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一朝梦醒，凭我多年追剧的经验，我觉得梦里的主人公是我自己。
而且很有可能是失忆前的自己。
按照这样的套路走，我应该还会有一本日记之类的东西。
果然。
我在地下室的箱子里找到了一本日记，上面记录了和前男友的过往，不过一多半是痛骂前男友不是人。
「陆城竟然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半年后，T127 就应该出厂了，幸好有他陪我。
「不是，我当初为什么用他的样子做机器人啊，有病吧。」
……
没等到 T127 出厂，我就出了车祸。
醒来就把有关陆城一切都忘了。
不对，我前男友是陆城？
那 T127 为什么会给自己起陆城这个名字呢？
我一开始没设置名字啊。
T127 真的没有自己的意识么？
可日记里的陆城和现在的陆城如出一辙。
25
入夜，陆城乖乖地看着屏幕，我打量着「陆城」陷入沉思。
这是给自己安装了个定时炸弹么？
还未知风险和爆破时间。
「咳。」
陆城清了清嗓子，许是感受到我灼热的目光。
「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坦白的事情？」
「主人，你……难道是知道我和阿花的事了？」
啊？
我本来想试着旁敲侧击名字的事情，没想到……
「是啊，自己主动交代吧。」
机器人之间能有什么事啊。
八卦地搓手……
「我和阿花分手了，顺带帮她清除了和我在一起的数据。」
？！
我大为震惊，陆城竟是个渣男？
不对，机器人会代码？
是学习能力太强？
还是他有自己的意识？
罪过啊罪过。
陆城还玩始乱终弃那一套。
霎时，嫌弃和怒气油然而生。
「阿花喜欢别的机器人，我在楼下碰见阿花和别人互啃。」
机器人还会出轨呢？
天啊，陆城都不知道吻是什么就被绿了。
「都是我不好，学习能力太差，跟不上她的速度。」
「主人你不会怪我吧？」
陆城眨着他那双大眼，无辜还带点泪花。
这是和谁学的啊？
茶味真浓。
这番模样，我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说早点睡。
26
该死，我压根睡不着，甚至觉得机器人有一天要取代人类。
虽然当今每个机器人出厂时，都会给他们设置自爆模式，一旦机器人自身发现机体有危害人类的想法或行为，不仅会自我阻止甚至数据紊乱直至报废。
所以陆城在突然有意识时，和力量悬殊的我才能轻易地抠下芯片。
一夜未眠，我甚至有了毁坏陆城的想法。
我联系了家政公司，并且和他们说了陆城的状态和猜测。
家政公司没有及时回应，莎莎却给我发了信息。
莎莎：我今天去医院看见一个极品男人！！！
莎莎：他一副那美艳动人样子真让我怦然心动。
莎莎：「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图片」
莎莎：我偷拍的，好想要他的微信啊。
这侧影，这妖孽样子，像极了某个人。
我：上啊上啊！
半小时过去了，莎莎仍然没有消息。
难道是被拒绝了？
还是问问吧，关心关心。
我：要到没？
莎莎：没。
我：为啥？
莎莎：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我跟着他去了病房，发现那病床上躺着的是和你家机器人一模一样的人。
我：！
我：告诉我地址，我马上到！
27
等我到时，莎莎给我发信息说在住院部 A709 自己看，有急事，先走了。
我按照指示牌来到 A709，远远望去发现病床上那人面色红润，唇色微白。
像是一个做美梦的王子，等待亲吻他的公主，丝毫没有病态。
这分明就是陆城本城。
坐在病床前的人身着酒红色西服，薄唇一张一合，尽显妖艳。
原来莎莎口中的极品男人就是沈辞。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决定要追唐晓晓，你前女友要谈恋爱啦！」
「那天握手捏得我真疼。」
「当真不记得我了么。」
「你怎么就不想承认自己是人呢？」
「陆城，你的意识怎样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
……
病床前的沈辞一脸惆怅，他的碎碎念全部传到我的耳中。
意识？
承认自己是人？
什么跟什么啊。
28
轻叩一下门，沈辞起身向我摆手，示意让我进来。
「聊聊吧，沈总。」
我走进来，站在不远处。
「唐小姐想让沈某说什么？」
「你和陆城之间的关系。」
「朋友，一起创业的朋友。」
「不好意思，沈总。我刚刚恰好听见您说陆城的意识和承认是人是怎么回事？」
闻言，沈辞沉默良久。
「我和陆城的关系，想必您也是清楚的。」
「你恢复记忆了？」
「是，陆城不知道。」
他笑了笑，深呼一口气。
「半年前，公司新出了一款意识游戏，顾名思义就是实现玩家用意识在虚拟世界完成合法的愿望或弥补遗憾，陆城便是第一个玩家。」
「游戏出了 bug？」
见我茫然，他莞尔说道：
「游戏本身没有问题，在陆城的虚拟世界里，和你复合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他这一测试，游戏结束他都没有醒来。」
想起过往种种，我突然有一种脑洞。
「像唐小姐这般聪明的人，现在应该猜出在机器人体内的就是陆城了吧。」
「是，但是沈总是怎么知道陆城的意识在机器人的体内？」
「偶然。不得不说唐小姐的对机器人的造诣很高，一开始我并没有认出他竟是个机器人，同时陆城并不承认自己是人，直到后来他联系了我。」
「我喝醉的那晚？」
「没错。」
「是他让你敲诈我，让我不得不就范？又或者说陆城就是那个机车男孩？」
「唐小姐冰雪聪明，不过沈某认为有些事解铃还须系铃人。」
「陆城结婚了？」
「光棍一个。」
沈辞不愿多说，找个蹩脚的理由离开。
29
洁白的病床上躺着是我心心念念的人，那清隽的模样一如当年。
结婚是假，机器人是假，那什么是真？
我只是落入陆城精心设的一个局罢了。
设局者接下来会是什么安排？
手机响了几声。
沈辞：唐小姐，不必多虑，陆城自始至终目的只有一个。
我：难道是我？
沈辞：没错，这世上光怪陆离的事情甚多，只不过一切都有缘由。
是啊，陆城阴差阳错变成了 T127。
何尝不是思念冥冥之中给我们的第二次机会？
我决定配合陆城把戏接着演下去。
谁是设局者还不一定呢。
30
一回到家，陆城准备了一桌子珍馐美味，桌子上摆有红酒烛光。
「小城城，今天是什么日子呀？」
今天 1 月 27 日是陆城生日，我明知故问，更是用了陆城最受不了的声音和肉麻的称呼。
果然，陆城肉眼可见地打了个寒颤。
随后，他镇定自若地回复我说：「主人，今天是我出厂的日子，你不记得了吗？」
瞧瞧，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哦？是吗？可我记得今天是一个人的生日啊。」
我稍显惊诧微微瞪大双眼，陆城明显慌了。
「主人，是忘了我的出厂日子了么？你以前不是说要每年庆祝我来到你身边的么？」
陆城红了眼眶，眼泪在不停地打转。
小样，还给我装。
「是吗？」
陆城连连点头，表示肯定。
「那我们来吃饭吧。」
我吃他看着，想想就舒坦。
我故意夹了一口他最喜欢的菜放在他的面前。
「来，尝尝你自己做的番茄牛腩，你不是最爱吃了么。」
「晓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知道什么呀，小城城？」
「我是不是最近做错什么了？」
称呼都变了。
显然，陆城坐不住了。
「没有啊，我不是一直都是这样的么。」
「那就好那就好。」
「从大学时开始。」
「啪嗒。」
陆城碰掉了桌子上的摆件。
刺激么，陆城，你猜我知不知道你的身份。
31
这顿饭陆城不敢多说话，估计是内心忐忑不安。
饭后常规节目——「理论与实战速成班」。
此时，电视上演着破镜重圆后的激情戏码。
这个时候看这个多多少少有点奇怪，于是我连忙关掉了电视。
这可不兴看啊。
「今天不早了啊，该睡觉了。」
我留下陆城一人在沙发上干瞪眼，自己回房间睡觉。
没走几步，突然被陆城从背后抱住：
「晓晓，我想补补课，实战的那种。」
我们之间的事解决了么，想得还挺美。
「实战是吧？
「给你留个作业，这部剧男主为什么执意留学？两千字不准上网参考，让我发现我把你零件拆了！」
我冲他举了举拳头
「不愿意？」
「不、不是。」
「那就写吧。」
32
第二天，我一睁眼就看见陆城还吭哧吭哧地写作业。
「早饭做了么？」
「做了，我去拿。」
想起大学毕业后，陆城顺从家里安排出国留学，执意创业。
我和陆城一起住在一个又破又小的出租屋里。两个人都不会做饭，半自主做饭机器人也买不起，为了让我吃点好的，陆城总是上网学习做饭。
见我愣神，陆城试探地问我：
「主人，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个机车男孩为我受伤，我还没去探望。」
讲真，陆城设的局，漏洞百出，那个受伤的机车少年多半也是他设的局，我向那大叔提出探望那机车男孩时，他却随随便便找个理由搪塞了我。
「他都痊愈了，就不用探望了吧。」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痊愈了啊？」
继续，陆影帝。
「我……猜的。」
见我没说话，他摸了摸鼻子说：
「主人，你要不先联系一下？」
「你说得对啊。是应该先联系一下。」
「但是你别动，在这儿陪着我。」
「好。」
我只有那大叔的电话，等我打过去时，只说明来意，对方便一口答应下来。
我半眯着眼，看着若无其事的陆城。
我忘了，陆城能用机器人给那大叔发信息。
这局是我失算了。
33
一间咖啡厅里，对面的人和这环境格格不入。
「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对方一愣，压根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而不是关于那个机车男孩。
「陆城雇你来的？」
「说吧，前因后果我都了解了大概。」
我抿了一口面前的咖啡，放了许多的糖，不出意料陆城应该在附近。
「您一会儿帮我演一场戏就好。」
一杯咖啡下肚，时间差不多了。
我和大叔一起走出咖啡厅，客套几句装作告别，看着远去的身影，我跟了上去。
眼看着陆城和大叔定的地点快到了，我给陆城打了电话，陆城立刻就接了。
「小城城，我把你送给那个机车男孩了，你以后就照顾他就好了。」
「什么？」
陆城暴跳如雷，却依然强迫自己稳住声音。
「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我以后还是去看你的。」
陆城挂了电话，应该是大叔和陆城接了头。
在不远处的转角，陆城气得跳脚。
「莫大叔，你不是说一切尽在掌握吗？这是什么掌握法？」
关心则乱，陆城绷不住了。
「呀，小城城，你原来是和他们一伙的啊。」
陆城怎么也想不到我会突然出现，现在他慌得不行。
「不是，主人不是。」
「是啊，我们是一伙的。」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尴尬么？
小伙子，我把图纸和地基都借给你，材料自己出。
半晌，陆城面色凝重，像是做了一个决定，缓缓开口：「莫大叔，你先走吧，钱会给你转过去的。」
莫大叔闻言，离开了。
直到背影消失不见，陆城才开口说：「晓晓，我是陆城啊，是和你相爱的陆城。」
啧啧，怎么不演了？我还没过戏瘾呢。
「你怎么会是我前男友陆城呢？」
「真的，我测试了一款游戏，醒来就到 T127 的身体了。」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呢？」
「我一开始没有控制身体的能力，我只能在系统监察发现不了的情况下偶尔支配机体，你做的数据太强了，我根本控制不了。后来我慢慢试着破解，才发现需要外界辅助。」
「所以，你就伪装成莎莎给我发信息，让我输入你设置的密码，还买下了家政公司替你圆谎。」
「是，但是晓晓我没想到会触发你设置的程序，导致 T127 不受我控制险些伤害你，我想有意识地留在你身边。」
怪不得家政公司后来就不回我信息了，陆城应该知道我发现了一些端倪，他在坦白与欺骗中两难。
「我只能顺着机体的动作，把芯片的位置露出来，让你拔掉它。」
陆城说得没错，单凭一个人想要破解一套程序真的很难。
「那……你为什么要追一个机器人呢？」
「我怕，我一直待在机器人的身体里，你应该找一个正常的男人结婚生子。」
「陆城，我们都是爱情里的胆小鬼，却是个自以为是的自大狂。你宁愿在虚拟游戏里弥补我们之间的遗憾，也不肯来找我。」
「不是的，晓晓，等我想重新追你的时候，我听说你要结婚了，所以我放弃了。」
「你听谁说的，我还听说你要结婚了呢。」
「一个算命的。你呢？」
巧了。
「我也是。」
同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和陆城鬼使阴差地相信了？
「我觉得他骗我，骂了他一顿。」
「我也是。」
「他说让我受一次情苦。」
感情我俩遇见的是同一个人。
34
我和陆城面面相觑，都不相信一个被科学鞭策这么多年的人到头来被玄学玩到了。
「晓晓，你不会嫌弃我是个机器人吧。」
谁能接受自己从一个正常人变成机器人呢？
心里泛起一阵苦涩，我忍不住安慰他：「其实机器人也挺好的，不吃饭不睡觉还能永不停歇地赚钱。换个思路，你大赚啊！」
闻言，陆城沉默了，一脸幽怨地说：
「可是我想要小宝宝。」
是啊，谁不喜欢小宝宝呢。
嗯？不对，他的意思是要和谁生？
「大不了我给你做一个仿真机器人。」
「可我想要你生的。」
「说什么呢，谁家前任还生你的小孩？」
我白了他一眼，心里一阵鄙夷。
每天晚上都学哪去了啊。
他双手牢牢抓着我的肩，目光灼灼，红了眼眶。
「晓晓，我爱你。
「我后悔年少时和你吵架，更后悔没有试着为你换位思考。
「我离开你的每天都睡不着，我后悔没早一点来找你，当我认识到我只是个机器人的时候，才意识到，抓紧时间去爱你有多重要。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年少时总以为吵架不会影响爱情，殊不知每一次吵架都加快了失去一个人的进程。
「我们应该相互包容，学着和彼此相处，学着爱一个人。」
我忽然有些无措，陆城却一把将我抱住。
有人以为彼此相爱就能相守到老，爱意却早被磕磕绊绊拍散。
「晓晓，我们不要互相别扭了好不好？」
他在耳畔循循善诱，像是干涸枯裂的寸土祈求一场甘霖。
他抱得太紧，我难受地动了动，他却以为我要挣脱他，又加了些力度。
「晓晓，我会成为一个好的丈夫，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么？」
我又试着动了动，带些妥协地说：
「我想说我也爱你。」
35
随后，陆城展示了他激情学习的成果，幸好是在大街的角落里，几乎没有人会经过。
「咳，亲的差不多就行了。」
我和陆城纷纷愣住，被人撞破有些尴尬。
定睛一看，面前的人着白衣长袍，有一种仙风道骨的风姿，我有些眼熟，这不是 312 业主么？
「你们两个还骂我么？」
眼里带着几分得意，纤细的手指摇晃着他的白羽轻扇。
原来，面前的人才是设局者。
出车祸前，我去了本市最灵验的庙宇，求的是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结果出来一个下下签，我当场找大师解惑，大师说这段感情很难顺遂，对方两年内就要结婚了。
我不信，当场顶撞了几句。
我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而陆城遇见了给沈辞算命的大师，秉着好奇心，得到的是同样的答案。
所以大师被骂了两次。
于是，我出了车祸，陆城住进了机器人的身体，我们都坚信对方要结婚了。
我估摸着，他应该能帮助陆城回到自己的身体，大丈夫能屈能伸。
「大师，不骂了，我们坚决不骂了。」
（PS：等陆城回到身体再说。）
312 业主稍微用力挥了挥羽扇，「砰」的一声 T127 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现在陆城已经回到自己的身体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我随时可以把陆城变成机器人。」
陆城这就回到自己身体了？
见我没反应，他又浅浅地加了一句：「机器狗也可以。」
不听他啰嗦，我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半路就遇见穿病服向我奔来的陆城。
放下当初那份别扭，放下强装骄傲的面具，彼时只想拥抱彼此。
去爱吧，就现在。
我们在林荫树下拥吻，我们在璀璨星夜下求爱，我们携手向时间要一个长相厮守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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