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师父亲手把我推下了诛仙台”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如何以“师父亲手把我推下了诛仙台”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

师父亲手把我推下了诛仙台,唯有我死,小师妹才能复活。

我占了她的身体两百年,也养了这身体两百年,如今她魂魄重聚,我便该让路,恭迎她回归。

师父是天界战神,两百年前神魔交锋,我和小师妹为了协助他,一起死在了他眼前。

只不过我碎了身子,小师妹碎了魂魄。

师父施了法,将我的魂魄渡进了小师妹的身体中,睁眼时,他满目的柔情几乎要将我化成水。

他向来清冷,何曾这样看过我呢?

偏偏那时的我没有丝毫怀疑,天真地以为他是感念我舍身为他挡那一剑,才以数倍于从前的温柔来回报。

他爱惜我,胜于爱惜他维护了千年的声名。

我性子顽劣,总爱闯祸,被天庭的仙人们口诛笔伐数次,向来公正严明的他却始终舍不得罚我。

他说鸢鸢便是将天闹翻了,师父也给你顶着。

我爱给他熬汤喝,记得有一次误杀了神鱼,九幽仙君来兴师问罪时,他闭门不理,任凭他砸烂了门也不肯将我交出去。

他说有师父在,谁也欺负不得你。

他对我说过最重的话,便是嗔怪我调皮捣蛋,弄伤了自己的手,说完还要亲自为我上药,捂着我的手心疼不已。

瞧,他多温柔。

我以为他当真看重我,日日见他一面便如饮甜汤,忘乎所以。

今日我才知道,那温柔关怀,原来是给小师妹的,他从未想过匀给我半分。

他待我好,不过是我鸠占鹊巢,捡了两百年便宜。

是他自己说的,在他心里我和小师妹都一样,所以我才从不怀疑,所以我才越陷越深,以为自己在他心里占了一席之地。

却原来,是场百年大梦。

前些日子我还问过他,师父,小师妹魂魄已聚成,待她回归,我又该去哪里呢?

他浅浅笑着说,鸢鸢别怕,师父会想办法的。

我信了他。

可最后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这办法竟是将我推下诛仙台,趁灵肉分离之时引小师妹的魂魄回原身。

而我,便堕入万丈血渊。

师父抱着小师妹飞上去的那一刻,我绝望地下坠着,任由戾气将我割裂。

恐惧,不甘,心痛。

我看见小师妹钻进他怀里轻轻啜泣,说师父,阿念回来了。

我看见他紧紧抱着小师妹说不出话,朝我投下最后一眼。

原来他两百年来娇纵我,只是为了让我给小师妹养护原身。

我不敢再看,冒牌货得了小师妹的福,苟活了这么久,今日终于「功成身退」了。

可是始终是不甘心啊。

何苦骗我这么久,何苦让我心存希望,师父,你不如早些杀了我。

我极速坠落,在剧痛中失去了意识。

倘若能重来,我定要将他推下诛仙台,叫他尝尝我的痛。

我没有想到的是,我还能醒过来。

更没有想到,这诛仙台下竟然是巨大的神墓,而我身边尸骨成堆,冷气森森。

我试着动了动,这才发现自己已近乎透明。

此处并无灵气借我凝魂,大概过不了几个时辰,我便要魂飞魄散了。

诛仙台戾气极重,我至此时仍未陨灭,许是因为师父推我前,曾向小师妹的身体里灌了一道护魂的仙气,我碰巧沾到了一些。

竟又是沾了小师妹的福。

如今他二人久别重逢,必是浓情蜜意,如胶似漆,我却在这昏暗的大墓里受万剑锥心之痛,无人在意。

多讽刺。

我苦笑一声,拖着半残的魂躯往前爬行。

我不想死,起码不想死在这无人之境。

那身体我养护了两百年,倾注了两百年的修为,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我不甘心。

我在天宫向来不受仙人们喜欢,他们总说我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我若就此死了,如何对得起自己的名声。

所以我一定要活下来,要回到天宫,讨回他们欠我的债。

我越过森森白骨,向墓中唯一的一丝光源爬去,那里或许是出口,只要能出去,哪怕捕到一丝灵气我也能活。

爬行半晌,那光源越发清晰,我揉眼看,却并非什么出口,而是一颗魂珠。

想来是陨落于诛仙台下的残魂,千百年来出不了大墓,便在此凝成了魂珠。

我靠近时,那魂珠动了动,大墓里无端起风,像是要将我吹过去。

不能,我决不能就此被魂珠吸纳,我要逃出去!

我退得愈急,风便愈急,魂珠发出了低吼声,似是怒极。

我的魂躯并未完全破碎,尚能抓住东西,情急之下,我抱在石柱后,捡起地上的骸骨砸向魂珠。

骸骨穿过,魂珠破碎了一刻,又重新凝聚,怒气更胜。我只知道砸它有用,于是再次砸过去,想趁它破碎时逃走。

魂珠颤抖起来,墓中大风呼啸不止,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咚的一声,我丢过去的头骨落了地,不知是撞到了什么,墓中轰然大亮,却原来是四壁的火把莫名燃烧起来了。

我惊得坐在了地上,魂珠也不知为何突然收声,恐惧地躲到了一节石笋后面。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我抱成一团,待适应了强光,勉强眯着眼看,这才发现前面的地上铺着厚厚一层黑色藤蔓,此刻正有条不紊地往后退着,露出了原本掩盖的东西。

中央那块厚一些的地方渐渐露出一张宝座,而那宝座之上,竟斜倚着一个人。

他身着黑袍,银发垂落在地,面容妖异,此时正阖目懒坐,像是刚刚才睡着一般。

黑藤退尽之时,他倏然睁眼,一双黑瞳沉得快要把人吞没。

「何人扰了本座好觉。」

他淡淡启唇,撑着脑袋的手徐徐放下,随后揉了揉脖子,象征性地打了个呵欠,目光慵懒地落在了我身上。

他唇角牵了牵,笑得不屑。

「原来是个将散的残魂,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处?」

这人气度非凡,魂珠又这般怕他,估摸着是哪位闭关修炼的仙尊,我不敢惹怒他,连忙伏身跪道:「上仙息怒,我坠了诛仙台,无意落在了这大墓中,绝非故意打扰仙尊清修。」

「上仙?大墓?本座什么时候成仙了,我这洞府又什么时候变成大墓了?」

他不是神仙?这儿,是他的洞府?

我愣住了,那人见我哑口,撑了撑膝盖想要站起来,才起身却又咚地坐下了。

他皱皱眉,低头撩起衣袍看了看,原来他不知在此处坐了多久,脚下已经生出根须,扎进顽石之中了。

他抬起头,似乎有点尴尬,朝我挥了挥手,「小东西,你过来。」

我惧他身份不明,不敢动身。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

他一挥手将我吸了过去,我被他揪住衣领,惊叫不已,连忙问他:「你要干什么?你是人是魔!」

「本座既不是人也不是魔,本座是妖。」

他将我丢在地上,指指自己的鼻子,「见过吗?妖。」

我咽了咽口水,摇摇头,我自幼修仙,飞升之后见的只有神仙和魔族,还真没接触过妖。

妖吃人吗?

在我愣神时,这人却不知在想什么,撩起袍子左看右看,「本座睡了太久,脚下长根了,怕是要过些日子才能恢复。」

他瞅瞅我,「便赏你留下做仆人,听候本座差遣吧。」

「啊?」

「你我签订血契,从此你就是本座的人了。」

说着他抓起我的手,一口咬了个窟窿。

我疼得叫起来,「啊!我还没同意呢!」

「能做我的仆人,是你三生有幸。」他冷哼一声,又要咬自己的手,将下口时却停住了。

他看了看我手上的窟窿,道:「罢了,怪疼的,你流点血就够了。」

我抽回手,本就不富裕的魂魄咕咕往外涌着灵气。

我捏着手,有了主意。

靠自己肯定是出不去的,还不如留在他身边稳妥,他瞧着法力颇为强大,若肯匀给我一点灵气,我便能修补残魂逃出去了。

「好,我做你的仆人,可是我魂躯残破,怕是过不了几个时辰就要陨灭了。」

他笑笑,「那还不简单?」

左看右看,他盯上了躲在石笋后的魂珠,魂珠吓得身子一抖,来不及跑就被他吸了过来,生生融进了我体内。

我顿感身子充盈起来,那横冲直撞的魂珠在他的运功下瞬间服帖了。

我看着自己已经完整的躯体,激动得语无伦次,但还不至于失了理智,趁热打铁道:「可我还没有真身呢!」

他淡淡扫了我一眼,「放心,你好好伺候本座,出去以后本座一定给你掳一具好身子。」

「好,我信你。」

我压下狂喜,朝他躬身拜了拜,「还未请教主人姓名。」

「姓名,我叫什么来着?」

他想了一会儿,忽然问我:「小东西,如今是何世何年?」

修仙之人常需闭关,这一闭往往就是几十上百年,想来他们妖精也差不多。

我想了想,照天庭历法告诉他:「如今是玄缪一千二百年。」

他眉目间带了丝丝嫌弃,「玄缪是什么东西,我问你,轩辕那老家伙退位了吗?」

「轩辕……你是说上古轩辕帝吗?他归墟都快一万年了。」

他呆滞了,好半天才道:「本座睡了一万年了?」

一万年是什么概念?当今天帝五千五百岁,已垂垂老矣。

天帝尚且如此,他一个妖如何能活了一万多岁,还是青年的模样呢?

我自是不信,疑道:「你有一万岁?那我岂不是要叫你一声老祖宗了?」

他皱皱眉,「哪里老了,何必叫得这般难听,对了,想起来了,本座的名字叫幽存,日后你出门在外报本座的名号,但凡有些眼色的人都会拿你当祖宗供着的。」

「是。」我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

他的话实在离谱,我想他大约只是睡太久脑子不清醒,拿一百年当一万年罢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起时,不知怎的我脑中想起的却是师父唤我「鸢鸢」的场景,我叫扶鸢,自我占了小师妹的身体后他才改称我鸢鸢的。

真恶心。

我压住心头这一阵不适,胡乱编了个名字。

「我叫诛玉,诛仙台的诛,玉碎的玉。」

我在这洞府里给他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地上的骸骨清理干净,不过这洞府没有出口,我也只是将骨头搬到他看不见的地方罢了。

第二件则是给他找吃的,我没有真身,不必进食,但他不行,需要吃些东西,那变成根须的脚才能复原。

此处别无他物,只有些黑色藤果,他虽不喜,却也没有选择,只能将就吃一吃。

洞中到处都是尸骨,只有他周身这一处是干净的,当天夜里,我便在他脚边睡下了。

也不知怎的,明明没有真身,我却总还是会觉得冷,半夜里摸索到他的衣摆,便偷偷往自己身上拉,勉强取暖。

后来见他没反应,便更大胆地扯衣服过来,总算暖暖和和地睡着了。

翌日我醒来时,一睁眼就看见他正光着上半身坐着。

他看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又看看我,咬牙切齿地问道:「诛玉,你昨晚把本座怎么了!」

我连滚带爬地起来给他穿好衣服,手忙脚乱地,还不小心把他摸了个遍。

手感十分不错。

他压着气,耳朵红红,面有愠色,但到底还是顾及形象,没把我怎么着。

但我自个儿心虚,不敢再睡他脚边,捡来枯藤做了小窝,免得半夜里再起贼心去偷他衣裳。

过了几天,他见我这加害人比受害人还羞恼,像是发现什么了有趣的事,也不生气了,反倒时不时讥笑我两句。

洞中昏暗,他却总能知道时辰,精确到几时几刻,当然,他就是骗我,我也不能知道。

我急着出去,但他的脚恢复得极慢,许多日过去心里便有些急了。

「主人,你这脚还要多久才能恢复呢?」我坐在他脚下,很是发愁。

「你很急?」

我笑望着他,「替你急,总这般坐着不舒服,我心疼。」

「这可有意思,会半夜扒了我衣裳取暖的人,心疼我坐着不舒服。」

他一提这事,我便又想起了他秀色可餐的胸膛,咽了咽口水,深觉自己龌龊,脸便莫名红了。

他却觉得有意思,玩味地瞧着我笑,「诛玉,你脸红什么?」

「谁脸红了,热的。」

「热?」

他指了指自己快要露出的半个臂膀,「那就把本座的衣服撒开,又要被你扯掉了。」

我赶紧松了开,手忙脚乱地给他把衣服整理好。

我本就是斜向前侧着身子,站不稳,他不知怎的忽然往前凑了一下,几乎要碰着我的鼻头,惊得我踩了裙摆,扑在了他身上。

他下巴高高抬着,也没伸手扶我,问道:「怎么?这回还想睡在本座怀里?」

我一直在天宫,见过的人都十二分的正经,何曾被人这样调戏过,当即便脸热得要烧起来。

「谁要睡你怀里!」

我恼怒不已,气呼呼地站了起来,他瞧着我,一双狭长的眼睛里满是成功惹恼了我的得意,「胆小如鼠。」

洞中无事,他也就从我身上找点乐子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向来只有我调戏别人,哪有别人调戏我的。

我咬咬牙,一屁股坐在他腿上,在他惊诧的目光下环住他的脖子,眨眼道:「主人,你是在暗示我吗?」

他没想到我会突然坐下来,身子忽然僵住了,「你干什么?」

「你说我胆小如鼠,不就是嫌弃我不够主动吗?我好笨,刚刚都没听明白,来吧主人,不要怜惜我这朵娇花。」

「住手,你不要乱来!」他抓住我胡乱挠他胸膛的手,眼中有了一丝慌乱。

「哎呀这就抓我手了,你可真心急。」

我得意起来,目光落在他好看的薄唇,脑子一热亲了过去。

唇瓣相贴那一刻,幽存整个人都愣住了,喉结动了动。

「呀,藤果是不是又熟了?我去看看。」

我跳了下去,一溜烟地跑了。

我虽没有经历过,却也知道撩动情就跑有多难受,幽存脚还没好,又不能追我,便只能自己默默承受了。

看他还敢不敢逗我了。

我在别处睡了一晚,估摸着幽存该冷静下来了才返回。

一进去,却发现座椅上已经空了。

藤果噼噼啪啪地落在了地上,我看着空荡荡的洞穴,目瞪口呆。

幽存的脚已经好了?

遭了,他是不是离开了?是不是我惹怒了他,他不带我走了?

我慌忙往前走了几步,摸了摸座椅。

热的,他没走远!

我猛地转身,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具结实的身体。

「在找本座?」

以前坐着的时候我没注意,现在才发现他好高,太高了,我本是女武神,身量也不小,可在他面前我却显得娇小得不像话。

我退了退,磕巴道:「你,你脚好了?」

「刚刚突然好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他身子往下倾了倾,逼得我一屁股坐在了石椅上。

「当然是为了收拾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

「那,那肯定不是我吧?」

我往后缩了缩,弱小又无助。

「那是谁呢?你说说,这洞里还有谁?」

他彻底倾下来,将手撑在我两侧,将我围得密不透风。

后悔,现在就是后悔。

「呜呜呜,我错了。」

「现在知错了?你知道本座这一晚上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呜呜呜,放过我吧。」

「放过?那怎么行,总得把事办完。」

「别别别!你要跟一个鬼办事吗?我现在都没有温度,冷冰冰的那也不舒服啊!」

「我不嫌弃。」

我哇地哭了起来,「啊!求你了!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碰我!」

我哭得太大声,幽存揉了揉耳朵,好笑地站了起来。

「行了,你吵得本座耳朵疼。」

我见他起身,连忙躲到了石椅后。

「躲什么?本座若真想把你怎样,你以为你跑得了?」

这倒也是,我抽抽噎噎地探出个脑袋观察他,把他逗笑了。

「出来吧,本座现在已经没兴趣了。」他丢下这么一句,径自转身走了。

我连忙跟上,擦擦脸问他:「你,你去哪儿?」

「离开这儿。」

真的可以出去了!我一激动,什么都忘了,连忙紧紧跟在他身边。

走了一会儿,他忽然停了下来,右手一挥,面前的石壁轰然炸开,千万道滚烫的阳光射了进来,我连忙躲到他身后,过了好半天才敢睁开眼。

阳光穿过飞扬的尘土透到他身上,将他的银发染成了金色,煞是好看。

他没有回头,淡淡道:「愣着做什么?走了。」

我赶紧拉住他的衣袖,同他一道跃了上去。

原来此处竟在地下,洞顶是散发着淡淡黑气的漩涡,直通九霄,想来上面就是诛仙台。

「好端端的洞府被弄成了坟场,本座早晚找他们算账。」

他未多做逗留,便向别处飞去,我连忙抓紧了,问他:「我们这是去哪儿?」

「一统妖族。」

「你别忘了还要给我寻一具真身!」

他好笑地看着我,「你看着哭得凶,账倒是记得很清。」

「这可是你答应我的事,你总不能赖掉吧。」

「本座答应的事,自然会办到。」

说着他就拎着我落了下去,好巧不巧,底下是一坟地,恰好有副棺材正要下葬。

「你看,这不就有了。」

他瞅了一眼,用力将我丢了进去。

动作十分随意,甚至没给我机会看看里面装的是男是女,身体是整是零。

好在我运气不错,棺材里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很新鲜完整。

棺材板不厚,我两拳就锤烂了。

那女孩的父母哭得正伤心,见我锤烂棺材板钻出来,当下就惊得坐在了地上。

「节哀。」

我向他们抱抱拳,风一阵地奔向了幽存。

他打量了我一番,「这女孩的眉眼倒跟你原来的样子有几分神似。」

「确实,确实。」

其实我还没看见自己长什么样,也没太注意他在说什么,心里想的是,我现在是不是能跑了?

「走吧。」

他抬步就要走,我连忙扯住他的衣袖,试探着问道:「主人,你现在身体已经好了,不需要人照顾了吧?那我能不能……走了?」

他顿了顿,眸光一冷,问道:「你想走?」

「主,主要是觉得你不需要我了。」

「诛玉,你要弄清楚,你和本座签了血契,就是本座的人,走或留你自己说了不算。」

「那,血契根本就没签,明明只有我流血了……」

「本座说签了就是签了,你的命是本座给的,若真想走,就把命留下。」

我见他脸色越来越冷,也不敢再说了,连忙笑道:「不走不走,我不是怕你嫌我没用嘛!只要你不嫌弃,我十万个愿意跟着你!」

他也不知信不信我这话,脸色总算缓和了点,一把揪住我继续赶路。

罢了,幽存正盯着我,我暂时跑不了,等我身体恢复些了,再寻机会回天宫吧。

他们不会想到我还能活过来,更不会想到我会以新的身份回归。我有点期待了。

半个时辰的功夫,幽存带我落在了一座缠满藤蔓的山上,此处气息诡谲,恐怕是个精怪横行的地界。

他负着手,瞧着不远处的洞门,「诛玉,你去通报,就说幽存到访,让崇离出来迎接。」

我寻思这话也过于趾高气扬了,但见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不敢违逆,硬着头皮上了。

洞府门口立着两个虎妖,我心里虚得很,却也不想输了气势,挺着腰板喊道:「幽存大人驾到,崇离速速出来接驾!」

不知为何,这一句如同平地惊雷,整个山林都躁动了起来,无数精怪躲在暗处偷偷打量着我,洞府上面也钻出来个脑袋,骂道:「来着何人?竟敢直呼崇离大人名讳!」

「我是谁不重要,让崇离出来就是了。」

我这一句更激怒了妖精们,被他们叽叽喳喳地骂了起来,洞府上的那个脑袋怒道:「崇离大人仙逝几千年了,你这疯丫头胡叫什么!」

「死了?」我愣住了,回头去看幽存,他眼中也有一闪而过的惊讶。

片刻后,洞府深处传来极苍老的声音,「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来我万妖洞闹事?」

这声音不怒自威,带着骇人的力道,逼得我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里面的人渐渐走了出来,却原来是个老得眼睛都快睁不开的妖精,才一见我,便冷冷笑道:「原来是人类,我当是什么东西,哼,真当我妖族没落,任谁都能来踩一脚了吗?」

我尚未及解释,身后便传来稳重的脚步声。

幽存缓缓走到我身边,瞧着老妖说道:「你是崇离的女儿?叫洛茴是吗?你父亲曾带你来见过本座。」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在此处胡言乱语!」老妖怒了,拐杖狠狠往地上一戳,震得我们不由退了两步。

她瞧了我一眼,了然道:「哦,冒充幽存大人的就是你?幽存大人已归墟万年之久,你这黄口小儿也敢污了他的名,今日我便要将你就地正法!」

说着,她手中的拐杖瞬间变成藤鞭向我们抽来,带着深不可测的妖力。

幽存抓住我向后一跃,虽已是极快,他的手却还是被鞭尾抽红了。

他打不过这老妖精?

眼看那老妖又要动手,幽存冷冷淡淡的脸上总算有了点波澜,「洛茴,你小时候本座还抱过你呢。」

「幽存大人怎会连我一鞭都接不住!臭小子,今日当真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那藤鞭带着更重的妖力向我们挥来。

「既然你不信,那本座也没有办法了。」幽存脸色骤然冷了下来,银发在风中微动,杀气逼人。

我开始替老妖担心,完了,要大开杀戒了。

藤鞭近在眼前,我正想幽存会有什么动作,下一刻我的手却被抓住,嗖地跃上高空,冲出了山林。

跑,跑了?

「主人,我以为你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呢?」

幽存面不改色道:「刚刚不是说了吗,她不信,本座也没有办法了。」

原来他的没有办法,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们落在一处空地上,幽存有些郁闷地瞧了我一眼,「本座被轩辕那老家伙封印了,加上休眠太久,如今的妖力堪堪抵得上一二百年的小妖,如何打得过万年老怪。」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呢?」

「解封咒印藏在天地灵石里,不过轩辕已死,也不知灵石去了何处。一万年太久,世上已无人记得本座,若不解开封印,难以使人信服。轩辕这老家伙,哼。」

他背对着我,甚是落寞。

这般离奇的事叫他说得有板有眼的,这家伙难不成真活了一万年?

我偷偷打量他,怎么看都不信。

不过,我倒是有了个思路,天宫宝贝那么多,若真有什么灵石,说不定也在里面,我何不引他随我去天宫呢?

我一拍掌,道:「主人,我知道要去哪里找灵石。」

「嗯?」

「我看书上说,天宫里宝贝多得不得了,灵石这种宝物说不定也在里面。咱们不如去天宫找找?」

他沉吟一番,道:「你说得容易,如今是你能上得去,还是我能上得去?」

「去天宫还有别的法子,你信我就是了。」

去天宫确实还有别的法子。

云梦泽有个修仙之所,名为云中二十四楼,里面遍地是神仙,我便是在那里修炼的,在成仙之前我就被师兄师姐们带着频繁出入天宫了。

我师父是天界战神,众仙尊称他一声玄烨上神,数百年前魔族犯乱,他便在云梦泽上建立了二十四楼,挑选有慧根的凡人来修仙抵御魔族,因为报废率太高,每年都在招收新弟子。

当年我从云中二十四楼入天宫,如今,我又要以这种方式回去了。

命运倒也奇妙。

幽存对我的话并无质疑,稍加考虑便带我前往云梦泽了。

当日他隐了妖气,扮作凡人,同我在梦泽城中歇脚,打探了一番,得知云中二十四楼果然还在招弟子。

不过此时天色已晚,上山的事只能明日再说了。

奔波了一整天,我和他都有些饿,便找了家酒楼吃饭,难得下馆子,我自然是大鱼大肉吃了个痛快。

结账的时候,我眼巴巴地瞧着幽存,他也瞧着我,问道:「为什么要付钱?」

候在一旁的小二只当他是开玩笑,笑道:「公子衣着华贵,想必不会是吃饭不给钱的泼皮罢。」

幽存却冷了脸,带着丝丝杀气说道:「放肆,本公子吃饭什么时候付过钱!」

他气势汹汹,我只觉得丢人得慌,脸唰地红了,连忙拉拉他的衣袖问道:「你干吗呀!你没钱?没钱你怎么不早说呢?」

他低头瞧了我一眼,坦然道:「你也没有问过我。」

小二见情况不对,也反应了过来,冷笑道:「呵,原来是两个装阔佬的穷鬼,在我天香楼还能让你们吃了霸王餐?做梦!」

他挥一挥手,叫道:「来人呀!把这两人的腿脚打断,衣裳也给我扒了!」

话音刚落,分布在四周的几个壮汉便快步跑了过来。

「遭了,要挨揍了!」我连忙进入警戒状态。

幽存好笑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不知怎的,我心忽地一痛。

我真怕听见这句话啊。

在天宫时玄烨总说这样的话,我来保护你,有我在。

这些话真是最最可怕的谎言。

错神间,幽存揽住我的肩膀忽地往上一跃,待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把人家的屋顶捅了一个大窟窿了。

「你看什么?我不是打不过他们,只是不屑于和凡人动手。」

「知道知道。」

酒楼里的伙计们跑了出来,在大街上瞎跑,边跑边喊道:「快抓住那两个吃霸王餐的!」

幽存瞧了他们一眼,问道:「霸王餐是什么?」

「就是吃饭不给钱,像咱们刚刚那样。」

「你懂的真多。」他露出个了然的表情,抱着我隐了身。

我们落在了别处,没有钱,没法光明正大地住店,我们找了家客栈,趁着没人偷偷占了一间房,暂时歇下了。

床只有一张,幽存自己占了一半,看着局促不安的我,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还在等什么?」

我可还记得上午的事呢,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看地板,咬咬牙道:「算了!我睡地上吧。」

说着便躺了下去,才触地,几根藤蔓忽然伸下架将我捆住,拉到了床上。

我动弹不得,看着近在咫尺的幽存,慌慌张张道:「你你你要干什么!」

他却没动,也没松开我。

「你如今是凡人之躯,地上又硬又冷的,睡一晚恐怕就要报废了。」

「我,我不怕……」

他冷哼一声,翻了个身不再看我,淡淡道:「放心,你这身子还没完全活过来,冷冰冰的,本座没兴趣。」

真的没再动了。

我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身上的藤蔓不知什么时候撤走的,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冷,真冷,被子根本没有用。

幽存身边暖暖的,好想靠过去啊。

不行啊,之前还说要睡地上呢,我得有骨气一点,不然他又要笑我了。

我裹紧了被子,冻得牙关打战。

半梦半醒间,一只手伸了过来,碰了碰我的冷冰冰的脸,随后一把将我捞了过去。

我整个人被裹了起来,像是从寒冬坠入春风。

舒服了。

第二天大清早,我睡得正香,忽然觉得鼻头痒得很,什么东西拍走了又来,气呼呼地睁眼,却发现幽存正一手撑着身子趴在我面前,一手拈了几根头发扫我的鼻子。

「你干吗呀!」

我有起床气,他却不气,见我不高兴反而笑了起来,又扫了扫我的鼻子,说道:「该起了。」

「还早呢!」

「起来,带我去吃霸王餐。」

他说起霸王餐,我又想起了昨天的事,直接尬醒了,然后就发现自己躺在床内侧,他在外侧。

昨晚明明是我在外侧啊。

我连忙抱住身子,「你昨晚把我怎么了!」

「我能把你怎么样?」

他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翻身下了床。

「走了。」

他打开门,外面透进来了一缕阳光,整个房间都变成了温暖的色调。

我忽然想起来了昨晚的事,想起后来我贪恋那一丝温暖,八爪鱼似的缠住他不肯放。

说好的骨气呢。

我懊恼不已,一边尴尬得脚趾抠地,一边连滚带爬地起床。

简单收拾过后,我们便去云中二十四楼了。

到了山下我就傻了,原来今年男弟子名额已满,只收女弟子。

站了许久,我看了看幽存。

你看,不是我想跑,有些事就是这么巧嘛。

「主人,你看这……要不我们做姐妹?」

他扫了我一眼,吓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改口道:「我自己去!」

「也好,你可别忘了自己的任务。」

「怎么会忘呢!」

哼,等我上了山,你可就抓不着我了。

正想着,他忽然揉了揉我的脑袋,眼中满满的威胁,「诛玉,别想跑,我会一直盯你的。」

我独自上了山,报名的人很多,但天赋初选便刷掉了大半,我原本有修仙的底子,通过自然是轻轻松松。

初选过后,我们剩下的十几个人便被带上了摘星台,等着被测试。

等候的间隙,一同来的女弟子们窃窃议论着谁会来带走我们,我本不甚在意,却忽然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你们知道吗?今年早些时候,玄烨上神宫里死了一位女神官,这一下有了空缺,他还需再招一个弟子,前段日子一直没有动静,不过我听说这一次,玄烨上神派了人前来遴选。」

「当真?战神宫,那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啊!」

「是啊是啊,我听说玄烨上神风华绝代,看一眼便永生难忘,我若能被选为他的弟子,怕是要当即昏过去了!」

我怔了一会儿,兀自冷笑。

风华绝代是真的,永生难忘也是真的。

这么「美好」的人,我定要他死在诛仙台下。

她们仍没有停止八卦,「唉,你们知道那女神官是怎么死的吗?」

「你快说呀!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

「我听说,你们别说出去啊,我听说呀,是她勾引玄烨上神不成,又妄图毁了小师妹的真身,被上神发现以后羞愤难当,自己跳了诛仙台呢!」

「怎么可能呢!」

「是真的!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啧,这都什么人呀,玄烨上神也太惨了吧。」

我???

我知道我名声不好,却未料到已坏到这地步,什么屎盆子全往我脑袋上扣,我是罪该万死的小人,玄烨却成了被我纠缠的无辜白莲花。

好,很好,账上再记一笔。

「天宫使者已到,请各位安静。」

有侍女高呼,四下立刻没了声,所有人都齐齐地站好了。

我抬头望去,眼前划过了一抹刺眼的青绿色,我心头一紧,认出了她。

我身旁那女子偷偷戳了戳她的同伴,悄声道:「瞧,那是青念上仙,玄烨上神最宠爱的女弟子。」

「肃静!」

女侍者责骂了一声,那一身青绿衣衫的女神官目光随之扫了过来,落在我身上的那一刻,平静的眼波忽然起了波澜。

阿念,师姐回来了。

青念看着我,眉头微微皱着,说不出的阴郁。

侍女宣道:「此处有法器六十四件,你们各自选一样称手的,谁能抢到牌楼上的灯笼谁便可……」

「不必了。」青念忽然打断了她,看着我说道,「我心中已有了人选,无须比试。」

此言一出,众人都发出了低低的疑惑的声音,青念直直盯着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面露惶恐地往前走了一小步,施礼道:「我叫诛玉。」

她打量我一番,微微笑了一笑,「你随我来。」说着转身就走了。

「啊?她怎么。」

「怎么回事啊?」

我在周围一片惊讶声中跟着青念走了。

她带我进了一座红房子,朱雀楼,也是从前我教她剑法的地方。

一进门,一柄放在架子上匕首十分瞩目,那原是玄烨赠我的,上面还有我的名字,青念初来时看见这匕首很是喜欢,我便送给了她。

「漂亮吗?」

她忽然看着我问,我点点头,她勾勾嘴角,「这原是我用的,现在送你了。」

我连忙惶恐道:「啊?不不不,我怎么敢要上仙的东西。」

「给你你就拿着。」她取下匕首,直直丢给我,动作间掩不住嫌弃,好像我送她的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我抱住匕首,诚惶诚恐道:「多谢上仙,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它的。」

「不必害怕,没人要的破铜烂铁罢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总觉得她在暗讽我,但想想又不应该,她若真认出了我,就不会是这个反应了。

「多谢上仙。」

「等带你去见过师父,你便可叫我师姐了。」她忽然走近,抓住了我的手,一副十分亲昵的模样。

幸好我早有准备,知道她或许要试探我,让幽存封住了我的气息。

那道自手心灌进来的气息在我身体中横冲直撞,我装作不知情,扶了扶额道:「上仙,我突然好难受……」

她没有探到任何东西,放心地松了手,安慰道:「你今日也累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带你去见师父。」

「这么快?」

「自然是越快越好,魔族蠢蠢欲动,你早点修炼,也能帮上师父。不过,修仙可是很累的,诛玉,你当真考虑清楚了?」

「我考虑清楚了,我修仙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对抗魔族,保护大家。」

我信口胡编着,青念倒也不疑,只是象征性地鼓励了几句。

「上仙,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选我?」我瞧着她,幼鹿般的天真无害。

「看着你觉得亲切,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她低头理了理裙摆,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抬头道:「你或许听说过她,前些日子犯错跳了诛仙台,灰飞烟灭了。」

我惊得后退一步,她阴恻恻地走过来,手搭在我脖子上轻轻地揉,也不知道是安抚还是要把它掐断,低声道:「你可千万别学她。」

「我,我不会的!」

「好孩子。」

她满意地笑笑,我瞧着她,心中奇怪,虽然我早看清了她的真面目,知道她并非什么出尘不染的白莲,但从前也还不至于这般阴森古怪。

何况她回归原身,得偿所愿独占玄烨了,应该开心才是,怎么我见她浑身都流露着怨气呢?

是被锁在魂灯里的那两百米年里憋出毛病来了?

青念松开手,没再和我多说什么,只叫了人来领我去新弟子的住处,自己则不知道去什么地方。

明日就能见玄烨了,我随他修炼几百年,早已摸清了他的命门,寻着机会,我便能一刀要了他的命。

就用他送我的这把匕首。

同我住在一起的女子叫作阿尤,就是今日在摘星楼跟人说我勾引师父不成跳了诛仙台的那位,她知道我入了玄烨门下,羡慕了半天,央求我见到玄烨以后,回来一定跟她说说他长什么样。

看来玄烨真是声名在外。

阿尤的师父是莲华上仙,仙界的大美人,也是个很好的人,从前常去战神宫串门,就是修为不深,没什么人愿意做她弟子。

收阿尤为徒后,她每天都会亲自教导,而我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

玄烨没来找我,青念也没有,她说的明天,结果却是明日复明日,一直没个头。

这倒奇怪,她自己要我,却一次也不来看我,一连七八天,始终没影,不知道做的什么打算。

我无聊得紧,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幽存。

他去了哪儿呢?做什么去了?现在没有他当暖炉了,真的很冷。

呸呸,我想他做什么!

我瞧着远处练功的人们,依葫芦画瓢地练了起来。

这虽然都是我几百年前学过的功夫,但这副身子用着却还有些生疏,我的进度跟新弟子没什么两样。

天很快黑了,我闷闷不乐地回房准备休息时,一进门却看见阿尤昏倒在地上。

我抬起头,阿尤的床上靠墙懒懒地倚着个人,正是幽存。

「你怎么来了!」

我小跑过去,居然还有点高兴。

「自然看看你找得怎么样了,怎么,忘了你要做什么了?」

确,确实忘了……

但我哪敢这样说啊,信誓旦旦道:「怎么会呢!我记着呢!」

他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冷哼了一声。

我这才发现他有些不对劲,眉边隐隐有伤痕,脸色也有点发白。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我在他旁边坐下,忽然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急急抬头看了一圈,这才发现他胸口露出的皮肤隐隐发红。

我一把扯开他的衣襟,原本光洁漂亮的胸口此刻正蜿蜒着一道沁着血的伤痕,十分触目惊心。

「你怎么受伤了!」

我急得连忙掏出手帕给他轻轻擦拭。

他风轻云淡道:「打架弄的。」

「跟谁打架呀?怎么也不处理一下呢?这都要发炎了!」

「不会处理,所以来找你了。」

我被他噎住了,气呼呼地问他:「那你刚刚怎么不说呢?」

「你又没问我。」

气我好像是件很好玩的事似的,他连疼也顾不上了,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真不该管你。」

我丢下手帕,转身去箱子里翻了起来,这里每个房间都配备有伤药,我还没用上,倒给他用上了。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直到我擦干净血迹,上了药,用绷带给他缠好。

我打了蝴蝶结,问他:「怎么样?」

「不错,下次还来找你。」

「我不是说这个!」我没好气地把衣服给他整理好,问道,「你疼不疼?」

他满不在乎地笑了一下,「这点小伤……」

我见不得他这副模样,抬起巴掌就要往他伤口上拍,他连忙捉住我的手,道:「不疼就不来找你了。」

我饶过了他,问道:「你跟谁打架弄成这样呀?」

「万妖洞。」

「你,你疯了!你怎么打得过他们!」

他笑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可你差点丢了命。」

「可万妖洞已经被我收复了。」

「可,啊?你怎么收复的?」

「打来的。」

他说得风轻云淡,可我也能猜到他经历了什么样的恶战,莫名有点心疼。

「与其替我忧心,你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他这么说,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他抓着。

「诛玉,你冷得像块冰。」

「小事,不要你管。」我将手抽回,幽存放下手,默默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要走。

「你去哪儿?」

「千窟山。」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淡淡道:「我会一点一点收回我的领土。」

青念和玄烨还是没来找过我。

十来天过去,因为实在太久没人理我,阿尤便告诉了莲华上仙,莲华得知后,大手一挥直接带我去了天宫。

「青念去人间平魔族之乱了,不过也是前两天才去的,之前她为什么一直不带你见玄烨呢?好奇怪。」

「师姐许是忘了吧。」

我拽着莲华的胳膊,随她一道走。

难得有个神仙搭理我,我便向她打听起了灵石的事,以前我虽然也在天宫,可是眼中只有玄烨,从来没关心过别的东西,很多事知道的并不多。

「灵石?这不是封印妖皇的东西吗?你问这做什么?」

「还真有这东西?等等,你说妖皇?谁是妖皇?」

「妖皇幽存,死了一万年了,你没学过上古史,没听过也正常。」

我惊了,幽存说的原来都是真的,我一直以为他骗我呢。

「那灵石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幽存都死了,谁还会关心这东西,对了,你从哪儿听说的灵石的事?」

「额,道听途说。」

我再听不见莲华说了什么,整个人在震惊之中久久走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莲华的步子停了下来,我看着那熟悉的建筑,心脏瞬间冷了下来。

门开着,但很安静,偶尔的气息波动证明里面是有人的。

我手心出了汗,缓缓走进去,瞧见玄烨的那一刻,几乎没认出来。

他正闭目而坐,整个人消瘦了许多,脸色苍白,呈现出一种不该属于他的病态。

他怎么变成这副样子?难道是和青念欢快得太多,伤了身子?

我瞧着他,恶心极了。

「诛玉,快拜见你师父。」莲华上仙小声提醒,玄烨缓缓睁眼,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了说不清的愁绪。

我忍住不适向他拜了一拜,莲华上仙随后便道:「你们二人聊着,我先告退了。」

待她走后,玄烨淡淡扫了我一眼,放下手中的东西问道:「你就是诛玉?莲华说你来云中二十四楼已有将近十天了。」

「是,徒儿一直在等师父召见。」

他难道不知道吗?我打量着他,眼神落在了他手里的东西上。

魂灯,青念的魂魄就是用魂灯修补的,记得那日摔碎了,如今青念已经复活,他还修这东西做什么?

他没有注意到我眼神,站起身来用极淡漠的语气问道:「为什么想要修仙?」

「因为,我不想再当那个一直需要被保护的人,我想保护别人。」

话音刚落,他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忽然抬眼看着我,眼底有几分不可置信。

这是三百年前初入山门时我跟他说过的话,我想他是记得的。

「师父,你怎么了?」

他的目光几乎要穿透我,在确定自己并没有找到熟悉的影子后,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回过神来,摇头道:「没事,你这话,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

我假装懵懂地看着他,他却不再继续提,转而问道:「青念可有教过你什么?」

这一回,语气竟温和了许多。

「没有,师姐她大概是太忙了,一直都没有来看过我。」

闻言,他皱皱眉,凭空取出一卷书来。

「你既入了我门下,我自会好生教导你,只是近日诸事缠身,抽不出空来,你先自己看书参悟,若有不懂之处再来问我。」

「谢师父。」

我接了过来,抱在怀里时,手碰到了被我藏起来的匕首。

我会将它插入玄烨的命门,这一天不会太久。

「诛玉!你怎么在这?」

正要告退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了青念的声音,我回过头,便见她身着玄甲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师姐。」

我冲她笑笑,却被她劈头盖脸一顿骂:「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来这里的!」

不等我辩解,玄烨却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沉声道:「青念,挑选她的人是你,如今不许她见我,闹脾气的也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师父,我……」

青念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又瞪了瞪我,黑着脸解释:「我没有不许她见你,我只是找不到她,一时着急了。」

我瞧着他们二人,又惊又奇,玄烨最是宠她,怎么现在,好像不太对劲?

青念说完,眼神也落在了那魂灯上,惊道:「师父,你真的修了那魂灯?她都已经灰飞烟灭了,你就是耗尽所有法力她也回不来了!」

玄烨面色沉了沉,「青念,不要再说这种话。」

「师父!」

青念气得眼泪都掉了下来,玄烨却缓缓将魂灯拿起,抬眼瞧她时,眼中带着丝丝隐忍的怒意,「出去。」

青念还想说什么,但却被玄烨的眼神堵在了喉头,没能说出口。

犹豫片刻,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拉了出去。

走出去很远之后,她停下步子,狠狠掐住我的脖子,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狠厉。

「趁我驱逐魔族的时候偷偷来见师父,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猛咳几声,抓住她的手无辜道:「我没有,是今日莲华上仙顺路带我来的,我没想瞒着你呀!」

「莲华她为何要带你?」

「我,我也不知道,大概真的只是觉得顺路。」

她半信半疑地瞧着我,又问道:「师父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还没说上话呢,师父他好像也不大愿意搭理我,只丢给我一本书,让我自己看。」

听见这话,她面色缓和了一点,左看右看,瞧不出什么破绽,便用力丢开了我。

「你说的最好都是真的,否则,我饶不了你。」

她警告过我,便领着我到了南天门,让别人送我回云中二十四楼了。

我远远地瞧着云雾之上她阴鸷的表情,倏尔一笑。

我知道那魂灯是用来救谁的了。

真有意思啊,青念死后,心心念念着救青念,亲手杀死我以后,又后悔不迭来救我。

留在身边的不珍惜,抓不住的却放心尖上,玄烨,你可真是个贱骨头。

「你脖子怎么回事?」

回去以后,消失了好几天的幽存再次出现,一眼就看见了我脖子上的红痕。

我下意识想说关你啥事,而后忽然反应过来,这可是妖皇啊!我几个胆子敢跟他这么说话!

我气势一下就没了,揉了揉脖子小心道:「打架弄的。」

「你也会跟人打架?」

他皱皱眉,伸手轻轻碰了一下,沉声道:「谁弄的?我剁了他的手。」

分明是充满威胁的一句话,入了我的耳朵,却让我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该死,我怎么这么容易心动,真是一点也不长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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