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扶着我沿着湖边蜿蜒的绕,走了好一会却不知拐到什么地方去了。
小夏正愁的发昏撞见一太医拎着药箱迎面而来。
「大人,奴婢跟我家小姐初来乍到在这深宫里迷了路,能否请您指一条出去的路啊」造化弄人,冤家路窄。
「宋太医!!竟是您!太好了。
」这位宋太医就是对我芳心暗许,且我还收下了他的芳心的那个无名无份的前未婚夫。
我只好装的更醉,咣的一声躺在地上,今儿就算天崩地裂我也不会睁开眼睛的。
小夏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顿时失手,我重重的拍在石板上,有一瞬间我以为我升天了。
人心不古,世事难料,就连这石板,也真他娘的又硬又凉。
我听见两个人惊慌失措的脚步声,小夏的尖叫声,医药箱的落地声,和再次见我宋清秋心碎的声音。
虽说世事发展到如今的局面并不是我所愿,也不是我可控制的,但是到底辜负了一颗赤诚之心。
他是跟太子相反的类型,清秀白净的脸,鼻梁高挺,眼角眉梢带着笑意,温润如玉。
手指匀称修长,看他抓药写方子极为赏心悦目。
容易脸红的少年郎,来我府内多次仍旧不敢正眼瞧我,给他拿我心血来潮下厨做坏的糕点尝尝,本想逗他一乐,这个傻子竟然拿手帕好生包起来说这是我亲手做的不能糟蹋要妥善收好。
我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好言相劝说下次会绣一枚书签给他留作收藏,他才珍重的吃的那块糕。
他其实一点也不傻,问诊的时候总是认真又温柔,写得一手好字。
知我讨厌药的苦,每次开方子都会给我找不那么苦的药材代替较苦的一种,太医院清闲,他会亲自守着锅子给我细细的熬药。
每次来还会特意给我带上一包话梅,解我的苦。
清秋并不上心仕途,在太医院乐得清闲,月供也不多,没爹没娘没车没房。
是以他一直不敢向我表露心意,认为自己配不上我,怕我爹不同意这门亲。
有一天他来问诊,隔着纱帘。
「安小姐这般温柔貌美,想必提亲的定是络绎不绝,不知令堂可有中意的人选?
」我瞧他低着头脸羞的通红,隔着纱巾诊脉的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着,我心里觉得可爱,便想多逗逗他。
「是啊,那大人可觉得我貌美?
」「那是自然,姑娘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哦?
那你为何不提亲?
」「臣不配」「如何不配?
」「哪都不配」……「谁若娶了姑娘你,真是好福气。
」「我才不要嫁人。
」他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我,脸上满是疑惑。
我只看见他的唇,怎么这么红润,每次来都很红润,比涂了胭脂还好看。
「因为我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去山野间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养一条狗,生两个娃,种一片花田。
」「小姐,你是想跟我去吗?
可小夏不会拾弄花草。
」小夏听闻一脸单纯的问,她从小到大跟我一起长大,倒确实一直是一双人。
这孩子除了脑子不好使,也没什么别的缺点。
「小夏,你觉得你能跟我生孩子吗?
」「小姐,你糊涂了吗,那自是不能。
」「所以我说的是我未来夫君。
」「那小姐你应说一生一世三个人,我是不可能离开小姐的。
」「好了,你闭嘴。
」「哦」宋清秋听着,嘴角咧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日光洒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覆在白皙的脸上形成一小片阴影。
「这样的郎君确实不好寻,若是臣的娘子有这样的心愿,倒也不是不能实现。
」我看他目光灼灼,眸子含了一江的春水,升起两团红霞在脸侧。
「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相视嫣然「你若愿嫁,我随时可辞掉太医院的职位,我可做医生采药材供你吃穿用度,你只管顺着心意活。
我生于山野,会养药材自然会侍弄花草。
我厨艺尚可,也定不会让你挨饿。
」”那小夏呢?
大人不会让小夏挨饿吧?
“他蓦地笑开,「也不会让小夏姑娘挨饿的。
」「那小姐我同意了。
」小夏满脸雀跃,好像这辈子只要不挨饿就像得了天大的喜事。
「?
?
?
?
我有问过你同意吗?
?
」「小姐你变了,你是不在乎我了吗?
」「?
?
?
?
?
?
?
?
」记忆就停在那天他满脸欢心雀跃,再未相见。
小夏和清秋手忙脚乱的把我抬起来,我听见清秋关切的问「灵犀这是怎么了?
怎得突然昏倒了?
」我叫安灵犀,爹娘当年爱的死去活来,取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意思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小姐刚才在宴席上被人百般嘲弄,喝了许多酒,许是急火攻心气死过去了吧。
」「啊?
!」我听见清秋惊恐不已,恨不得捶死小夏这个憨批,什么叫死过去了。
「小姐自打嫁入太子府,没一日开心,前些天还被太子拿茶杯砸脑门。
都怪我,灯会那天没看紧小姐,竟叫那太子轻薄了去!他轻薄了却又不好生相待,早知道莫不如我助你带着小姐私奔算了。
」「啊?
竟是如此吗?
外头流言纷纷扰扰传的甚是不堪,我本就不信,灵犀不是贪图富贵之人,否则岂会…,造化弄人,真是造化弄人。
」「小姐不仅担着骂名,那太子还心有所属,一心惦记着那首辅家的柳小姐,给小姐难堪。
没见过这么吃里扒外的男人!」「哎,灵犀这么好的姑娘,怎会如此?
」我听着心里也止不住的难受,更希望小夏别与他说这番,还不如坐实我是一个贪图富贵的女人,让清秋忘了我。
否则他知我的苦楚,怎舍得抽身。
两个人一路跌跌撞撞连拖带拽把我拽出宫门,清秋到底是男子而我已婚嫁,他不敢身形与我过分亲密,我大半身子搭在小夏身上,清秋只略微帮衬叫我别一下头触地而死。
这一路走的极为曲折漫长,既要走小路躲避行人,又要拽着我这一大坨子肉,好不容易磨蹭到宫门口。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还好府里来的马车还在,清秋不便再跟随。
只听他压低的声音,往我手中塞了个东西,「灵犀,我知你未醉,我许你的诺,仍可兑现,我不论这天下如何,我只要你好。
」我忍不住睁开眼睛看他,灯光影影绰绰,他两颊凹陷,身形消瘦,往日总是带着盈盈笑意的脸满是悲伤。
我实是心酸,没忍住流下泪来。
因离马车还有点距离,又是天黑。
清秋愣了一下,手抬起又放下又抬起,还是偷偷用衣袖给我擦了泪。
「不哭,乖。
」到了宫门,清秋就不再向前,小夏好不容易把我拽到马车前,喊车夫搭把手,话音未落,车里钻出一个人,正是太子。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伸手直接把我横抱起来,他是练武之人,自是小夏的小胳膊不能比的。
他一下就看见宫门下的清秋,眸光一滞,生寒。
「跟你们一起出来的是谁?
」我一下心脏收紧,绿帽子如果戴到太子头上,怕是要株连九族!「小姐喝了一整盅酒,我本想扶她回府,可她却偏要等您,我只好扶她去侧殿等着,等了半晌看您还没来只好先行一步。
小姐出门激了冷风,一下就昏倒了。
她平时就不胜酒力,又体弱多病。
正巧路过一御医,我心慌不已便求太医帮忙看看小姐是否无碍,顺便拜托他护送至此,小姐太重了我实在拖不动。
」小夏!平时没见你这么机灵!干的漂亮!「哦,那上车回府吧,我再请医生看看太子妃是否无碍」,说完遥遥的冲清秋点头示意,就抱我上车打道回府了。
四回府时夜已经深了,我先前虽是装醉,但也有八分真醉,路上摇摇晃晃便真的沉沉睡过去了,太子把我放在卧榻上时我才醒来。
“醒了?
不胜酒力的人喝那么多酒干什么,胡闹!”太子把我放下,脱了鞋袜和外衣,盖了被子,吩咐小夏叫厨房做一碗醒酒汤。
“你还有什么不适的告诉我,我叫太医再给你看看,不可逞强。
“他坐在床边,面有愧色。
「方才纤纤突发病情,我不能舍她不顾,便多看护了她一会才耽搁了,我…」「我没事,不必解释。
」我头昏的厉害,身子感觉甚是疲乏。
我抬头看太子,剑眉星目好看的紧,灯光昏暗也看的清他刀劈斧砍般刚毅锐利的轮廓,他关切的看着我,用手背贴我的脸颊来试我是否有发热。
他的手因在风沙军营中磨砺而粗糙,抚过我的皮肤有轻微的划伤感,不似宋清秋的手。
宋清秋,宋清秋太子眼中的关切,是因了他为其他女子负我。
而我却负了那个满心满眼里只有我的,只属于我的好看男孩子。
我不知他这些日子是如何度过的,听着外头的风言风语亲眼见我大红的喜轿吹吹打打的入这太子府,那个简单的像清水的男孩子会如何呢。
「你哭了?
」我头疼欲裂,心如刀绞自打出事以来我从未哭过,我只当世事无常,这世道的女子本来也由命不由己,世人辱我笑我我未哭,枕边人属意非我,我也未曾哭过。
可偏偏宋清秋今日三言两语的温柔,每每想起我都想大哭一场。
他若为夫,定不会让我受此委屈。
我越哭越大声,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号啕大哭。
太子只知我是因他受屈,又许是没见过有女子失态至此,张慌失措的拿衣袖给我擦眼泪,没曾想越擦越多,他一下慌了神,见我哭的悲痛欲绝,把袖子一甩挨过来紧紧地抱住我,一边用手抚我的头一边用手轻轻拍我背。
我顾不上许多,揪着他的衣领子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到后来我已经忘记了为什么哭,只知道我要哭要狠狠的哭,哭到累的睡着,直到听到瓷碗落地的咣当声,我才一下惊醒。
醒来已经是深夜,窗外一片静谧,伴随着隐隐的虫鸣蛙叫,明月当空,室内光华如水暗影绰绰。
原是小夏煮了醒酒汤回来见我趴在太子的肩头睡着了,便将汤置于案上立于一旁守着我,担心我醒来头疼想喝时喝不到,结果不小心睡着了将碗一下拂落于地将我惊醒。
太子还保持着刚才抱着我的姿势,我身上还多了条毯子。
「你醒了?
还好吗?
不哭了吧?
」我从他身上离开坐直身子,脑子还是钝钝的,只见他衣服被我扯的皱皱巴巴脏兮兮。
他浑身僵硬缓缓地站起身来活动手脚,身上的关节咯吱咯吱的响。
「嗯,你方才一直这样坐着吗?
」「嗯,我怕把你放下惊醒了你又耍酒疯。
」「抱歉」「错在我,我下回会顾着你的,不会再不见人影,叫你惦记。
」「无妨」他唤丫鬟进来给我们换了就寝的衣服,拿毛巾擦了脸,卸了妆发。
小夏急匆匆的收拾碎片又跑去厨房给我热醒酒汤。
我们并排躺在床上等着小夏端汤来,我捏了捏手里的一方印,是白日里清秋塞给我的东西,丫鬟给我更衣的时候我偷偷捏在手里怕被发现。
又想起了跟清秋相处的种种,情绪好了很多,只呆呆的出神。
「你在想什么?
」他见我发呆,过来把胳膊垫在我脑袋下面,把我揽在怀里,手又贴了额头看我是否发热。
「你很爱柳姑娘对吗?
她若嫁与他人,你会如何?」「我没想过」「那你想想」「大概会发疯吧」「那柳姑娘若知你与我如眼下这般亲昵,她会如何?
」「你是我的妻,父皇与我母后多年来相敬如宾,他待她极好,我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所以我也会对你好。
」「那她呢?
」未等到回答,便听见小夏的敲门声,这丫头一路小跑给我去热醒酒汤,气喘吁吁地唤我起来喝汤。
心头一暖,这个傻丫头,哪急得这一时半刻,烫着可怎么办。
他似是来了救星般抽身去开门,放小夏进来服侍我喝汤。
再躺下时只当无事发生。
我心里清楚他想说却未能说出口的话,她是一生挚爱至死方休,我是事已至此无可奈何。
他到底是个温柔纯良的人,既把我卷进来当了这太子妃便想着对我尽一份责任,使我不至于凄苦一生。
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那日后太子就忙了起来,早出晚归,我睡的又死,常常是不知道他回没回来。
跟小夏两个人好像又回到刚成婚之后的日子,百无聊赖,懒散的很。
这一天我吃饭时,叫小夏跟太子府里另一个侍奉我的贴身丫鬟翠羽和管家王婆跟我一起吃,除了小夏这个脸皮厚的,另外两个人百般推辞。
叫我生按在凳子上,两个人一副惶恐的样子,推辞了几次见我誓不罢休就只好坐下陪我一起。
吃的到一半的时候听见外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和连声的太子妃不好了,太子妃不好了。
王婆面有怒色,「老奴管教不严,净叫下人口无遮拦冒冒失失,殿下勿气,我去查看是哪个不懂事的。
」「没事没事,这等小事,我是不在意的,叫他进来吧,我听听有什么事。
」,我对下人的管束一向松散,为此太子还说了我几次,说我愈发放纵的他们没大没小。
王婆把人领进来,我一看竟是我家府上的小厮。
「小强,你怎么来了」「太子妃,夫人生病了,昨夜说想您喝了好些酒,醉醺醺的倒在外头睡着了,今日里高烧不退一边嘴里念叨着想您,老爷今日也在家陪着她哭的不得了,您快回家去看看吧!」我猛地弹起来,把嘴里的糕一下塞进去,提着裙子往外走。
「王婆,帮我备车,翠羽收拾行李,小夏跟我马上启程回家。
」「是」回家的路上我一个劲的催车夫快一点,心里惦记的很,我娘这个人向来是不知深浅,而且她一向身强体壮,她若是病倒了,那定是十足严重的情况,而且她病了不要紧,爹那个爱妻如命的妻管严也定是心焦,说不得两个人双双病倒。
说起我爹和我娘,那可真是夫妻楷模父母榜样。
打我记事以来,他们夫妻二人就恩爱有加,人到中年还依旧粘糊的跟热恋一样。
爹如果办完公务碰上下雨,娘定是要亲自去给他送伞。
赶上公务繁忙之际,必定煲一锅热汤包起来亲自给他拿过去守着他喝完。
而我爹那个人,这辈子只我娘这一个女人,一辈子公正廉洁正气凛然,只在我娘这撒娇耍赖,被我娘欺的死死的。
而且他们俩,对孩子是顶溺爱的,我们家姐弟三人,我是长姐,下有一对龙凤胎的弟妹,在我印象里爹娘除了原则性问题外,从未对我们红过脸。
爹在外头那么刻板的一个人会陪我们跳格子,捉迷藏,会给我讲故事,教我们习字。
娘烧得一手好菜,记得我们姐妹三人所有的喜恶,做新衣服的花样都会依着我们每个人的爱好绣不同的图样。
因此出嫁之前,我一直认为我们家是顶幸福的一家,不算富甲,也无权势,但是府里其乐融融,不像这个冷冰冰的太子府。
说起爹娘的往事,也是说书般百转千回的浪漫,他们俩从未跟我们这些子女细细的讲过,但是从平时吵闹里说漏的,和我们姐弟几人逼问出来的,还有娘的陪嫁丫鬟,现在已经是内院管家的梅姨嘴里,我们知了个大概。
娘的祖上中了武状元,后代家道没落好在族中子弟强身健体以武为道德传统倒是继承下来,便开了武馆。
传到娘的爹爹这一代,家族里多不修此道,经商的经商,种地的种地,总之武馆也没落了。
娘虽然是女子,但是在武馆里长大,拳脚功夫还是学了个七八,平日里被一帮武夫照料长大,不会女红不会下厨倒是潇洒利落的像个男子。
爹是个穷酸秀才,家里世代务农,就出了这么一个读书人。
上京赶考的路上,银钱被一堆乞丐团团围起,生生抢走大半。
不仅是银钱,他们见我爹形单影只又弱不禁风,连带的换洗衣物和被褥都要一并抢走。
爹气急,奋力反抗,却不敌,遭群殴。
就在这时,我娘路见不平,飞身迎救。
用我爹的话说,你娘当时宛如猛虎下山,饿鬼扑食,我瞧着比那群乞丐还可怕。
娘正在一旁给他缝衣服,「呸,若不是瞧你还有几分姿色,就应该叫你露宿街头,不该管你,哼!」「娘子教训的是,为夫身无长物,若非这俊逸之姿,怎么会得娘子倾心。
」爹边说边起身去佯装生气的娘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好言好语的哄。
我们姐妹几个,见怪不怪,处变不惊,自行告退。
后来虽说把我爹从乞丐圈里拯救出来,但是银钱和衣物都被洗劫一空,乞丐们鸟兽散也追不回。
习武之人,义气当先,所以娘就把爹带回武馆收留,跟她爹娘讲明情况后,便把爹安排在侧院暂住。
每日供爹膳食衣物,对他好生相待。
武馆里尽是些粗陋武夫,粗枝大叶,不懂些什么诗词歌赋。
而我爹这个文弱书生,彬彬有礼,知天文懂地理的秀才,就在我娘的人生里与她先前相处一众粗人拉开了差距。
爹虽瘦弱,但从他现在的长相看,年少时应该也是仪表堂堂。
而我娘虽行事莽撞,又不通女红,但是自有一股生机勃勃的可爱天真。
况且据娘自己说,当年也是被人踏破门槛的十里八村的第一美女,只不过提亲都是些商户人家,她嫌人家满身铜臭只看中她的皮囊而已,她都拒绝了。
两个人一个内敛深沉,一个纯真可爱,日久生情也不是意外。
据说爹在某一天学着唱戏的诗文里,拉着娘偷偷跑去芦苇荡捉萤火虫赏星星,结果一只萤火虫也没看到,反倒掉进泥里滚了一身脏。
爹掏出怀里给娘作的画,却被泥糊的什么都看不清。
两个人就坐在泥潭里一起笑,互相糊泥巴。
糊完就私定终生了。
后来爹中榜,走马上任县令,如约迎娶了我娘。
事后听说祖母并不同意这桩婚事,但是爹孝顺一辈子,唯独这件事不曾妥协半步,最后明媒正娶敲锣打鼓迎了我娘进门。
祖母嫌第一胎是个女孩,又开始闹绝食逼我爹纳妾,爹不肯,又不能真的眼见老娘饿死。
娘便出了个法子,跟他演了一场戏。
娘去祖母面前摊牌「听闻您要给安郎纳妾,可以,那便休了我。
」「休便休,休了再给我儿迎娶一门更好的!」「休了我,您叫他出门小心,我见一次打他一次,打死为止。
您知我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我说到做到。
打不死我也叫他行动不便,终日卧床。
要么您断了纳妾的念头,我还敬您为母亲。
要么,您就要失去安郎这个独苗,断子绝孙。
」打那以后,祖母便再也没提过纳妾。
第二年娘又诞下一对龙凤胎,祖母见安家有后,也就更不再提,对娘也愈发的好。
五回府后,我一路火急火燎的往回跑,离老远听见屋里有人说话。
「灵犀又粗又馋又懒!你要是不把她塞进那个狗屁的灯会!她能嫁给那个狗屁太子吗!她狗屁不会!我们瞅她都来气!太子看她还不更生气!」「娘子,你忘了我表妹的女儿嫁给商贾人家,不出两年就被他家的妾室给害死了吗。
你娘家三哥的孩子,嫁给一个穷秀才,人家功成名就把她这个正室寻借口休了你也不是不知。
那灯会去的都是高门子弟,灵犀去了即使不受宠,也断不会有性命之忧啊,这样的门户为了名声也不会不顾正妻的死活啊。
」「那她怎么能嫁给太子!!这天下未定!她去的是龙潭虎穴!!外头说的有多难听,说我女儿攀炎附势不择手段!那是我下的蛋!她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她但凡有那个手段,也不至于小时候天天挨我揍!!我每天提心吊胆!天天做梦她犯错被太子打死了!」我跟小夏还有引路小厮站在门前面面相觑。
“老爷夫人!太子妃回来了!””呀,是我貌美如花乖巧可爱的女儿啊!”「娘,您大可不必,我都听见了。
」「看,这就是为啥你小时候总挨揍。
」「娘,我很懒很馋很笨吗?
您一直说我是仙子下凡投胎,冰雪聪明,是您的宝贝。
」「昂,生都生了。
」「娘,我今天才知道原来您和爹是这样看待我的,我很伤心,我要走了。
」「吃东坡肉吗?
娘做的。
」「吃」爹和娘原本还一脸忧心忡忡,看我吭哧吭哧吃的很香,就又开始嫌弃我,嘟嘟囔囔。
「太子不嫌你吃得多吗?
」「嫌」「那你还吃?
」「爹,娘嫌你袜子臭吗?
」「嫌」「那你为何还不换?
」「吃吧,多吃点,两块够吗,再给你一碗饭。
」娘根本没生病,就是实在惦记我,寻了个不容推辞的借口,把我叫回来看看我是不是还活着,跟娘汇报了我的近况,报喜不报忧,他们俩才舒了口气。
回家的日子实在安逸,一住几日实在不想走,吃饱喝足还可以揍弟弟妹妹消化消化。
住了四五日的时候,太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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