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我爱上了一个太监,真太监」写一个故事?

【已完结】《凤袍与拂尘》By比比杂黑莲花病娇公主×腹黑自卑忠犬太监重生救赎甜文第一章“公主,喝了吧,喝完好上路。”身材魁梧的嬷嬷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站在塌前。身着华服的女子半倚在塌上闻声抬眼,倾国之貌,面色却如吊死鬼般苍白可怖,纤弱的脚踝上缠绕着一根细细的银链,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青青紫紫全是淤痕。像绫罗玉裹的破布娃娃,诡异而又糜烂。“是驸马吩咐的吗?”三年了啊,她作为驸马的禁脔,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寝殿整整三年。她每天求生不得,求死不得,这日子终于要结束了啊。嬷嬷默默点头,无声默认。“那替我谢谢他。”苏璟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似是解脱般一笑。下一秒,她七窍流血,肝肠寸断,暴毙身亡。死后的灵魂飘荡在空中,她茫然地看着自己寝殿燃起熊熊大火,宫人们大呼小叫地叫嚷却没有一个人前进一步。她扯唇一笑,是啊,她好歹还算是一个公主。公主可以死于意外失火,但绝不能死于毒杀。不知鬼差出了什么差错,她的灵魂迟迟没有离开人间。她冷眼看着她的尸骨被草草下葬,而她的父皇仍在宫里醉生梦死,欢歌艳舞。她看着置她于无尽地狱的驸马吴启迟迟赶来,却在她尸骨未寒的日子转身谋反。可有一个人,那个人在她头七的日子,带兵将公主府团团包围。那个人不顾群臣反对,彻查她死亡的真相,又将驸马一家将谋逆之罪满门抄斩。那个人像是中了邪,每日每夜地跪在她的灵前忏悔。那个人开始沉迷巫蛊,不问政事,一心一意地妄想将她的魂魄复活。在她死后的一周年,平阳王起兵谋反,她看到那个人自焚于她曾经的寝殿,一朝国灭。那个人叫沈渊,从小陪在她身边的太监沈渊,如今总揽朝政的督主沈渊。那个人,是她曾经爱过的人。一道白光闪过,她魂飞魄散,再次睁开眼睛的那刻,她没有来到地狱,反而重返了人间。永乐十六年夏,公主殿内却传来一声少女的尖叫“啊——”“公主可是梦魇了?公主别怕,臣一直都在。”沈渊飞奔入殿内,小心翼翼地靠近缩在被子瑟瑟发抖的少女,伸出的手却在距公主一拳之内又默默收回。少女从被窝里抬起了头,目光在与他交汇之际却变得无比惊讶。彷佛,是看见了鬼。“沈渊?”“臣在。”“如今究竟是何年?”“殿下说笑,今年当然是永乐十六年。”“永乐十六年?哈哈哈哈哈,好一个永乐十六年。”苏璟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在锦被上。永乐十六年,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她还来得及改变!!!一向不苟言笑的沈渊却被她这副样子吓到了,双手都在微微颤抖。看着面前清瘦的沈渊,苏璟不由心头一痛,她到死都无法想象那个默默陪着她长大,永远温润如玉的少年会为了她背负千古骂名,毁了整个王朝给她陪葬。她被驸马下了毒药,又活活烧死在了寝殿,甚至连一抔骨灰都未曾留下。他当时,一定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到在她去世一周年的时候,终于来陪她了,用和她一样的死法。被烈火灼烧的痛苦彷佛就在眼前,沈渊,你死的时候,也和我一样,很痛吧。看着眼前一脸慌张的少年,苏璟的眸子一动。“沈渊,你可以抱一下我吗?”“公主说什么?”少年一脸惊讶,耳尖红得彷佛滴出了血,手也颤得更加厉害。“我说,我有点害怕,所以,本宫命令你,抱一抱我。”第二章身着青衫的少年愣在原地,身体却没有任何动作,突然,散发着少女馨香的身体骤然靠近。然后,少年陷入一个深深的怀抱。这是自从初见之时,他们第一次靠的那么近,近到可以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心跳。砰砰 砰砰 砰砰沈渊第一次发现,原来那不只是他自己的心跳。脑海里那仅存的一丝理智轰然崩塌,在这一瞬间,沈渊想起了他和公主的初见。永乐八年冬,沈渊十二岁。那时的他,还是左相嫡次子,太子伴读,天赋异禀,文武双全。从进宫的第一天,他就知道那个异于常人的小公主,单名为璟,名号承安。因她年纪最小,又无母族庇佑,可怜的承安成为了皇子和公主们捉弄逗乐的对象。沈渊第一次见她,在寒冷干燥的冬日。她被众人逼迫着玩捉迷藏的游戏,沈渊也被迫参与其中,孩子们一拥而散,只留小小的承安一人背着身子认真地倒数。九十八,九十九,一百。苏璟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空无一人。孩子们默契地躲到了温暖的殿内,围在一起笑嘻嘻地观赏花园里小公主的独角戏。太子哥哥说过,他们都躲在花园里,苏璟不能去别的地方找人,只能一遍遍地兜圈子。冬日的劲风愈烈,吹得小公主的双耳通红。她一遍遍地用小手呵着气,焦灼地四处寻找。“皇兄~”“皇姐~”小公主稚嫩的奶音被肆虐的风吹散,天气也逐渐变得阴沉,苏璟终于红了眼睛。沈渊望着花园里执着的小小身影,不由心生恻隐。他悄悄地绕到殿后,从角门走了出去,隐在一方假山之后,故意漏出一方玄色的衣角。小公主的脚步越来越近,沈渊甚至刻意制造了一些动静。余光里,他看到小公主破涕为笑,迈着小短腿踉踉跄跄地朝他奔来。沈渊的嘴角一翘,可真是个傻姑娘。“哥哥,我找到你了!”就在他愣神的一瞬,苏璟如小炮弹一样扑到了他身上,他的鼻尖瞬间充斥着淡淡的奶香。沈渊自小不喜与人接近,但很奇怪,他并不讨厌这个意外的拥抱。小姑娘的身上很冷,但却跟没骨头似的,哪里都是软绵绵的,像一块小奶糕,抱着异常的舒服。那拥抱只维持了短暂的几秒,小公主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慌张地挣脱了他的怀抱。沈渊觉得自己今日似乎有些奇怪,他甚至感到了一丝怅然若失。“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公主低着小脑袋小心翼翼地跟他道歉。沈渊突然特别想说,他和别人不同,他不嫌弃她,甚至,有一点喜欢。但话,终究是未说出口。“公主很棒,抓到臣了,游戏结束了,早些回去吧。”他干巴巴地说出这句话,匆匆地离开了,脚步有些慌乱。站在原地的小公主,眼角弯弯。“沈哥哥真好,是除了母妃以外对我最好的人了。”“好想好想,把沈哥哥变成自己一个人的啊……”第三章苏璟没有想到,她的愿望,在三年后真的实现了。虽然,是以十分惨烈的方式。一夜之间,左相以谋逆之罪五马分尸,沈氏九族,男入宫为奴,女充为娼婢,曾经的荣耀和功勋,均沦为了千夫所指。曾经的天之骄子少年郎,被一寸一寸打碎了尊严和脊梁。“这奴才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哦呦,这不是沈渊吗?怎么变成了这样不男不女的东西。”皇子们哄笑着将沈渊团团围住。“本王的鞋脏了,跪下,给本王舔干净。”三皇子走向沈渊,居高临下地睥着他,眼神里尽是轻蔑。沈渊垂着头静静地立在那里,如行尸走肉一般,一言不发。“你竟敢无视本王的命令?来人,给我打!”棍棒一下下地没入皮肉,沈渊咬着牙,像毫无知觉一般默不作声。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这样再打下去,他大概会死吧。那也没关系,他现在,又跟死有什么区别呢?“三哥哥~”棍棒声戛然而止,恍惚之间,沈渊听到了一声脆生生的少女音。“你怎么在这儿?”三皇子眉头微蹙。他向来都看不惯这个最不受宠的承安公主,她穿着灰扑扑的衣服,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他,让他不禁遍体生寒。“ 我想要他。”苏璟伸出手,指向狼狈的沈渊。“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我提条件?”三皇子冷笑,正欲下令继续行刑,突然,苏璟贴近他的耳边,幽幽地说:“我知道三哥哥的秘密哦。”“昨日臣妹从御花园经过,从那假山旁一望,看见三哥哥和端妃抱在一起......”“当时看到的还有两个宫女,臣妹已经替皇兄处置了,不劳皇兄费心。”“所以,我只要沈渊,也不会耽误皇兄母慈子孝,皇兄意下如何?”苏璟的眼睛亮晶晶的,一脸天真无邪地微笑,却让三皇子仿佛鬼魅缠身一般。“我们走。”三皇子咬了咬牙,带领众皇子拂袖而去。苏璟满足地勾起唇角,向倒在地上的男人伸出了手。像是握紧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沈渊鬼使神差地抓紧了少女柔软的手腕。苏璟蹲下身,用手帕轻轻擦去沈渊脸上的血痕。她真是坏啊,看到曾经光风霁月高不可攀的少年才子,终于和她一样跌入了宫里这座阿鼻地狱,她心里竟升出一丝隐秘的快感。因为只有在这里,她才敢像现在这样牵着他的手,说她想要他。“沈哥哥,从此以后,你就在我身边好不好,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从此以后,他就真的这样陪在了她的身边,整整九年。“本公主是不是很好抱?让沈哥哥抱了这么久都入了迷?”苏璟靠在沈渊的怀里低低地笑,把他的思绪一下子拉回了正轨。沈渊匆忙地后退一步,回到了和公主的安全距离。“臣放肆了,请公主责罚。”“那罚你每天陪着我睡觉吧,如何?”“公主!!!”沈渊脸色通红,额上青筋直跳,他不明白为什么公主做了一个噩梦,性格就变得如此跳脱了。“好啦好啦,开玩笑的,我还想睡一会儿,你先下去吧……”苏璟笑着赶走了炸毛的沈渊,关上门的那一刻,少女眼色骤变。吴启,父皇,盛安公主,所有利用我的人,这一世,我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至于沈渊,苏璟宛然一笑。他惯会说谎。苏璟十六岁生辰那年,和他表白,说她不想嫁人了,要和他永远在一起。而他是怎么回答的呢?他残忍地拒绝了她,还对她发了脾气,说他对她只有忠仆之情。此后,他就攀上了父皇的高枝,决绝地离开了她。她也一气之下,嫁给了向她示爱的吴启。而最后,沈渊却以颠覆整个王朝为代价,向她证明了自己的爱,爱到,愿和她一起赴黄泉。这一世,她发誓,自己不会再错过他了。第四章离中秋宴还有三天。苏璟忆起,就是在中秋宴上,长安公主向她发难,朝她身上泼了整整一杯葡萄酿,她委屈地低着头去换衣服的时候,在郦湖边第一次见到了吴启。温润的翩翩公子,递给满身狼狈的她一方纯白的绢帕,眸子里仿佛全都是她。然而,这全部都是假象,吴启明朗的面具之下,全是阴谋与算计。他是故意在那里等她的,连要对她说什么,如何讨她欢心,都刻意排练了多遍。从这一天起,吴启一步一步地,把她引入他设好的圈套,囚她于公主府中,置她于无尽地狱。苏璟在心里轻嗤,他看重的,不过是她身上的南疆血脉。她只是吴启狼子野心的垫脚石。既然这样,那就如你所愿吧,戏,谁不会演?中秋宴。嬷嬷伺候苏璟换上了她最好的衣服,那是她母妃在世时亲手给她做的,烟粉色的罗裙,衬着少女的肌肤更加白皙,略施粉黛,即使不着珠钗,也足够明艳动人。“公主真的要穿这件吗,这罗裙窄袖束腰,和南疆的样式有些相似,奴婢怕会惹人非议啊……”嬷嬷担心地说。苏璟坚定地点了点头。正是因为她知道吴启图她什么,她才偏要将这部分展示给他看。让他放下戒备,露出弱点,再给予其致命一击。梳妆打扮好,苏璟走出屋外,正好撞上前来奉茶的沈渊。惊鸿一瞥,沈渊的呼吸停滞了两秒,后匆忙低下头去。苏璟突然升起了一股恶趣味,她上前拦住沈渊的去路。“沈哥哥,你看,我今天好不好看?”“公主,臣说过好多次了,直呼臣的名字就好,这于理不合。”沈渊偏过头去,不敢和苏璟对视。“哦,那好,沈渊,那你说我今日可还漂亮?”“公主,自然是极美的。”沈渊小声地说。公主在臣心中,一直是最美的,是臣小心翼翼,不敢玷污的美好。“骗人,你都没有好好看我。”说着,苏璟像个浪荡公子般忽然靠近,勾起了沈渊的下巴,迫着他和自己对视。然后,她听到沈渊快得过分的心跳。这让她万分安心,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他还是喜欢自己的,让她有勇气去遇神杀神,遇魔杀魔。虽然,这种检验方式是有点不羁了。少女明媚动人的笑脸近在眼前,沈渊又止不住红了耳尖,理智告诉他,他不配与公主对视,他应该恭敬地行礼,然后低头退下,可他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只能僵硬地立在那里。“好啦,不欺负你了,今天我会带宝茵去中秋宴,你要记得为我掌灯等我回来哦!”苏璟嫣然一笑。“公主不带臣去吗?臣比宝茵更熟悉那边的情况,或许......”“嗯嗯,不了,下次再带你去。”苏璟顿了两秒,结束了话题,转身匆忙离开。她不想让沈渊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如果可以,她想把最好的一面全留给他,也不愿将他再次置于危险。这一世,再也不要作出为我去死这样傻的事了,你只需要在我身边陪着我就好。让我一回头,就能看到你。中秋宴。公主贵女们坐在一起或谈论书画,或对饮品茶,表面和谐,内心却早暗暗地将彼此的穿着、首饰、才学都较了个三六九等。苏璟坐在一处角落默默品茶,和上一世一样,作为最不受宠的公主,无人上前和她搭话,她也乐得清闲,因她知道,有些麻烦,不是她默不作声就能躲过的。“这不是承安公主吗,为何来了这么久都不来给长公主奉茶?”盛安公主阴阳怪气地向她发难。苏璟微微一笑,还真是连丑恶的嘴脸,都和上一世一模一样呢。她站起身来,端起一杯热茶,向长公主走去。长公主故作和善地一笑,却迟迟没有接过苏璟手中的热茶。上一世,就是这样,害她的手指被烫的通红,最后终于忍受不了打翻了茶盏,在众人面前出丑。所以,反正结果是一样的,何必还要受苦为难自己呢?苏璟只顿了几秒,就瞬间将茶盏砸到了地上,飞裂的瓷片引起了附近贵女们的一片尖叫。“你这是作甚?!”长公主眉头一蹙,正要发难。“皇姐恕罪,只是这茶太烫了,我一时没有拿稳.....”苏璟跪在地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长公主有那么一瞬间,从她那跪在地上的妹妹眼底看到了讥笑和不屑,她眨了眨眼睛,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消失了。苏璟恭顺地跪在地上,像一只任人欺凌的小兔。“皇姐也莫要怪承安了,毕竟南疆女子除了伺候男人,别的什么也不会呢……”盛安公主在一旁讥笑。“既然妹妹不会奉茶,那就让皇姐教教你。”说着,盛安公主端起一杯葡萄酿,尽数泼到了苏璟的身上。少女烟粉色的罗裙洇上了暗红色的酒渍,乍一看去,像是淋漓的鲜血。“天啊,承安莫怪皇姐,皇姐也只是没有拿稳,快来人,带九公主去换衣服。”盛安公主娇笑着,款款坐下。苏璟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低着头狼狈离开,却轻轻地勾起了唇角。男主人公,就要登场了呢。宫宴上发生的每一幕,都通过线人传到了吴启的耳中。“所以,承安公主现在很伤心喽~”吴启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斜靠在栏杆上,眉头稍稍挑起,瞳孔微眯,一副浪荡子弟的模样。“将军现在出手,必然能一举拿下承安公主的芳心。”“那是自然,一个不受宠的公主罢了。”吴启轻蔑一笑。另一边。“我的贴身宫女宝茵呢?他怎么没有跟来。”苏璟问那个面生的侍女。“回公主,宝茵姐姐被叫去帮忙了,奴婢引您去换衣服。”“好哦。”苏璟轻笑,我已经等不及了呢。宫女带苏璟七绕八绕,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郦湖边。“公主恕罪,奴婢昏了头,走错了路,您且在这里等一等,奴婢去唤人来。”宫女说着,一溜烟没了踪影。苏璟在心里嘲笑自己,这一切多明显啊,上一世的自己为何就没有发现呢?夜风微寒,苏璟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时,一件黑色的大氅披到了苏璟肩上。“夜凉,公主仔细受寒。”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令苏璟全身战栗。虽然已经在心里暗示过自己无数遍,重来一世,她未卜先知,定能改变未来,他再也伤不了她了,不要怕他,不要怕他,不要怕他。可是,哪怕是再次听见他的声音,都会再次让她想起无数个地狱般的夜晚。他把她禁锢在床榻之上,掐着她的脖子,将她的尊严一寸寸地剥下,再踩在脚底。“阿璟,说你爱我,说你只爱我一个。”也是这样低沉的嗓音,扯她入无尽地狱。吴启转过身,看到满身狼狈的少女,娇小的身体披着自己的大氅,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一双大大的眸子却噙着泪,明明拥有一双那么干净的眼睛,眼神却如久经人事般复杂,有惶恐、恨意、和其他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他的心脏突然一抽,早就准备好的台词却一句都说不出口。一时沉默。最后,还是苏璟先平复了心情。“谢将军关心,只是被别人看到,又该传出风言风语了,怕会影响将军的声誉。”苏璟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欲将大氅脱下。下意识间,吴启抓住了少女的手腕,才发现,她的手心竟如此的凉,手指还在微微颤抖。“是吴某唐突了。”吴启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连忙松开了手。“无妨。”苏璟淡淡一笑,双手却悄然背在身后。如果可以的话,她回去想洗一百遍手。“公主的裙子怎么变成了这样?发生了何事?”苏璟暗嘲,呵,可真会做戏,发生什么你还不知道吗?“没什么的,意外罢了……”“那公主为什么哭?”吴启不由放缓了音调。“只是中秋之时,想到母妃了。”苏璟低下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还有阿公阿婆,我也好想他们,之前他们还跟母妃来信,说想亲眼看看我长什么样子。”吴启心头一动,这阿公,不就是南疆王吗?暗自蛰伏,企图伺机而动的草原雄狮。若能得到南疆王的帮助,王位岂不成为囊中之物?这承安公主,果真是一步,漂亮的好棋。想到这,吴启望着苏璟的眼神也更加炽热,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不知公主可曾听过南山上的迦元寺?”“有所耳闻,听说那里很适合祈福。”苏璟点了点头。“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公主若有孝心,可去迦元寺为皇妃祈福,皇妃九泉之下,肯定会开心的。”吴启一脸诚挚地看着苏璟。“真的吗?那我要穿着母妃最喜欢的蓝裙去。”吴启看着眉眼弯弯的苏璟,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仿佛之前她那个复杂的眼神只是他的错觉。这才对吗,没有谁能逃过我设下的陷阱。面生的宫女适时地出现,苏璟也礼貌地和吴启告别。转过身的那一刻,她收起笑容,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没什么的,没什么的,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她一遍遍地安慰自己。如果计划成功的话,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第五章“公主,奴婢引您去换衣服吧……”“不必了,中秋宴也快结束了,我要直接回宫。”苏璟此刻归心似箭,她好想马上见到沈渊。小小的宫殿里亮着橘黄色的烛火,沈渊靠在桌案上假寐,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的眼神一亮,连忙推开了门。“我回来啦!”和公主恰好撞了个满怀,沈渊连忙后退,却发现苏璟的裙子上的一片狼籍。“公主这是怎么弄的,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受伤?”沈渊一脸焦急。“没有没有,就是洒了一些酒而已,不要紧的。而且,沈哥哥,我今天办成了一件大事,真的好开心啊……”苏璟的眼睛亮晶晶的,双颊绯红,像是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地爬到床上休息。原来,只是闻一闻葡萄酿的味道,她就会醉啊,她可真没用!苏璟昏沉沉地想着,马上就进入了梦乡。沈渊的脸色却变得冰冷,他走出殿外,吹响挂在脖子上的银哨。顷刻间,一个扮作内侍的暗卫踏风而来。他沈氏一族虽均被降罪,这宫中却处处隐藏着原来的旧部。“公子有何吩咐。”“去查,承安公主今日在宴上都见了何人,发生了何事,一个细节都别错过。”沈渊眼神凛冽。“谁欺负的公主,我定要让他千倍万倍还回来。”半个时辰之后,暗卫完成了任务,一字一句地向沈渊汇报了中秋宴上的一切。“公主在去换衣服的路上遇到了吴启将军,二人不知聊了什么,相谈甚欢,后来公主就回宫了。”“宝茵呢?宝茵去哪了?”沈渊问道。“人手不够,被大宫女临时叫去备茶,暂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继续查,重点查这个吴启,人品家世作风处事都别放过。”“属下遵命。”暗卫恭敬地行了一礼,消失在夜色之中。沈渊静静地站在寒风之中,彷佛感受不到寒冷。是的,他闻到了,公主的衣服上,有侵略性的檀香香气,无疑,那是某个男人的气味。这一天,终究是来了吗?公主她,有了喜欢的人。鬼使神差之间,沈渊走进了公主的寝殿,默默地跪在床前,凝视着苏璟安睡的侧脸。公主真好看,值得世上最好的男子。沈渊苦涩地一笑。不像他,连个男人都不是。那吴启将军他有所耳闻,子承父业,武将世家,年纪轻轻军功却已不浅。他,会是公主的良人吗?沈渊越想心中越苦涩,那个在泥泞中朝他伸出手的姑娘,也要离他而去了吗?从此,不会有人把最喜欢的桂花糕省下来分他一半了,不会有人蹦蹦跳跳地对他说“我回来了。”也不会有人甜甜地叫他沈哥哥了。他,又变成了孤家寡人。沈渊轻轻低下头,欲在少女额头印下一吻。所以,让他任性一回吧,就一次,一次就好。咫尺之间,他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又匆忙退后。他不配,哪怕是一个吻,也会弄脏她。沈渊自嘲。苏璟半梦半醒之间,又梦到了上一世。当她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吴启也撕下了温柔假面。他用银色的脚链,像栓囚犯一样地将她困于寝殿。她彻底沦为他的玩物、奴隶、禁脔。高兴的时候,吴启会抱着她,吻她,在她耳边说动人的情话,哪怕她一言不发,行将就木。但只要她用厌恶的眼光看他,他就又会大发雷霆,疯了似地惩治她,听她啜泣、求饶,向他保证自己永远不会离开他。他会一边用带有薄茧的手轻抚她纤弱的脖颈,一边在她耳边细细低语。“阿璟,你阿翁也不认你,父皇也不要你,你只有我一个,只有我爱你。”每一天,都是噩梦,她却怎么也醒不过来。苏璟眉头紧蹙,两鬓都被汗水打湿,痛苦地喃喃乱语。“公主,醒一醒,可是又做噩梦了?”“公主?”清朗的少年音将苏璟从地狱中唤醒。她睁开双眼,正对上跪在榻前的少年担心的目光。心中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崩塌,苏璟一把抱住沈渊,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放声哭泣。“呜呜呜……我好害怕。”泪水打湿了沈渊的衣衫,沈渊无奈地笑了一下,轻轻地拍着苏璟的背。“不怕的不怕的,梦都是反的,臣在这儿陪公主。”好一会儿,苏璟才从噩梦中抽离,渐渐停止了哭泣。“怎么办,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苏璟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有些心虚地看着沈渊,一边抽着鼻子一边说,双颊都哭得绯红。公主怎么能这么可爱呢?沈渊唇角一勾,拿起帕子温柔地擦净苏璟脸上的泪水。“不碍事的,臣一点也不介意。”甚至,心里欢喜极了。沈渊甚至想着今后再也不穿这件衣服了,要好好地把它收藏起来。因为上面,有公主的气息。“刚才为什么哭?是因为做噩梦了吗?还是因为今天盛安公主弄脏了您的裙子?”沈渊的声音在深夜里慵懒而又沙哑。“没有呢,就是做了噩梦。”“那件裙子是公主最喜欢的,你看,臣给您洗好了,还跟新的一样。”沈渊变魔术般地把苏璟脱下的裙子举到她眼前。裙子上的酒渍全都消失不见,干干净净的,还带有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气。“沈哥哥,你真好!”苏璟破涕而笑,眼睛弯成了月牙。这世上只有你对我这么好了,这辈子,我只要一个你,应该不过分吧……“只是,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这不是我最喜欢的裙子。”“嗯?”“我最喜欢的,是那件红色的,母妃前年给我做的那一件。”“可公主从来没有穿过。”“正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不敢穿。因为怕哪一天,就被别人抢走了。”“没事的,公主值得最好的,谁也抢不走公主的东西。”沈渊温声安慰,心里却觉得难过,他卑微如蝼蚁,无法给公主撑起一片坚实的天地。“那我现在穿给你看,好不好?”苏璟奔下床去,把衣橱里的那件红裙找了出来。“背过身去,本公主要换衣服啦!”苏璟朝沈渊眨了眨眼睛。沈渊连忙背过身去,走出好几步路。深夜的寝殿里一片寂静,换衣服时的衣料摩擦声却格外明显。沈渊的耳尖悄悄泛红,他应该再走远一点的。“好啦,可以转过来了!”沈渊转过身去,眼前的少女黑发如瀑,唇角弯弯,火红色的衣裙衬着脸颊和一双皓腕更加洁白似雪。她赤着双脚朝他奔来,眼神灼灼,昏暗的烛火打在侧脸,美丽妖艳,不可方物。沈渊觉得,他这一辈子,应该都不会忘了这一刻了。“我好看吗?”苏璟拽着沈渊的衣袖,像一只撒娇的小猫。“公主自是极美的。”沈渊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我母妃说了,她希望我穿着这件红裙,嫁给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你是第一个看到我穿这件衣服的人,所以,你愿不愿和我结为.....”“公主!”沈渊意料出了什么,匆忙将苏璟的话打断。“公主值得世上最好的男子,臣只是个宦官,连男人都不是,怎可肖想公主?”“可如果我说,我只喜欢你,只想和你在一起呢?”苏璟眼圈泛红。“那是因为公主还太小,见到的好儿郎太少,才会生出这种错觉。夜深了,公主早些休息吧,臣先行告退。”沈渊恭敬地行了一礼,一言不发地退出寝殿。走在夜路上,他的脸色似冰,心脏却怦怦直跳。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也喜欢他,他却不能拥抱她,告诉她自己的爱有多浓烈多偏执。他只能推开她,拒绝她,让她悬崖勒马,及时止损。因为他只会变成她的耻辱,弱点和千夫所指。他永远不配作她的良人。当朝胜阳公主爱上了自己的侍卫,暗通款曲,一朝暴露,惹龙颜大怒,贬为庶民,成为了全皇城的笑话和谈资。而他,永远都不会让苏璟变成这样。那么好的姑娘,应站在最高处,享一切繁华锦绣。而此时,苏璟站在黑暗里,气得笑了出来。呵,大骗子,还跟上一世一样,明明他也那么喜欢我,表面却装得这么冷漠。等着吧,我会抓到你喜欢我的证据,让你亲口说爱我。第六章苏璟这几天郁闷极了。自从上次深情表白之后,沈渊见了她和老鼠见了猫似的,几乎能躲就躲。好不容易碰上一面,他就摆出一副死人脸的样子,不咸不淡地说句公主万安,然后还离她远远的。苏璟还不敢采取下一步动作!!!生怕他和上一世一样收拾行李去投奔她父皇了。真是郁闷。苏璟不禁阴暗地想,不如就先不管沈渊了,等到她大事已成,掌权之后就把他强取豪夺了算了。把他关到自己的寝殿,谁也不让见,他只能和她在一起,只能是她一个人的。想到这里,苏璟不由开始激动地搓手手。但突然,她又懊恼地垂下了头。如果她这样,又和杀千刀的吴启有什么区别呢?沈渊也会讨厌她,恨她,她只会把他越推越远。为什么重活一世,人生还是如此复杂?!苏璟挠挠头,决定还是先干自己的大事。“公主,这是将军托人送来的裙子。”宝茵呈上一个精致的包裹,凑在苏璟耳边悄悄地说。“公主要收下吗?还是让奴婢退回去?”未婚男女,私相授受,收下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当然要收下,这可是将军的一片好意。”苏璟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拆开了包裹。诚实地讲,那件裙子是极好看的,淡蓝色的流光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袖口点缀着温润的珍珠,一看就是花了心思。“可真好看啊。”苏璟装作一副小女儿家欣喜无比的样子,抱着裙子转了一个圈,又迫不及待地回到寝殿试穿去了。一刻钟的时间,就有眼线前来汇报。“承安公主一看见那个裙子就被迷住了,高兴地很呢!”“那就好。”吴启抿了口茶,唇角勾起。彷佛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边苏璟一回屋就把裙子厌恶地扔在地上,从口袋处却掉出一个小小的竹筒。“听闻公主最喜蓝色,特献此衣,待下月伽元寺再会。”很好,鱼儿,上钩了呢。沈渊亲眼目睹了苏璟拆礼物的全过程,心情却变得很奇怪。明明事情都像他希望的那样,公主没有再与他纠缠,转而接受了吴启的示好,这对公主来说才是正确的,有益的。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有一点委屈?明明几天前公主还信誓旦旦地说只想和他在一起,怎么这么快就把他放下了,转而投入了别人的怀抱?公主明明不喜欢蓝色,那为什么收个裙子就那么开心?果真是小孩子心性,还说什么只喜欢他,害他都信了。公主的嘴,骗人的鬼。沈渊一连几天心情都异常郁闷,而苏璟这边正醉心于筹划计划的每一个细节。“公主您今日要去拜访盛安公主?但是她上次才泼了您整整一杯酒啊?”宝茵十分不解,生怕自己的主子又受什么委屈。“无妨,我这次是给皇姐送礼物的,她定不会为难我。”“准备一个食盒,放一些皇姐爱吃的梅花糕,待会儿一起送过去。”苏璟吩咐道。宝茵实在想不通主子什么想法,默默地退下去准备了。午后,苏璟带着宝茵前往盛安公主的寝殿,却在门口被宫女拦下了。“公主今天身体抱恙,不见客。”盛安的贴身宫女冷冰冰地说,欲把这主仆二人赶走。“且慢。”苏璟嫣然一笑,凑近宫女的耳朵。“请帮我跟皇姐传话,承安这儿有个顶好的消息,必能让皇姐的病都好了大半。”宫女将信将疑地前去传话,不一会儿,盛安果真允她们进来了。还未走到殿门口,苏璟就听见一声巨响。“给我滚,没用的东西,涂个药膏都不会,是不是想让我把你的手指折断?!”一个小宫女哭哭啼啼地跑了出来,脸上还印着被掌掴后的红痕。苏璟慢悠悠地踏入寝殿,一眼看去屋内一片狼籍,连精致的铜镜也被扔到了地上。“你来作甚?”承安公主坐在幔帐里没好气地问。“皇姐这是怎么了?生了什么病?”“昨天用完晚膳,不知道公主吃错了什么,今天就开始起红疹子了。”一个宫女小声地说。“少说废话,倒是你,有什么好消息要和我说?”盛安公主不耐烦地问。“此事关系重大,可否让众人退下?”“哦?”盛安公主来了兴趣,挥了挥手让宫女们退了下去。“最好是什么有趣的事,否则我今天就拿你出气!”盛安公主从帐幔里走出,苏璟这才发现,她的脸上和颈上都起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孢疹。苏璟连忙低下头去,开口说:“上次中秋宴臣妹去换衣服的时候,偶遇了吴启将军,将军托我和皇姐传个话。”“吴启将军?”盛安的眸子发亮,声音都温柔了几分。吴启生得高大俊朗,剑眉星目,在边关历练了几年后也更加具有了男子气概,可比那些文弱的世家公子好了不止一点,盛安自上次国宴见了一眼之后就对吴启一见钟情。可惜,她母家吏部尚书和吴家武将世家的政见一直不合,在朝堂上难免分庭抗礼,关系并不融洽。“将军让你所传何话?”苏璟狡黠地一笑,道:“将军对皇姐一见倾心,听闻皇姐最爱蓝色,特献此裙,欲博皇姐一笑。”“什么?!他真是这么说的?”盛安此时的心情又激动又紧张,彷佛心里炸开了烟花。说着,苏璟从食盒底部抽出一条蓝裙,正是前几天吴启送她的那条。盛安一把夺去,迫不及待地走进里间换了起来。“皇姐试着可还合身?”苏璟笑问。“将军有心了,这衣服就像是为我量身定做那般。”盛安娇笑着走了出来,心情大好。那是,苏璟在心里默默吐槽,我可是让嬷嬷改了好几天呢。“吴将军还约皇姐下月初八至伽元寺一聚,说是有十分重要的话要对您说。”“这恐怕......”盛安眉头一蹙,陷入了纠结。吴启虽甚合她意,此次约她一聚也定是要表达倾慕之情,但母妃那边肯定不会同意的,两家一文一武,向来针锋相对,定不会允许这桩婚事。“皇姐可要考虑清楚,吴将军人中豪杰,少年有为,又和皇姐两情相悦,若为了一些旁的因素就此错过,实在是甚为可惜啊……”苏璟站在一旁悉心相劝。“你懂什么?婚事岂是两人的事?这背后牵涉多了!”盛安嘴上这么说,心却已经动摇。“好皇姐,在姻缘方面,怎么能不为自己考虑?身为公主,能如愿以偿地嫁给喜欢的人又有几个呢?听说,边疆那边不太平,父皇正筹谋选公主去和亲呢,而这宫中适龄的公主,又有几个呢?”苏璟循循善诱。是啊,盛安一拍桌子,她可不想远嫁到鸟不拉屎的边疆,嫁一个茹毛饮血的粗人。“嗯,我去,只是我自己去怕是不太方便......”“没事的,承安愿陪皇姐一起去,一来掩人耳目,二来也不会生出些风言风语。”苏璟朝盛安眨了眨眼。“甚好,就这么定了。”盛安此刻已经开始幻想和吴启婚后举案齐眉的生活,看苏璟也比平时顺眼了许多。“这次算你立功了,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盛安高高在上地靠在躺椅上。“臣妹想要皇姐头上的那个金镶玉的蝴蝶簪子。”苏璟恭顺地站在一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盛安。“这簪子我都戴了好几年了,早就戴腻了,既然你想要,便赏给你了。”盛安说着便把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胡乱地塞到苏璟手里。苏璟一脸满足,灿烂地朝盛安笑。还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东西,盛安在心里暗自嘲讽,看着苏璟那明艳动人的笑颜,又生出一丝不安。“我可告诉你,以后吴将军再有什么事,让他直接找我身边的宫女画扇即可,就不劳皇妹你操心了,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自己不配的东西。”盛安冷冷地警告,语气轻蔑。“臣妹记住了。”“可皇姐,当真是想好了?若皇姐不愿,大可拒绝。”苏璟抬起头,直直地望着承安,眼中有她看不懂的情绪。这是她给盛安的,最后一次机会。若她不愿,苏璟也并不强求。“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吴启将军有何不好?我有什么可不愿意的?再说,我不愿,也轮不到你啊。”“别以为讨了我欢心,就忘了你自己是什么东西。”承安轻笑,最后几个字并没有出声,但苏璟看懂了,她的口型是,小杂种。这三个字,打碎了苏璟和她的最后一点情分,让她忽然想起了上一世。宫宴,御花园。“皇姐,我求求你,替我告诉父皇,接我回宫吧,我不想再和吴启在一起了……”苏璟卑微地跪在盛安脚边,苍白的脸上满是泪水。“滚开,你这种身份,嫁给了吴启,又有什么不满足的?”盛安厌恶地看着苏璟,眼里全是嫉妒。“皇姐,他囚禁我,用链子把我像牲畜一样地拴着,我实在受不了了,这样下去我会死的啊……”苏璟将长袖卷起,露出腕上青青紫紫的勒痕,甚是可怖。盛安一惊,连连后退,待稳住了心神,语气更加鄙夷。“怪也怪你这种人,身份卑微,才会不得将军青睐,这就是你的命,怪得了谁?”盛安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之后又忽然回头,朝苏璟一笑。“小杂种。”这三个字,是压垮苏璟的最后一根稻草,她颓然地坐在地上,默默地留着眼泪。这时,一个结实的臂膀从身后将苏璟扶起,她转过头去,却看见了一张她最怕的脸。“公主方才说什么?想要回宫?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吗?”吴启的语气十分温柔,却让苏璟遍体生寒。“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敢了……”苏璟慌乱地摇着头,却被吴启一把推到了假山石壁上。“看来吴某对公主还是不够好,居然让公主生了离开我的心思。”吴启轻捻着苏璟的耳垂,骤然朝她靠近。“你看,那是谁?”吴启粗暴地让苏璟转过头去。“哦,我记起来了,那不是之前伺候你的奴才,沈渊吗?”吴启恶劣地笑着,湿热的气息打在苏璟的颈上。“你说,让他亲眼看见,我平时是怎么爱你的,是不是甚好?”第七章上一世痛苦的回忆扑面而来,充斥苏璟的全部脑海。她强忍住姿态,恭顺地朝盛安行礼后退下,一路浑浑噩噩地走回了寝殿,将自己瑟缩于床榻上一言不发。她自作聪明地将自己心上难看的疤痕藏于一角,试图粉饰太平,平时相安无事,但只要再次触碰,痛楚却不减反增,像看不到底的深渊,将她溺在那里,几欲窒息。深夜,苏璟发起了高热。还在睡梦中的太医被沈渊从被窝里揪了出来,连鞋袜都没穿好就被挟到了寝殿。“公主这是忧思过重,气结于心,又偶感风寒,才发此高热。”太医诊了脉,慢悠悠地说。“烦请李太医马上开药,我煎好请公主服下。”沈渊看着一脸病容的少女,脸色像是结了冰。太医感受到了沈渊这股强硬的低气压,连忙退下去抓药。殿中只剩沈渊一人,他用温水打湿了帕子,一遍遍给公主敷在额头。病床上的少女脸色因高热显得红扑扑的,安静乖巧地闭着眼睛,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半梦半醒之间,苏璟睁开朦胧的双眼,脑子感觉也昏昏沉沉的,可她一睁眼,就看到了沈渊,他离她那样近,温柔地给她敷着额头,黑沉沉的眼里全都是她。她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有说不上来的委屈。“沈渊,我以后不说喜欢你了,你以后也能不能不要躲我了啊……”苏璟拽住沈渊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因高热发红的双眼流下一行清泪。沈渊突然感到无比自责,他嘴上说着是为她好,可却把她弄哭了,还害她生了病,他真是太差劲了。“是臣错了,臣发誓,以后再也不躲着公主了。”沈渊拭去苏璟脸上的泪水,右手起誓。“真的吗?那你再发誓,你永远不会离开我。”“臣发誓,臣会一直陪着公主,直到公主不需要臣的时候。”“这是你说的哦,你可要说话算话!”苏璟破涕为笑。“嗯。”沈渊也勾起唇角。就这样吧,他下定决心,他不想再惹公主难过了。在公主还需要他之前,他会一直站在原地。哪怕泥足深陷,不得超生。“药煎好了,公主趁热喝了吧。”沈渊将苏璟扶起,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药。“唔......太苦了。”苏璟蹙着眉,小脸都变得皱巴巴的。“不苦啊,臣检查过了,没放黄连什么苦的东西。”沈渊低头搅着药汁,正当他抬头准备喂第二勺时,一个湿热的吻猝不及防地印在他的唇上。混着药汁的苦涩,和少女的甜香。“这回你信了吧,是不是很苦?”苏璟歪着脑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彷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公主还是一口喝了吧,臣去看看下副药什么时候煎......”沈渊将药碗塞到苏璟手里,企图落荒而逃。“哎呀,我的头好晕啊……”苏璟惊呼一声倒在床上。沈渊赶紧又转过身来,伸出手探苏璟的体温。“没有刚才烫了啊,公主可还有什么难受的地方,臣去叫太医过来。”“先不用了,我把药喝了,你在这里陪我好不好?”苏璟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沈渊点了点头,起身坐在床边的脚踏上,一动不动地守着公主。苏璟却没了睡意,侧过身看着沈渊。沈渊的脑子里现在全是公主红艳又柔软的双唇,再被苏璟这么一看,顿时害羞地低下了头。“沈渊,你为什么不看我?”“那公主又为什么要看臣?”“因为我爱你。”“公主!!!”沈渊的脸更红了。“这不算是犯规哦,我只是说我以后不说我喜欢你了,但没说我不能说爱你哦!”苏璟狡黠地眨了眨眼。“沈渊,我真的好爱好爱好爱你啊……”沈渊却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公主如果想让臣作您的面首的话,臣答应,只是为了公主的声誉,这件事断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不知不觉间,沈渊不断地为公主放宽了自己的底线。“不许说这种话了!”苏璟打断了他,气鼓鼓地说。“我说了,我要嫁你,我要当你的妻,你是我的夫,不是什么面首!!!”“可臣又拿什么娶公主呢?”沈渊苦笑。“不要看不起自己,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会幸福。”苏璟坐起身,一字一句地说着。沈渊没有回答,但苏璟知道,他的心已经为自己敞开了一条缝,这已经很让她满足。“话说,盛安公主的病,是不是你搞得鬼?”“臣不知公主在说什么。”“别装了,我知道是你,盛安从小对杏仁过敏,是你把杏仁磨成粉,撒到了她每日会用的藕粉里。”苏璟勾起唇角。“公主可有证据?”沈渊也笑了,挑着眉看着苏璟。“那日你给我端茶的时候我闻到了你袖子上的杏仁气味,你我都不喜杏仁,隔日盛安就出了事,这还不够证明吗?”“是,公主说得没错,是臣干的,她弄脏了公主的衣服,理应受罚。“可沈哥哥,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这件事啊……所以,能时刻知道我的消息,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杏仁粉撒到盛安的碗里,沈渊,这宫里应该还有你沈家的旧部。”“那公主要去圣上那里告发臣吗?”沈渊换了个坐姿,用手肘撑着额头,看向身边的少女。“不,我要,作你的共犯。”第八章“沈哥哥,你过来一点。“苏璟靠在床边小声地说。“公主又要干什么?“沈渊身体一僵,想到了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我能干什么啊,快过来,我要给你说一个秘密。”苏璟朝沈渊摆手。是啊,小公主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呢?沈渊坐直了身体,向苏璟的方向倾身。“不行,太远啦,我自己来。”话音刚落,苏璟就凑到了沈渊的耳边,软软的胳膊枕着他的肩膀,又让沈渊不禁红了脸。”我告诉你,我前几天午睡的时候不是梦魇了吗,其实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所以,公主因为一个梦,想要在祈福那天和盛安公主李代桃僵,所以今天才会故意把那件衣服赠给她的是吗?”苏璟点了点头。“但那只是一个梦啊,如果不是梦里发生的那样,吴将军没有来,岂不是白费心机了?”沈渊不解地问。“不是的,你要相信我,那梦里的一切都如实发生了,盛安在宫宴上朝我泼酒,以及在湖边和吴启的偶遇,都和梦里一模一样啊……”听到这里,沈渊眉头微皱,“在那梦里,吴将军对你不好吗?““他娶我只是为了拉拢南疆王谋反,我没有利用价值之后他就囚禁我,最后还用迷药把我迷晕,放火烧死了我……”苏璟说着,声音都变得颤抖。沈渊的心脏突然向被射穿了一样难受,他攥紧了拳,眼尾都变得猩红。苏璟察觉到了沈渊的异样,连忙安慰道,“没关系的,那只是梦啊,都是假的,做不得数的……”但其实,那不是假的,是你我惨痛无比又鲜血淋漓的前生。“而且,你给我报仇了啊,在梦里,你特别厉害,当上了督主。”苏璟戳着沈渊如冰的脸颊道。“你把吴启满门抄斩,还继续辅佐下一任新君,把整个国家都治理的很好呢。”“真的是这样吗?”沈渊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女。他隐隐地觉得哪里不对,那不是他。如果公主以那样的方式薨了,他可以心安理得地苟活吗?不,他不会。如果他心里的那束光灭了,他不会再去寻找下一片光亮,更不会去顾那黎民苍生。而会,和黑暗同归于尽。是啊,这才是他。偏执的、阴暗的、自私的他。“是的,就是那样。”苏璟点了点头。“所以,现在,要做我的共犯吗?”苏璟歪着头问。“臣万死不辞,定不会让梦里的事变成现实。”沈渊单膝跪地,许下承诺。“不要说什么死不死的,我们都会活得好好的。”苏璟捂住沈渊的嘴,俏皮地笑了。下月初八,伽元寺。“你说,吴将军为何要约在此处相见,这也太偏僻了吧,能有什么好风景?”盛安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抱怨。”这样才不会惹人耳目啊,皇姐要体谅将军的良苦用心。”苏璟在一旁笑道。“还有,皇姐穿这条蓝裙,可真是美丽极了,像下凡的仙女呢。”“那是,反倒是你,怎么也戴了面纱?“盛安问道。“臣妹前几日去御花园里散步,不知道被什么蚊虫咬到了,回来以后脸上就起了小包呢……”苏璟揭开脸上的面纱,露出星星点点的红痕。盛安撇了一眼,没有说话,心情却变得大好。本来自己的过敏还没有消退,只能戴着面纱见人令她十分郁闷,生怕苏璟抢了自己的风头,这下可好了,真是连老天都在帮她!盛安闭上眼睛,靠在软椅上哼着小曲好不快活。苏璟的心情却十分紧张,她正襟危坐,观察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快了,快到了,就是这个地方!行至半山腰上,突然传来一阵嘶鸣,马车骤然停止,盛安一惊,连忙掀开车帘,竟发现十七八个山匪已经将马车团团包围。“保护公主!”四周的护卫连忙抽出配剑,和山匪们厮打在一起。可山匪们武艺高强,越战越勇,护卫们逐渐占了下风,几只竹箭嗖嗖地射到了马车上。“啊!!!谁来救救我啊……”盛安尖叫着瘫软在车上,脸色吓得发白。“山匪是冲着我们来的,臣妹这就下去作饵转移注意力,皇姐好好待在车内千万不要出去,让车夫载您先走!”苏璟说着,吩咐马上的车夫赶快撤退,然后毅然跳下了车厢。山匪看到从车内跳下来的苏璟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却并没有起身去追,反而将注意力更加集中于马车之上。苏璟松了口气,连忙向既定的路线跑去。另一边,车夫载着盛安疯狂逃窜,却不成想逃到了泾湖畔,前后都是绝路,彻底被困在了那里。穷凶极恶的山匪越逼越近,盛安几乎被吓得晕厥了过去,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听到一声明朗的声音。“臣来晚了,快速速营救公主!”吴启着一身黑色的骑装披荆斩棘而来,英姿飒爽,以一当十,将山匪们打得落花流水。是吴将军,他来救我了!承安的心脏砰砰直跳,庆幸自己真是遇到了真命天子。吴启跳下马来,将马车里的公主抱起,这时新一波的山匪却从四面八方而来,数量整整多了一倍。“公主信的过臣吗?”吴启倾身低语,像极了爱人的呢喃。盛安羞涩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吴启嘴角一勾,毅然抱着盛安一起跳入了湖中。“啊.........”盛安的尖叫被湖水淹没,半梦半醒之间,吴启已经拖着她游向了对岸。吴启看着自己赠给“苏璟”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勾勒出少女姣好的曲线,不由心头躁动。方才在水里,他们免不了亲密接触,这也是吴启的最终目的。她,已经是他的人了。“臣罪该万死,情急之下和公主有了肌肤之亲,若公主不嫌弃,臣回宫以后就求圣上为你我赐婚。”吴启信誓旦旦地发誓,眼里全是醉人的迷恋。“盛安愿意的,将军不必自责。”盛安低着头害羞地笑着,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什么?盛安!!!吴启一惊,骤然揭掉了少女脸上的面纱。那不是苏璟,是盛安公主,她怎么会穿着这件蓝裙?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吴启如被雷劈了一样的愣在原地,才发现自己中了圈套。护卫军姗姗来迟,共同见证了将军和盛安公主的海誓山盟。一切都晚了,他最终竟落入了自己设下的陷阱。不到一日,一段将军英雄救美、公主以身相许的佳话传遍了皇城大大小小的角落。虽然,公主换了人选。另一边,沈渊正半蹲在苏璟身旁,用帕子细细地抹去她脸上特制的红痕。苏璟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红润的嘴唇微微嘟着,让沈渊不禁看入了神。“是不是都和我说的一样,这下你该信我了吧……”苏璟睁开双眼,拽住了沈渊的衣袖,眼睛像星星一样亮晶晶的。沈渊勾起唇角,他觉得公主现在活像一只邀功的小猫,如果有尾巴的话,估计已经翘上天了。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苏璟的头顶。“公主真厉害,都猜对了,此次算是逃过一劫,咱们快回宫吧,天晚了宫门就关了。”“可是,咱们那么早回宫,会不会惹人怀疑,要不在宫外玩一天再回宫吧,就说咱们为了躲避山匪一直在山洞里没出来,第二天再回去吧……”苏璟满眼期待地望着沈渊,让他根本不忍心拒绝。“好吧,臣也带够了银两,但明日必须回去,宫外还是不安全的。”沈渊妥协。“沈哥哥真好!”苏璟笑着,飞快地踮起脚,在沈渊侧脸上吧唧一声留下一个吻,让沈渊一下子红了脸。“公主!!!”“怎么了吗,之前又不是没亲过,上次亲的还是嘴唔唔唔唔唔......”沈渊实在听不下去了,一把捂住了苏璟的嘴,禁止了她的危险发言。苏璟却不甘示弱,用舌头轻轻地舔了沈渊覆在她嘴上的手心一口。“公主!!!”沈渊全身像过电了一样,匆忙退后了苏璟几丈远。“我怎么了吗?”苏璟一脸无辜。“你说你怎么了!?”沈渊像一只炸毛的兔子。“你真的要我说吗?”沈渊:........“算了,也没多大事儿。”“那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这样吗?”“公主想今天就回宫吗?”沈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苏璟。“对不起,我错啦……”苏璟可怜兮兮地低着头。算了,沈渊叹了口气,小公主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在苏璟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启身前往城郊的集市。“我听说今天有集会,很热闹的,晚上还有花灯呢!”苏璟一蹦一跳地在前面走着 ,像一只撒花儿的小兔子。沈渊也悠闲地跟在后面,嘴里叼着一根草茎,眉眼含笑地望着跑在前面的少女。突然,前面的少女骤然停下脚步。“怎么了公主?”沈渊连忙紧跑几步。“你仔细听,那草丛里,是不是有个小娃娃在哭?”第九章沈渊循着如猫叫般细小的声音找去,竟真在草丛深处寻到一个被裹在月白色绸被里的男婴。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婴孩抱起,眉头微蹙地走向苏璟。“这绸被中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这孩儿的家在何处,公主打算如何处置?”“嗯嗯,不知这孩子为何被人丢弃在这儿,那咱们要不将他送到衙门,让官府的人帮忙寻一寻如何?”苏璟看着绸被中咿咿呀呀的婴孩,不由心生怜悯。她伸手接过,将孩子抱在怀里,这才看清了他的面容。那孩子眼睛水汪汪的,像葡萄一样又大又圆,长长的睫毛还挂着泪珠,一到苏璟怀里就止住了哭泣,还好奇地望着她,看着甚是可爱。“好可爱的小娃娃啊……”苏璟不禁捏了捏他的小脸,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抱着绸被,生怕出了什么差错。沈渊望着一脸温柔的公主,不禁心头酸涩。是啊,她哪怕嫁给任何一个寻常男子,都可以承欢膝下,子孙满堂。而他和她,永远都不可能有孩子。公主会觉得遗憾吗?一个时辰的功夫,他们就走到了市集上。沈渊和苏璟也提前换好了寻常百姓的衣服,走在街头不算瞩目。这时,苏璟怀中的小婴儿突然开始啼哭,无论二人怎么哄都不行,眼看着把小脸都哭红了。“你说他是不是饿了?”苏璟头大地问沈渊。“臣也这般认为,可咱们要去哪里寻个乳母来呢?”沈渊也一筹莫展。这时一位挎着篮子的大娘看不下去了,径直走向前去。“这位小夫人可是奶水不足?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家的媳妇刚生产完,母乳应是够用的,不妨来我家救个急。”大娘看着哇哇直哭的小婴儿,心里甚是怜悯。饶是苏璟上辈子也已经嫁为人妇,被别人误会奶水不足也还是第一回,顿时羞红了脸。而正当沈渊准备开口阻止时,苏璟却连声道谢,跟着那老妇人就往家去。沈渊无奈,也只能紧紧跟在苏璟身旁。大娘的家并不远,热心的儿媳接过苏璟怀里的婴儿,小家伙果真是饿得狠了,喝饱了奶就沉沉地睡去。“真是谢谢大娘大嫂了!”苏璟连声道谢,沈渊也像二人行礼表示谢意。“哎呀没事的,我看那小娃娃可爱的紧,果真像你们二人这般郎才女貌的长相才能生出如此可爱的娃娃呢!”大娘乐呵呵地说。这误会可大了,沈渊刚才开口说些什么,又被苏璟抢了个先。“我和夫君再次谢谢大娘了。”苏璟展眉笑道,顺势揽住沈渊的胳膊。夫君?这两个字像一把小钩子,把沈渊的心搅得跌宕起伏。他在狂喜的同时,也在一遍遍拷问自己。他可以吗?他配吗?不过简单二字,就可以轻易把他抛向天堂,又扔向地狱。苏璟此刻的心情却十分好,她坚信,他们虽作不成寻常夫妻,但也一定可以幸福的。二人各怀心事,继续抱着孩子往衙门的方向走去。这时,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孩儿,那是我的孩儿啊……”女子的声音嘶哑而又激动,欲抢夺苏璟怀中的襁褓。沈渊忙上前一步,抽出配剑挡在苏璟身前。“夫人又为何人?如何证明这孩子是你的?”沈渊眉色冷峻。那女子见状忙掏出半块玉佩,递到沈渊手中。“我孩儿的身上挂了另一半玉佩,公子将其合在一起即知。”苏璟低头去寻,果真在婴儿的脖子上寻到一枚玉佩。两半合在一起,天衣无缝。看那妇人焦急的神态也不像作假,苏璟和沈渊交换了一下眼神,遂将襁褓交于妇人手中。“怀恩,是娘不好,再也不会弄丢你了……”妇人抱着襁褓红了眼眶。原来,这妇人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却一步踏错和家中护院生出私情,生下这私生子,被家人唾弃,主母甚至想着扔了这孩子来掩盖丑闻。“可你现在回去,家中可有你母子二人的容身之处?”苏璟问道。“无妨,我在父亲房前跪了三天,诚心打动了父亲,他已经同意让我们一家三口团聚了,此后,再也不分离。”那妇人抬起头勾唇一笑,细长的眼尾微微上翘,竟有一丝妖艳。“那祝夫人一家三口一切顺遂。”苏璟道。“也多谢二位贵人相助,若来日有机会定涌泉相报。”妇人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向反方向走去。“公主有没有觉得那妇人有一丝怪异?”沈渊开口问道。“我觉得她说那话,半真半假。我瞧那妇人眉眼,不像是本地人,却有些杞国人的长相。你想想城中的大户人家,哪有杞国人的血统?而且这妇人的嗓音也甚是奇怪。”苏璟皱眉。“那用臣把那妇人追过来吗?”“不用。”苏璟摇摇头。“她看那孩子的眼神,就是一个母亲的眼神,爱意是藏不住的,咱们只祝她一切顺遂吧。只是......”“只是什么?”沈渊问。“听闻杞国女子以娇小秀美为名,但为何她就长得那么高挑,我却这么矮?”苏璟瘪了瘪嘴。“你看啊,我才不到你肩膀。”苏璟委委屈屈地和沈渊比划着。呵,沈渊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也嘲笑我长得矮吗?!”苏璟气鼓鼓地打了沈渊一拳,沈渊却笑得愈加放肆了。他伸手揉了揉苏璟的脑袋,俯身直视公主的眼睛。“公主怎么样,在臣心里,都是最好看的。”沈渊突然的深情让苏璟猝不及防,甚至生出了一丝羞涩,她赶紧转过身去在前面走得飞快。沈渊在后面追着脚步慌乱的少女,眉眼柔和。不知不觉间,他不再是那个只会把心思默默藏在心里的卑微小厮。他学会了微笑、羞涩、委屈和恼羞成怒。而这些都只来源于一人。那是他虔诚的信仰,也是他肮脏的欲念。傍晚,华灯初上。“你看啊,那个兔儿灯好好看!”苏璟一脸兴奋地拉着沈渊在夜市上左顾右盼。“哇,那还有糖葫芦!”说着,苏璟又把沈渊扯到了卖甜食的小摊上。“公主....”“嗯?”苏璟撇了沈渊一眼,尾音上挑。对了,苏璟再三提醒沈渊,在集市上不要叫自己公主,要隐藏身份。可公主要他叫的那两个字,沈渊实在叫不出口啊……“璟儿.......”沈渊憋的满脸通红。“你说什么?”苏璟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璟儿,你今日吃了不少甜食了,不能再买了,小心蛀牙。”沈渊在一旁碎碎念。“可夫君,不是我想吃,是肚子里的娃娃想吃啊!”苏璟说着,还顺势抚了抚肚子。卖甜食的大爷在一旁打趣。“公子,您这小夫人这么貌美,又怀着您的骨肉,公子怎能如此狠心,一串糖葫芦都不让吃啊……”“是啊是啊。”人群开始起哄。沈渊一脸石化,瞪了一眼已经笑得喘不过来气的苏璟,被迫买了一根红彤彤的糖葫芦塞到苏璟手里。“沈哥哥,你生气啦?”苏璟咬着糖葫芦说。呵。沈渊在心里冷笑,每次都这样,一叫沈哥哥,不是干了坏事,就是在干坏事的路上。“璟儿这是说哪里话,夫君怎么会生你气呢?”沈渊索性也豁出去了,开始陪苏璟玩这个荒唐的游戏。“只是,”沈渊骤然靠近。“璟儿上次长蛀牙可还记得,那王太医用铁夹拔了半天,都没有拔下来,最后还是用麻线硬生生扯下来的。那血啊,流了璟儿满嘴都是,可把夫君吓坏了……后来璟儿可是半月都食不下咽啊……”苏璟瞬间觉得手里的糖葫芦不香了。沈渊达到了目的,轻笑一声,眉毛都挑得老高。苏璟泄愤似得捏了一把沈渊的胳膊,把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塞到他的手里几欲跑走。沈渊却拽住了苏璟的衣袖。“璟儿,这里人太多了,我牵着你,小心走丢。”“牵手哪有这样牵的啊……”苏璟嘟囔着,将手放在沈渊手心,再紧紧地和他十指紧扣。“不许松开,这里人太多了,我害怕。”苏璟警告道。沈渊无奈,只能这样让苏璟牵着他,可是紧张的心情是掩盖不住的,只是一小会儿,沈渊的手心就出了细细的薄汗。“沈哥哥,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你牵我的手都在抖呢!”苏璟逼问道。沈渊垂下头去,没有说话,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苏璟遂不再追问,只是这样和沈渊牵着手走过花灯街市,市井巷口。彷佛他们真的是一对寻常夫妻,这样一直走着,就可以走在白头。多么绮丽美好的梦啊,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要醒来。另一边,骠骑将军府。吴启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地忍受着吴老将军的责骂。“没用的东西,认人都能认错,木已成舟,我们的计划都被你打乱了!”“父亲,我可以去和圣上解释,我想救的是承安公主,那只是个意外啊……”“你那脑袋怕不是榆木做的,你认为这样做皇帝会发现不了你的诡计吗?这样只会让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只是我不甘心啊,我喜欢的是承安公主,我只想娶承安公主。”吴启攥紧了拳头,双眼猩红。“喜欢?”吴老将军轻哧一声,一脚将吴启踹翻在地。“你这种人,也配喜欢?这点事情都干不好,如何能成就大业?且将计就计,若能将盛安公主母家吏部尚书拉拢过来也是好的,不枉付这一片苦心。”吴老将军说着,拂袖离去。若他此刻转身,就会发现,他的独子眼中蕴藏着多少滔天的恨意与不甘,也成为了他日后罪与恶的来源。翌日,朝堂之上。“请陛下速为盛安公主与吴将军赐婚,以挽救公主清誉啊……”吏部尚书满面愁容地跪在地上。他是一向看不起吴家武将野蛮粗鲁的行事作风的,可事到如今,公主的清白却比什么都重要。苏璟此刻已经和沈渊回了宫,并和皇帝细细地禀报了他们的遭遇。“父皇,儿臣本欲下车吸引那群劫匪的视线,可他们的目标一直都是皇姐啊。”“哦?”老皇帝慵懒地靠在龙椅上,把玩着一只玉盏不知在想些什么。“多亏了吴将军出手相助啊,皇姐真是贵人多福,千钧一发之际,如果没了吴将军,可不知如何是好啊。”苏璟站在一旁违心地夸着。“好了,璟儿你也受惊了,回寝宫好好休息吧。”皇帝挥了挥手将苏璟打发出去。可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吏部尚书朝中党羽众多,再加上吴家兵权的加持,这骠骑将军的野心,到底有多大呢?故而,皇帝虽下旨为二人赐婚,却以历练之名将吴启打发到了边疆作战,才总算把婚期订到了半年之后。苏璟知道,这第一步,是她胜了,可接下来的路,才更为险峻,她在心里为自己下了一盘大棋,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可也无路可退。转眼三月过去,到了年宴。“沈哥哥,我好想吃上次咱们在市集上吃的板栗饼啊,你这次出宫采买帮我带一些可好?”苏璟摇着沈渊的胳膊,一副他不答应就不让他走的架势。“公主别这样,这于理不合。”沈渊欲将衣袖从苏璟臂弯抽出。“又没人看见,这里只有咱们,怕什么?“苏璟眯着眼睛,活像一个哄着小寡妇就范的渣男。“好啦,臣答应您,可板栗饼只有晚上才卖,臣恐怕要在外留宿一日。”“没关系的,银子带够了吗?我这里还有,住好一点的店,不要省钱,想吃什么就买什么,知道了吗?”苏璟像个小老太婆一样地唠叨着。“知道了,臣速去速回。”沈渊噙着一抹笑意摸了摸苏璟的头顶,然后转身退下。苏璟望着沈渊离去的背景,眼中突然弥漫着一股雾气。“沈渊。”她叫住了他离去的背影,声音却带有一丝哭腔。沈渊心中疑惑,正欲转身之际,又被苏璟叫住。“别回头,还有,早些回来。”苏璟努力平复住了心情。“嗯。”沈渊应到,心里却感受到强烈的不安。不会的,不会有事的,一定要速去速回。沈渊压制住怪异的情绪,启程出了宫。苏璟一个人站在寝殿,眼泪却流了下来。自从上次从伽元寺回来之后,沈渊虽不再躲避她的亲昵,但始终在心里竖着那道防线。她懂得他的顾虑,也知道他在怕什么。所以她今晚才要攻城略地,彻底进入他的心里。她只有他了,所以他只能是她的。她要用自己这条薄命,为他们争一个前程。第十章宫宴。苏璟坐在不起眼的角落,慢慢地饮着清茶,望着台上左拥右抱的九五至尊。老皇帝长期纵欲,眼神迷离,搂着两个媚眼如丝的美人已经有了醉意。“众卿平身,今日暂且将朝堂之事搁下,不醉不归!”皇帝举起酒杯,接受台下众臣的朝拜。当朝民风开放,皇子和公主们也都坐在一起,并不觉得约束。正当大家推杯换盏之际,这场宫宴的压轴节目也开始准备。“禀告陛下,西域使者献来的白虎经过臣等几个月的训练,已经具备了通晓人事的本领,特为陛下献丑,以盼陛下一笑。”礼部尚书说着,召了数名驯兽师牵着一头白虎上台。“哦?朕倒是要检验一下,爱卿训练的成效了。”皇帝哈哈大笑,颇有兴致。只见驯兽师将那白虎解开绳索,做了简单几个手势,白虎便像猫一样乖巧地躺在地上,露出柔软的肚皮任人揉搓,还言听计从地和驯兽师握起手来。“好!真是好极了!”正当大家拍手叫好之际,一枚烟花突然在空中炸裂,巨大的声响让白虎瞬间失控,咆哮着站起身来,瞬间撕碎了驯兽师的身子,又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大臣们纷纷开始逃命,皇子公主们也四处逃窜,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老皇帝呆楞地坐在龙椅上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两个美人早已不见踪影。只见白虎越来越兴奋,竟直直地朝着皇帝奔来,千钧一发之际,老皇帝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却被一个柔弱的身体紧紧地抱住,抵挡住了白虎的攻击。“保护,父皇......”苏璟说完这一句话,就昏死了过去。迟迟而来的护卫军万箭齐发,将白虎一举击毙。老皇帝呆滞着,看着那死死护着自己的柔弱身躯渐渐被鲜血染红,总算反应过来了什么,连忙宣太医进殿。“长安,我的好长安啊……”“陛下,这是承安公主,不是长安公主。”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咳咳。”老皇帝清清嗓子,看着苏璟昏睡的面容,总算对她有了些印象。哦,是上次那个和盛安公主一起出宫遇到匪徒的那个公主啊……承安公主,承安公主。老皇帝在心里默念,看着她明媚的眉眼,终于想起了她那个早逝的母妃。南疆公主,被送来和亲的傀儡,他曾经爱不释手的玩物。可惜啊,红颜薄命,没等他折腾几年就香消玉殒了。之后他对这个混着蛮人血统的公主也并不喜爱,全任她在宫中自生自灭,也并未在意。想不到啊,危难之际,他万般宠爱的妃子,他委以重任的皇子都对他弃之不顾。而这样一个被他放弃的公主却挺身而出,挡在他的身前,张开柔弱的双臂护他周全。老皇帝心中感慨万千,又久违的愧疚,破天荒地一直守在苏璟床前。“启禀陛下,承安公主伤在了后背,这日后怕是会留下疤痕啊……”太医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说。“公主怎么能留疤呢?给朕用最好的创伤膏,否则朕砍了你们的脑袋!”皇帝怒喝,惊醒了昏睡的苏璟。“父皇......”苏璟费力地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好阿璟,父皇在这儿,你护驾有功,什么都不用担心,你要什么父皇都给你!”皇帝握住苏璟的手一脸慈爱。“父皇,儿臣知道,自己身有疤痕,在我朝无法觅得良君,不如将儿臣嫁与杞国和亲,以为父皇分忧!”苏璟泪光闪闪。“好阿璟,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啊,朕真是甚感欣慰..…”老皇帝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抚摸着苏璟的头顶。“父皇,儿臣愿周旋于杞国之间,充当父皇的眼线,以保我朝安宁,也请父皇赐儿臣暗卫令,防止消息泄漏啊……”苏璟忍着后背伤口的疼痛跪在地上,一脸虔诚。暗卫令,传递军情的最快通道,意义非比寻常。“这.......”老皇帝陷入了犹豫,若承安在杞国生下一儿半女,反戈杞国,则后患无穷啊……“为表忠心,儿臣有一计,可解父皇后顾之忧。”苏璟抬起头来,在皇帝耳边叽里咕噜地说了什么。“好,朕答应你,明日朕就将你过继到皇后名下封为嫡公主,阿璟放心,只要你一心为我朝效力,朕会给你一切想要的东西。”老皇帝听了苏璟的打算,激动万分,终于卸下防备。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苏璟正对上沈渊熬得通红的双眼。沈渊风尘仆仆,发髻凌乱,眉宇间尽是愁容,脸也阴测测的,正一错不错地盯着她。“沈哥哥?”苏璟有点害怕,试探性地叫了他一声。“公主真是折煞奴才了,奴才不敢当……”沈渊起身跪下,低垂着头不再看她。苏璟知道沈渊生气了,很生气的那种。“有何折煞的?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公主喜欢我?”沈渊抬起头,讽刺一笑。“公主嘴里说着喜欢我,一边特意把我支开而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公主说想永远和我在一起,却又向圣上请求去杞国和亲。公主的喜欢和爱意真的让奴才诚惶诚恐,不得安宁。”沈渊望着苏璟,咬牙切齿地说着,句句让他心如刀割。天知道他连夜赶回宫中第一句话就听到公主护驾负伤的消息,他用尽全力奔向寝殿,一眼看到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公主和她狰狞的伤口是什么心情。他痴痴地跪在公主床前,想了很久很久。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明明早上公主还是如此生机勃勃,现如今却变成了这幅样子。他的世界是怎么变成的晴天霹雳,他的心又是怎么落入谷底,只有他自己知道。和亲的圣旨颁布之后,他幡然醒悟。这只是公主设的局罢了,而他只是个局外人。“念臣陪伴公主几载的情分上,放过臣吧……”沈渊扯出一个惨白的笑。公主的喜爱像虚妄的幻境,只有他自己当了真。于是他有了期待、失望和绝望。在事情更糟糕之前,是时候抽身了。“放过你?呵......除非我死。”苏璟抽出发髻上的簪子,抵在自己的脖颈。“沈渊,你再说一遍,你要干什么?”尖利的簪子划破了苏璟的肌肤,渗出殷红的鲜血。到这一刻,他们才发现,他们的爱都很偏执而狰狞。可是怎么办呢?就是这样两个怪物互相相爱了,至死方休。“你不许走,不许离开我,先听我解释,好不好?”苏璟声音颤抖。“公主先把簪子放下,臣不走。”沈渊抬起头,眼泪簇簇地滴下,泪蒙蒙地看着苏璟,像一只被抛弃的狼犬。苏璟的心一软,终于放下了簪子,长叹了一口气。“过来。”苏璟命令到。沈渊却跪在地上没有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苏璟。“你再不过来,我这次直接用簪子划脸!”苏璟恶狠狠地威胁。沈渊只得就范,磨蹭蹭地朝苏璟靠近。“抱我。”苏璟又命令到。看沈渊又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苏璟挑着眉威胁。终于,她被自己炸毛的爱人搂在了怀里。“你怎么就不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呢?”苏璟窝在沈渊怀里,叹了口气。“不错,我早知道那只白虎会发疯,所以也是故意挡在了父皇之前,就是为了让他应允我去杞国和亲。”苏璟一边把玩着沈渊腰间的玉佩一边说着。她感到怀里的人身体一僵,又连忙开口解释:“可是那杞国未成婚的适龄王子只有那三王子嘉希澈一人,但我向你保证,此人好男风,且面若女子,对美人可一点都没有兴趣啊……你若不信,大可以动用你的暗卫去调查一下。”是的,上一世的宫宴上,她有幸见过前来朝贺的嘉希澈一次。果真面若冠玉,神似女子,却又有一股潇洒气质。她不过是多看了一眼,回府就被吴启发了疯一样地整治,并从他口中得知了嘉希澈好男风的事实。“想不到夫人就喜欢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吴启讽刺一笑,捏着苏璟的下巴恶狠狠地说:“公主不觉得恶心吗?那嘉希澈竟和从小跟在他身边的影卫搞在了一起,这在军中人尽皆知。”可只有和这样的人联手,才最天造地设。因为,他们都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而且都愿意为了自己不能说出口的爱人付出一切。“所以我想以和亲之名嫁过去,暗地与嘉希澈联手,且我祖父南疆王对嘉希澈有救命之恩,最重要的是我还掌握了暗卫令,若将这三者加以利用,我们就能改变这个天下!”苏璟抬起头,直视着沈渊的眼睛。“沈渊,你不想为沈家翻案吗?左相一生清廉,惨遭奸人所害,圣上昏庸,害你沈氏一族至此,岂能甘心?”“公主的意思是......”“沈渊,我们上次出宫,你不是看到了吗?都城繁华的背后,里子已经烂透了,这路上有多少乞儿?又有多少食不果腹的百姓?都城之外,情况只会更甚。老皇帝耽于声色,置这天下百姓于不顾,也是时候该变天了!”沈渊看着公主闪闪发亮的双眼,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公主娇憨之下还装着天下,装着黎民百姓。她从来就不是安于享乐的金丝雀,她是一身反骨的鸿鹄。“可是,公主是如何取得暗卫令的?”沈渊心知,老皇帝敏感多疑,不会轻易卸下防备。“我喝了绝子汤。”苏璟捧着沈渊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什么?!”“我说,我喝了绝子汤。我终于可以和你相配了,沈哥哥。”这才是我的爱啊,偏执又疯狂的爱,可惜你现在才发现。所以,晚了。你逃不掉了,沈哥哥。你只能是我的。第十一章“公主,你为何这么傻?臣不值得你这么做。”沈渊声音哽咽,紧紧地将苏璟抱在怀里,彷佛想要将她融入骨血,眼泪也大滴大滴地落下,打湿了苏璟的衣襟。“你怎么还哭了啊……”苏璟第一次看到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沈渊在她面前落泪,一时间又心疼又新奇。他多骄傲一个人啊,被皇子们欺负的时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却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落了眼泪。“别哭啦……”苏璟捧着沈渊的脸颊,一滴一滴地吻掉他的眼泪,又在他的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沈渊的眼睛都哭红了,耳尖也红红的,格外惹人怜惜。“你值得我这么做啊,你不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从小到大,只有你对我最好了,我不喜欢你喜欢谁啊……”苏璟拍着沈渊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轻声安抚。“而且,我正好也害怕生小孩子,多少妇人难产而亡啊,这样我还免去了生育之苦。如果以后你喜欢,我们可以过继一个,你说......”苏璟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渊的唇堵上了。这是沈渊第一次主动亲她,他的吻急切而又猛烈,与她唇舌纠缠,攻城略地,让苏璟都有些呼吸不畅。最后,还是苏璟狠狠地锤了一把沈渊的肩膀,才终于结束了这个漫长的吻。苏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樱唇都被亲吻地更加红肿美艳,气鼓鼓地瞪着沈渊。见了鬼了,这人不用换气吗?沈渊也逐渐平复了心情,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又害羞地低下了头。苏璟乐了,这是吃干抹净又不认账了吗?“怎么不继续了?刚才沈哥哥不是亲得挺来劲吗,现在又害羞什么?你亲的时候还摸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大坏蛋!”苏璟还没说完,又被沈渊捂住了嘴巴。他也很冤枉啊……刚才他的一切都遵从于心里最原始的本能。他发誓,自己可不是什么浪荡子。只是,可能是十五岁才作了太监吧,或者是没切干净?他居然还有那该死的欲望……沈渊欲哭无泪。他真的是个好公子,他很矜持守礼的!!!“再来一次吧,我还挺喜欢的。”苏璟说着,一把将沈渊的手摁到了自己身上。沈渊:!!!“公主别闹了,小心碰到伤口!”沈渊又炸毛了,连忙将手抽出,可柔软的触感彷佛还停留在指腹,让他又红了脸。“公主的伤口还疼吗?”“疼的。”苏璟认真地点点头。沈渊的心脏一抽。“你亲亲我,我就不疼了。”苏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公主莫要玩闹了,臣说认真的呢。”“我说的是认真的,沈哥哥,你陪我躺一会儿好不好,就一会儿。”苏璟小心翼翼地向床榻里挪了一点,给沈渊留出空间。沈渊无奈,只好脱了皂靴躺在公主身侧,二人四目相对。苏璟却没有睡意,就这么侧躺在床上认真地看着沈渊,看他细长的桃花眼和高挺的鼻梁,嗅着他身上好闻的皂角香,突然觉得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好像也无所谓。没有复仇,没有算计,没有勾心斗角和死里逃生。良久。“公主,你睡着了吗?”“睡着了!”苏璟闭着眼笑着,脸颊上印着两个小小的酒窝。沈渊勾起唇角,小心翼翼地将苏璟搂在怀里。“公主?”“嗯?”沈渊的下巴枕在苏璟的肩膀上,他低低地笑着,却不说话。“公主?”“我在。“苏璟耐心地回复。“我爱你。”苏璟睁开眼睛,正对上沈渊虔诚又热烈的目光。“我爱你,至死方休。”沈渊一字一句地说着,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俊俏的侧脸,让苏璟不禁晃了神。这一定是梦吧,不。梦都不会有这么美好。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以后的日子就跟在蜜里泡过一样甜蜜。沈渊简直变成了苏璟的影子,她去哪都要跟着,时不时要不摸摸她的头发,要不捏捏她的脸,要不然就是什么也不做,就一脸深情地看着她,有的时候还怪瘆人的。不过苏璟也对此非常受用,也愈发变得娇气起来,仗着自己身上有伤,从床上到桌案旁那么短的距离都要沈渊抱。“渊渊,抱抱。“苏璟晃着小脚丫向沈渊张开双臂。沈渊现在已经彻底习惯了苏璟对自己诸如“沈哥哥、渊渊、阿渊、夫君、相公”等一系列的爱称,非常自然地将苏璟打横抱起,一边走一边还在苏璟的脸上香了一口。“沈哥哥现在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苏璟咯咯的笑着。“都是公主教导有方。”沈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日子像流水一般过得飞快,转眼间,和亲的日子到了。老皇帝倒是大方,赐了苏璟丰厚的绫罗珠宝作为嫁妆,浩浩荡荡地装了十几车,仆从和侍女也有近百人,使得和亲的队伍看着十分壮观。“父皇,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儿臣定不辱使命,为父皇分忧!”苏璟雄赳赳气昂昂地说着,演技已经练就得炉火纯青。老皇帝也挤下几滴泪,与苏璟挥手告别。苏璟刚钻进轿子里,就被轿中人一把拽进怀里。“哪来的登徒子,居然敢轻薄本公主,来人,快来人!”苏璟佯装愤怒。“在下沈渊,钦慕公主已久,特来投靠公主,不知公主是否赏脸?”沈渊饶有兴致地陪苏璟胡闹。“行叭,看你那小模样长得不错的份上,勉强把你一并打包带走吧……”“谢主荣恩。”和亲队伍晃晃悠悠地走了近一个月,快到目的地的时候,盛安公主和吴启的婚期也到了。吴启风尘仆仆地从边疆赶回,却没有一点作新郎官的欣喜。他整晚整晚地夜不能寐,总觉得有些事情错了,而且正往着更加严重的方向发展。新婚夜,他应酬完满堂的宾客,醉醺醺地推开洞房的门,看见自己凤冠霞帔的新娘。他低低地笑着,揭开了佳人头上的喜帕。盛安公主抬头看着自己的驸马,娇羞地一笑,烛影摇红,满室旖旎。“你是谁?”吴启眨了眨迷蒙的双眼,却看不清喜床上新娘的面貌。“将军可是喝醉了?我当然是盛安公主,你是我的驸马。”盛安娇笑,欲解开吴启的外袍。“盛安公主,盛安公主。”吴启轻声呢喃,一把抓住了盛安的手。“公主可爱慕臣?”盛安公主顿时羞红了脸颊,轻轻地点了点头。吴启轻笑,一把将盛安揽入怀中,唇也靠得越来越近。盛安羞涩地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吴启的气息越来越近。“公主既爱慕臣,应该不介意为了臣去死吧……”盛安猛然睁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吴启一把扭断了脖颈。淋漓的鲜血染红了喜服,凝固了盛安惊惧的表情。她死不瞑目。吴启低低地笑着,双眼猩红,彷佛从地狱而来的罗煞。他想起来了!前世所有所有的一切。苏璟是怎么死在他的面前,他又是怎么被沈渊千刀万剐的。阿璟,别闹了。不管重生几次,不管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你都是我的妻。所以我要去找你,让你亲口对我说你错了,说你只爱我,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第十二章“公主,大事不妙,吴启反了,将圣上囚于寝殿,还扬言要用十座城池将公主赎回!”暗卫令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什么?怎么会这样?”苏璟一把掀开头上的喜帕,满脸震惊。上一世,吴启直到三年之后,才生了谋反的念头,这一世为何变化如此之大?“公主莫怕,我沈家在宫中的旧部像来四通八达,定不会让吴启轻易得逞!”沈渊握紧苏璟的手说道。苏璟稳定了心绪,终于想好了应对之策,事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嘉希澈了。大喜之日。嘉希澈喝的烂醉,神智不清地被仆人搀扶着进门,连一眼都没有看满身珠翠的苏璟,就倒在了喜床上酣睡。“早闻平阳王千杯不醉,看来王爷装醉的本领倒是一流啊!”苏璟轻笑,自己揭开了头上的喜帕。嘉希澈身型一动,猛然坐起身来,眼前一片清明,哪有半分醉色?“承安公主果真冰雪聪明,本王也就直说了,我无心于男女情爱,但会给你身为一个王妃应有的一切,以后咱们和谐共处便是。”苏璟却仔细打量着嘉希澈的面貌,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哦!你是怀恩他娘!我捡到了你的孩子,你还记得吗?”嘉希澈冰冷的表情瞬间龟裂,也认出了苏璟是上次在市集里遇到的恩人,气氛一时十分尴尬。“额,这个......”嘉希澈抓着头,不知如何开口。“你不用说的,我都懂,你是不是喜欢你那个影卫,那孩子是你们收养的吗?天啊,好羡慕,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苏璟激动地说个不停。嘉希澈的眸子里却萌生了杀意,他一把掐住苏璟的脖子,威胁道:“谁告诉你的?你都知道多少?”这时,一个矫健的身影从房梁上跃下,将短剑抵在嘉希澈的脖颈。“放开公主!”沈渊厉声喝道。一个一席黑衣的男子也破窗而入,剑指沈渊,恶狠狠地说:“你敢动王爷,我就让你们死无全尸!”“额,我说,大家是在玩接龙吗?”苏璟清清了喉咙。“大家都冷静一点,都是一家人,别那么凶……”苏璟小声地说。“谁跟他是一家人?!”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苏璟 .......不过三人也恢复了冷静,各自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苏璟登登登地跑到沈渊身边,揽住他的胳膊,冲着嘉希澈说:“王爷,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这是我相好的!““咳咳咳......”苏璟语出惊人,吓得嘉希澈咳个不停。娘的,第一次有人这么正大光明地绿我。为了扳回一局,嘉希澈也清清嗓子说:“呵,谁还没个相好的?”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瞥了旁边的影卫一眼,把那个一脸杀气的小哥哥愣是盯着羞红了脸。苏璟:我是真的刚,你也是真的骚。“王爷,既然我们都说开了,不妨让大家先退下,你我二人聊一些王爷肯定感兴趣的话题如何?”苏璟对嘉希澈说。嘉希澈点了点头,影卫和沈渊也先行退下。“想必公主也听闻了吴启将军愿以十座城池换公主归朝,难道公主还想留在杞国不成?”嘉希澈端起一杯茶,边饮边说。“那吴启大逆不道,意图造反,现杞国大部分兵权都掌握在王爷手中,不知王爷是否愿意出动援兵随我祖父南疆王的兵力共同清君侧?”“为何?这对本王有何好处?你朝谋不谋反,和我杞国又有和干系?”嘉希澈轻笑。“王爷就甘心吗?”“嗯?”“和自己爱的人,一辈子都见不得光。”“你什么意思?!”似被戳到痛处,嘉希澈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王爷此乃我朝质子先五王子与杞国公主所生,在杞国,不论王爷做得多么出色,论身份,永远登不上王位。可在我朝,却足以登上那新君的位置。”苏璟眼神灼灼。“王爷爱民如子,又贤良端正,定能当好我朝的新君。做了新君,登上那最高的位置,掌握那无上的权力,婚姻之事,岂容他人置喙?而不像现在,就算没了我,以后还会有别的王妃,一举一动皆受人监视,甚至子嗣几何都无法做主……”嘉希澈沉默不语,似在仔细权衡。良久。“公主有几成胜算?南疆王那又可出几成兵力?”“我已写信禀明祖父,其愿出六成兵力,加上我朝暗卫令在手,宫中一举一动皆可尽数掌握。只要再加上杞国一半兵力的支持,剿灭吴启率领的新军不在话下。”苏璟颔首。“那公主又想得到什么呢?”“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我猜王爷所求也莫过于此。若王爷愿意,我们,可以是最好的合作伙伴。”“好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嘉希澈笑了,双眼在烛火的衬托下熠熠发光。苏璟暗暗地舒了一口气,这局,终是成了。“可我实在好奇,公主与你那心上人究竟是如何相爱的?能跨过层层束缚确是不易。”嘉希澈眯着眼睛饶有趣味地问。“我们从小就认识,是青梅竹马,后他家中落难,才入宫为宦,然后就一直陪在我身边,他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说到沈渊,苏璟的眉眼都变得柔和。“公主这两情相悦的感情真是让人好生羡慕,不像我......”嘉希澈似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不像我,终究,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今日我看那暗卫破窗而入的焦急神色,倒不像是王爷的一厢情愿呢。”苏璟笑道。“你不懂,只是他的职责所在罢了。他不喜欢男人,是我逼他的,他没办法。”嘉希澈眼神落寞。“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也想把他留在身边,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爱本来就是自私的啊……”苏璟答。是啊,因为爱一个人,所以每时每刻都想和他在一起,所以害怕失去,所以害怕别离。“王爷那日的女装真是出神入化,旁人完全认不出呢!”见气氛有些沉闷,苏璟悄悄转移了话题。“那是,本王爷长得那么俊美,扮成女子也是极好的。”嘉希澈笑道。“哈哈哈哈哈哈,那以后和王爷姐妹相称可好?”嘉希澈瞪了苏璟一眼,转身离开。“不跟妹妹说了,我要去找我的小影卫了哈哈哈哈哈。”嘉希澈一扭一扭地出去了,留苏璟一脸黑线。此后嘉希澈和苏璟倒真以姐妹共处了起来,他们的共同话题倒还不少,从胭脂水粉聊到了画眼描眉,搞得沈渊都有了危机感。“公主和王爷近日相处得异常和睦啊,真是举案齐眉。”沈渊臭着一张脸幽幽地说。“你吃醋啦?”苏璟笑嘻嘻地问。沈渊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你没看到嘉希澈每天和他那个影卫的黏糊劲儿啊,眼珠子都快长到那个影卫身上了,你吃什么醋,放心,他对我没兴趣,我也只对你有兴趣。”苏璟笑道。沈渊被这句情话瞬间安抚,眼睛都亮了起来。苏璟在心里偷偷乐,这也太好哄了叭,不愧是我男人。一日,苏璟又在和嘉希澈闲聊。“你说怀恩是你收养的孩子?”苏璟问。“嗯,有次去后山春猎捡到的,不知道谁这么狠心,把孩子弃到了荒山野岭,所以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嘉希澈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孩子的眼睛,长得特别像阿烬。对了,阿烬是那个影卫的名字,是嘉希澈亲自取的。他一看到那个孩子,就想着,如果他和阿烬可以有一个孩子的话,应该就长这个样子吧。所以,他不顾流言蜚语,将那个孩子收为义子。因为阿烬不喜欢男人,他宁愿在只有他二人之时扮成女子,只希望阿烬可以喜欢他一点。一点就够了。可阿烬只会跪在地上冷冷地说,王爷无论怎么装扮也是男子,何必自欺欺人。是啊,他一直活在自己编造的梦里,醉生梦死。阿烬为了让他清醒,有一次甚至亲手丢了那孩子。他第一次红着眼眶用鞭子打了阿烬逼问孩子的下落,阿烬却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不言不语。还好孩子最后找回来了,他又可以做梦了,一人演他的独角戏。嘉希澈从回忆里抽离,按了按额角,开始和苏璟商量行军之策。最终他们率领八万大军,和南疆王的七万精兵在皇城外汇合。而情况却并不乐观,据暗卫令的消息,吴启手握十万精兵,数日前就关闭了城门、且朝中大半势力也纷纷倒戈,若是进城,只能硬闯,必将生灵涂炭。且吴启极为奸诈,他将护卫军的一家老小都汇集在一处,谁若起了反心就满门抄斩。所以他们只能为之拼命,无人敢逃,哪怕与虎为谋,大逆不道。“臣愿先探入城中打探消息,和沈家旧部取得联系,设法策反守城将军打开城门。”沈渊提议道。“可你此去必定危险重重,若不慎被吴启抓到,那......”苏璟担心地说。“没事的,相信臣,这些年宫里宫外都有臣不少的势力藏在暗处,且家父对守城将军有恩,他为人像来正直,孑然一身,胜算还是很大的。”沈渊摸了摸苏璟头安慰道。“公主等臣回来。”可苏璟万万没想到,三日之后,等来的却是一块沾血的玉佩,那是沈渊一直贴身带着的。“公主若想救他,明日三更,上轿,一个人。”那是吴启的笔迹。第十三章三更,苏璟避开了所有人,悄悄地钻进了宫里派来的轿子进了城。街市上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只有脚夫行路的声音,一步一步,带她重回地狱。不知走了多久,轿子停下了。几个宫女簇拥着苏璟,为她沐浴、梳妆、更衣,又把她引到养心殿内。苏璟推开殿门,一眼就看见了摊在龙椅上的吴启,他半敞着中衣,自斟自饮,抬头看见是她时眼睛都亮了几分。“你也重生了。”苏璟开口,语气笃定。吴启勾唇一笑。“阿璟真聪明,乖,到我这里来。”“沈渊呢?你把他怎么样了?”苏璟眼神冰冷。“今日是咱们夫妻重逢,提那旁人作甚?”吴启轻蔑一笑。“我问你,沈渊呢?!”苏璟咬牙切齿地吼道。“你若乖乖听话,他就没事。”吴启轻笑,向苏璟勾了勾手指。“乖,过来,我不想再说第三次。”苏璟被迫向吴启靠近,又被他按到了龙椅之上。“尝尝这个,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我特意准备的。”吴启捻起一块糕点递到苏璟嘴边。“你想干什么,直说就是了。”苏璟转过头去,拒绝了他的碰触。吴启也不恼,径直将桂花糕一口吞下,笑嘻嘻地说:“当然是做这天下的王,你是我的王后,我们永远在一起。”苏璟嗤笑,“你这种渣滓,也配?”吴启脸色一变,将桌案上的杯碗尽数扫到地上,又抬起苏璟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说道:“我为何不配,上一世,我离问鼎王位,只有一步之遥,要不是那沈渊从中做梗,这王位早就是我的了!”苏璟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吴启,眼神像是淬了毒。“阿璟,别那么看我,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爱我?”苏璟笑了。“你忘了,上一世,是你亲手毒死了我。”“不是的!不是你想得这样!”吴启慌忙解释。“是父亲怕我过于沉迷于你,耽误了大事,所以趁我外出给你下了迷药又放了火,我对此毫不知情。阿璟,没事的,我已经把他杀了,给你报仇了,这一世,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了……”“你疯了!他是你父亲,你怎么能弑父呢?!”苏璟震惊地看着他。“哈哈哈哈哈父亲?从小到大,我只是他往上爬的工具罢了。可我不是工具,我是人,我也有七情六欲,可谁在乎过呢?”吴启大笑,眼神癫狂。“阿璟,我们不闹了好吗?我们这一世好好的在一起,我让你当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好不好?”吴启捧着苏璟的脸颊轻声哄道。“好好在一起?呵。”苏璟冷笑。“上一世,你把我向牲畜一样地锁在殿内,不许任何人跟我说话,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就是你说的喜欢吗?”“对不起对不起阿璟,我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了自己......”吴启眼色慌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阿璟,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小男孩,他的父亲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将军,他从小锦衣玉食,受人景仰,但他却没有一天快乐。因为,他的娘亲,整天待在寝殿里,从没有踏出房门半步,也从未跟他说过一句话。等他大一点了,他踉踉跄跄地找娘亲,才发现不是他的娘亲不想出去,而是她不能出去。她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细细的锁链,束缚住了她整个人生。小男孩哭着去找父亲,问是哪个坏蛋把娘亲锁到殿里的。将军笑而不语,摸了摸他的头说:“外面太危险了,你娘亲那么善良,如果把她放出来,她就会被坏人害死。”小男孩信了,他想着娘亲整天待在屋里肯定很无聊,于是他每天都会去给娘亲请安,把自己最喜欢的零食省下来给娘亲吃。可他的娘亲从来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看,也从没有吃一口他带来的东西。她总是愣愣地盯着小男孩的脸,然后突然冷笑或者歇斯底里地骂他是个小恶魔让他滚出去。虽然每次小男孩都很伤心,但他从不气馁,仍每天风雨无阻地给她请安。“娘亲,今天教书先生说我天资聪颖,只花了一天就把《论语》都背下来了,你夸夸我好不好?”“娘亲,今天小厨房做的南瓜饼特别好吃,我一直揣在怀里,还热着呢,您吃一块好不好?”“娘亲,今天爹爹带我去宫里玩了,我认识了好多新朋友,我最喜欢承安公主,她长得真好看,可她好像很怕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跟她交朋友,每次都会把她弄哭,你说我是不是很差劲?”可小男孩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一次都没有。有一次,他死赖在娘亲的房间里不走,可爹爹突然过来了,爹爹从不允许他去看娘亲。他吓坏了,躲在了娘亲的衣橱里。透过衣橱小小的缝隙,他看见,娘亲也在瑟瑟发抖,她美艳的面容上满是泪痕,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什么。爹爹却粗暴地将娘亲拦腰抱起,一把扔在了床上。衣料撕碎的声音和娘亲痛苦的呻吟像鬼魅般萦绕在小男孩的脑海。他捂住嘴巴,无声地哭着,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动静消失了。他魂不守舍地从衣柜里钻出来,一眼就看见衣衫不整的娘亲满身的伤痕。娘亲却笑了,这是她第一次冲着小男孩笑,可小男孩却高兴不起来。“启儿,过来。”娘亲温柔地朝他招手。小男孩畏畏缩缩地朝娘亲靠近,然后被娘亲一把揽到怀里。这是娘亲第一次抱他,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娘亲的身上香香软软的,瞬间使他忘记了刚才的恐惧和慌乱。“乖宝宝,帮娘亲一个忙,帮我把这锁链的钥匙从你爹爹那里偷出来好不好?”“那娘亲还会回来吗?”小男孩泪眼汪汪。女人眼色一滞,又摸着小男孩的头说:“会的,娘亲会回来的。”小男孩很聪明,趁爹爹喝醉的酒昏睡的时候偷偷溜到了寝殿,偷走了绑在他腰间的钥匙。那晚夜很凉,月亮却很亮。他亲手解开了娘亲腕上的铁链,重获自由的娘亲笑得面容扭曲,让小男孩不禁有些害怕。“娘亲,你不会不要我的对吧,你会回来的吧……”小男孩焦急地问着欲推开门离去的女人,这次却没有得到回应。她头也不回地逃走了,只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第二日,她确实回来了,可已经变成了尸体。原来,他的娘亲,曾是戏班里的花旦,与那与她同台的武生早就两情相悦,私定了终身。可是,一朝入了那骠骑大将军的眼,她连道别都来不及,就被一顶花轿绑入了将军府。她深知自己虽然逃了出去,却仍挣不脱将军的魔爪,除非一死,阴阳两隔。于是她与那武生一并饮了毒药,同塌而眠,不惜到阴间做那鬼夫妻。父亲把小男孩关在阴暗的柴房整整五天,当小男孩觉得自己快要饿死时,才重见天日。“父亲说得对不对?是不是一离开那个房间,你娘亲就死了……”将军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彷佛是在看什么失败品。“启儿,你记住,是你害死了你娘亲。”这成为小男孩整日整夜的梦魇。“阿璟,你知道吗?我们成婚那一天,我满心欢喜地踏进喜房,发现你已经困得睡着了,身子歪歪斜斜地靠在一边,我俯身抱你,你说了一句梦话,你可还记得?”吴启轻扯嘴角。“你呢喃地说,沈哥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新婚之夜,我的妻子,在我的怀中,喊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哦,不对,他娘的就不是个男人,你说,你是不是跟我那可恶的娘亲一样!”吴启掐着苏璟的喉咙,双眼猩红。“你和她一样,总有一天会离开我,抛弃我,你说,我要不要把你锁起来?”“可是,上一世,你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是我错了,锁链保护不了自己的爱人,只有自己登上那至高的位置才能真正不再受制于人!”“阿璟,原谅我好吗?我是因为太爱你了,才会控制不住自己,做了一些伤害你的事。我发誓,只要你忘了沈渊,好好跟我在一起,我再也不那么对你了,好不好?作我的皇后,好吗?我们永远在一起......”吴启跪在苏璟身旁,语无伦次地说着。“作你的皇后?”苏璟笑了。“我喝了绝子汤,怎么作你的皇后?”“你喝了绝子汤?”“对啊,要不然,你觉得,父皇会把暗卫令交给我吗?”吴启愣了几秒,转头冲苏璟笑道:“没关系的阿璟,我不介意的,孩子跟谁不能生,可皇后只能是你一个,你若介意,我就杀母留子好不好?”“吴启。”苏璟第一次看着他的眼睛,心平气和地叫着他的名字。“嗯?”“你应该找一个真心爱你的女子,然后你也会变得幸福的,现在还不晚,收手吧,好不好?”“收手?哈哈哈哈哈哈.......”吴启放肆地笑着。“阿璟,我在这城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设下了火药,只要外边的军队攻破城门,那些炸药就会立刻引爆。走到现在这一步,我早就回不去了。你若不愿,那我们就一起死,到那黄泉之下,你也还是我的妻。”苏璟遍体生寒,眼神里写满了恐惧,愣了好久好久。良久。“如果我答应你,你可以放了沈渊和嘉希澈他们吗?”苏璟开口,似是下定了决心。“可以,让他们撤回军队便是,我就当从来没有发生。”吴启大喜,忙应声答应。“你可以答应我勤政爱民,作一个好皇帝吗?”“可以。”“你可以答应在我爱上你之前尊重我,不强迫我,不限制我的自由吗?”“可以。”“那好吧,我答应你。”苏璟抬头望着吴启,眼神堪称温柔,只这一眼,就瞬间抚慰了他不安的心脏。“阿璟,我爱你。”吴启将苏璟打横抱起,压在床榻上闭上眼睛虔诚地亲吻。苏璟娇软的身体和温热的体温让他兴奋、深陷和沉沦。突然,他的脖颈一痛,一根金镶玉的发簪刺破了他的动脉,鲜血泱泱地流出。他瞬间感到呼吸不畅,七窍流血,歪斜着身子倒在了榻上。那簪子有毒。他死在了,两辈子加起来最幸福的那一刻。腥热的鲜血喷洒在苏璟的脸上颈上和衣裙上,衬着她面色更加苍白,她盯着旁边还有余温的尸体看了几秒,绽开一个诡异的微笑。如果说,你一直做同一个噩梦,而且怎么都醒不过来,那要怎么办呢?那就彻底毁了它,你才能做自己世界的王。天亮了,也变天了。宫殿外火光潋滟,刀剑相撞的声音也愈演愈烈。苏璟推开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身披铠甲,右手执剑,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公主。” 他温柔地唤她。“我来找你了。”原来,吴启并没有抓住沈渊,只是他利用上一世的记忆,锻造了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就使苏璟上钩了。而策反了守城将军的沈渊回到城外发现已经没有了苏璟的身影,就又连夜潜到了城里。吴启设在宫内的暗卫队被一并剿灭,城门大开,嘉希澈和南疆王的援军也随之赶到,不废一兵一卒就铲除了所有余党。吴启已死,大臣们均见风使舵,纷纷跪地拥护嘉希澈上位。至于苏璟,嘉希澈宣布与她以兄妹相称,封其为承安长公主,在一风景宜人之处赐公主府居住。沈家的冤案也一并平反,沈氏一族,终于重见天日。一切都好像走向了正轨,直到,那一天。阿烬来给先皇送饭,身为御林军首领,这种事他实在不用亲历亲为,只是今日,他是来执行嘉希澈的任务,那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他。先皇大势已去,却暗里企图夺位,将朝堂搅得一团乱,他不得不死。老皇帝睁开浑浊的双眼,心中已猜出了一二,睥着阿烬冷笑:“你有没有想过,朕的今日,就是那嘉希澈的明日?”“先皇,您还是体面地上路吧……”阿烬面无表情,抽出了藏在袖中的毒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啊,你一个卑贱的奴隶,竟和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搞在一起。”老皇帝疯癫地笑着,阿烬脸色骤变,毒针都落在了地上。“怎么,以为世人都不知道吗?你们那些腌臢事可是在朝中几乎人尽皆知。知道大家平时怎么议论嘉希澈吗?不男不女、怪物、变态、连个阉人都不如……”老皇帝讽刺地笑道。“总有一天,嘉希澈会跟朕一样,不,会比朕更惨,受万人唾弃,遗臭万年!”“闭嘴!!!”阿烬彻底丧失了理智,上前一刀了结了老皇帝的性命。他的身上全是血,那味道让他恶心作呕,几欲昏厥。他浑浑噩噩地沐浴更衣,前去复命。“陛下,臣罪该万死,那老皇帝临死之前太聒噪,臣忍不住用了刀。”阿烬跪在殿中低着头。“无妨,朕会尽快下葬,不会落人口舌的,你饿不饿,过来,陪朕一起用饭吧……”嘉希澈心情不错,坐在龙椅上招呼着阿烬,但他心里已经预料到了阿烬应该会冷冷地拒绝,然后跪在地上说什么于理不合或者臣不敢之类的话,没关系,他习惯了,反正他们日久天长。可这次阿烬却十分奇怪,他竟真的答应下来,和他对着坐在了桌案两侧。这可把嘉希澈高兴坏了,他赶紧殷勤地给阿烬布菜。“尝尝这个,你最爱吃的烤牛肉,我特地让杞国带来的厨子做的,还是咱们家乡的味道……”阿烬乖顺地吃完了嘉希澈夹的菜,连一粒米都没剩下。嘉希澈心情大好,又连忙说:“过几日朕带你去秋猎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射箭了吗?朕令匠人打了一副新的弓箭,可好看了,到时候送你!”“谢主隆恩。”阿烬面色不变地朝嘉希澈行礼。“嘿嘿嘿,不用谢,以后对我好一点就行了……”嘉希澈憨憨地笑了,露出一嘴小白牙。阿烬没有回应,只是温柔地笑了笑,然后转身退下了,独留嘉希澈一人在寝殿里傻笑。我的阿烬,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了呢?不是也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以后,他总有一天会喜欢上我吧……第二日,嘉希澈还在睡梦里,就迷迷糊糊地听见内侍的焦急的呼喊。他睁开双眼,就看见宫里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个个呆若木鸡。“这是怎么了?”嘉希澈问到。“回殿下.......御林军首领大人........大人他薨了.......”一个太监战战兢兢地说。接下来的一切,嘉希澈都听不到了,他的耳朵好像被人堵住了,眼前也蒙了雾似的,什么也看不清,连龙袍都没穿好就赤着脚跑到了阿烬的住处。阿烬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已经没了气息。他揭开阿烬的被子,一片刺目的红色,他切腹自尽了。“为什么?!”他抱着阿烬冰冷的尸体,失声痛哭,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丢弃了所有九五至尊的威严。明明我那么努力,到达了万人之上,没有谁能阻挡咱们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要我呢?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几天几夜守着阿烬的尸体,几欲疯癫。直到苏璟过来苦口婆心地劝他,以黎民百姓相逼,才迫着他吃了一点东西。你知道吗?我九岁的时候,在杞国并不得宠,身子骨又弱,那些嫡出的哥哥们总想着欺辱我,外公就随便给我指了一个暗卫,防止我哪天被打死了影响家族门风。他都十二岁了,可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一个编号,排名第七,就叫小七,我嫌不好听,给他取了一个新名字,叫阿烬,灰烬的烬。他很喜欢,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经常会笑的孩子。我第一次见到阿烬的时候,他低着头不敢看我,说话都唯唯诺诺的,武功却特别厉害。每次皇兄们欺负我,阿烬都会从天而降,然后背着我飞檐走壁,躲到他们追不上的地方。有时被皇兄们堵住了,他就挡在我身上替我挨打。阿烬的身上有很多伤,有的是练功被师父打的,有的是被我的皇兄们磋磨的。每次我因为自己害他挨打的时候都会自责地哭,而阿烬总是会咧着嘴冲我笑,说保护殿下是属下的职责,而且属下一点也不疼。可阿烬也是人啊,人怎么会感受不到疼痛呢?阿烬也疼,我知道的,只是他不会跟任何人说。阿烬带我藏遍了宫中每一个大大小小的角落,我们一起坐在房顶上看过月亮,躲在草丛里喂过蚊子。很奇怪,明明只有当我有危险的时候,他才会出现,可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却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我十二岁那年,一个雨天,阿烬和我躲在花园的假山洞里。看着他瘦削的侧脸和好看的眉眼,我中了邪一般,猛然凑到他身边亲了他一口。阿烬惊呆了,看我像看一个怪物,然后落荒而逃。我一个人在假山洞里掉着眼泪,是啊,那一刻我才发现,我真的是个怪物。我是个男人,却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后来阿烬还是和以前一样尽职尽责地保护着我,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可它们已经发生了啊,我忘不掉了,阿烬能吗?后来我就拼了命的努力,读书、练武、和皇兄们勾心斗角,终于掌握了杞国的兵权。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了。阿烬跪在我面前请辞,说如今我的武功和他已经不相上下,他已经没有用处了。我坐在太师椅上冷笑,说本王对你的心意,你真不知吗?阿烬僵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抬头望着我说:“殿下恕罪,属下只喜欢女人。”“无妨,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我自欺欺人地说。我真是坏啊,阿烬为我做了那么多,可我还是自私地绑住了他,直到害死了他。你说,他是不是恨极了我,所以宁愿死,都不愿和我在一起呢?嘉希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抬头茫然地问着苏璟。“不会的,我觉得,他对你也是有意的,我感觉地出来,并不是你的一厢情愿。”苏璟耐心地劝他。可嘉希澈只是摇头,不置一词。良久。“承安,我把兵符和皇印交给你,替我管几天朝政可好?”嘉希澈问到。“为什么?你要去哪里?”苏璟不安地问。“我想亲自把阿烬的尸体送到杞国,人总要落叶归根。”嘉希澈苦笑道。“如今沈家已经平反,相信你和沈渊也有这个能力治理好朝廷,怀恩那孩子也交给你照顾了,放心,我个把月就回来。”可是他回来了吗?没有。半月之后,远方传来噩耗。嘉希澈自缢了,又留下遗书命属下做好了双人塚,和阿烬葬在一处。他想去地府亲口问问阿烬,他有没有哪怕一刻,是对他动心的。他也想下辈子投生个女儿家,堂堂正正地向他表达爱意。苏璟将自己锁到寝殿哭了好久好久,这把沈渊也急坏了,搂着她将好话说尽了,才哄着苏璟止住了眼泪。“公主莫怕,我们这么多风雨都走过来了,臣永远不会松开公主的手的。”沈渊半跪在苏璟面前起誓。苏璟擦干眼泪,从悲伤中抽离出来,泪眼朦胧地问沈渊:“你说,若有来世,他们会幸福吗?”“会的,一定会的。对于我们活着的人说,也要努力生活,才能让他们感到慰藉。”沈渊抱着苏璟,一字一句地说。永乐十八年,承安女皇登基,改国号为永治,次年立沈家三子沈酆为皇夫,若是曾经宫中的老人看见,定会发现,那新立的皇夫,长相竟与女皇半年前因急病猝死的内侍一模一样。洞房花烛下,凤冠霞帔的女皇问着身边的男人:“沈哥哥,你真的愿意为我隐去身份和姓名吗?”“臣万死不辞,况且现在,阿璟就算赶臣走,臣也不走了……”“那好,那我们就永远在一起,走到白头。”永治四年,苏璟借南巡的机会和沈渊一起带着怀恩来到杞国给嘉希澈和阿烬上坟。“姑母,为什么我有两个父亲,却没有母亲呢?是不是哪里搞错啦?”五岁的怀恩咬着手指,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没有错哦,如果说哪里错的了话,大概是这个世界错了吧……”苏璟摸着怀恩的头说到。怀恩没有听懂姑母的意思,可还是老老实实地朝着墓碑磕了头。虽然我和他人不同,我有两个父亲,可我同样爱他们,因为姑母说过,爱是没有罪的。生而为人无罪,你不需要抱歉。———《玫瑰少年》(正文完)沈渊前世番外一连七日的阴雨,今日终于放晴了。万幸啊,今日真是个好日子呢。今天,是公主出嫁的日子。自从调到皇帝身边做事以后,我已经半月未见到公主了。过了今日,我以后还能见到她吗?不知不觉间,我已经走到了公主的寝殿。那个我曾经待了六年的地方,可我已成了陌路人。让我再看她一眼吧。就一眼,一眼就好。这样我才有勇气走完剩下的路。我像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贼,偷偷地溜到寝殿外的一角,然后再轻轻戳破窗纸。透过圆圆的缝隙,我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姑娘,几个宫女正在为她上妆,她真好看,凤冠霞帔,美得不似凡人。我贪婪地凝望着她的眉眼,企图将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刻在脑海。我知道,我们没有明天了。永远没有了。吉时到了,我目送着众人将公主簇拥出去。喜轿起,带走了我最心爱的姑娘。那晚的月亮好亮啊,更衬着喝成烂泥的我卑劣如昔。公主此刻在干什么呢?哪怕想一想,心脏就像是千刀万剐。可我却觉得自己连痛苦的资格都不配。我算个什么东西呢?我又能给公主什么呢?我决心不去想了,我还有正事要做,那才是我该走的路。日子如流水般过得飞快,只是略施心计,老皇帝就对我委以重任,老眼昏花的他竟然认不出我是当年被他株连九族的一员了。是啊,我都快认不出我自己了,何况别人呢?我忍着不去打探公主的消息,生怕害她沾上闲言碎语,只知她如今过得安好。安好就好。日子忙得团团转,一晃年宴到了,我也成为了皇帝身边的总管。听说公主也会赴宴,我特意换上了最好的新衣,出门前都在打理自己的仪容。虽然公主应该也不会注意到我。宴会开始了,我立在皇帝身侧,面不改色地俯视着台下的众人,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公主的那边。她今天穿着一件桃红色的掐腰长裙,梳着妇人髻,安静乖巧地坐在驸马身侧。还是那么好看,美得晃人眼。下台接贺礼时,我猝不及防地看到了桌案下二人紧握的双手,我匆忙地移开视线,像是被太阳灼伤了眼。但我别无他法,我只能站在最高处,看着公主与他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心脏像针扎一般细细密密地疼痛,我转头借故离宴,自欺欺人地逃避我看到的一切。平稳心绪之后,我欲再度归席,却看到假山旁窸窸窣窣地似有人影。我像那方向望去,隐约见一华衣男子正拥着一个娇弱的美人深吻。这是哪里来的登徒子?竟在皇家重地如此放荡,我欲上前训斥,可走近一看,那华衣男子,竟是驸马吴启。那背对着我的美人,衣着和公主一模一样,发髻上的蝴蝶簪歪歪斜斜,顺着如墨的长发跌到了泥土里。那蝴蝶簪,是沈家还未没落时母亲交付给我的。她说,若你有心爱之人,就把这簪子赠予给她,这是我们沈家历历代代传给新妇的。公主十六岁生日那天,我怀着隐秘而肮脏的心理,谎称这是自己在街市上买的礼物,赠予给她,然后毅然拒绝了她的示爱。曾经的左相嫡子沈渊可以接受,现在的宦官沈渊却是万万不能。就如同这簪子一般,只能落入泥里,任人踩踏。我呆滞地愣在那里,看那假山后的璧人情意正浓,难舍难分。突然,吴启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我,挑眉一笑,像是挑衅,也像是炫耀。我大梦初醒,狼狈地落荒而逃,将自己关到卧房酩酊大醉。看到公主和驸马如此恩爱,我应该高兴才对啊。公主那么好的姑娘,嫁给了吴启这样爱她又有作为的夫君,以后还会再生一双儿女,无忧无虑地过完一生。我应该为公主高兴。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在心里暗暗发誓。那些肮脏而又贪婪的妄念,早该结束了。此后,我努力着克制自己不再打探公主的消息,一步一步地走着我应走的路。我给老皇帝下了慢性毒药,使他的精神愈加糜烂,他越来越听信于我,甚至开始让我干预政事,我在朝堂上呼风唤雨,被世人骂作奸佞。如果公主知道我如今变成了这样,也会讨厌我吗?一晃两年过去,我的眼线竟发现了驸马意图谋反的证据。我应该站在驸马那边吗?将吴启推上皇位,公主就能作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正当我犹豫不决时,暗卫来报,公主府起火了,公主薨了。什么?肯定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怎么好端端地听到了这么荒谬的话。公主怎么会薨?公主应该幸福无虞,富贵此生。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一定是的。一定是的!!!我不顾流言蜚语,连夜出宫赶到公主府,却果真看到了那被烧得焦漆漆的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烧焦气味。一切都在提醒我,那是真的,已无力回天。我吐出一口浊血,昏死在公主府门外。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已经被暗卫带回了宫里。“公子节哀,要以大局为重。”我望着面前跪着的暗卫,扯出一个凄凉的微笑。要以大局为重,没有了公主,我的大局,又是什么呢?“尽全力,彻查起火的原因,一丝一毫疑点都别放过。”我面色平静地发号施令,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那一天起,我的灵魂也随公主一起死去了,只剩下一副苟延残喘的外壳。三日之后,暗卫来报,查清这一切都是吴启之父骠骑大将军所为,还带回了一个神智不清的女子。公主的陪嫁丫鬟,宝茵。她被吴启卖到了青楼里,以死明志,却撞坏了脑子。“是你啊,沈渊,见到你真好……”宝茵看着我呵呵傻笑。“宝茵,你为什么会被卖到青楼里?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耐着性子,一字一句地问道。“青楼!” 宝茵听到这二字神色突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驸马大人,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跟公主说话了,放过我吧,不要卖我去青楼,我一个字都不会对外说的......”“宝茵,你清醒一点,看着我,我是沈渊,我是来救你的,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以后没有人可以欺辱你!”我蹲下身摇着宝茵的肩膀,迫使她看着我。宝茵痴痴地盯着我的眉眼,又瞬间神志清醒过来。“沈渊,快,去救公主,公主太可怜了,被吴启那狗贼锁到了寝殿内,一步都不能出去,他还不许任何人和公主亲近,公主会疯的啊,快,去救公主......”宝茵疯狂摇晃着我的胳膊,而此刻我的血液仿佛都倒流到了脑中,滔天的怒意让我丧失了最后一点理智。我放在心尖上的姑娘,竟然被他人如此欺辱?!在吴启下一步动作之前,我设下鸿门宴亲手砍下骠骑老将军的头颅,又以意图谋反为名将欲出城搬救兵的吴启当场活捉,关入了天牢。我咬牙切齿地看着被绑在刑架上满身血污的男人,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公主那么好的一个女子,你怎能如此对她?”我一鞭抽向吴启的胸膛,瞬间皮开肉绽,他闷哼一声,抬眼看我,又轻蔑一笑。“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过问我们夫妻二人之间的私事?哈哈哈哈哈哈,不男不女的东西。”吴启猖狂大笑,又恶劣地说,“真不知道公主喜欢你哪一点,你见过她在床榻之间的情态吗?你能伺候好她吗?你不能,你就是个阉狗,你哪里比得上我?!”“所以你就应该好好待她!你为何要如此折辱于她,这就是你对她的爱吗?”我厉声质问,却换来吴启一声冷笑。“这么多年,她好好看过我一眼吗?爱,如何去爱,我也想学,可没人教我啊,她眼中只有你,她容得下我吗?”吴启凄凉地笑道。“为了不连累你,她明知你在府中设了眼线,却一次也没有向你求救,你究竟有哪里好,我有何处比不上你.......”我双耳嗡鸣,目眦欲裂,又想起那次宫宴上撞见的一切。自卑怯懦的我只看到了公主和吴启的你侬我侬,情意深重,却忽视了公主背对着我和吴启亲吻时双眼留下的泪水和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双手。我自作聪明地看到了我臆想的一切,却对处于深渊的公主视若无睹。我有罪,我该死。我借老皇帝的口谕,将驸马一家满门抄斩。我给公主修最大最好的陵墓,种上她最喜欢的桃花树。我将宝茵赎出了青楼,又为她找了一户好人家安置此生。可这不够,不够,远远不够。每时每刻,我都被滔天的悔意所折磨,我整日整夜的目不能寐,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全是公主的一颦一笑。我搬到公主未出嫁前住的旧宫,拼命地收集公主之前的旧物摆在寝殿,在夜深人静时一遍一遍地回忆和公主的点点滴滴。这样,就好似公主一直在我身边。我知道我快疯掉了,可我偏偏不想清醒。我迷上了巫蛊之术,在民间搜寻各派大师研究起死回生,借尸还魂之法。有道士告诉我,只要连续七七四十九天在刻有公主的生辰八字的灵罐中以心头血浇灌,就有一线希望让公主碎魂重聚。我咧开嘴笑了,然后亲自把刀递给他。我愿付出一切代价,哪怕要我的命。可还是失败了,四十九天之后,公主还是没有回来。朝廷越来越乱了,老皇帝被我毒的昏迷不醒,我把持着大权,却无心于国事,民间对我的怨怼越来越多,而我却早已不再乎。公主,那些欺负过你的人,都被我杀了。现在,我用整个天下给你陪葬,好不好?平阳王起兵反了,兵临城下,宫人们收拾着细软四处逃窜,偌大的宫殿,终于只剩下我一人。我窝在公主的寝殿,将烛火悉数点燃,守着公主的旧物自斟自饮。酩酊大醉之际,我竟然再次看到了公主的身影。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美得仿佛天上仙子,却一脸悲伤地看着我,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我慌乱地想要上前擦去公主眼角的泪水,却在咫尺之间骤然停下脚步。我害怕了,我怕这哪怕一丝一毫地触碰,都会让公主再次灰飞烟灭。“公主别哭了好不好,也别再丢下臣一人。”我轻声哄劝,声音却带着哭腔。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无声地开口说了五个字:“好好活下去。”说完这句话,公主的幻影分崩离析,独留我一人在这偌大的宫殿。“公主,臣实在做不到啊,臣等了整整一年,一年太长了,臣等得好苦啊……”我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最后一位道士跟我说,若能在公主去世的一周年以同样的方式死去,就能来世再续前缘。今天,终于到了。我推倒所有的蜡烛,任烈火在身边蔓延,又慢慢闭上眼睛。“公主,若有来世,臣一定会变得足够勇敢。臣会永远陪在公主身旁,再也不放开你的手。”阿烬番外第一次见到殿下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生得真好看。唇红齿白,面若冠玉,说话也糯唧唧的,像个女娃娃,怪不得老被人欺负。他问我叫什么名字的时候,我竟有些害羞,不敢看他那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睛。我慌忙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自己没有名字。是啊,我无父无母,自记事时就在暗卫营和同伴每日厮杀,和猛兽夺食,哪里会有人为我这种卑贱之人起名。殿下笑了,说我为你起个名字可好,那就叫阿烬吧,灰烬的烬,你喜不喜欢?他是第一个为我起名字的人,也是第一个在乎我喜不喜欢的人。我当然喜欢,喜欢这个名字,也喜欢眼前的这个人。殿下对我真好,亲手教我写字,每日还偷偷从小厨房给我带点心吃,这么好的殿下,那些皇子们是瞎了眼吗?为什么还欺负他?阿烬好气,但阿烬也不能去揍他们,只能挡在殿下前面替他挨打。殿下真是个爱哭鬼,他们这点欺凌对我来说不过小打小闹罢了,殿下居然还为我难过,有什么好难过的,我的职责就是保护殿下啊……殿下平时挺聪明,有的时候也挺傻。我就像殿下的影子,如影随形地在暗处陪伴着殿下,在殿下陷入危险之际再挺身而出。一年又一年,我整个少年时光里,目光所及之处仅仅殿下一人。看殿下晨起而睡眼朦胧的双眼,看殿下斯斯文文地用着一日三餐,看殿下一板一眼地听先生讲学。殿下真厉害,文学策论样样都好。不像阿烬,光是躲在暗处旁听就困得颠三倒四了嘿嘿嘿......不过阿烬也不用听懂先生的课,阿烬保护好殿下就好了啊。一个阴雨天,那些讨厌的皇子又欺负殿下了,还把殿下最喜欢的白衣溅上了泥点子,好气气!!!我赶紧从天而降,夹着殿下的身子就往远处跑,躲到了花园的假山洞里。雨越下越大了,我和殿下挤在窄小的洞穴里,衣角贴着,靠得很近。糟糕,我这身衣服穿了两天没有洗了,会不会有怪味道?我偷偷地红了脸,鬼鬼祟祟地嗅了嗅,却只闻到了殿下身上的青叶香。殿下是抹香粉了吗?怎么身上这么好闻?正当我神游之际,脸畔突然印上了一个温热的吻,我转过头去,正对上殿下惊慌失措的双眼。“阿烬,我喜欢你啊……”我如晴天霹雳,大脑一片空白,同手同脚地蹿出了山洞。正当我想要找个地方冷静冷静时,天生灵敏的听觉让我听到了殿下伤心的啜泣声。殿下哭什么嘛?我又不是不回来了。我的脚步停了下来,索性隐到假山旁的大树上默默地守护着殿下,直到看到雨停后他一个人回到寝宫。我虽然笨,但也知道亲吻和喜欢意味着什么。可我想不明白,我和殿下是两个男子啊,且地位也千差万别,殿下怎会喜欢上如淤泥般卑贱的我呢?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我索性叫醒了睡得昏天黑地的暗卫小九。小九的女人缘一向最好,问他准没错。“你有病啊,半夜把我叫起来干啥?”小九揉揉惺忪的双眼嚷到。“小九,你说,两个男子,如果相爱了会如何?”“你问这个问题干啥,嘿嘿嘿你是不是背着我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小九挑眉坏笑。“别闹,我说认真的!”“唉那种东西下三滥的话本里看看就行了,断袖之癖在旁人看来就是变态啊,那种啊臢的东西,想一想就恶心的要死啊……”小九撇撇嘴说。我低下头去,心情变得无比沉重。“而且,你看那些养着面首的贵人们,哪一个不是王室的弃子?断袖之癖,就是王室最大的耻辱……”小九喋喋不休说着,我的心思却已经变成了一团乱麻。不行!殿下那么聪明,那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能变成王室的耻辱?殿下幼时已经受过那么多苦了,好不容易要到及冠之年,大展拳脚之际,怎么能再受人践踏?从那天起,我开始渐渐地疏远与殿下的距离,一本正经地履行暗卫的职责,再也不跃雷池一步。我们都默契地没有去提那个雨天意外的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只是个意外,也只能是意外。百般讨好我无果后,殿下的性子变得沉稳下来,一个劲儿地努力学习。策论、文言、骑射,殿下个个都拔得头筹。终于,殿下站到了高处,掌握了兵权,再也不用受人欺凌。我如释重负,跪在地上向殿下请辞。我想回到久别的故乡,种几亩薄地,或者开个练武班子,收几个徒弟。但我不想娶妻了,不是因为殿下。我说不是就不是。可殿下只是冷冷笑着,问我难道不知道他的心意。我知道,当然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要远离。可我逃不掉了,殿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总是哭鼻子的小男孩了。我成为了他的执念,和爱而不得。我不止一次地对他说,属下只喜欢女人,希望殿下迷途知返。可殿下却变得更加疯狂,甚至不惜扮作女子博我开心。他甚至收养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婴儿,只是因为那孩子的眉眼和我很像。民间开始流传流言蜚语,说殿下还未成婚就有了私生子,可见行为放荡,难堪重任。我不能再让殿下错下去了。我偷偷将那婴儿抱出,特意将其放在了一对年轻男女的必经之路。殿下像疯了一样地问我将孩子扔到哪里了,我抿着唇一言不发,任凭殿下将鞭子一下下抽到我身上。“那是我们的孩子,你不能扔了他......”殿下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蹲在地上泣不成声。“清醒一点吧,我们不会有孩子的!我们也不会有未来的,永远不会的!!!”我抓住殿下的领子,大逆不道地企图将他骂醒。他却扯唇一笑,“我说是,他就是。”后来,那孩子竟然又找到了,殿下继续大梦不醒。一日,殿下兴冲冲地朝我奔来,对我说:“阿烬,等我站到了那最高处,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不用管任何人的流言蜚语,没有什么可以阻碍我们。”真的吗?我有一丝期待,也有万分不安。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那就向殿下表白我的心意吧。我要亲口告诉他,这不是他的一厢情愿。那天真的来了,殿下当了皇帝,他穿龙袍的样子真好看。我们的未来要来了吗?可那老皇帝点醒了我,原来我们的关系早已不是秘密,已经成为了众臣私下的谈资。他们称我们恶心、变态、有违人伦。那一刻,我就知道,是我错了。身为殿下的暗卫,我应是殿下的铠甲,而绝不能变成刺向殿下的刀。我早该死了,在那个混乱的雨天,我就该死。可我自私,我妄念,幻想着我们还有未来。现在还不算晚,我要迷途知返。和殿下一起用完饭后,我回到了自己的寝殿。我提起笔想写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开始是错,步步是错,哪里都是错。还是什么都不要留下了吧,省得殿下对我还有惦念。刀剑刺向腹中的那一刻,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好疼啊。我是因为疼痛才哭的,而不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死后的灵魂由两个鬼差领着下了地狱,奈何桥上,孟婆递给我一碗血红色的汤。“喝了它吧,你就能忘了一切前尘因果。”我颤抖着端起汤碗,闭上眼睛的一刹所有的记忆扑面而来。初见时殿下面若冠玉的笑脸,受伤时殿下心疼自责的眉眼,接吻时殿下小心翼翼的笑魇。“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叫阿烬,你可喜欢?”“阿烬,你疼吗?都怪我,害你受伤......”“阿烬,我喜欢你啊……”“阿烬,别不理我。”“阿烬,你说我们如果有孩子的话,是不是就长这样呢?”“阿烬,我当上皇帝了,我们永远在一起。”“阿烬,阿烬,阿烬。”我猛地睁开双眼,一把将那汤碗摔碎在地。我不甘心,我的一生暗淡无光,只剩那么一点美好的回忆了,如果这些都被剥夺,那我还剩下什么呢?我被几个鬼差团团围住,押到了阎王殿。“阿烬,你可知罪?”阎王靠在软塌上抬起眼皮睥着我。“我这一生尽职尽责,杀的全为不忠不义陷害殿下的奸人,敢问阎王老爷,我何罪之有?”“你何罪之有?爱上不该爱的人,就是你最大的罪孽。”阎王直起身子瞪着我。“可世上哪条王法写着男子只能和女子相爱?我和殿下互相相爱,只是我们自己的事,并没有对任何人造成伤害,为何就不能给我们一条生路?”我梗着脖子声嘶力竭。阎王捏了捏眉心,翻遍了这人世的王法,竟真没找到一条禁止相爱的戒律。“那个,不好意思,可能是我们弄错了,你别激动,我给你安排一个尽享荣华富贵的下一世如何?”“不!我不要什么下一世,我要回去,我要去见殿下!”“行吧行吧,别喊了,我把你再送回去,只是时间节点不受掌握,你自求多福吧……”阎王挥了挥手,一道白光闪过,我就消失在了地府。“哎?等等,不是这小子自己自杀的吗?跟我又有什么关系?”阎王反应过来,突然感觉自己被骗了。算了算了,就当积德行善吧……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殿下哭得通红的双眼。雨声,泥土,假山洞。我摸了摸还有余温的唇角,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天,被殿下亲吻的那刻。在殿下欲低下头时,我勾起他的下巴,凑上前去,用唇封住了他细碎的呜咽。攻城略地,抵死缠绵。吻毕,我望着殿下湿漉漉的如小鹿般清澈的双眼,突然感到有些羞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为了防止自己失去理智,我慌忙地从山洞里出来,打算淋淋大雨清醒一点。等等,我顿住了脚步。上一世,明明是我离开山洞以后,殿下才开始哭的啊……我望着山洞里那个同样一脸疑惑的身影,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是的,嘉希澈也重生到那一刻了哦!所以他看到还活着的阿烬才会提前泪流满面,然后对阿烬主动吻他这件事很惊讶,因为和上一世不同了。)吴启番外:更新中,链接如下备案号:YXA1bQKXaDDfxGyvMklubo3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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