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刀不知怎的,在我手里就像活了过来,行云流水地转了个方向,架在对方肩上。
恍惚之间,我眼前浮现起陌生的一幕。似在梦中,我也曾这样,一手牵着身边人,一手提剑,自绝境当中,杀开一条血路来。
大约就是梦吧。
那人面色煞白,缩着脖子,哆哆嗦嗦唤了句:「孟……孟夫子。」
他的眼神,分明瞧向了我身后。
孟……夫子?
身后这人轻咳了一声,拦我道:「夫人,这是……学生家中长辈。」
此时那刀面上的雪滑落了一层,露出了原本柴刀粗粝的刀刃。
哎呀,这……有那么一丢丢的尴尬。
我扯起一个温和无害的笑,讪讪把刀塞回对方手里,乖巧地挽住身边人衣袖,「夫君,这可真是……吓我一跳呢。」
提柴刀的汉子放了刀,朴实地一笑,「我家这样的境况,若没有先生肯教,哪里能念上书呢,可都得谢谢孟夫子。」
他说着,弯着腰从扁担里翻出一小篮鸡蛋,塞进我怀里。
「没什么好送的,都是自家的东西,你们就收着吧。」
他俯身挑起担子,挥手作别,「瑞雪兆丰年,来年啊,又是好收成咯。」
人影在雪里,踏出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渐渐地远了。
雪也慢慢停了。
我还挽着身边人的手不放,他收伞时就不小心将雪洒落了满头。
我踮脚帮他拂去雪花,忽而又笑,「夫君,你瞧这雪落在发上,像不像白了头。」
他也帮我理了发梢的落雪,徐徐道:「像啊,夫人可要与我,白头偕老。」
我点头,朗然道:「那是自然,我一定陪你——长命百岁!」
这人不知怎么,倏而红了眼眶,哑着声说:「好。」
我忽然眼底一涩,只觉得这般好景,都像是赊来的一样。就仿佛从前,曾历过多少苦痛,一直一直疼到心里。
明明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过,从前怎样,也都不重要啦。
此时此刻,就很好。
我倚着身边之人,心满意足,扬起一个浅浅的笑来:「夫君你看,天下太平,真好啊。」
【完)
□ 你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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