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我的死对头最近十分不对劲」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明天?

这么赶?

沈清越走过来,「明天有雨。」

「我知道。」陆念杭微笑以对,「有个地方,适合下雨的时候去,在女孩子中人气很高。」

沈清越懒洋洋地勾起嘴角,「哦,是吗?我就喜欢女孩子多的地方,带我一个呗,学——长。」

眼看气氛不对劲,我匆忙打住,「其实我们可以改——」

「不用。」陆念杭和沈清越同时开口,「就明天。」

合着这个约定压根没我什么事……

陆念杭结束了和沈清越的对峙,回神笑着对我说,「夏里,明天见。」

「好的,明天见……」

直到陆念杭的身影消失在小区尽头,沈清越转身已经上了楼。

我:「???」

我匆匆忙忙跟在后面,「喂,你缺多少啊?」

「什么?」沈清越站在台阶上,蹙眉低头看我。

「我说,你缺多少钱,我先借你。」怕损伤他的自尊心,我补充一句,「收利息。」

沈清越的爸爸有心脏病,受不了刺激,他爸妈对我一直很好,我不能坐视不理。

沈清越深深看了我一眼,回头,「用不着你,别操心了。」

得,他这么说了,我也没有硬往上贴地道理。

谁知道他镇定自若地经过自家门前,朝上走,最后在我家门口等我开门。

「你不回家?」

「没钥匙。」

「……你早说啊,帮我抱一下资料。」

我累得气喘吁吁,摸索到钥匙,把门打开。

沈清越扛起我手里的资料,率先进门。

我减负之后,甩了甩酸痛的手,发现家里没人。

而沈清越似乎没吃东西。

「你饿吗?」

「饿。」沈清越说完,坐在沙发上两腿一伸,开始摆弄手机。

什么意思,等我给他做?

疯了吗?

过会儿,沈清越手机一扔,人往沙发上一躺,「外卖电话来了帮我接一下。」

说完就闭上了眼。

「喂,大白天你睡——」

话戛然而止,沈清越一脸倦色清楚地挂在脸上,细看能见到眼睑下的乌青。

他最近似乎很忙。

篮球场也很少去了。

打工累的吧。

我放轻手脚,换上衣服,坐在沙发旁的地垫上,分学习资料。

不大一会儿,沈清越的手机振动起来。

我想也不想就接了。

「清越,你爸的病情恶化了,出现了排异反应,我和他一时半会在北京回不去,你照顾好自己。」

我愣在当场,不知道该怎么跟阿姨解释。

我以为他们跟我爸妈一样,去旅游了,没想到是去北京治病。

「喂,你在听吗?」

我犹豫半天,「对不起,阿姨,我是夏里,沈清越他睡了。」

那头一顿,突然语气放轻了,「里里呀,你……和清越是……」

「哦,他钥匙丢了,最近住我哥卧室。」

「原来是这样。真是麻烦你了。里里,你先忙,我待会再给他打电话。」

「好,阿姨,祝叔叔早日康复。」

挂掉电话,手机屏幕上有三条未接来电,是外卖小哥打来的。

我心情复杂地下楼取饭。

发现沈清越订了双人份。

叔叔病情恶化的消息是大事,我犹豫再三,重重把外卖放在茶几上,惊醒了沈清越。

他睡眼惺忪,「饭来了?」

我低头一边解外卖扣子,一边说:「刚才阿姨给你打电话来着,有事找,你最好回个电话。」

沈清越捡起手机,不疑有他,起身去了阳台。

我盯着眼前的大份双人餐,思绪飘到了外面。

排异反应是器官移植才有的副反应,叔叔应该刚做完心脏移植……

趁他不在,我搜了下,心脏移植 30 万起……要是有排异反应,上不封顶……严重可能人财两空。

难怪他缺钱。

过了会儿沈清越回来,脸色不太好。

见我盯着他看,坐下,「刚才见你没吃多少,再吃点吧。」

他把炸酥肉全堆到我面前。

「哦……」我咬住一块披萨,味同嚼蜡。

「对了,明天,我去不了了。」沈清越突然出声,「临时有事。」

我知道他难,点点头,心里压着一块石头,「你先忙。」

这是我们吃过最相安无事地一顿饭。

饭后,我回到房间,仔细数了数,压岁钱存在我个人账户里,有 3 万。

踌躇半天,我一口气全给沈清越转了过去。

处了这么多年,有些事该帮还得帮。

「夏里。」沈清越站在我门口敲门。

我起先一声不吭,后来外面没动静了,我才悄悄打开一条缝。

谁知道沈清越就站在门口等我。

他一把撑住门,身子挤进来,半天没说话。

我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我可是要收利息的,等你什么时候还了,利息另算。」

毕竟当年,沈清越家也帮过我们。

3 万块对于他们家,不过是杯水车薪,我知道没什么大用,但总好过让沈清越风餐露宿。

沈清越认真盯着我看了很久,「我打个欠条。」

怕他心里不自在,我把纸笔递给他,笑着说:「还不上可得以身相许啊……」

沈清越一笔一划地写好欠条,摁了手印。

「谢谢。」这是沈清越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从那天起,沈清越就消失了。

我在一沓学习资料里发现了他的笔记。

看样子是熬夜弄的。

我想跟他道谢,他手机已经关机了。

闺蜜闻言,提醒我:「你别被他骗了吧?给男人花钱,倒霉一辈子,而且你还一次性砸 3 万。」

「他不是那种人。」

「你怎么知道?」

我低头捏着树枝在地上乱画,「我就是知道。」

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骗钱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闺蜜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好奇地凑过来,「你跟陆念杭进展怎么样了?」

我一愣,继而摇摇头,「我拒绝他了。」

「为什么?」

我托腮想了想,「那股子热乎劲过了,没感觉了。」

也许,我们之间本来就缺少那么一点缘分,被乌龙一打岔,就散得彻底。

空旷地篮球场上,我百无聊赖地盯着远处打球的少年们。

突然旁边刷手机的闺蜜突然鬼叫出声,「沈清越怎么了?」

我心头一跳,凑过头去。

打架斗殴

新闻的大标题刺痛了我的眼,后面跟着一张图片,马赛克打了薄薄一层,根本盖不住沈清越的五官特征。

闺蜜眯着眼读完新闻,总结道:

「据说当初沈清越救林希的时候,踹了小混混一脚。小混混伤到头和颈椎,成了植物人。」

「为什么过这么久才爆出来?小混混自己说的?」

有些新闻纯属捏造事实,博人眼球。

不能全信。

「哪能啊?现场就三个人,沈清越、林希、小混混……一个植物人,会说什么啊?」闺蜜掰着指头数,「所以爆出来的只能是——」

「林希。」

9

「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闺蜜放大图片,仔细研究后,无奈摇头,「派出所?不太像哎……」

「不过闹出这种事,学校肯定要给他处分……会叫家长的吧。」

她后面说的话我一个字没听进去。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沈清越。

我给他玩得很好的几个朋友打了电话,都不清楚他的去向,最后找到我哥。

「喂,什么事,我忙着跟你嫂子约会呢,快点讲。」

我迟疑了一下,说:「沈清越出事了,你知道吗?」

「什么事?」

我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你先回家,我马上回去。」

走到家楼下,我老远就看见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扛着摄像机,手拿话筒,乱泱泱的。

我一声不吭地穿过人群,打开防盗门。

他们突然将我团团围住:「同学你好,请问你认识沈清越吗?」

我一脸茫然,「你们是?」

「请问你眼中的沈清越是怎样的人?」

「据说他有躁狂症,请问他跟你发生过冲突吗?」

我不知所措地后退一步,看着一个个摄像头对着我的脸,思绪乱作一团。

「小姑娘,你别害怕,你不肯说出真相,是怕被沈清越报复吗?」

「请问他父母是怎样教育他的,是否存在家庭暴力?」

我深吸一口气,「他不是——」

「夏里!」

我哥劈开人群,冷脸走入,扫了扫所有的记者,

「你们骚扰小区居民正常生活,现在不走,用警察请你们吗?」

「我们只是正常采访——」

「正常采访?」我哥抱臂,横在我身前,「未经我妹妹允许,逼迫她回答问题,这就是你们的职业操守?」

我哥揽住我,扭头把防盗门关死,「走,回家。」

我还没从刚才的场景回过神来。

我哥领我到家门口,「在事情没有搞清楚前,不要回答记者的任何问题,你不经意的一句话,可能会害了沈清越。」

「哥,叔叔在北京治病,这些事如果被学校知道……」

「放心,爸妈刚联系完你们导员,还闹不到叔叔阿姨那边。」

我稍微放心了一些。

只要事情慢慢调查,总会有结果的。

我哥继续说:「但是导员需要沈清越出面做个说明,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

回到卧室,我左思右想,如果我是沈清越,第一时间会找人替我澄清。

所以有没有可能……他去找林希了?

我突然来了思路,再也坐不住了,穿衣下楼。

由于天色已经暗下来,忙碌一天无果的记者早就散去,我戴上口罩,像陆念杭要了林希家的住址。

林希家住在高档小区,我在小区门口徘徊半天,保安没让进。

只能一筹莫展,站在树下,眼巴巴望着栅栏内,企图发现沈清越的身影。

事实让人失望了。

晚上 9 点,高档小区静悄悄的。

两个鸟的影子都没有。

我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转过一个拐角,突然有个黑影窜出来,吓得我放声尖叫。

他猛地捂住我的嘴,止住我的挣扎,「夏里,是我。」

听到熟悉的音色,我意识到是沈清越,于是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开我。

我欣喜若狂,转身看到他憔悴的脸,喜悦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的发丝乱糟糟的,衣服起了皱,虽说比路边的流浪汉体面一些,却算不上干净。

「这么晚,为什么一个人跑这儿来?」沈清越的语气不太好,甚至有些生气,「郊区人少,你不知道害怕?」

我被他一吼,想问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底气不足道:「我来找你。」

沈清越一噎,猛地拽住我手腕,「口罩戴好,别摘下来。」

我不知道他要把我带去哪里,只好漫无目的地跟着,谁知道沈清越竟然拦了一辆出租车,把我拖进去。

「去哪啊?」

「送你回家。」

「哦。」

在车上,我不好问他和林希的事,沈清越抱臂,侧头看着窗外,也不理我。

我只好低头发短信给他:「今天你不在的时候,记者来了。」

上一条,还停在我给他发的「分手吧」三个字,还有他给我打来的一通电话。

沈清越的衣服里传来手机提示音,他回神,一言不发地打开,看见我的消息,顿了顿,「对不起,牵连你了。」

我来不及回复,又蹦出一条,「我把你送到小区门口就走。」

「你有住的地方?」

「不用管我。」

「如果没地方去的话,你还住我家吧。」

我从来没见过沈清越狼狈成这个样子,他怎么可能有地方去?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沈清越摁灭手机屏幕,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无声结束了这场对话。

我摸不准他的意思,胡乱翻弄手机。

「到了,19 块。」

司机师傅打破了沉默。

沈清越率先说:「我不下。」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拽住沈清越的衣角,「你不下我也不下。」

司机笑出声,「小伙子,瞧女朋友舍不得你,到了小区门口,不得往家楼下送送啊?差事了啊……」

在我坚定的目光中,沈清越终于掏出手机付了钱,起身下车。

望着出租车扬长而去,我依然没有松开沈清越的衣服,「走,回家。」

「夏里,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哥一个人睡觉害怕,需要人陪。」我睁着眼,大言不惭地撒谎。

沈清越盯着我,昏暗的灯光照不进他的眼睛,半晌他低头,手指随意地抿了下脸,「夏里,我们分手了。」

他似乎在警告我,又似乎在提醒自己。

「嗯,我记性没那么差。」我拽着他,往家里拖,「除去那层关系,你是我发小,我不能坐视不管。」

这次沈清越没再抵抗,乖乖由我拉着,站在家门口。

刚进家门,我哥举着电话愕然睁大眼,「你找到沈清越了?」

「嗯。」

为了坐实我的谎言,我借势把沈清越往我哥那儿一推,

「哥,你不是一个人睡害怕吗?让沈清越陪你。」

我哥愣了下,瞬间心领神会,拦住沈清越的脖子,「是啊,兄弟,你哥我怕死了。幸亏你来!」

我笑笑,回房间拿药。

沈清越被我哥拽去洗漱。

刚进屋,我妈电话就打进来。

「夏里……」她语气有些沉重,「你沈叔叔,状态不好。有可能……」

我明白话里的潜台词,嗓子里像堵了个东西,「沈清越知道吗?」

「你阿姨的意思是先瞒着。」我妈叹了口气,「我现在,是两头瞒……你看紧清越,别让他做傻事。」

我点点头,「好。」

我觉得有必要知会我哥,毕竟他和沈清越住一起。

三更半夜,我拿起药,打开卧室门。

客厅黑漆漆的,只有阳台的一轮明月照进来,墙角的钟表滴答摇摆。

很晚了,都睡了吧?

我在我哥门前犹豫半天,准备放弃。

一转身,撞进一个人怀里。

清爽的沐浴露味混进一种独特的男香,这是我哥抽风买回来的,说我嫂子喜欢。

他拦住我的后腰,止住我即将跌倒的颓势。

我慌乱地将他抱紧,才发现,黑暗中站着的人是沈清越。

他身上穿着我哥的 V 领衬衣,露出精致的锁骨和隐隐约约的肌肉。

他喉结一滚,不等反应,已经把我放开,拉远距离。

「你哥哥睡了。」

「哦。」

气氛有些怪异,后腰的触感仍然残留在皮肤上,心跳变快了。

刚才那一瞬间,我不信他什么想法都没有。

我低着头,「那个……你脸上的伤口得处理一下。」

「谢谢。」沈清越弯腰来接我手里的医药包,我躲开,「你自己看不到。」

啪嗒。

我摁亮了客厅的小台灯。

橘黄色灯光笼罩着我们,勾勒得沈清越五官轮廓更加清晰,他刚洗过澡,头发还在滴水。

我掏出消毒棉签,沾了碘伏,踮起脚去够他的伤口。

沈清越就用那双黑沉沉的眸子盯着我的脸,一眨不眨。

「夏里,你不冷吗?」他声音发哑。

我擦完一处伤口,揉揉酸痛的手腕,一低头,发现我的真丝睡衣因为蹭了沈清越身上的水,变得越发薄透,一览无余……

与此同时,我还看到……

沈清越突然环住我的腰,拉近,我被迫仰起头靠在他怀里,无错地举着棉签。

他蜷起身子,用下巴抵住我的肩膀,声线发紧,「夏里,别动,安静一会儿。」

意识到什么的我,突然小脸爆红。

10

无声暧昧在空气中缓缓流淌,很久之后,我放下酸痛的胳膊,靠在沈清越肩膀上。

「当初你救林希,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拿刀对着我,如果不反击,死的就是我。」

「你踹他了?」

「嗯,没用多大力气。他跌坐在地上,没有撞到头和颈椎。」

「有监控吗?」

「没有。」

事故发生在小巷子里,目击证人只有林希。

隔天,小混混重伤出现在医院。

所以绝不可能是沈清越做的。

她明明清楚一切,事后却以此为由,要挟沈清越和她交往。

「当时我爸身体不好,受不了刺激。」沈清越叹了口气,「我不想让他担心。」

「你打算怎么办?」

「报警。」沈清越神情冷峻,「我爸妈去了北京,现在我什么都不怕。」

想到沈叔叔目前的病情,我心头一紧,攥紧了沈清越的衬衣。

如果他知道此刻沈叔叔生命垂危,会疯掉的吧……

趁我愣神,沈清越捏住我的手,「还有一处没擦……」

我打起精神,继续替他上药。

许是过于入迷,连我哥什么时候走出来都不知道。

「你俩干什么呢?」他笑盈盈的话语多了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沈清越猛地起身,「哥。」

说完抄起旁边的牛仔外搭往我身上一披,将我整个包裹起来。

「我出来喝水,不小心撞上了。」我的解释多多少少有点欲盖弥彰。

我哥冷笑一声,「你拿着医疗包出来喝水?」

我一时语塞。

「回去,我跟沈清越有话要说。」

「哦。」

我哥从来不连名带姓叫他,除非是极其严肃的话题。

回到屋里,我打开学校的论坛。

不出意外,沈清越的事已经传开了。

不少人在下面激烈讨论,仿佛他们真得亲眼见过一样。

突然,一个叫「小豆包」的用户留言引起我的注意:「难道没人关注林希劈腿的事吗?」

底下只有一个回复:「姐妹有新瓜?」

我点进去,发现是个新用户,还没完善个人资料。

等再退回页面,评论已经删除了。

我迟疑再三,给他发了私信。

「你好,我看了你的评论,方便告诉我吗?」

本来我就没报多少希望,这种传言都是道听途说,一传十十传百,最后事实真相传的面目全非。

「叮咚!」

小豆包发来一条私信:「其实没什么大瓜,那天放学,我看见林希和一个男生接吻呢,隔天她在食堂缠着沈清越买奶茶。」

随后她发来一张照片,「我找到了跟姐妹的聊天记录,就是这个人。」

看着照片上熟悉的人脸,我愣住了。

陆念杭抱着林希,他们站在夕阳的余晖里接吻。

与此同时,手机收到陆念杭发来的消息:

「夏里,我刚听说沈清越的事,他还好吗?记者有没有打扰到你,麻烦替我转告沈清越,如果没有地方去,可以来我这儿。」

我用 3 秒钟的时间理清思绪,最后回复了一句话:「你怎么知道记者围在家门口?」

记者白天才撤走,没有采访到有用的消息,不可能发新闻稿。

所以,陆念杭,是怎么知道的?

他对整件事的流程,都表现得过于熟悉。

陆念杭上方的对话框显示:正在输入中……

足足一分钟,他才回复:「我听别人说的。」

简单寒暄两句,我挂掉电话,把照片转发给闺蜜:

「能不能让你男朋友帮我看看,这张照片是不是合成的。」

「卧槽!」闺蜜第一时间回复了我,「你不说他俩是亲戚吗?」

「所以我不敢确定照片的真假。」

「等着哈,很快。」

一个小时后,闺蜜告诉我:「照片是真的……」

也就是说,陆念杭和林希的关系,并非表兄妹,看照片的拍摄日期,是林希和沈清越在一起那天。

一定有某种因素,造成他们两人分手。

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浮现在脑海里,以至于我辗转反侧,整晚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出门的时候遇见了沈清越。

「你干什么去?」我问。

「去警察局。」沈清越蹙着眉,把衬衣纽扣系到最上面,收拾妥当好,「在家待着,没事别出门。」

「好。」

我估算着时间,等他从警察局回来,我应该刚好到家。

沈清越出门后不久,我去了小混混所在的医院。

天气预报说今天 40 度高温,医院人流量却不减,到达病房时,我出了一身汗。

迎面跟他父母打了个照面。

他爸爸是个枯瘦黝黑的中年男人,头发花白,一听我是北江大学的学生,情绪十分激动。

「你认识沈清越吗?他是个杀人凶手!我儿子现在还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我要告得他倾家荡产!」

隔着玻璃,我看见一个青年闭眼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插着呼吸机。

「叔叔,我理解您的心情。」我态度极其诚恳,「换做我的家人,我比您更激动。」

中年男人瞪着眼,半晌抽出烟,「走吧,小姑娘,没你什么事。」

他明白,有些火气撒在我身上没用。

我放轻语气,「叔叔,他住进来的日子不短了吧。」

「嗯……」都说抽烟的男人最容易敞开心扉,他双手撑墙,看着外头空荡荡的街道,「6 月 3 号住进来的。」

「幸好送医及时。」

中年男人弹掉烟灰,「是,差一点……人就没了。」

我垂下眼睛,任寂静在风里流淌。

据沈清越所说,他救林希发生在 6 月 1 号,儿童节那天,隔壁幼儿园放了假,监控不开。

林希和陆念杭亲吻的照片时间,是 6 月 3 号。

3 号,小混混住进了医院。

3 号傍晚,林希找到沈清越,说小混混出事了,要求他和她在一起。

我觉得事情到这里,已经清楚了。

走出医院的时候,正好傍晚。

医院后门距离我家比较近,所以我抄了近路,途径一处人烟稀少的小公园,我正跟沈清越发消息,陆念杭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他脸色不太好,甚至有些阴沉,「夏里,你身体不舒服吗?」

我一愣,下意识后退一步,「对,最近肚子痛。」

「可我看到你从住院部出来。」陆念杭逼近,摘下眼睛,露出冷淡地双眼,「夏里,你去见谁了?」

我想逃走,他突然拽住我的手腕,力气很大,我吃痛,手机掉在草丛里。

陆念杭弯腰,捡起手机。

界面停留在哦我根沈清越的对话:「跟警察提一下,陆念杭可能跟这——」

文字编辑到此处,戛然而止。

陆念杭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他推了推眼镜,一个字一个字把这句话删掉,最后直接关机。

「学长,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陆念杭揽住我,「你知道附近有个旅店吗?」

我剧烈挣扎,反被他牢牢束缚,「还是你想在这里?」

说着,他手已经摸到我胸口。

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恶心,他想以此逼迫我守住秘密!

绝无可能!

然而医院后门竟然离奇的空无一人,理智告诉我,不可以跟他撕破脸。

只要到达旅店,向老板求助就好了。

然而当陆念杭对着老板娘叫出「姐姐」两个字的时候,我陷入深深的绝望中。

空旷的大马路,竟然没有一个交通工具,即便我逃走,陆念杭也会很快追上我。

他拽住我的手腕,笑着:「走吧,夏里。」

突然,远处传来警笛声,打破了旅店的寂静。

我们俩都愣住了。

他的眼睛里闪过愕然和懊恼。

我突然抬手,狠狠咬在陆念杭手腕上,趁他吃痛松手,不要命地朝外奔去。

11

40 度的高温裹着烫人的风贴皮而过,我大汗淋漓,朝着警笛的声音跑去。

我看见了蓝红色闪烁的灯光,就像看到了希望。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

远处的警车上下来两名警察,还有沈清越。

他脚刚沾地,便快跑几步,一把抱住我,劈头盖脸地一顿骂:「不是让你在家待着!你跑这来干什么?」

我惊魂未定,抖成一团,刚才镇定从容的模样瞬间消失不见,「沈清越,你别骂我……」

他力气很大,将我紧紧压在身上,大手肆无忌惮地揉乱我的发丝,急着确认我安然无恙。

「夏里,你要吓死我了……」他呼吸急促,扶着我腰的手直打颤。

我身上出了很多汗,挣脱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任命地靠在他身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第一时间给紧急联系人发送了消息,但紧急联系人是我哥。

「上次,趁你睡着的时候,我偷偷设置的。」沈清越拍拍我的头,递来一瓶水,「我怕林希有一天会找你麻烦。幸好……」

沈清越给我哥打电话报了平安,陆念杭被警察带走了。

我灌下半瓶水,掏出录音笔:「陆念杭和我的对话。虽然不能当作证据,但我觉得应该交给警察。」

「你们两个,需要配合我们去警察局做下笔录。」

由于我找过小混混的父亲,他们很快缕清了时间线。

在警察局,我获悉了事件的全部经过。

林希和陆念杭是一对情侣,某天她路过小巷子,遇见小混混拿刀勒索,沈清越正好路过,吓退了人,林希因此得救。

隔天,小混混贼心不死,蓄意报复林希,恰好陆念杭在,与他发生争执,造成小混混重伤。

林希和陆念杭商量过后,决定让沈清越背锅。

由于我和沈清越家住一个小区,他们一人盯一个。

后来两人幽会,闹出在一起的绯闻后,不得不假借「表兄妹」的名义赢得我和沈清越的信任。

直到小混混的父亲决定起诉沈清越,事情压不住了,林希才决定先一步爆出来。

她拿准了事发地没有监控,沈清越百口莫辩。

但警察在一辆汽车的行车记录仪中看到了事情发生的全过程。

陆念杭才是罪魁祸首,而且他涉嫌强奸未遂,即将被起诉。

我和沈清越在警察局做笔录做到很晚,等出来,已经将近 12 点。

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闺蜜在手机上连环轰炸我:「你已经一个下午没理我了。」

我把事情简单跟她一讲,闺蜜连发几十条语音:

「什么啊!大白天还能遇见强奸犯!我开眼了!」

「医院后身人流量还行啊,你点子太寸了,前面的路口发生了交通事故,封路了。」

「谢天谢地!你没事就好!」

我刚放下手机,她又发来一条,不等我反应,手机就自动播放了,还是外放:

「所以沈清越什么时候告白?你借他钱,他得入赘了吧!哈哈哈……」

魔性的笑声清楚地从话筒里飘出来,在街上回荡。

我看见站在前面等红绿灯的沈清越背影僵住了。

我放轻了呼吸,有些尴尬,又……有些期待。

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只回头嘱咐我:「好好看路。」

「哦。」

说不失落是假的。

或许,因为债主这层关系,沈清越讨厌我?

一路到了小区楼下,沈清越停住,「回去吧,我配了钥匙,以后……回家住。」

我点点头。

刚走两步台阶,我突然回头:「沈清越,我有那么不招人喜欢吗?」

沈清越双手插兜,站在路灯下,沉默半天,「没有。」

……

12

「所以就完了?他什么都没说?」电话里,闺蜜义愤填膺为我打抱不平,「他到底怎么想得啊?」

「我不知道。」我翻了个身,一点都不困,「他听见那句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渣男!他就是玩弄你的感情,还好当时打欠条了,夏里,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心疼男人是倒霉的开始,现在好了,人财两空……」

我闭上眼睛,回想那天沈清越的表情,又打开手机,翻找沈清越的朋友圈。

安安静静的。

他会不会已经知道沈叔叔的情况了?

第二天,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得到了好消息。

「放心,你沈叔叔刚度过危险期,稳定了。再观察半个月就可以回家了。」

我长舒一口气,「沈清越知道吗?」

「你阿姨刚给他打了电话,幸好,两边都解决了,我两头瞒着压力太大了。」通话结束前,我听见我妈正跟我爸说,「老沈他家什么时候打的欠条啊?你没跟我说?」

「哦,她说二十万太多了,执意要写。也不知道清越以后的学费怎么办……苦了孩子。」

回头我妈就叮嘱我:「你在沈清越面前可别像以前那样得理不饶人,好好跟人相处,知道吗?」

我心不在焉地应着,心想沈清越现在都不搭理我了,还怎么相处……

关于他打架斗殴的传闻,在警方官方文书发布后,瞬间烟消云散。

陆念杭、林希被退学,一时间所有人都可怜起沈清越。

新学期开始,由于暑假发生太多的八卦,刚来同学们就讨论得热火朝天。

作为事件的边缘人物,我已经被问了不下十遍。

我嫌寝室太闷,自己一个人去了操场。

这里像往常一样,聚集了不少体育生,一网之隔就是篮球场,少年们打得热火朝天,战况焦灼。

我盯着他们,不知不觉出了神。

沈清越退出赛场,女同学们很快就有了新的暗恋对象,就好像沈清越不曾存在过。

「喝水?」眼前突然出现一瓶矿泉水,打断我的思绪。

我顺着手臂抬头,看见沈清越站在阶梯上,静静盯着我。

这是半个月来,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一声不吭地接过,发现他已经帮我拧开了。

沈清越坐在一旁,两腿岔开,侧目看着远处的篮球场。

「你最近在忙什么?」我开口。

「找工作。」

我豁然抬眼,「不考研吗?」

沈清越移开眼睛,懒散地躺在台阶上,「缺钱,以后再说吧。」

我一时间竟哑口无言。

前不久,我递交了保研申请书,如果沈清越不参与竞争,保研的名额很大可能就落在我头上,我该高兴,但心里却闷闷的。

「夏里,三万块,我会尽快还你。」

我偏头,以免被沈清越看见湿润的眼睛,假借擦汗的动作,拭去盈出眼眶的泪,

「不急啊,你读完研再还我都行,这样我还能涨几年利息。」

沈清越笑了笑,「算了。利息太多,怕还不起你。」

这一刻,我觉得命运无比残忍,它没有所谓的公平,顷刻间,能毁掉一个天之骄子的傲气和前途。

我理解了那个夜晚,沈清越站在路灯下,表情里隐藏的话语。

夏里没有不招人喜欢,只是我喜欢不起。

我心里酸涩,只好仰头看着天空,转移话题。

「今晚星星挺亮的……」

沈清越顺着我的目光,声音平静,

「我们看到的星光,可是能几千年、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前发出的。有些发光的星星,可能已经不存在了。夏里,其实人类和星星,一直在错过。」

他似乎在暗示什么。

「我哥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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