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卧房,珍重地整理着大婚穿的红袍。
而那个时候,我在跟饕餮密谋布下困神阵。
他提着剑,杀遍当年困杀我之人。
齐樱哭着问他:「师兄,你真的要为她做个魔头。」
临沧道:「如果不是这两百年,我要留着命复活她,我早就将这些人虐杀至死。他们该感谢阿柔,多活了两百年。」
我瞧着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流的血也越来越多。
我轻声喊住他:「临沧,够了。」
21 临沧番外
我七岁入天穹圣山,师尊就说我是为剑道而生。
除了练剑,我没有旁的爱好。
长到十五岁,山里痴缠我的师姐师妹越发的多。
尤其是齐樱,几乎日日到剑阁找我。
我厌烦得厉害,躲到灵山去修炼。
灵山长了一颗参天巨树,庇护着这里的精怪们。
我累了便躺在树上休息,它总是故意把我抛起来吓唬我。
我故意做出惊慌的模样,惹得它枝叶颤动,仿若很是开心。
我有时候会跟它读一些人间话本,来得晚了,它会用枝条抽我。
一直如此,相伴十年。
有一次我下山历练,隔了两个月才回来。
我入了灵山,故意逗它,它却半晌都没伸出枝条打我。
那会儿我吓了一跳,以为它被人抽了灵。
好半天,才从树木里探出一个脑袋。
「临沧,我修出人身了,这模样看着可好?」
后来齐樱瞧见她,问我,说她跟阿柔容貌那么像,我为何不多看她一眼。
可是我想了半天,不知道她们到底哪里相像。
也许那个时候,我便对阿柔动心了。
她躲在枝叶后面,散着发,一双眼眸盈盈地看着我。
她长得那样娇柔,看得我心跳不已。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她从树后面走出来。
这一看,我立马脱下衣袍裹住她。
她修成人身,足有十六七岁女孩的模样,只是不通人情。
她给自己取名宋柔,说这是她最喜爱的一个话本里女主的名字。
阿柔天性活泼好动,经常带着灵山的精怪到处玩闹。
十万大山绵延不尽,都是她的地盘。
她有了人身,便不常常待在灵山。
我来十次,大概有七八次遇不上她,只有妖兽饕餮守着她的本体。
那段时日,我心情很不好。
饕餮同我说:「灵主带了人参精跟巴蛇精去了人间,说要看看凡人是怎么谈情说爱的。这些时日你不要再来了,她短期不会回来。」
我怒道:「有什么可看的,她是建木成精,天生无心,又不会谈情说爱。」
饕餮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们灵主如果学会了情爱,是会生出心的。说不定她此刻在凡间,已经遇上了命定之人,生出了心呢。」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想了什么,立刻去凡间把她带了回来,逼迫她待在灵山。
我脑子很乱,冠冕堂皇地教育她:「阿柔,你贵为灵主,要为十万大山的精怪们以身作则。如果蒙昧度日,将来遇事该如何决策。建木是神树,取你灵躯炼药可获长生。你从没出过灵山,不知人心险恶。」
她辩驳说出过灵山,也见过人。
我威胁她:「那我便不再来找你,你且去人间玩闹吧。」
她到底跟我感情深厚,整日懵懵懂懂地跟在我身边。
我教她读书识字,也教她谈情说爱。
她为我生出心那一日,我高兴得整晚睡不着。
要不是师尊传唤我,我根本舍不得离开她。
齐樱说我那阵子跟着了魔一样,对谁都不耐烦。
我满腔的爱意都给了宋柔,对其他人已经无暇应付。
可她还那么小,只遇到过我一人。
我怕那些龌龊的欲望唐突了她,只敢亲亲她的唇,拉拉她的手。
以前阿柔说,建木也可以剖心的,只是剖了心就会忘记我。
等到她爱上别人,会再长出一颗心。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派天真。
我当时六神无主,意识到原来我也不是能永远得到她的爱意。
我没有办法,修炼的时候差点入魔。
我想请师尊为我跟阿柔主持婚典,师尊笑话我,宋柔天生地养,婚典困不住她。
那些时日,我守着她,却日日怕失去她。
直到千年大劫来临,我亲手剖了她的心。
那一日,天空电闪雷鸣,孕育着无尽雷暴。
我剑道大成之时,也没见过这样的天劫。
师尊传音与我:「临沧,建木天生圣灵,应劫而生。你必须做出抉择,让她救下天下苍生,或许她还有生还的希望!」
那个时候,阿柔精气四散,根本经不起雷劫。
我剖了她的心,封印魔域之门。
天下雷云散尽,铁锤剑锁住了阿柔的残魂。
我耗尽两百年光阴,为她聚魂。
她魂魄俱全,成了铁锤的剑灵。
阿柔变了许多,跟精怪玩耍时却还有从前的模样。
她依靠着本能汲取我的灵气跟修为,助她以灵入道。
我盗取女娲泥跟天池水为她重塑仙身,她去冰川看我。
她站在那儿,半真半假地流着泪。
只看了她一眼,我便知道她醒了过来。
她还记得我,却忘了爱我。
我被钉在冰川上,四肢麻木,心如刀割。
我受不了她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又好奇又陌生。
我甚至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肯定在想从前为何跟我那样好。
如今在阿柔的心里,我不过是在她记忆中残留的影像,没有一丝丝力量。
我入灵山以后,她对我视而不见。
我假死才迫使她用本体救我,我趁机剖了半颗心给她。
阿柔沉睡了足足半年才醒过来。
她醒来以后,静静地看了我好一会儿。
她拉着我的手按在她怀里,轻声道:「诶,我的心又长出来了。」
那一刻,我狠狠将她拥入怀中,不让她看到我泛红的眼眶。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