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他嘴上虽嚷着热,手却将我抱得死紧,怎么也不愿松开。我颇费了一番工夫,才将他的外衫鞋袜剥了去。
夫妻之事,从前相府里的嬷嬷倒有浅浅教过我,但终究是雾里看花,没有学得太明白。
此刻回过味来,我也有些脸热。
所幸现下我藏在百里临怀中,他瞧不见我的神色。
「是我强求,」百里临喃喃,「成亲是,此事亦是……」
我被他说得一头雾水。
我与他成亲怎么就变成是他强求?
虽说是陛下和阿爹的意思,但我哪里表现过不情愿了?
百里临却还将我抱得更紧:「……我对不住你。」
我听着他的话,冷静下来,突然就起了捉弄的心思。
「是呢,」我压着笑,「昨夜殿下未免太不饶人。」
百里临的身子明显又僵硬了几分。
我踮起脚,俯在他耳边吐息:「就这样喜欢臣妾么?」
百里临张了张口,并不应声。
他避开我的目光,眼里满是羞恼。
我放下脚跟,又道:「殿下昨夜醉酒,说什么都要睡在脚踏上,臣妾怎样劝您都不听。将您弄上床,确实累得臣妾全身都疼。」
百里临静了静,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半晌,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喊:「林、鹊。」
恶作剧得逞,我立即挣开他,笑着向院里逃。他却果断地抓住我的后衣领,好整以暇地将我拖了回去。
我就像被捉住后颈皮的猫,瞬间没了张牙舞爪的底气。
百里临步步紧逼,手掌护着我的后脑,将我撞在廊柱上。
我不由缩了缩。
他低头睨着我,一双眼邪气流窜,凉得几乎翻出下三白。
「孤的太子妃,什么时候学会捉弄人了?」
不妙。
我好像……有点得意忘形了。
背后是冰冷的石柱,百里临扣着我的腰,愈发靠近。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咳。
31
叶枝站在不远处,神色波澜不惊。
「差不多得了。」
她身边站着熟悉的三个人。
百里念双目圆睁,正津津有味地吃核桃仁。
易见左手挎着个小篮,右手拿着把核桃钳,正在给百里念夹核桃。
摄政王百里晃摇着玉骨扇,五彩斑斓的衣袂随风晃荡,错杂灿烂。
他站在一身素裳的叶枝右侧,仿佛一只开屏的孔雀。
孔雀说:「继续啊。」
百里临别开脸,似乎相当不想面对当下的状况。
我聪明地从他的手臂下钻出去,规规矩矩地站到一边,将在场诸位问候了一遍。
「六皇叔,公主殿下,驸马爷……枝枝。」
只有叶枝「嗯」了我一声。
百里晃停了扇,挑了挑眉:「怎么就不继续了?本王看得正起劲呢。」
「就是就是,」百里念也跟着嚷起来,「我还道太子哥哥是块木头,没想到私底下这么强势。配上皇兄这皮相,便是南风馆最好的小倌也比不上!」
易见猛然看向她:「你怎么知道南风馆的小倌什么样?」
「够了!」百里临恼羞成怒地喝止,「这里是东宫!谁准你们擅自进来的!成何体统!」
叶枝道:「我住东宫。」
易见甩锅:「我跟媳妇来的。」
百里念再甩锅:「我跟皇叔来的!」
百里晃顿了一顿,漂亮的孔雀眼生生挤出两滴泪。
「临儿真是大了……对亲叔叔都敢这样凶了。」
百里临:「……」
32
百里临拿他这个皇叔一向是没什么办法的。
直到我们几人都在正厅坐定,百里临都还沉着一张脸。
百里晃倒不介意,无所顾忌地与他勾肩搭背,絮絮地调笑。后来不知道百里晃是说了什么,百里临脸色一变,登时将架在自己身上的胳膊用力丢开。
「皇叔慎言!」
百里晃手扶了个空,悻悻地提高音量。
「怎么了吗?不行直说啊!皇叔帮你治!不丢人!」
「不必!」
其他几人看着被追逐的百里临,眼神中都流露出一丝同情。
我对百里临的状况爱莫能助,转头问百里念:「你们怎么和六皇叔一道来了?」
「门口撞见的,」百里念乖巧地捧着云片糕,「我们原本想通禀,但六皇叔听说太子哥哥把正殿附近的宫人都遣开了,非说有鬼,带着我们一路摸了过去。」
她将糕片细细嚼了咽下。
「嫂嫂你别说,还怪刺激的。」
我尴尬地扶住额。
「那么,」叶枝出声,「你们原本是想来说什么?」
易见如梦方醒,连忙搬出一沓书卷。
「我测算出了下一次五星连珠的日子,所以想再来问问你,你真的确定要回去?」
「确定。」叶枝扫了一眼纸上密密麻麻的符号,「下一次是……一个月后?」
「准确地说,三十四天后。」
叶枝垂眼摩挲过纸张,淡声问:「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也没什么,」易见扶了扶眼镜,「这事儿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你运气好,碰上我了。」
「说重点。」
「依着这古籍的描述,现代人从这个时空回去,会付出一些代价。」
「代价?」
「这个代价有可能是任何东西。换言之,你回去后,缺胳膊少腿也未可知。」
我担忧地看向叶枝。
叶枝皱眉揉着太阳穴:「……就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有——」易见精神抖擞地拉长尾音,「我可是天才,怎么可能解决不了这种小小的困难呢?」
我松了一口气:「真的?你保证能把枝枝安全地送回家?」
「我改良了法阵的构架。通俗点说,我把一个随机的变量给了确定的赋值。就像是在现代支付方式里,调整了优先扣款顺序。现在叶枝再进行穿越,系统只会从排序第一的卡里,扣除所需的金额。」
叶枝领会到了易见的意思,追问:「所以,它现在扣除的是什么?」
「记忆,」易见说,「一言蔽之,你在华阳所有的记忆。」
33
鱼食落入水中,惊起一片涟漪。
「娘娘,」柳絮纳闷地提醒,「您都喂了一上午的鱼了。这些鱼都要被您喂得撑死了。」
意识回笼,我看着池中摇头摆尾的锦鲤,迟钝道:「是吗?」
「是——」柳絮拿过我手中的鱼食,「您到底怎么了?连着几天都这样心不在焉,前几日熬汤误了时辰,喝茶又险些烫伤手,完全不像您啊。」
「没什么。」
我拍掉手上的鱼食残渣,扭头走回殿内。
柳絮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我停下步子,问:「还有多久到春猎?」
「春猎?唔……大概还有十天?」
柳絮一个不慎,撞上我的后背。
她摸了摸被撞疼的鼻子:「娘娘怎么突然问这个?往年春猎,也不见娘娘这样上心。」
皇家春猎,是每年春季皇室宗亲的例行活动,一般开始于三月底,持续十五日。
易见上次说,下一个五星连珠之日,恰好就在春猎后。
也就是说,过完春猎,叶枝就会回到她的时代。
并且,她会忘记华阳发生的一切。
好事。我想。
她终于可以回到她的世界,继续做她想做的事了。
柳絮在我身旁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反应过来,笑得歉疚:「抱歉。我又走神了。」
「使不得!您怎么说这样的话!」柳絮惊奇地瞪大眼,「您是主子!主子是不需要对奴才道歉的!」
忽然,一名大宫女在殿外叩了叩门框。
「太子妃娘娘,」她温善地行了个礼,「皇后娘娘请您去一趟。」
34
我跟着大宫女迈进坤宁殿的时候,皇后娘娘正坐在凉亭内,和一名身着异族服饰的少女对弈。
少女收着腿坐在石凳上,满身银饰,样式别致的黛紫色织锦衣露出精巧白皙的后腰,美得理直气壮。
如果我没猜错,这大约就是年前苗疆送进宫的那位圣女。
圣女没注意到我,托着下巴,手指犹犹豫豫地捉了颗棋子要落步,被皇后轻轻拦下。
「不可以这样下哦,阿妩,」皇后轻声细语,「昨日才告诉过你,『相』有相眼。被堵住了相眼的相,是没有办法飞起来的。」
我听出她的弦外之音,静静地福身,没有作响。
皇后却像才望见我似的,笑眯眯地招手。
「鹊儿来啦,快过来坐。」
我听话地走过去。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坤宁殿,也不是我第一次见着皇后与其他后妃其乐融融。
皇后家世显赫,父亲是在先帝时期立下过汗马功劳的覃侯爷。
覃侯是出色的政客,当年奔走列国,仅凭三寸不烂之舌,就使得南嘉、仙砚等国放弃连谋,转而与华阳建交,合力抗击西隼。之后开拓商路,至今还把握着西南要道。
皇后承袭门风,亦手腕过人,作为覃家独女年少入主中宫,多年来执掌六宫,从无错漏。
虽说当今陛下是个多情种,后宫中的花儿开了又败,一茬接着一茬,皇后的地位却一直相当稳固。
我谨慎地走到近前,苗疆圣女回头看我,一双眼睛像蝶翅一般扑闪惑人。
透过齐眉的刘海,我隐约望见她额角有块疤,突兀得可怖。
「你是什么人?」
我恭敬低头:「臣妾林鹊,拜见圣女大人。」
「林鹊,噢,就是小太子每次进宫都要提的那个姑娘?」
皇后面露无奈:「阿妩,临儿岁数比你大。」
「管他呢。」
圣女干脆利落地从石凳上跳下去,脚腕的银铃叮当作响。
她小跑到我跟前,伸出一双藕臂,笑盈盈地抱住我。
「你真可爱,蝶妩喜欢你。」
35
我没想到,鼎鼎大名的苗疆圣女会是这样的孩子心性。
都说苗疆那块地方龙潭虎穴,女子蛇蝎心肠,皆擅巫蛊之术。如今见了蝶妩,可知传言不可尽信。
蝶妩好动,没下多久棋便爬到院里的石榴树上吹叶笛。
我与皇后继续坐在亭中,婢女重新端来香茶,皇后取过一盏,润了润嗓。
「先前听闻你在街市中为凶徒所伤,如今可好些了?」
「谢母后记挂,臣妾无碍。」
「本宫久居深宫,消息素不灵通。这两日方听下边的人说,你与新来的神女相处得不错。」
我颔首:「叶姑娘是位出色的女子。」
「如此,本宫也安心了。」
我微微一僵。
「陛下有意让神女在春猎后正式嫁入东宫,」皇后从容自若地盖上茶碗,「你的意思呢。」
我忍着心下刺痛,笑得柔顺:「东宫大事,儿媳不敢妄言。」
皇后不置可否,描着鲜妍蔻丹的手指似有若无地在石桌上轻点。
「鹊儿,你可知本宫当初为什么属意你做太子妃?」
「臣妾不知。」
「因为你懂事、乖巧,但不愚蠢。」
她站起来,一边遥遥望着树上晃着腿的蝶妩,一边盘玩手上的金刚菩提手串。
那菩提子边缘都已玉化,看起来被养得很好,只是尺寸宽松,不似女子款式,倒像是哪位公子王孙的旧物。
顺着皇后的目光望去,阳光穿过叶隙落在蝶妩身上,衬得她灿烂又天真。
不像这个宫里的人。
「这个宫里不缺听话的人,也不缺聪明的人,却很缺听话又聪明的人。」
皇后温柔地看着我,我深深地垂下头,交叠双手高过头顶。
「臣妾明白了。」
「你入东宫两年,仍没能为皇室开枝散叶,本宫不怪你。只是很多事,临儿任性,你不能跟着他任性。」
她握住我的手,将我扶起来。
「本宫听说,太子至今还常常夜宿书房?」
「殿下忧心国事,日理万机,常常在书房忙到深夜。臣妾不敢打扰。」
「国事固然重要,但皇太孙也很重要,」皇后道,「现如今,东宫除了你这个太子妃,半个侍妾也无。这在历来的皇子中,都是绝无仅有的事。」
我恭顺地听着,并不言语。
「本宫想,到时挑选两位良娣,同神女一道送入东宫。」
我的手收进袖中,缓慢地攥紧。
耳边皇后的声音还在继续:「本宫和陛下商量过了,虽然依着先帝爷定下的旧制,历来神女入皇室都须为正室。可你是早定的太子妃,林相亦是华阳的肱股之臣。若真要以神女将你取而代之,恐引民间非议,也恐寒了朝臣的心。因此,你依旧会是东宫唯一的太子妃。至于神女,陛下会赐封她为『祥瑞太子嫔』。往后,你们就一同好好服侍太子殿下。」
我喉头一堵,竟然应不出半个「诺」字。
见我没回话,皇后又和颜悦色地唤我的小名:「鹊儿?」
「臣妾在。」
「本宫相信,你会是最完美的太子妃,」她微微一笑,「不要让本宫失望。」
我合了合眼,如常地挂起得体的笑容。
「臣妾,谨遵母后教诲。」
皇后再次握住我的手,安抚般地拍了拍。
她的手温暖干燥,此时却像冰冷的雪水一般,轻易就将我这些日子刚刚萌芽的妄想浇熄。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多难过。
我只是恍惚地想:还好,叶枝就快要走了。
还好,只有我会被困在这里。
36
我走出坤宁殿,蝶妩仍坐在枝头。
三两只彩蝶就像有灵性一般绕在她身边,无忧无虑地翩飞。
她转头望见我,快乐地朝我挥手,露出一个可爱的小虎牙。
我亦冲她挥手。
我忽然想知道,如今成熟理智的皇后娘娘,是否也有如此年少烂漫的模样。
步辇向东宫行去。
柳絮随在一旁,却忽然回头望了望。
我问:「怎么了?」
她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奴婢是在可惜。」
「可惜什么?」
柳絮道:「蝶美人是苗疆的圣女,众星拱月,生得又极美。若肯顺从陛下,往后在宫中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苦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我没听懂。
「什么叫,『她』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柳絮自知失言,轻呼一声捂住了嘴,又欲盖弥彰地压低声音。
「娘娘你不知道,咱们这个蝶美人,侍寝第一天就将陛下刺伤,随后自己撞了柱。」
我面色一凛,低声呵斥:「不得胡言!」
「奴婢没有乱说,」柳絮委屈道,「宫女们都知道,蝶美人誓死不从。听说,是进宫之前有心上人呢。」
柳絮又回头看了一眼。
「什么心上人能比得上陛下呀。蝶美人糊涂。」
我攥紧扶手:「后来呢?」
「后来?后来皇后娘娘出面,不知说了什么话,总之好歹是将蝶美人保了下来。再然后蝶美人醒来,就变成了如今的模样。除了自己的名字外,什么都不记得,心性倒退稚如幼童,额上还留了好大一个疤,」柳絮叹了口气,「真是可惜。」
风越过宫墙,吹得人有些冷。我拢紧身上的剪绒披风,瑟瑟出声:「于她而言,未尝不是幸事。」
37
直到晚上在桌边刺绣,我都还在想蝶妩的事。
因为想得太过入神,连叶枝走进来都没注意。
叶枝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惊得一激灵,手上的银针刺破手指。
鲜血渗出,我「嘶」了一声。
叶枝将我拽到水盆边清洗伤口,语气无奈:「我算知道柳絮那丫头一惊一乍学的谁了。」
我不服气地反驳:「你少乱讲!我平日里端庄持重,哪里就一惊一乍了!」
她被我呛得面露诧异,眼里却升起微末的笑意。
「大小姐最近脾气见长啊。」
我有点脸红,但还是努力找补:「我可是太子妃……太子妃脾气大点,不可以吗?」
「太子妃不可以,但林鹊可以。」
确认我的手指没有什么大碍后,叶枝放开了我的手。
走回房内,她拿起我刚刚在绣的东西,随口问:「在绣什么?看起来像是荷包,给百里临的?」
「给你的,」我走过去,将针线拿回手里,仔细地绕好,「你之前说你在现代的工作很危险,我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只能绣个荷包让你带着,保佑你平安了。」
叶枝看着荷包,神色挣扎。
「林鹊,」她说,「你知道我会忘记你的。」
我的笑在嘴角僵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我知道。」
我不躲不闪地扬起眼睛看着她。
叶枝盯着我,最后挫败地低了头。
「荷包里会有香料。我的工作,不太适合带着有气味的东西。」
我的脑袋耷拉下去。
「……空荷包可以。」叶枝别开眼,追补了一句。
「那我不放香料!」我忙道,「绣完了就给你!」
「好。」
我扬起唇角,叶枝看着我将刺绣收到一边,不自然道:「这点小事情,也值得你这样高兴。」
「当然高兴啊,」我伏到桌上,「你是我这些年交的第一个朋友。以前未出阁的时候,我还常常和各家小姐们一起玩,嫁入东宫后几乎就没有了。也就只有念念,偶尔会来看看我。」
「十三公主心性率直,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多跟她说说。」
以后,没有叶枝的以后吗?
「她还是个小丫头,」我收拢思绪,微笑,「说起来我还算是长辈,哪能劳烦她呢。」
叶枝不以为意:「朋友间哪有什么劳不劳烦。」
烛影摇红,我将目光转向叶枝,犹豫着又开了口。
「说起长辈,我今天……进宫面见了皇后娘娘。」
「哦,她说什么?」
我想了想,决定不告诉她春猎后成亲以及皇后娘娘要给宫里塞两个良娣的事。
她就快能回家了,这个节骨眼上,我不想给她添堵。
「没说什么,」我小声搪塞,「皇后娘娘对我很好,只是,我好像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叶枝静静地看着我。
我被看得心虚。
似乎我在叶枝面前总是无所遁形,她总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不要逞强,」她叹息一般地说,「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吧。」
我自嘲地苦笑:「不行。那样可就不是完美的太子妃了。」
「那就不完美好了。」
我愣怔:「什么?」
叶枝吐字清晰:「谁说你必须完美?」
从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我微微睁大了双眼。
「林鹊,别把自己逼得太狠了。弓弦绷得太紧会断,人也一样。虽然每个人都会死,但不是每个人都真正地活过,」她郑重地看着我,「我改变不了其他人,可至少希望你,不要做活着的死人。」
我的唇止不住地颤抖。
我竭力将唇咬紧,镇定心绪,最后避开她的目光:「枝枝,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你知道的。」
「如果有呢?」
「……什么?」
「如果我说,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回去呢?」备案号:YXA1Gnmrx3rcOyPB5lGcpQp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