要我来找意义,确实,你也找不出别的冤大头陪你。

12

这么顺利地和安格谈了恋爱,我是没想到的。

印莱的生活太过复杂,你让一个普通人去当女霸总显然不可能。

我大概错估了五个项目,亏损连连。

助理擦着冷汗,实在没办法,就打电话给了骆家。

骆家耀来的时候,穿得很骚包,哼着一首黄腔调子,然后甩出了三个项目合同:「印总也有今天啊?」

我立刻在项目书上签了字,和骆家耀打情骂俏:「怎么?想你想得无心工作了,你还不满意?」

骆家耀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你身边的男人多了去了,哪里轮得到我?」

我靠着椅背,收好合同,懒懒道:「吃醋了?」

骆家耀刚刚想逼逼几句,就被我打断了:「那你告诉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轻狂的少年人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皱着眉头回了一句:「赚钱?」

我顿了顿,用辞藻修饰了一下,复述道:「利用职业创造价值,实现个人价值与社会价值的统一。」

骆家耀打了一个响指,颇为认可:「有文化就是不一样!」

我笑了笑,松快了不少,起身就道:「请你吃饭。」

骆家耀上来就搂住了我的腰,语气矫揉造作:「要两顿~晚饭算一顿,你家也算一顿~」

我:「……」虽然我知道你图的是印莱和她的公司,但你这种求偶行为真的很变态。

确定关系那天,我也存了安格的电话,当我把人生价值论发给他的那一刻,安格没有回我。

我等了很久的消息,一直到骆家耀洗完澡出来,然后刷地展开浴巾,露出一条性感内裤。

安格的消息始终没有来。

我捂着眼睛,祈祷着第四次的角色转变快点到来。

但是,没有。

于是,我从沙发上起来,对着面前的男人就道:「亲戚来了。」

骆家耀破音大吼:「操啊!印莱!你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我关上房门,直接反锁:「sorry 啦~」

回到房间,安格回我:「你说的意义,我没有任何感觉。」

我有些不耐烦地打字:「我给了你两次答案,你都这个死样子。没感觉当然正常,因为你没有去体验,你没有参与感。人生的意义是要你去找的,别人找到了告诉你,那也不是你的意义。每个人对活着的定义都不一样啊。」

安格那里一直没有回复,我叹了口气,直接关机。

对牛弹琴。

13

骆家耀给我的三个项目,挽回了印莱百分之三十的损失,起码留住了一条底裤。

周末的时候,我就约了安格出门看电影,想从最简单的体验约会做起。

在我走到影院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张定一,他抱着孩子,站在一张巨大的动画片海报前,张太太陪在他身边,笑容温婉,女主的模样果然不一样。

安格不知道什么出现在我身后,突然打断我:「你说,你不会占着任何不属于你的东西。」

我笑了一笑:「嗯,我只是好奇——安格先生,您看到这个场景,有什么感觉吗?」

安格沉默了很久,缓缓开口:「他们挺圆满的。」

我侧过脸,看着他的眼睛:「你如果也去结婚生子,那你也能圆满,或许这就是属于你的意义,你觉得呢?」

安格盯着我的眼睛,并没有被打动到:「爱情,是最低等的享乐主义。」

又是这句话。

我深吸口气,揉了揉眉心,疲惫异常:「那你可以向上追求,去追求职业获得感,去追求个人价值和社会价值的统一,去……」我顿了顿,突然转折,「等等,你现在是什么工作?还是保镖吗?」

「辞职了,现在是无业游民。」安格双手抱胸,显得很漠然。

我咬着唇,怎么也想不出一个毫无职业道德的无业游民,是怎么把我拉到书本世界里的,最后疑惑发问:「所以,问个题外话,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添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