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母后生的很美」写一个故事?

那天晚上谢钰到底什么都没做,我猜他就是误会我和谢林修做了什么,当然我是不会告诉他我在太极殿跪了一晚上求出宫才导致第二天离开时腿脚发软,有些事就让他误会着也挺好。

在普耀寺并没有人拘束我,谢林修大概也不担心我趁机跑了。当然我知道凭我自己也跑不了多远,因此自己断了自己的心思,只是闲暇无事进城逛逛,喝喝茶听听戏,日子过得也算闲适。

京城多贵人,虽然我见得少,但总会碰见几个熟悉的,例如安阳侯家那位有点傻乎乎的世子,他叫什么来着,我又没记住。

他遇见我也不好意思直接上来交谈,只是坐在我对面的茶桌上不时往我这看,我也权当没这个人,一壶茶喝完带上幕篱准备去近月楼听书。

见我要走那世子也跟了上来,我走快些他也走快些,我走得慢他也慢悠悠在后面晃,偏偏当我回头时他又故作无事,左瞧瞧右看看,终于在一处拐角我忍不住躲起来将他抓了个现行

「你一路跟我作甚?」

他红着脸嗫喏道:「我……我没有……我只是看你一个人,怕你有危险,想保护你。」

我有一丢丢无语,心想他这样跟着我才让我觉得可怕。又想起之前谢钰说他心智不全,便随他去了,只当没看见这人,任由他跟着我。

只是今日我运气差些,辛辛苦苦跑一趟却发现今日不说书,只能沮丧地准备离开。

世子快走几步跟上我,「你看上去有些伤心,这么喜欢听书吗?」

「也没有很喜欢,只是觉得自己跑了一趟却一无所获,心里有点失落。」

「那这么办啊。」他看上去比我还慌,左右看了看,突然对我说:「你等我一会啊。」

说完他跑进去,然后和人家掌柜不知说了什么,掌柜恭恭敬敬将我二人请到二楼最大的包厢内,然后搬了一张桌子,端了一扇屏风和瓜果点心进来。我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坐下喝茶吃点心。

不多时屏风后站了一人,一敲惊堂木开始说书:「话说在前朝,有一大将名为……」

我先是愣了会,然后不由笑了出来。看得出来这世子从来没说过书,估计不知道从哪弄来话本,正藏在屏风后面装模作样念给我听呢。

他这么用心,我自然也不好拂他面子,听得津津有味,不得不说,这话本写得相当不错,世子口齿伶俐,念得清楚。

就那么一册话本,直到日薄西山他才念完,我十分捧场鼓了掌,但他却只是躲在屏风后问我:「这样你可开心些?」

「开心,世子出来吧,你请我听书,我请你喝杯茶。」

「不行不行。」他煞有其事说:「男女授受不亲,虽说我爹爹已经替我向陛下求娶你,但到底没成婚,你不能和我这个外男共处一室,不然会坏你清誉。」

他倒是思虑周全。

我看了看时辰,「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等下次有缘见面我再请你喝茶。」

出了近月楼我回头看,见他正站在窗前,瞧见我还特意和我摆摆手,我也向他挥挥手算作拜别。

和谢钰那样的疯子待久了,都快忘记这世上也是有正常人的。

9

在普耀寺待了有一年,谢林修似乎都快将我忘了,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如果谢钰也能一并将我忘了那更好,只是往往事与愿违。

谢钰隔三差五便来一趟,我也不知他堂堂一个东宫太子怎么能这么闲,一天到晚和我玩。他来倒也不做什么,只是和我坐一会,偶尔也会带些小玩意给我,我照单全收,顺着他总比逆着他好,只盼着他赶紧娶妻然后从此远离我。

「秦娘娘生祭要到了,父皇虽然近来身体越来越不好,非要去秦娘娘墓前祭拜,他还说百年之后要和秦娘娘同穴而葬。」

「哦。」我无动于衷,只是觉得荒唐,但仔细想想荒唐事多了去了,也不缺这一桩。

「我也得随行,因此这段时间就不能来看小公主,你可要听话些,不要趁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出什么幺蛾子。」

我笑得十分敷衍,「放心,你们前脚离京我后脚就称病闭门不出,安安稳稳在普耀寺待着,如何?」

「真乖。」

三日后谢林修携太子与众臣前往皇陵祭祖,十日后深夜,我正在把玩一把从集市上买来的匕首,谢钰猝不及防推门进来,眼角带着笑意问我:「秦娘娘尸首被人毁了你知道吗?」

「是吗?刚知道。」

谢钰绘声绘色向我讲述事情经过:「父皇当初为了和秦娘娘合葬将她暂时葬在了皇陵对面的山上,孤坟一座,乍看上去没什么稀奇,但这次父皇去祭拜时才发现秦娘娘的墓穴被人刨开,棺材连着尸首烧了个干净,看那样子,倒像是新烧的。」

我将匕首收回去,对他说的事一点都不上心。

谢钰接着说:「父皇怒火攻心一病不起,估计是中风了,回来路上都是被人抬回来的。」

我抬头看他,自己父亲出了这样的事,他倒像个毫无相关看热闹的。

谢钰凑近问我:「你真不知。」

我往后仰,摇头,「不知。」

他突然抓住我手腕,掀开衣袖露出手腕上的纱布,也未点破,只是说:「我早说过,我们是一样的人,小公主果然没让我失望。」

「让你如此得意,也是我没想到的。」我抽回手,「既如此,你还在这同我消遣什么,谢林修已经是个废人,准备准备登基吧。」

之前无论谢林修和谢钰父子之前有什么嫌隙,但到底谢钰还是太子,谢林修如果真中风了怕是命不久矣,谢钰顺理成章会做皇上。

谢钰想了下,也笑了,「小公主帮了我这么大忙,我要如何答谢你?」

「答谢,好说,将安阳侯世子和我成婚的那道圣旨交给中书省,我就算你谢过了。」

「除了这个,什么都行。」

「巧了,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不想要。」

「你喜欢那个傻子?」

「我只是不喜欢你而已。」

「小公主别说气话。」无论我怎么说他都不生气,「我不是父皇,你也不是秦娘娘,有些事不能一概而论。」

「这话是告诉我的还是告诉你自己的?」

「都一样。你近来表现很好,我很满意,待我登基之后,封你做皇后。」他拿走我手中的匕首,「这种粗糙的玩意怎么配得上我的小公主,等过几日我再给你一把更好的。」

我夺回来,「好东西你自己收着就是,不用在我这白费心思。」

「小公主往日可没这么多话,今日怎么忽然改了性子。」

「因为你太蠢,非要在我面前说些有的没的,我不说清楚点,你就不会知道我有多讨厌你。」

「那怎么办啊,你越讨厌我,我越喜欢你。」

10

果然不久后谢林修便去了,只可惜他心心念念要和我母后同葬一处这愿望也被我和谢钰生生毁了,估计到阴曹地府都要狠狠诅咒我们。

这消息还是安阳侯世子带给我的,这倒稀奇,我以往都是下山与他会面,他倒是第一次来普耀寺。更稀奇的就是过了一年我都没记住他叫什么名字,问多了也不好意思再问,就这么糊里糊涂算了。

一进来他便说:「是太子……陛下让我来的。」

哦,这便对了,谢钰又怎么会容忍我见其他人。

世子踌躇半天忽然向我道歉:「爹爹让我和你说声抱歉。」

「这话从何说起?」

「我们的亲事爹爹提起过许多次,之前因为国丧被压下,现如今,现如今是陛下不允,爹爹说对不起秦娘娘的托付。」

我垂下眼睛,「无事,陈年旧事,难为安阳侯还记挂这么些年,没成也好,若真成了,我怕是要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中。」

「爹爹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还是救命之恩,自然更要报答。」他忽然走过来抓住我的手,「但他也让你不要担心,陛下虽性情古怪,但到底不是暴戾之人,应当不会对你做什么。」

「那你呢?你待我这么好,也是为了报恩吗?」

他歪着头,有点费解,「爹爹说你是我未婚妻,对自己未婚妻好些不是理所应当吗?」

原来仅仅是这样。

见我笑了,世子有些不知所措,「怎么,我哪里说错了吗?」

「没有,世子是难得心思单纯之人,能与你相交也算我人生一大幸事,日后若你娶世子妃,我定送你一份大礼。」

他低下头,有些沮丧,「如果……」

我不想听,打断他:「如果皆是无意义的假设,不必说了,你我心知肚明就可。」

因为这一句话,他走时还有些闷闷不乐,我虽然有些抱歉,但也没办法,谁让我活这么大也没见过几个正常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和正常人交流。

真难为这世子,被我伤心至此还挂念我的安危,费尽心思给我送来这出城令牌。我原本没想走的,只是如今不走,倒好似有些对不起安阳侯父子这番情意。

普耀寺后山有条暗道,可能是若干年前战乱时僧人为了逃生开辟的,上次我去母后灵前便是从这走的,地方偏僻,寻常人很难发现。山脚还有匹马,想也知道是谁留下的,也幸好之前谢钰逼着我学这学那,不然我只能牵着马跑了。

下山再往前走十几里便可离开京城的地界,一路上我都提心吊胆,说不害怕是假的,这是我第一次离开京城,若成了,纠缠我十几年的梦魇可以就此终结。

然而我这人运气一向不好,出生不久还未享受荣华富贵便国破家亡,与母后有重聚机会然未见一面就阴阳相隔,离开的路就在眼前,可实在不想见的人早已领兵在此等候。

隔着这么远,我似乎还能看见谢钰的笑,「夜深露重,小公主预备到哪里去?」

我死死揪着缰绳,长舒一口气,这下是彻底死心了,「自然是,没有你的地方。」

他驱马过来,拦腰将我抱到他的马上,手起刀落,安阳侯世子给我准备的马匹长鸣一声便倒了下去。我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他将我抱在怀里,「我原本想你若是有能耐再寻一条新路或许我就放你离去了,可你偏偏没有,小公主,一条路不能走两次,这道理你得记住。」

我没说话,记住不记住,与我已经没什么相干了。

谢钰把我带回宫中,关在母后之前住的来仪宫中,我想我或许会如母后一般,长长久久都被留在宫中。

谢钰刚登基还很忙,大臣上奏让他选秀立后,他拿着奏折故意问我:「小公主,你猜我娶了你,这些大臣会不会说什么?」

我没说话,从回宫之后我都没和他说过话,左右无论我说不说,他都不会改变他的想法。

还好,谢钰没有太疯,丧心病狂到非要让我当皇后。他给我捏造了个身份,堂而皇之瞒过天下人让我做他的贵妃。

听到这圣旨时我都想笑,这父子俩还真是一个德行。

封妃大典上谢钰特意安排了两个强壮的宫女跟在我两侧,然而出乎意料,我十分乖巧。

我的表现显然让谢钰很满意,入夜后他特意夸奖我说:「小公主今日倒是难得的听话,我还以为你要大闹一场呢。」

我冷着张脸不理他。他抬起我下巴,蹭着我唇上胭脂,「小公主今日真好看,第一次见面我便觉得你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姑娘,今日比我初见你时还好看。」

他将酒杯递给我,「听说夫妻洞房花烛之夜要饮合卺酒,虽说你我不是夫妻,但这仪式也少不得。」

我假意接过,忽然松开手,酒杯跌到地上,四分五裂。

谢钰也不恼,「这么不愿意啊,我还以为你想开了。」

我狠狠推了他一把,起身想跑,但这衣裙实在碍事,脚下一绊便摔在了地上,让谢钰看了笑话,「小公主这是做什么,闺房情趣吗?」

他眼神火热,灼的人刺眼,我闭住眼睛。

他细声细语哄我:「没事,不怕。」

我咬着下唇,闭上眼睛,手下一划,毫不犹豫割断了他的脖颈。

是刚才跌落在地上碎裂的酒盏,虽不大但已经足够锋利,况且我这下是下了死手。

血喷洒似地往外涌,谢钰捂住脖子躺在榻上,眼睛似乎也被鲜血染红,他好像没有一丝丝意外,甚至到这地步还在笑,「你如愿了吗?」

我喘着气,那瓷片还在我手中,半身都是血,我想自己现在一定相当可怕。

他又问我:「你如愿了吗?如愿了,就该醒了。」

什么意思,一瞬间无数画面和记忆涌入脑海,我捂着额头,看着谢钰的血慢慢流干,一点一点接近死亡,然后消失。周围的一切开始崩塌。

如愿了,就该醒了。

结局

我睁开眼睛,残破的帷幔缠绕在床上,角落里的蜘蛛网随风摆动,风将窗户吹得吱呀作响。

已经入冬,但殿里没有点火,也是,点了火怎么还能叫冷宫呢。

我努力想张嘴叫人,发出的声音却嘶哑难听,脖子上疼得厉害。

哦,我往自己脖子上划了一道,本来想死,但没死成,真尴尬。

母后生得很美。

但她却只有一副好皮相。

昔年她凭这副皮相做了父皇的皇后,父皇战败自刎后她做了新帝的贵妃,做得十分心安理得。反正深宫大门一关,外面人说什么她也听不见,只需要安心享受她的荣华富贵即可。

至于我,我是她不愿提及的累赘,从小就被扔进冷宫,不闻不问。

这些事都是照顾我的安嬷嬷告诉我的,她日日夜夜都在我耳边说母后有多坏,似乎古往今来再也没有比她更坏的女人。而她这些怨气皆是因为昔年她曾做过母后身边的人,但母后怕惹恼新帝,将前朝的宫人一并都送进了冷宫。

但即便安嬷嬷怎么咒骂,终究不会伤到母后分毫,因此她便将怒气撒到我身上。具体怎么撒的,不说也罢,总而言之,我一直觉得自己能长这么大全靠天佑。

冷宫的日子很难熬,我偶然间遇到了太子谢钰,他很喜欢我。十五岁时他把我带出冷宫,我做了他的人,我觉得他对我很好,起码从我记事以来他是对我最好的。

他会带我出宫,去普耀寺求佛,去戏院看戏,去买最好吃的点心给我吃。他说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我,现在我终于长大,他会更喜欢我。

因此即便我知道他是我的仇人,我却也无法恨他。我所希冀的,只是这简单的温暖而已。

然而我这人向来命途多舛,越希望得到什么越容易失去什么。

谢林修不久前给谢钰许配了太子妃,是个家世显赫的名门贵女,只是脾性有些不好,她嫁到东宫后我便知道她的脾性是相当不好。

她容不下我,因此总是无故刁难。

她是太子妃,我无名无分,我只能默默忍着,因为我知道即便我和谢钰说了他也不会多费心,他已经厌倦我。这时候我就特别羡慕母后,羡慕她能一辈子缠住谢林修。

我什么都能忍,反正人生不过几十年,忍忍就过去了。

后来谢林修病重,谢钰马上就要做皇上,到时太子妃就是皇后,我的母后成了太妃,依旧至高无上。而我,识相地默默搬回冷宫,安嬷嬷已经去了,这里只剩下我,也好,没人在我耳边念念叨叨倒是清净不少。

但谢钰不让我清净,他生气我不听话就搬了回来,让人将我东西全都扔出去烧了,我扯着一床被子和内侍较劲,对谢钰说:「别啊,我就剩这一床被子了。」

谢钰脸都黑了,他骂我是不是有病,非要住在这种地方。可是除了这种地方,我还能去哪呢?

谢钰让我住进来仪宫,这里又大又亮,只是我终日惶惶不安,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不久之后我的预感应验了。

太子妃还是容不下我,她假意邀我出宫为腹中孩儿祈福,虽然我百般推脱却被她的宫女嬷嬷拽上了马车。然后,出了宫,出了京城,上山上到一半,太子妃一脚把我从马车上踹下去了。

我摔了个鼻青脸肿,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躺在哪里的山坳里,暮色四合,幸好这地方没狼,不然我估计都不会醒了。

我庆幸自己身上衣服首饰还算值钱,光靠当掉这些换些钱应该就够我过一段日子了。

我边畅想着自己日后的生活,边一瘸一拐往远离京城的方向走。可事与愿违,还没走多久就被宫里的人抓了回去。

原来太子妃在护国寺祈福时遇到了刺客,我为了保命出卖了她,自己跑了,导致太子妃流产。

她身边的宫女说得振振有词,别说谢钰,我都快信了。

谢钰问我是不是真的,我当然否认,但谢钰不信,我感到无语,不信你多嘴问什么。

谢钰要给太子妃一个交代,我就是他要给的交代。他说得很好,他说不会杀了我,只会让我受点皮肉之苦,那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他?

随后谢钰让人将我送到冷宫暂时囚禁起来,稍后发落。这倒不错,我在冷宫更舒服。

宫人将我押出去时我看见母后走进来,但她目不斜视,只想着去看太子妃,毕竟在她看来我这个便宜女儿远没有刚刚受惊的太子妃重要。

我在冷宫过了几天,外面看押我的人时不时会小声交谈,托他们的福,我知道太子妃醒了,决意要我为她的孩儿偿命,然后,谢钰答应了。

我不是没有为自己分辩过,但谢钰不听,没有任何人相信我,即便这个谎言看上去有多么荒唐。

我可以死,但我不能死得这么不清不楚,所以在立冬那天,我用血写下了遗书,然后用那碎瓷片割开了自己的脖子。

可惜没死,我陷入了一场梦境,但终究是梦境。

梦醒了,我没死成,反而在脖子上留下一道难看的伤疤。

谢钰在我醒来第二天后来看我,很伤心的模样,看上去十分像真的,他问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废话,不想活了呗。但我嗓子疼,所以不想理他。

谢钰告诉我他已经搞清楚一切,知道我是冤枉的,他一定会补偿我的。

其实如果当初他没有将我带回来,又没有费心思将我救活,我会十分感谢他,非要做这些多余的事然后再补偿我,这就十分无聊了。

我日日昏昏沉沉,有时候会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梦境,不知道眼前这个谢钰是真实的还是已经死亡的。我知道我疯了,我清醒时会想我居然能疯,真是离谱。

谢钰说我看他时总是充满仇恨,他很伤心,我十分想告诉他真正该伤心的我没工夫安慰你。反正他后宫多的是莺莺燕燕,也不用我安慰。

他要让我搬回来仪宫,我摇头,「不想,如果被你的太子妃看见了多尴尬。」

「不会的,我已经告诫过她,她不会再对你如何了。」

我垂下眼睛,「我之前做了个梦,梦里面我杀了你。」

我和他说过很多次我的梦,但每次他都不当回事,只是敷衍我:「没事,只是梦而已,梦都是假的,你看看我,我活生生站在你面前。」

「有时候我多希望是真的。」

他着急地抓住我的肩膀,「不会是真的,我以后会好好待你,你不要胡闹了行吗?相信我,我不会再伤害你!」

我看向院中那株高大的合欢树,忽然感觉十分无趣,谢钰敷衍我那么多回,换过来我敷衍他一次也没什么:「好啊,明天,我等你来接我。」

谢钰看着我,我知道自己笑得有多假,也知道他有很多想说的,过去,现在,未来,只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长长叹了口气,「我明天来接你,你要等我。」

我笑笑不说话。

傻子才会等他这个骗子。

入夜之后我取下残破的帷幔,挂在了树上。

找死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上次是因为瓷片太钝,白白受了一次苦,这次我特意将绳子缠得十分结实。

这下好了,我踩在石凳上,闭上眼睛,一脚将石凳踢开。

现实有什么好的,如果有下辈子,我宁可自己是个永远活在梦中的疯子,再也不要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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