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樱想去扶临沧,被我一脚踹开,施了定身法。
我走过去,瞧着那只秃毛老凤凰,一剑斩断他的手臂。
他惊恐交加地吼道:「是你!你居然复活了!」
「她到底是谁,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你快放我们出去!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一些小辈还在叫嚣,一些认出我的老辈全都沉默不语。
就连那只秃毛老凤凰被我斩了一只胳膊,也只敢仇怨地盯着我,不敢多骂半句。
我懒洋洋地喊出饕餮:「告诉他们,我是谁。」
饕餮瓮声瓮气道:「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法力滔天,泽被苍生的天降圣灵——灵主宋柔。」
我满意点头,拍了拍他的大虎头:「被关了两百年,看来还没傻透。」
云和老头挠了挠头,一脸愁苦地站出来道:「终究是我们欠了你的,你说要如何收场。」
这个问题一下子难住了我。
我有些为难,用剑戳了戳临沧,柔弱地问他:「剑主,这毕竟是我们大婚的日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当年困杀她之人,尽数诛杀。」临沧又吐了一口血,看起来摇摇欲坠。
他这话一落,秃毛老凤凰第一个要跑。
我随手斩下一剑,他断了双腿。
我叹了口气:「一把年纪了,这么沉不住气,当年可是你联合那些乌合之众围杀我的。」
秃毛老凤凰不甘心地大骂道:「还不是你犯贱,爱上临沧,生出了人心,才给我们可乘之机。」
16
我是建木成精,生来便有灵智,可借天地之力。
十万大山的众多精怪,被我照拂,尊称我一声灵主。
草木成精是没有心的,天生空壳。
生爱便生心,有了心,离开灵山修为便会大减。
现在想想,这是上天在告诫我,不生情爱,屁事没有。
剑阁毗邻灵山,我生有灵智那会儿,临沧早已天下闻名。
他喜静,总是来灵山练剑,而后在我的枝叶上睡觉。
我那会儿顽皮,喜欢晃荡着树枝将他抛来抛去。
我修成人身以后,他总是揪着我读书写字。
我不耐烦学那些,他却叹道:「阿柔,你贵为灵主,要为十万大山的精怪们以身作则。如果蒙昧度日,将来遇事该如何决策。建木是神树,取你灵躯炼药可获长生。你从没出过灵山,不知人心险恶。」
我听得懵懵懂懂,却也乖乖跟他一起读书,一起云游。
只是我越长大,临沧待我的态度越怪。
我依稀记得那一晚,我跟临沧坐在云海中赏月。
我问他:「山里的小精怪都说咱们在谈情说爱,临沧,你说什么是情爱啊?」
他答不上来,只是忽然抱住我,咬住了我的嘴唇。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唇齿交缠,令人心慌。
我靠在他的怀里,抓着他的手按在我的怀里。
我又高兴又忐忑地说道:「诶诶诶,你快听,我有心了。」
临沧教会了我情爱,让我生出了心。
而这颗心,终究是被他亲自剖开了。
当年我用自身枝木为他铸造铁锤剑。
铁锤剑可破万法,可斩一切。
可笑,临沧剖了我的心,用着我的剑永封魔域之门。
他成就无上威名,而我魂飞魄散。
我想起那些往事,唏嘘道:「既然临沧你说要斩尽当初负我之人,那就由你来动手吧。凤凰山、莲花洞、福寿洞,我要动手之人受尽折磨而死,我要他们的后人给我为奴为婢!」
齐樱最先哭喊道:「宋柔,你这是要让师兄背上万千骂名!何必,何必呢。」
「真是哭得让我心烦。」我嫌她不争气,「等你师兄杀完人,我让他日日陪你颠鸾倒凤,岂不快活。现在哭,将来你还得感谢我。」
临沧却单膝跪在我的身前,亲吻着我的手,他一字一句道:「从今往后,我不再是剑阁之主。我原为灵主驱使,为奴为婢,莫敢不从。」
他的心口还在流血,嘴唇没有一丝温度。
17
我养魂的这两百年,灵山自封,周遭的十万大山万物沉睡。
建木高耸入云,黯淡无光,无法沟通天地之力。
我站在云头,看着沉睡的万物,心头十分自责。
当年若不是我生出了心,怎会连累它们。
饕餮看出我的难过,安慰我:「你本体沉睡以后,灵山就封禁了。许多依靠你精气活着的小精怪都被带到了剑阁,我看着它们,它们没被欺负过。只是没了你的精气,它们失去记忆,这两百年过得有些呆傻。」
我一步入灵山,刹那之间,天地灵气被我引入。
万物复苏,百花争艳,千鸟来朝拜。
那些蛰伏沉睡的精怪们,从四面八方赶来跪拜我。
三千小精怪们,懵懂一瞬,想起前尘往事。
它们又开始号啕大哭,几乎要淹了灵山。
小人参精抱着我的腿哭道:「灵主!你终于醒了!当年你本体沉睡,我们差点就活不成了。剑主穿过灵山封印,把我们带到了剑阁。」
临沧之所以能够在灵山出入自由,是因为他有铁锤剑,这把剑是我的本体枝木锤炼出来的,是灵山的钥匙。
饕餮支支吾吾道:「临沧这两百年想尽一切办法为你修补魂魄,每次外出都受伤归来。他为了取魂灯,被东海妖兽所伤,差点就死在了海上。他送你入凡间养魂,看着你跟齐羽生活,每次回来都要枯坐到天亮。」
「灵山百废待兴,我们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闲散度日。」我无视饕餮的话,狠厉道,「以后都打起精神修炼,否则敌人来犯,我们只能束手就擒。」
当年那些人为了杀我,虐杀了多少灵山精怪逼我就范。
如果我听临沧的话,好好逼它们修炼,是不是就能保住性命。
我回归灵山的第十日,临沧杀光了最后一个人。
当年围攻我的十八人,尽是鼎鼎大名的修者。
临沧浑身是血地出现在我面前,虚弱的说道:「不负所托。」
从今往后,他再不是剑主,而是我的奴隶临沧。
18
我又梦到了被剖心那一日,是天下苍生的劫,也是我的劫。
魔域之门千年一现,每次都是生灵涂炭,死伤众多。
临沧说南海老叟算出魔域之门将会出现在灵山,他要跟我早做防备。
我也是那时候,允许那些修者出入灵山。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生了异心,想要将灵山据为己有。
也许是看到取之不尽的天才地宝,也许是得知灵山灵气永不枯竭。
又或许是他们知道我是建木成精,可沟通神灵。
临沧忧心道:「你不该告诉他们你可沟通神灵,阿柔,从今日起,封了灵山。」
那时,我不懂人性贪婪,只想着与他们共进退,抵御魔门现世。
食建木之精可长生不死,那些寿元将近的老家伙们疯狂动心。
以秃毛老凤凰为首,联合了一批将死之人要杀我。
我告诉临沧,我有办法将魔域之门挪出灵山。
只是到时候要那些修者配合我,布下困神阵,让魔物无法穿过魔域之门。
临沧立马说道:「那就挪到东海深处,到时候我与你共进退。」
我让饕餮去东海布下困神阵。
我又悄悄告诉临沧:「建木之心可以永封魔门,千年之劫可破。」
临沧当时的表情非常肃然,他要我永远不要告诉别人。
那是我第一次在临沧脸上看到惊惧的神情,他十分不安,抱着我亲了又亲。
他又说:「我还是太弱了,阿柔,我怕有一日我护不住你。」
我不以为意地说道:「只要我在灵山,就没人能够伤我。」
魔域之门果真出现在灵山,我化作本体将那道门封住,转瞬移到东海深处。
饕餮早已布下困神阵,锁死周遭天地。
魔物从魔门穿过,被我们一一诛杀。
那一晚,杀得天地失色,海水染成了红色。
魔域之门越来越小,魔物也越来越弱。
我离开灵山太久,有些虚弱。
那些人将我困住的时候,我几乎无法抵抗。
秃毛老凤凰贪婪地看着我:「建木之精,食之可与天地同寿。怪就怪你生出了心,出了灵山便无法自保。今日,你乖乖受死吧。」
我那个时候被他们吸食精气,已经神志不清。
我只记得临沧抱着我,用铁锤剑剖开我的心。
太疼了,疼得我几乎想当场去死。
临沧浑身都在抖,他吻住我的脸颊,冰冷的泪落在我脸上。
我疼得已经失去了知觉,只听到他哽咽的声音。
「阿柔,睡吧,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醒了,临沧成了剑阁之主,无人能敌。
他只有半身修为都能斩杀掉曾经困杀我之人,可见修为高深。
如今,他拥有了保护我的能力,我却不再喜欢他。
没了心,我不通情爱,瞧见他跟路边的草木没什么两样。
要不是为了恢复修为,我都懒得跟他睡这十年。
小人参精哭哭啼啼走进来,话都说不清楚。
我被它吵得头疼,揪着它的小辫子让它先别哭。
它这才哽咽道:「剑主要死了。」
「不对,是剑主已经死了。」
19
临沧睡在我的本体下,周遭花木繁盛,将他团团围住。
我过去的时候,三千精怪守在他边上,都在默默垂泪。
临沧照顾了它们两百多年,它们对他感情很深。
他大概知道自己要死了,今日打扮得十分妥帖。
穿着我最爱的玄色衣袍,静静地躺在那儿。
我看着他道:「死了就埋了,哭什么。」
饕餮唉声叹气:「他为你聚魂,这些年本来就大伤未愈,后来盗取女娲泥伤了仙骨。重伤之下去诛杀那些恶贼,伤势加重。在灵山这些日子,天天吐血。小人参精要割掉半身为他入药,他也不肯。今早发现的时候,发现他躺在这儿没了气息。」
他这一番话,惹得精怪们更伤心了,干脆哭闹起来。
「灵主,求你救救他吧。」
「剑主他很可怜的,这两百年他都没睡过一天好觉。」
「是呀是呀,他日日画灯笼,夜夜望着灵山,就盼着灵主你醒过来。」
我嫌它们吵闹,敷衍道:「好了好了,我且试试。」
我用本体为临沧聚灵,天地灵气尽数往他灵脉涌动着。
就在那一刻,他醒了过来。
临沧用铁锤剑剖了半颗心分给我。
我如今本体与他灵脉相连,一时间竟然无法逃脱。
我怒骂道:「临沧,你装死!」
临沧紧紧地抱着我:「阿柔,我分半颗心给你,只求你再爱我一次。没有你的爱,我活不下去。」
他竟然说着这样肉麻的话,泪水滴落在我的脖颈。
我恶语相向:「那你怎么不干脆去死。」
临沧苦涩地说道:「我怕我死以后,你为旁人生出心,从今以后彻彻底底忘却我。」
那半颗心在我的胸口跳动,一时间陌生的情感在我的四肢百骸涌动着。
我承受不住,昏死过去。
依稀听到饕餮忧心忡忡道:「咱们这样算计灵主,只怕她醒来要大发雷霆。」
小人参精出谋划策道:「哎呀,别胡说,我们真当剑主死了,才这样哭的。」
20
有了临沧的半颗心,我才知道他这两百多年是怎么度过的。
那日饕餮为了救我,放弃主持困神阵。
魔域之门没有困神阵克制,当场就要跑。
云和仙尊联合其余几人,生生抵御住魔门。
一旦魔门在凡间开启,届时凡人十不存一。
临沧杀了一尊魔物,回头找我,才看见那些人在困杀我。
他几乎当场疯了,一剑斩杀了许多人把我救出。
那个时候,我精气散了一大半,四肢都化成了建木。
饕餮在一旁六神无主:「怎么办,怎么办,灵主要死了。」
临沧大吼道:「她不会死!」
他决心剖我心脏,这期间过了大概十几息。
我不知道他如何想的,只是那半颗心疼得厉害。
我处在昏厥中,被剖心之痛惊醒,捏断了他的手臂。
临沧用我的心,将魔域之门永封。
他把我的本体带回灵山,我瞬间扎根。
只是那个时候我魂飞魄散,灵山自封,万物沉睡。
临沧回到天穹圣山,布下逆天阵法,用圣山灵脉为灵山输送灵气。
如果没有送灵阵法,沉睡的灵山万物早晚会灵气枯竭而死。
这一举动,让他被天穹圣山千夫所指。
还是云和仙尊出面道:「灵主为救苍生牺牲自己,我们本该为她出点力。」
那些灵气,保我本体不会枯死。
临沧翻阅秘法,修九死无生的剑道。
不过短短百年,他剑道大成,可斩天下人。
剑成那日,他入了灵山。
临沧抱着我的本体,癫狂地自残。
他一遍又一遍打断当初剖我心脏的那只手,一遍又一遍接好。
他剖开灵脉,用鲜血为我浇灌枝叶。
临沧痛苦地念念叨:「阿柔,我求你,醒来以后不要忘记我。」
临沧曾经好奇地问过我,建木生了心又没了会如何。
我天真烂漫地告诉他:「不会死的,只是会忘记那个人的一切。没关系的,以后如果爱上另外一个人,还会再生。」
那时我还没有因为临沧生出心脏,不以为意道:「这多好,如果不爱谁了,便剖了心重新开始,生生世世都不受情爱拖累。」
临沧紧抿着唇不言语,生了我好久的气。
临沧走遍四海找到魂灯,每日用心头血燃灯结魄。
我的魂魄太虚弱,他将我送进凡人身躯养魂。
我在凡间长大的这十多年,他日日守着我。
一直到我同齐羽成亲,他始料不及,我被齐羽一剑穿心。
他万般无奈跟我结契,让我成为铁锤剑的器灵,容我魂魄。
我天生地养的圣灵,如果没有容器,会被天地同化。
还好铁锤剑是我本体所铸,可容我栖身。
我取临沧元阳那日,他太高兴了。
他醒来后,又跑去灵山,绕着我的本体大吼大叫。
过了一个时辰他才平静下来,又用血浇灌我。
他念叨着:「阿柔,阿柔,别忘记我,千万别忘记我。否则……」
否则什么,他没有说。
只是我感觉到他情绪的起伏,仿佛要入魔一般戾气横生。
他每次跟我颠鸾倒凤,都要去灵山对着我的本体絮叨。
「阿柔,只怕你醒过来要怪我孟浪。」
「可是你那样依在我怀里,我哪里忍得住。」
「阿柔,阿柔,你快快汲取我的灵气,我盼着你早日醒来。」
原来,我通过双修汲取他的灵气修为,他是知晓的。
这一次他走之前没有给我放血,我的枝叶竟然缠住了他。
临沧开心得几乎忘形,立马给我的本体喂血。
他自言自语道:「饕餮果然没骗我,你食了我的精血,本体便会认得我。」
难怪我醒来之后没有忘记临沧,原来是他日日用血养着我。
我醒来之后,他便知晓了。
云和仙尊劝他不要跟我成亲,他语重心长道:「宋柔被你用血浇灌着,生出了几分妖性,性情大变。成亲大典,她必要报仇雪恨。」
临沧却道:「师父,你别拦着我,也别拦着她。到了那日,我做她的屠夫。她天生圣灵,如果沾了人命因果,会堕入妖魔界。」
他回到卧房,珍重地整理着大婚穿的红袍。
而那个时候,我在跟饕餮密谋布下困神阵。
他提着剑,杀遍当年困杀我之人。
齐樱哭着问他:「师兄,你真的要为她做个魔头。」
临沧道:「如果不是这两百年,我要留着命复活她,我早就将这些人虐杀至死。他们该感谢阿柔,多活了两百年。」
我瞧着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流的血也越来越多。
我轻声喊住他:「临沧,够了。」
21 临沧番外
我七岁入天穹圣山,师尊就说我是为剑道而生。
除了练剑,我没有旁的爱好。
长到十五岁,山里痴缠我的师姐师妹越发的多。
尤其是齐樱,几乎日日到剑阁找我。
我厌烦得厉害,躲到灵山去修炼。
灵山长了一颗参天巨树,庇护着这里的精怪们。
我累了便躺在树上休息,它总是故意把我抛起来吓唬我。
我故意做出惊慌的模样,惹得它枝叶颤动,仿若很是开心。
我有时候会跟它读一些人间话本,来得晚了,它会用枝条抽我。
一直如此,相伴十年。
有一次我下山历练,隔了两个月才回来。
我入了灵山,故意逗它,它却半晌都没伸出枝条打我。
那会儿我吓了一跳,以为它被人抽了灵。
好半天,才从树木里探出一个脑袋。
「临沧,我修出人身了,这模样看着可好?」
后来齐樱瞧见她,问我,说她跟阿柔容貌那么像,我为何不多看她一眼。
可是我想了半天,不知道她们到底哪里相像。
也许那个时候,我便对阿柔动心了。
她躲在枝叶后面,散着发,一双眼眸盈盈地看着我。
她长得那样娇柔,看得我心跳不已。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她从树后面走出来。
这一看,我立马脱下衣袍裹住她。
她修成人身,足有十六七岁女孩的模样,只是不通人情。
她给自己取名宋柔,说这是她最喜爱的一个话本里女主的名字。
阿柔天性活泼好动,经常带着灵山的精怪到处玩闹。
十万大山绵延不尽,都是她的地盘。
她有了人身,便不常常待在灵山。
我来十次,大概有七八次遇不上她,只有妖兽饕餮守着她的本体。
那段时日,我心情很不好。
饕餮同我说:「灵主带了人参精跟巴蛇精去了人间,说要看看凡人是怎么谈情说爱的。这些时日你不要再来了,她短期不会回来。」
我怒道:「有什么可看的,她是建木成精,天生无心,又不会谈情说爱。」
饕餮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们灵主如果学会了情爱,是会生出心的。说不定她此刻在凡间,已经遇上了命定之人,生出了心呢。」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想了什么,立刻去凡间把她带了回来,逼迫她待在灵山。
我脑子很乱,冠冕堂皇地教育她:「阿柔,你贵为灵主,要为十万大山的精怪们以身作则。如果蒙昧度日,将来遇事该如何决策。建木是神树,取你灵躯炼药可获长生。你从没出过灵山,不知人心险恶。」
她辩驳说出过灵山,也见过人。
我威胁她:「那我便不再来找你,你且去人间玩闹吧。」
她到底跟我感情深厚,整日懵懵懂懂地跟在我身边。
我教她读书识字,也教她谈情说爱。
她为我生出心那一日,我高兴得整晚睡不着。
要不是师尊传唤我,我根本舍不得离开她。
齐樱说我那阵子跟着了魔一样,对谁都不耐烦。
我满腔的爱意都给了宋柔,对其他人已经无暇应付。
可她还那么小,只遇到过我一人。
我怕那些龌龊的欲望唐突了她,只敢亲亲她的唇,拉拉她的手。
以前阿柔说,建木也可以剖心的,只是剖了心就会忘记我。
等到她爱上别人,会再长出一颗心。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派天真。
我当时六神无主,意识到原来我也不是能永远得到她的爱意。
我没有办法,修炼的时候差点入魔。
我想请师尊为我跟阿柔主持婚典,师尊笑话我,宋柔天生地养,婚典困不住她。
那些时日,我守着她,却日日怕失去她。
直到千年大劫来临,我亲手剖了她的心。
那一日,天空电闪雷鸣,孕育着无尽雷暴。
我剑道大成之时,也没见过这样的天劫。
师尊传音与我:「临沧,建木天生圣灵,应劫而生。你必须做出抉择,让她救下天下苍生,或许她还有生还的希望!」
那个时候,阿柔精气四散,根本经不起雷劫。
我剖了她的心,封印魔域之门。
天下雷云散尽,铁锤剑锁住了阿柔的残魂。
我耗尽两百年光阴,为她聚魂。
她魂魄俱全,成了铁锤的剑灵。
阿柔变了许多,跟精怪玩耍时却还有从前的模样。
她依靠着本能汲取我的灵气跟修为,助她以灵入道。
我盗取女娲泥跟天池水为她重塑仙身,她去冰川看我。
她站在那儿,半真半假地流着泪。
只看了她一眼,我便知道她醒了过来。
她还记得我,却忘了爱我。
我被钉在冰川上,四肢麻木,心如刀割。
我受不了她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又好奇又陌生。
我甚至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肯定在想从前为何跟我那样好。
如今在阿柔的心里,我不过是在她记忆中残留的影像,没有一丝丝力量。
我入灵山以后,她对我视而不见。
我假死才迫使她用本体救我,我趁机剖了半颗心给她。
阿柔沉睡了足足半年才醒过来。
她醒来以后,静静地看了我好一会儿。
她拉着我的手按在她怀里,轻声道:「诶,我的心又长出来了。」
那一刻,我狠狠将她拥入怀中,不让她看到我泛红的眼眶。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