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就非得是家破人亡呢?
我已经忘了是何时将那个从小长在蜜罐子里连糖葫芦都会觉得酸的小鱼儿尘封起来的了。
是熊熊大火吞噬裴府的那晚?
还是以裴玉的身份拜入辰宿门的那天?
从此,我便将自己困在裴玉的壳子里,忘却前尘,一心修炼,心无旁骛,谨小慎微。
那日,师妹说,就凭我扔骰子的天赋,若我没来修仙定会成为天下第一纨绔。
我不由得一愣,前尘种种竟恍如昨日。
我曾立志当个纨绔。
毕竟我母亲是宋国长公主,宋珏的姑姑;父亲是裴太傅,宋珏的授业恩师;表哥是当朝圣上。
全京城大概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当这个纨绔了。
大约也就是自那个时候,我开始与小鱼儿和解了吧。
那些被关起来的回忆,一边让我成为了我,一边让我不像我。
不过没关系了。
当我与他重逢,忽觉一切都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七、宋珏番外
阿容是一只自由的风筝,而我要做的,就是成为她的风筝线。
栓住她。
引诱她很简单,只需要把自己装扮成她喜欢的模样。
她喜欢光风霁月,那我就穿上我最嗤之以鼻的白衣。
她喜欢温文尔雅,那我就满口四书五经仁义道德。
我知道她不简单,我需要她帮我。
活下去,变强。
我原本想要的就只有这么多。
可有时候看着她明朗的笑靥,我会想,什么样的天之骄子才配得上她呢?
会是虚伪阴暗的我吗?
“阿容,我是你喜欢的样子吗?”
“是的。”
不是的不是的。
真正的我是阴暗的皇宫里长出的畸形的人格,生性狠辣,脾气暴躁。
她生得骄傲耀眼,不知道这世上的许多腌臜。
可我还是接住了她扑过来的身体,吻上了她美好的唇。
尽管我明知是假的,一切都会化作泡影,这一刻,也无法避免自己不去沉沦。
当时我还不知道
不是所有的假戏真做都能幸福圆满。
“宋珏,你变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非常渴望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位置。
站在那里,我应该也算是天之骄子了吧。
可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当我登临至尊之位,她说:
“宋珏,你变了。”
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刺痛了我的心脏。
不是的不是的。
我一直都是这样。
可你看,我稍微露出一点原形她就想要远离我,我又怎么敢说实话?
就当是我变了吧,她那种性子,若是知道我骗她了,还不知道会刚烈成什么样?
她还是知道了,也是我意料之中的刚烈。那个夏末。
长公主早就不满我的暴戾不仁了,想要撺掇她里应外合。
不过没关系,我既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我自然有其他法子留住她。
天下伏魔的道士还少吗?
人人都说妖魔可怕,可我觉得人倒是比她们可怕得多。
那群废物道士真是没用,没有留住她。
我也没用。
“若是生如夏花,谁又在乎时间长短呢?”
她是一只高扬的没有线的风筝。
我当时只知夏花绚烂,却不知它花期很短。
还一心想让它开在自己的手里。
我早该知道的。
阿容和我,终究不是一路人。
她会成为一瞬即逝的花,而我会守着皇位孤独终老。
夏花败后,那仿佛,就是我的一生了。
日垂西山之际,我看到了一个红衣少年,与她一般张扬的红衣。
“你是来替她送我的吗?”
“对,送你上路。”
“她呢?她为什么不来?”
“因你丢了修为,被正道算计,灰飞烟灭了。”
“那我怎么才能见到她呢?”
“魂飞魄散就可以。”
“好啊。”
我沉沉地合上双眼,眼里有那个夏日,那个明艳的姑娘,还有一个年幼怯弱的男孩。
他出身卑贱,幼年丧母,从小谨小慎微,念书刻苦用功,好不容易稍微博得了父皇的一点怜爱。
但在大皇兄的戏弄之下,将父皇刚刚赏赐的白玉砚台摔碎了,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一个砚台碎掉还不足以让他的父皇一气之下赐死一位皇子,只知天子一怒,流血漂橹。
他只能一个人捧着白玉碎片忍不住独自啜泣。
“这是哪里?你为什么哭?”
“我打碎了父皇御赐的砚台,皇兄说父皇会杖杀我。”
她只随手抚了碎玉,便是一块完整的白玉砚台,神奇得像仙术。
人人都道宋珏死于五十七岁寿终正寝,只他自己知道,他死于那个夏末,花在他手里谢的时候。
那个卑微怯懦的小男孩,但愿她永远不会记起。
(ps:行文至此,这篇故事算是彻彻底底地完结了,我愿意是希望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骨血,不至于沦为工具人或者纸片人,但文笔有限,就成了现在这篇故事,还有许多不足,非常感激大家的支持和包容。如果大家非常讨厌我笔下的某个角色,请大家别骂角色,来骂我(我先哭为敬)。毕竟那可能不是角色的问题,是我笔力不佳。)
这是之前贴的路亥视角番外,小伙伴们捧场了,我就不删了
另:球球暖暖我的新文,不然我都没有勇气码字嘤嘤嘤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