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驸马,公主已被杖毙,她身上掉下一块玉,是您找了十年的那块」为开头,写一篇小说?

塔塔尔长得很快,没几年就能骑着小马驹儿四处跑了。也爱跟勇士们比摔跤,要是没比过就会上我这儿来哭鼻子。但他不敢上他阿大那儿哭去,他阿大准能竖起眉毛告诉他,不许哭。难过就骑上马在草原上听风的声音。

我有时候也庆幸,塔塔尔是在草原上长大,犹记得我幼时爬树总会被阿娘拿着小竹片子打手心,那时我倒是总上父皇那儿哭去。

阿娘,我又伤感了。

好在塔塔尔这孩子总能让人开心。

但我没想到,人生的转角总是来得那么突然。

你永远不知道命运在下一秒会塞给你什么。

有些你接的住,有些你接不住。

塔塔尔五岁上,朝廷忽而起兵边境。忽蓝措手不及。带兵的正是多年前的骠骑大将军和平西将军,不同的是,当年的骠骑大将军已退居幕后,而平西将军则升为了骠骑大将军。

是的,就是骊姬的哥哥。

朝廷的军队来势汹汹,忽蓝损兵甚重。

我不知该如何为父皇开脱,我的父亲和我的丈夫在战场上厮杀。

我当如何?我当如何?

父皇当年嫁我的时候,曾和忽蓝有约,十年互不犯境。

忽蓝做到了,但父皇失约了。

我呢?我就像一枚弃子。父皇当年送我的情形,历历在目,却多么可笑。

我当是去求父皇撤兵,还是去求忽蓝议和呢?

我什么都做不了。

然而我却不知道,更深的危机即将来临。

而那将是我人生中的最后一个夜晚,繁星朗月,草原尽头的风正劲。

那夜,忽蓝一脸凝重得走进大帐,一语不发。

战事已起的消息,我略知一二。夹在父皇和丈夫之间,我亦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我拿起笛子,吹起了那只《塞上曲》。

今夜的《塞上曲》夹杂着草原的风,更添几分悲凉。我好像看见了阿娘走时的那场大雪,呼啸着,把我留在了这茫茫人世。

「婉婉……」

我住了笛声。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对不起。」

他按住了我的唇:「不要这样说,从来就不是你的错。」

「我父皇他……」

「婉婉,别怨你的父皇。我感谢他,感谢他把你送到我的身边……」

「可他还是失约了……」

忽蓝苦笑道:「他没有。」

「你不用宽慰我。」

「他真的没有。」

我一脸疑惑得望着他。

「我的部下截到了密报,不是你父皇出的兵,是那位骠骑大将军。你猜如何,他想诱我深入发兵长安,借我的手与你父皇两败俱伤,拥兵自重趁机夺权。」

「什么?!」

「前方敌军,永远不如后院失火来得可怕。」

「那我加急给父皇去信。」我激动得站了起来。

忽蓝摇了摇头,他扶我坐下,一脸悲凉:「婉婉,不是的。现在最危险的不是你的父皇,也不是我。」

「那是谁?」

「是你啊……」

我没明白,前方的战事与我何干?

「我说了,前方敌军永远不如后院失火来得可怕……我三弟他趁我嫡系将士损伤惨重,搅动军心,说朝廷言而无信,必杀长云公主以慰军心,才允我整饬部队协力战事。」

必杀长云公主以慰军心……

必杀长云公主以慰军心……

那几个字在我耳畔嗡嗡作响,像一柄刀子直刺我的心脏。

「不能……不能解释是骠骑将军的阴谋吗?」

「是也好,不是也罢,三弟原有反心,而今军心大乱,诸多将士只在看我如何表率,我若相护,三弟便趁机取我代之……婉婉,是我无能……」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从来冷面,杀伐决断。现在却泣不成声,像个孩子。

阿娘,那场大雪,好大,人生的路,好难。

我缓缓坐下,幽幽开口:「我阿娘十五那年嫁给父皇……」

我说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那故事似乎很远很远。

「大汗,答应我,答应我去打赢这场仗好么。

就像我答应阿娘,我不会怨父皇,我会是大汉的公主。我会走完我自己的路。

塔塔尔以后,就交给你了,陪他去听草原上的风,追逐落日……」

我似乎有点理解了阿娘走时的几分心情。

「大汗,你说,

爱,真的值得吗?」

忽蓝从脖子上取下了那个从不让我碰的镂雕银饰。原来那银饰可以旋开,里面是一块鱼形的玉。

「我十几岁的时候,曾经随阿大去过一次长安。

彼时阿大向你父皇称臣,年年岁贡,只为了换几年安宁。

那时我被一群男孩欺负却不敢还手,被一个汉女救下了。

那汉女爱笑,扎着两个小揪,眉宇里还有几分英气。

我不通汉话,只把母亲留给我的一对玉佩,塞了一块到她手里。

从那时起,我的心里便忘不了她。我总想着,如果有一天能找到她,我一定娶她为妻。

后来我也曾派人去长安城打听,但一面之缘的一个女孩,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所以你嫁来我身边,我起初并没有太接受。我们心里都清楚,我们的结合是为了什么。

可后来,我慢慢觉得,你身上好像也有她的影子,你代替她的存在,倒也没什么不可。

对不起,婉婉,我到今天才知道,我自己有多么蠢。

我一直一直都在追寻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影子,凭着自己的一厢情愿。

我不知道自己是几时爱上你的,可是婉婉,我的心里真的真的,只有你。

只有你……」

他拿起那块玉,瞬间就要扔出去。

我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不要……

扔得走这玉,难道扔得走回忆吗。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够了。」

我看着忽蓝的眼睛,高鼻深目,对人凶狠,对我温柔。

我忽而觉得此生盈盈,并没有什么遗憾。

阿娘,我懂了,都懂了。

「答应我打赢这场仗,照顾好塔塔尔。

谢谢你……」

忽蓝紧紧得抱住我,竟然哭出了声来。

声音划破这无边的草原,繁星朗月,似阵阵狼嚎,声声哀鸣。

8

「可汗,公主已被杖毙,她身上掉下一块玉,是您找了十年的那块。」

忽蓝看着手里的那块玉,又把脖子上的那块解下,一对阴阳鱼,严丝合缝。

他攥紧了拳,似要把那两块玉都捏碎,指甲嵌入肉里,印出血痕。

婉婉,原来是你。

我找了这么多年的人,是你。

我怎么这么蠢,明明你就在身边,可我却找不到你。

忽蓝抚案恸哭,继而吼道,

「发兵!」

忽蓝可汗派出一小股部队奔袭长安,骠骑将军的人马故作败势,意欲让忽蓝的人马长驱直入。

很快得,那股部队便兵临长安,然而跟却没有如将军所愿与禁卫军交手。他们很快调转马头与后头赶来的骠骑将军的人马兵戎相见。而身后,忽蓝可汗带的大队人马也赶到了。

两厢包围,骊姬的兄长,现任的骠骑大将军仰天长笑,不多时人头落地。

曾经的骠骑将军,骊姬的父亲被俘上大殿。

骊姬哭嚎着上殿求情,只求皇上饶父亲一命。

皇帝一脸冷漠得抽出剑来,刺向了骊姬的心口。

嘴里喃喃道:「馨儿……」

草原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忽蓝的眼眸,却似更沉了。

他时常想起十几岁那年,遇见的一个女孩,梳着两个小揪揪。

一笑起来,明媚了整个季节。

帐外,忽然探进了一个小脑袋。

「进来。」忽蓝半似威严半似慈爱得喊道。

塔塔尔啪嗒啪嗒得跑过来,爬上了忽蓝的腰间。

「阿大,陪我骑大马吧,今天摔跤我赢了呢。」

忽蓝解下了脖子上的阴阳鱼,给塔塔尔带上。

「阿大这是什么?」

「这是阿娘给你的奖励。」

「阿娘?」

「是。我们塔塔尔大了,以后若是遇着心仪的姑娘,就把其中一枚交给她。你可记住了,交出去可就是要娶人姑娘一辈子的。」

「是了,阿大!」

塔塔尔在草原上驰骋着,听着风,追逐着落日。

长安城里,桃花正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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