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开始自扇耳光,一边慢慢地往外退。
不一会儿,她那张嫩白的小脸就被扇得通红,嘴角都慢慢有了血迹。
「我让你滚出去,不是走!你明白吗?」我斜靠在贵妃椅上,眼皮都有些睁不开了。
我的身体似乎没有以前好,没事就喜欢睡。
紫檀当即就哭了,俗话说得好,士可杀不可辱。
能够在皇宫里当差的宫女,还是有几分自尊的。
但是最终在我的威压下,她还是照做了。
她满脸都是泪珠,看起来可怜极了。
原来欺负人是这样的感觉,难怪祁家兄弟喜欢打仗,灭掉一个国家,把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人都变成他们的阶下囚,那种成就感不可多得是吧。
「妹妹何必动这么大的火?皇上不喜欢的。」夫人是祁钰的皇后,箫皇后。
看起来很和善,有些微腴。
花瓣唇,鹅蛋脸,一双剪秋瞳水汪汪的,也算一个美人,祁钰倒是会享受。
她的发髻盘得很高,是当下流行的流星髻。上面缀满了各种发钗,我觉得她那个头应当有好几斤重。
做皇后也是费脖子。
应该是我盯着她看太入迷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发髻,问我看什么。
我直直地看着她道:「祁钰可真有福气,皇后娘娘真美。」
她有些愣了下,又很不自在地道:「皇上现在封了你做皇贵妃,你该仁心慈悲,同我好好打理后宫,你这样惹得皇上发怒了怎么办?」
「发怒会杀了我吗?」我饶有兴致地问道。
「长公主,能够生何必求死呢?」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
「蜀国已经亡国了,你叫我长公主不怕皇上怪罪吗?」我继续瘫在贵妃椅上,上面铺着厚厚的毯子,据说是边关的白狐的皮毛,软软的,我很受用。
她当即变了脸色,那高高的发髻都跟着晃动了几下。
我伸手戳了戳她的发髻笑道:「我舍不得娘娘这样的美人同我一般,娘娘回去休息吧!我不会让祁钰知道的。」
说完我就将毯子盖在身上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有些累了!」
黄昏时候我醒了过来,外面下起了毛毛细雨。
我和宫人打听过祁钰这个时候差不多快处理完政务了,哎!这么早就处理完,定是不够勤勉。
看来离大周亡国又近了一步了。
本宫当年处理军务,哪次出来营帐,天不是都黑尽了?
我也没有穿鞋,就穿着浅紫色薄衫,用一根合欢花刻的簪子将头发半挽起来。
坐在合欢树旁边的秋千下。
赵玉嫣最擅长的就是少女的忧愁,她下雨不喜欢撑伞,下雪也爱披着一件薄薄的大红色披风站在蜀王宫的朱红色宫墙下,用手去接飘过的飞雪。
她总爱说王宫冷漠无情,困住了她。
王宫确实冷漠无情,不过,却不该她说。
她是父皇最宠爱的小公主,是一直特殊的偏爱,否则她怎么能把祁钰这个不知底细的人带到蜀国,还拿到了我们的军事防卫图?
蜀国在我那荒唐的父皇的管理下,日渐孱弱。
我一共有十七个兄弟姐妹,其中有十个都是公主。
大多被送去和亲或者稳固大臣了。
在蜀国内的联姻还好,还能有口气。
在外的,大多一两年就死了。
自从她们嫁出去,除了出嫁那天,
我再没见过他们。
我原本排行十三,可是后来死的姐妹太多了,我就成了长公主。
所以母后才让我练武,让我去边关。
我永远记得母后当年送我去战场的时候说:「匪君呀!你只有对自己足够狠,才能牢牢把命运抓在你自己手里。」
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战役,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
我还不够狠吗?
六、
应该是不够的,因为命运现在还骑在我脖子上拉屎。
我抬头仰望着这四四方方红色朱墙的天空,乌蒙蒙的,但是我知道它不会一直这样。
总有一天,那些笼罩的云雾都会散开,天光尽现。
祁钰身披黑色大鳌,撑着一把红色的伞朝我走来。
他替我遮住细细的春雨,我仰头看着他,学着玉嫣自带忧愁的模样道:「祁钰你挡住我欣赏美景了。」
他弯下腰道:「下雨的天空有什么好看的?」他骤然靠我很近,我忍住想要一把捏碎他脖子的冲动,不过我现在的力量应捏不碎了。
「我在数雨的形状呀!」这是玉嫣常用的口气,天真无邪。
祁钰愣了一下道:「你学得还真像!」
说着他就将我一把抱起,我的手攀附在他的脖颈上。
我甚至能看到他脖子上的青筋,我知道那儿只要轻轻地用刀一划。
他就可以死了。
「你在看什么?还想杀了我吗?」祁钰像是在逗弄一只猫一样问着我。
「不是,祁钰我突然发现你的脖子很好看。」说着我就轻轻地吻了上去。
果然他颤了一下,抱着我的步子有些急促。
「你在自找苦吃!」
在他将我重重扔在寝床上,要来解开我的衣衫的时候,
我后退了一步,用脚抵住他的胸口,脚指甲被我用凤仙花染得红彤彤的,好看极了,
然后慢吞吞地道:「我只答应做两个时辰的赵玉嫣,可没答应做你侍寝的妃子。」
他亲了亲我的脚,然后一寸一寸顺着我的脚踝攀沿。「赵玉嫣就是我的妃子!」
「真的吗?那她怎么会跳崖,这是另外的价钱。」
这话似乎彻底激怒了他,他一把将我扑倒。
「蜀国的人可以不做奴隶,男子可以参加科举。」说着就朝我亲了过来。
我瞪大了双眼,他轻轻地吻了下我的唇,
然后笑道:「这个天下都是朕的,这天下已经没有蜀国了,有的只是大周。」
一路向下,他看到我光洁的皮肤有些震惊。
「你怎么弄掉的?」
「扒皮的药水!」我毫不在意地躺在他身下道。
「你!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些?」他细细地抚摸着我的皮肤。
哼!狗男人!我此刻还在戏里,这么好的示弱机会,本宫怎么会放过。
「可是我在意呀!」我的眼眶瞬间红了,里面全是泪水。
为了一双清明纯洁的眼睛,本宫可是找太医院的太医调制了各种熏眼睛的药水。
平时看书都不敢看太久,生怕伤了眼睛,导致眼神不够纯洁。
我最近一直在看史记,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连吴王夫差的屎都可以吃,本宫现在受的屈辱算什么?总有一天我要让祁家兄弟趴着吃屎。
我看着屋子旁边的长香,那香燃尽了,就是两个时辰。
我故意将窗户漏了一点微风进来。
一场战事了,
祁钰抱着我,一会儿摸着我的头发,
一会儿又亲了亲我的额头,我被他弄得烦死了,
有些忍不住我的脾气了,他却更加来劲了。
眼看又要将我扑倒,我忙道:「两个时辰了!」
长香终于燃尽。
「你现在还是朕的妃子。」他将我按在身下。
「皇上,你说玉嫣要是知道她死后,我和你在她的床上颠鸾倒凤,会怎么想?」我挑衅道。
「放肆!不要忘记你的身份,刚刚可是答应做自己的妃子的。」他坐了起来,穿上了长衫。
「我是答应做你的玉妃每日两个时辰呀!现在我是赵匪君,若是皇上不愿意,就把我和全族的人一起杀了吧!」我将衣衫合拢,斜靠在床沿的支架上,毫不示弱道。
「你!」祁钰穿起鞋子,外袍都没穿,就冲了出去。
我不禁想着,外面的雨能不能大些。
要是他可以死于风寒就好了。
我只是在赌,当初祁钰为了博取信任,还陪我们上过战场。
他甚至为我挡下一箭,连我都怀疑我的直觉了。
做戏需要这样吗?顾南衣说,也许祁钰喜欢我。
他说这话的时候,双手握得紧紧的,我知道他极其不开心。但还是不免问道:「男人可以喜欢很多人吗?」
「公主只会喜欢一个人吗?」顾南衣炙热的眼神,让我不由自主地避开。
喜欢这种感情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我父皇,她有好多妃子。
如果不是他后面太老了,有心无力,张贵妃也不一定可以承欢盛宠那么久。
喜欢是很廉价的,我要的是执念。
是非要不可。
像男人对江山那样,让一个女人成为他的执念。
他看似得到了我,却又摇摇欲坠。
我唤来宫女沐浴,故意狠狠地搓揉着身体,把胳膊和胸前都搓得红红的,甚至边搓边哭,是那种属于赵匪君的哭。
无声地落泪,心如死灰。
这些动作,都像长了线的翅膀一样传到祁钰那儿。
果然,第二天祁钰一下朝就冲到了我的合欢宫。
「滚出去!都给朕滚出去!」他骂走所有的宫女太监,
一把扯开我的衣衫道:「朕就让你觉得那么脏吗?你这是做给谁看?卖了身还想要贞洁?」他指着我身上的痕迹,双眼通红。
而后又将我抱在怀里,在我的耳边道:「你昨夜没有贞洁,朕都没有提,你现在给朕事后来这出。」
我也回抱住他,低声道:「你觉得亡国公主的下场会怎么样?」
「不可能!赵匪君不会连保全自己都做不到!七皇弟不可能护不住你,你当初失踪,朕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本宫命大,才没有受辱。
现在和受辱没什么区别,祁钰这般猫哭耗子,属实让我恶心死了。
看他疯了一会儿,我才施施然把之前忽悠祁湛的话再用了一遍。
说真的,他们两兄弟自己是个烂东西,却想要别人冰清玉洁,难怪是兄弟。
但是戏还是要演的,当初整个蜀国的细作都是本宫培养出来的,如今这点小事怎么可能难倒我?
我一派要死不活的模样,仿佛祁钰要是不拉住我,我马上就为了贞洁自裁了。
祁钰只是抱着我,像安抚孩子一样,轻轻拍着我的背道:「都过去了,匪君,你现在有朕了。」
好机会!我用力将他挣脱开,欲哭却忍道:「祁钰!我是玉嫣呀!」说完又冲着他一笑。
他愣了下,然后也跟着我演道:「嫣儿!地上冷!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我装作赵玉嫣的模样:「祁钰!我可是很厉害的!」怪我对赵玉嫣观察得太细致,祁钰当即冲我吼道:「够了!」
说着又大步踏了出去。
到了夜里,我睡得正安稳,
却突然被人拥入怀里,不用睁眼,我都知道是狗皇帝。
但是我依旧装作被惊醒的样子,睁着我纯洁无瑕的大眼,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朕今日还有两个时辰!」他有些不自在道,耳朵甚至都有些红。
我忙起身从床底下拿出准备好的香点上,「赵匪君!」祁钰咬牙切齿地喊着我的名字。
「哼!祁钰!你又晚上来打扰人家,人家罚你不许睡床!」我马上换成赵玉嫣的语气。
烛火有些暗,我看不清祁钰的脸色。
他只是坐在床上,也不说话。
七、
「祁钰,你总是这样马着脸,以为我会害怕吗?」我朝他走近,借着那微弱的烛光终于慢慢将他看清。
他的脸上是晦暗不明的神色,似乎像是一只已经抓住老鼠的猫一样,看着我在他面前做戏。
刚刚的那一炷香只是让他轻微地动怒了一下下,他很快站起来掐住我的腰肢。
「能做玉嫣待在朕身边也是你的荣幸,对不对?」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来,我的脸上都是赵玉嫣的娇羞,任君采撷。
可是他今夜却只是亲亲我,然后将头埋在我的脖颈之间。喃喃道:「玉嫣!朕真的很想你。」
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诉说着他的深情思念,这并不让我觉得他的深情动人,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这两个女人他都不尊重罢了!
「我知道,可是你那么爱我,为什么要伤害我?」我借着赵玉嫣的语气,带着哭音问道。
这是赵玉嫣会做的反应,我打听到她曾经在这座合欢宫里日日夜夜哭泣。
她一次又一次地质问祁钰,希望可以得到一个好点的回答,安抚她那一击即碎的良心。
我今夜就带着祁钰旧梦重温。
果然,祁钰听到我这样的话,瞬间抬起头。
他双手捧着我的脸,眼眸湿润:「玉嫣,真的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那你怎么不给我的国家一次机会呀!祁钰你怎么那么狠呀!」我开始嚎啕大哭。
祁钰就那样看着我,像是透过我隔着重重光影在看死去的赵玉嫣一般。
「真像呀!她就是这样,不管我们聊什么,她都给我揪着这个不放,整个合欢宫,我每来一次,她就哭一次,她说和合欢花开得好好,可惜我们终究不能做合欢夫妻。」祁钰看着我,极其落寞地说道。
呕!狗都比你深情。
这活不容易呀!我继续沉浸在情绪中,想着赵玉嫣会做的样子,跌跌撞撞地走向旁边的窗户,抚摸着那雕刻在上面的合欢花。
「今年的合欢花很快就谢了,祁钰我们回不去了。」我仰头看着窗外忽明忽暗的月色,极其悲苦地对他说道。
本宫此生看过所有的戏都没这么腻,偏偏本宫还得用力表演。
祁钰很快冲过来,从背后将我抱住:「玉嫣,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为难自己,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你要是真的这么痛苦,你就拿刀捅我一刀嘛。」
捅?这一个字让我灵台清醒,祁钰会入戏太深,让我捅吗?之前赵玉嫣可是捅过的。
他娘的,真是腻味死了!
疤都没多大一个!这叫捅一刀?这是给他挠痒痒吗?
我的眼神扫过这合欢殿,突然发现这里连个趁手的玩意都没有。
我一下子从祁钰的怀里挣扎开,装作不小心摔下去,绊倒了旁边的青花瓷茶具。
我顺手捡起一块碎片,朝着祁钰割过去。
我没有用太大的力气,用的是赵玉嫣的方式,将他的胳膊划伤。
娟红的鲜血流出来,我感觉我的体温都升高了。
要是这是一把刀该有多好!
「祁钰!我真的好恨你!」我苦兮兮地继续道。
我自然不可能现在杀得了他,可是哪怕可以令他受伤都可以让我兴奋好久。
我要待在这儿,让他看着我就想起赵玉嫣,
让他越发思念赵玉嫣,让他开始沉浸在赵玉嫣和赵匪君的迷雾中,让他每天都想从我身上找赵玉嫣的影子。
果然,我的出手令他完全没想到,他先是震惊,后竟是落下了泪:「她就是这样的,她就是这样的,挥舞着小爪子,想伤我又舍不得。」
论变态还得是祁钰,本宫果然猜对了。
他毫不在意地看了一眼伤口,然后又伸手掐着我的脖子。
我甚至觉得只要他想,我的脖子一定会被他掐断。
「玉嫣舍不得杀朕,赵匪君却是恨不得马上杀了朕对吧!」我看着他,用口型说道:「当然!」
「哈哈蛤!赵匪君,你倒是很实诚!你就不怕朕杀了你!」他松开了掐住我脖子的手。
「我的命不是一直被你握在手里吗?」我揉了揉脖子道。
「赵匪君,有时候太实诚了,也不是一件好事。」祁钰阴沉着脸道。
我就站在那儿不说话,指了指快要燃尽的香。
祁钰凉凉地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
临走,回头极其自信道:「赵匪君,总有一天我要拔了你的爪牙,让你乖乖地臣服朕。」
实在是太自信了,我真的怕他后面不自信了可咋整。
我只盼望他能一直保持着这好胜心,不然我哪还有余地。
夜里我躺在床上,只觉得艰难。
这条路着实难走,心里烦闷,实在睡不着。
午夜,院里下着凄沥沥的雨,我撑伞走到那棵最大的合欢树下。
看着它的花瓣和枝丫一点点折在这风雨中,树的命就是不可控,人把它栽在哪儿、挪到哪儿,它就得待到哪儿。
我讨厌这满殿的合欢树,说不定它们也讨厌我。
一个眉眼清俊的小太监朝我走来,他拿着一件披风道:「娘娘小心着凉了,皇上很是在意您。」
待他走近我,看清楚他的面容,
我极力控制我的情绪,他刚刚过来的时候我只觉得熟悉,没想到却是故人。
他是楚怀瑾,蜀国那个小状元郎,我曾经还和他在春风楼喝过酒。
他那个时候浑身充满着朝气,扰了芙蓉城里多少姑娘的春心。
可是他现在居然出现在了北周王宫,国破以后我不知蜀国的情形,但是也猜得到。
如今在这北周王宫里见到故人,竟是这番情形。
我看见他的脸上还有一大片疤痕。
我没有和他相认,他也装作不认识我。
「阿丑!你在干嘛?别冲撞了贵妃娘娘。」一个老太监冲过来就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个曾经风光霁月的状元郎就这样生生挨了一耳光,我拿着伞就冲着那老太监砸去。「烦死了!你竟然敢做本宫的主了?怎么了?合欢殿的人都觉得本宫好欺负吗?在本宫面前都没有尊卑吗?」
我拿着伞不停地砸,砸得那太监跪地求饶。
伞都被我砸烂了。
「滚!全都给我滚!尤其是你,身份低微还敢跟祁钰说话,你找死呀?一个丑太监,你以为祁钰还能高看你一眼!」
我将那把破伞扔到楚怀瑾身上就回了宫。
今夜的事被一字不漏地传给了祁钰。
八、
我在皇宫里待了大半年,楚怀瑾最开始被祁钰送到我的宫里。我越是愤怒他越是高兴,后面竟然把他带在身边提拔。
阖宫的太监,哪个比得上当初的小状元郎,很快他就升为执笔太监。
他脸上的那块疤痕也用那禁药去掉了,听说为了去掉那块疤,他嘴里死死地咬着帕子,待到药效过后,那帕子上都是血。
隔着帕子都把舌头咬破了。
上元节的家宴上,我见到了祁湛和他的王妃谢婉月。
我故意将我的脖子搓得红红的,然后再用丝巾欲遮不遮。风一吹,那红色的印子一下子就露出来了,在我养得雪白的脖子上显得格外刺眼。
祁湛的眼圈有些红,却什么都不敢说,
只是极为愧疚地看着我,他仿佛在用那自以为深情的目光告诉我,他有不得已,他的苦衷到底有多大。
我觉得好玩极了,面上做出一派冷漠的模样,看都不看他。
他更加难受,想朝我走近,却又终究停了下来,端端正正地朝着我行礼。
「玉贵妃安!」没错,祁钰这烂人给我的封号是玉贵妃。我听着恶心,于是反击他,「您就这么宠爱臣妾,用您的名字给我做封号?」
他一听我这么说,顿时被气得面红耳赤道:「是玉嫣的玉字。」
我才不理他,他敢恶心我,我就敢给他喂屎。
我在他的皇宫里耀武扬威,我在这里吃最好的,用最好的。
和我抢红狐褂子的舒妃被我耀武扬威道:「知道本宫的玉字是怎么来的吗?是皇上的名字来的,怕惹来非议才用了玉石的玉字。」
她很快讽刺我不过是个替身,我马上回击道:「替身,有本事你也弄个贵妃来当呀?你连替身都不如。」
反正祁钰来合欢殿的次数都快赶上他上朝的频率了,我借势就宣传了他对我爱得不可自拔。
整个皇宫里都流传着我嚣张跋扈的传说。
祁钰甚至也快被传成被妖妃迷了心智的君王了。
虽然这些都是我编的,但是祁钰为了凸显他的高贵也不咋解释。
他说,朕做什么需要理由吗?这天下都是朕的。他也就这一个优点了。祁钰不说,本宫说呀。
本宫可长着嘴呢,巴不得多来几个妃子和我对弈。另外,他成天将我金银珠宝、锦衣玉食娇养着,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受宠。
很快我就成了大周王宫里的不可说娘娘,真不经打。
我受宠的消息就这样遍布了大周,加上小王妃谢婉月的帮助,我的亲族都慢慢在大周有了一席之地。
顾南衣甚至还参加了科举,甚至还考了个解元。
妈呀!他居然有这本事,我以为他只会赚钱,以前他家里是做蜀锦衣的,被誉为天下第一衣。我现在穿的蜀锦就是他做的。
后来被人陷害送到战场上做奴隶,经商的怎么弄得过当官的呢。后来他成了我的人以后,我自然是要为他报仇雪恨的。
我的人,谁有资格欺负?
顾南衣被我的魅力折服,把蜀锦的生意又做了起来,还说把银子给我。
赵匪君怎么能被男人养?我都还没怎么养他,就要了他,怎么能再要他的钱,那不是堕落了吗?
但是我可以和他合伙,在我的支持下,顾南衣甚至把生意做到了大周和魏国。我也真厉害了,发现了这么个妙人。
如果没有这场祸国之乱,我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公主,
有钱、有权、有势,还有美人顾南衣。
不打仗的时候,就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我何日才能再复往日辉煌?
我来宫里不到三个月就穿上了他弄的衣服。
上面用蜀绣缝制的芙蓉花,像是真的一样,大片大片地开在我的裙摆上。我看到衣服的第一眼就知道是他。
有心了!
而现在好不容易见到祁湛,我缓步走过去,抡圆了膀子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整个皇宫里本来都是热热闹闹的气息,我这一耳光打得极为响亮,所有人都顿住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赵匪君报仇,能报立报。
这一巴掌把祁湛的嘴角都打破了,可惜了,要不是我被废了武功,我一定把他的门牙都给打出来。
祁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给了他一个极为痛苦的眼神。
他马上明白了我的苦衷。
开始飙戏道:「本王送了玉贵妃这么大一场造化,你就是这么回报本王的吗?」
好机会,我抬脚就要踹过去。
祁钰却出现得太快了,他伸手将我的脚拉住,还借势拍了拍,想安抚一只不听话的小猫。
太后早就死了,这个皇宫里祁钰最大,祁钰舍不得赵玉嫣,所以等于我最大。
「你为什么打七王爷?」
「他刚刚看我的眼神明明就是在嘲笑我,我的国家没了,所以你们都可以欺负我对不对,他把我关起来献给你,他该死。」我怒吼道,满脸都是愤怒。
祁湛的目光里都是心疼,他甚至都不敢再看我了,
只是紧紧地握着拳头。
「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你是朕的人。」祁钰伸手握住我的手,我装作万分挣扎的模样。
他却伸出双手将我的双手团住,还朝里面吹了口气。
呕!手脏了!
「七皇弟以后还是少进宫吧!毕竟你和贵妃有点恩怨,考虑下皇兄也难做。」祁钰居然说了这样一句话,震惊死我了。
说着就拉着我去吃炙羊肉,手依旧稳稳地抓住我。
我就这样被他带走,留下祁湛一个人站在原地。
炙羊肉还行,吃得太饱了,今日没有叫步撵。消消食,祁钰却还阴魂不散地跟在我身边。
我没有再让他牵我,他有些生气地走在前面。
我撑着我的老腰慢吞吞地走在后面,祁钰很快回头,一把将我抱起。
我在他的怀里剧烈挣扎着:「祁钰放开我!两个时辰早就过了,现在我是赵匪君。」
「赵匪君、赵玉嫣都是朕的!」
他将我按在他的胸膛,我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却盼望这颗心什么时候可以不跳。
外面的风雪都被他挡在外面,他在我耳边轻声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不是吗?为什么要执念于从前呢?」
「赵玉嫣不是以死明志了吗?」我趴在他的怀里艰难地吼道。
「赵匪君,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作哑巴!」祁钰一把把我扔到寝床上,他盯着我,我也盯着他。
最后他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男女之间的暧昧感才是最动人的,在一起了反而没有那么动人。
我给祁钰创造的暧昧氛围比我当年少女怀春的都还多,希望他好好受用。
第二日,王妃谢婉月就来了宫中拜见我,原来她那日看见了我手上被香炉烫得大大的疤痕,又给我带来了那种药,她有些极其不好意思。
我招呼她吃喝,她却只是喝了点茶。
我很快听到了祁钰的脚步声,我现在已经能分辨祁钰的脚步声了,因为他真的很喜欢玩这一套,我就极力地满足他。
他来合欢殿经常不通报,就隔着窗户看本宫。
既然想看我就让他看,我故意拿着他的衣服踩。
「祁钰!让你欺负本宫,踩死你。」
「祁钰!本宫最讨厌你了!」
女人的可爱要不经意间才动人,可是哪有那么多不经意间?
狠心的赵匪君和不经意流露出娇蛮的赵匪君,这种反差感对于祁钰来说才是新鲜的。
偶尔我也趴在雕栏上,看着外面的合欢树发呆。
手指细细地抚摸着上面雕刻的花纹,宫女白兰适时的地发问:「娘娘觉得这合欢好看吗?可是娘娘怎么这么忧愁?」
问得真好!这话本宫一般是问不出了,自导自演是有些难的,有人配合还是要轻松很多。
「合欢,长长久久怎么可能?既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开始,保住自己的心。」这些话被我抑扬顿挫地念出来。
爱而不自知,死鸭子嘴硬,还有谁可以像我表现得这么好。
果然,祁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夜里他抱着我的时候,轻喃道:「朕不喜欢承诺,但是朕对你已经足够容忍了。」
「我也为陛下和玉嫣的感人爱情感动,陛下还要我怎么样?」
「赵匪君,朕今天都听到了。」
「怎么陛下喜欢听墙角吗?我不过是感叹赵玉嫣就这么死了!」剩下的话我没说,懂自懂,祁钰再次和我不欢而散。
如此场面隔三差五就要来几次,太医说怒伤肝,希望祁钰可以自己把自己气死吧。
不过没关系,顾南衣打听到赵玉嫣没死。
后面才是大场面。
现在谢婉月给我拿药属实让我有些震惊,我一时不知道说哈,我是不想再用那个药了。
却听她道:「娘娘不如放过您自己,您若没有动心,会为了怕皇上厌弃身上的疤痕把自己泡在药桶里差点疼死过去?如果不是那支千年人参,娘娘如今还不知在不在人世。」
「够了!」我装作恼羞成怒地推翻茶杯,然后像一下子被人揭穿一样,无力地坐在那儿。
良久我才去拿那瓶药剂。
然后又看向自己手臂上烫伤的疤痕,似乎要下定决心一般。
祁钰这时候推门而入,一把抢过药剂。
我故意和他争抢,那药洒了他一手。
没有稀释的药剂,直接和他的肌肤接触。
他一下子疼倒在地上,以至于掉了一滴眼泪,喃喃道:「竟然这么疼。」
「太医!太医!来人呀!」我马上起来喊,脸上的汗都出来了,慌张极了,
却被祁钰抓到怀里:「很疼对不对,当时很疼对不对,我感受到了,你直接泡在里面该有多难受。」
说完他就疼晕过去了。
哼!本宫泡的是稀释过了的。
不过确实疼,不亚于千刀万剐。
我看着剩下的那瓶药,脑子里闪过万般想法,却被蜂拥而至的宫女太监撞倒。
哎!
九、
祁钰昏睡了一两天,我装模作样地趴在他床头,以示我的深情。
在这一两天里,我偶尔能听到他喊玉嫣,他喊道:「玉嫣,我舍不得你!」
「玉嫣!别走!」
我在旁边百无聊赖地听着,到最后又听见他咬牙切齿地喊:「赵匪君!」
呵呵!本宫风采依旧,祁钰睡梦中都能喊得这么咬牙切齿,也算不费我的苦心了。
但是后面我听到了「赵匪君,别那么狠!会疼!」
疼吗?我自然不是铁打的,可是命运向来刀尖向我,我只能双手握住。
我不会为这一点点所谓的虚情,为这缥缈的假意动摇的。
我作为一个常年装模作样的人,很快看出祁钰已经醒了。
既然如此,那这场戏本宫陪你。
我俯身吹了吹他受伤的手,满脸都透漏出我的心疼,简直恨不得代他受伤一般,
而后自言自语道:「祁钰你真没用,滴到手上就能疼晕过去,我当时可是泡在整个浴桶里,我起来的时候那个浴桶都被我的血染红了,我都以为我要死了,死了也没关系,活着也就那样。」
我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戳他的鼻子,那是本宫的细作十二手册里我和一众迷惑男人心的高手研究了很久的动作。
这个动作最显天真可爱。
咦!为难本宫了。
接下来,我又仿佛看穿世事一样感叹,不在乎我的伤痕吗?那是因为你没见过。
当你见到我胸口被长枪捅过的样子,肩膀上大刀砍过的像蜈蚣一样长长的伤疤,
你还会这样说吗?
祁钰在这时恰到好处地睁眼,他的目光将我团团锁住道:「朕不在意。」
「呵呵!不在意什么?你以为我在意你在意吗?你不是对赵玉嫣一往情深吗?怎么你的情深就管几天?」我继续开始刺激他。
这种爱侣之间的吵架,会一步一步更加地占有他的心神。
人越付出得多,就越舍不得。
我要祁钰的心情完全被我左右。
「你只不过是玉嫣的替身,不要忘记你的身份。」祁钰甚至被气得咳嗽了几下。
「替身,替身!呵呵呵!」我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眼圈微红地看着他,
然后又极为倔强地道:「替身二个时辰,我在陛下身边陪了两天两夜,希望十二天以后再见陛下。」
「赵匪君!你!混账!」祁钰气得将枕头都朝我扔了过来,我故意让那枕头打乱我的发髻,
然后抬眼看他,微讽道:「怎么,陛下是舍不得我了?」
一味地讽刺是极其愚蠢的做法,我还需要怜惜。
此时头发散落,还有我想让祁钰得风寒故意开的窗户,寒风吹过,我单薄的宫裙、微红的眼眶都恰到好处。
一个倔强又没有危险,曾经还强大的女人,最有吸引力。
「你走吧!」果然他没有再吼我了。
我给他留下了一个落寞的背影,让他好独自感受。
幸好!不然接下来本宫还得伺候他,他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