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金家满门抄斩,金将军和金玉宛偷梁换柱,保了金玉卓一命。他隐姓埋名多年终于混进皇宫,却在打算行刺的那一日遇上宋明珠不慎落水以及我救人失败。
“本想绑了你要挟他,” 金玉卓冷笑,“谁知宋元良你还如当年一样冷血,太子妃失踪多日,你都不见动静。小丫头,看清你这夫家人的嘴脸了吗?”
我恍然大悟,“金将军是不是很爱财?”
金玉卓:“?”
“你俩,一个金玉碗,一个金玉镯,怎么听怎么容易听叉。”
殿内有人笑出了声。
宋念钰扯了扯我的袖子。
哦对不起,我又跑题了。
“她我一个人护着就够了。” 宋念钰正色道。
金玉卓看了看我们俩,笑了,“我的好侄子,你可是花了四天才找到她,若是我下手快一些,你早就见不到她了。你护她,你护得住吗?”
宋念钰脸色瞬间难看。我悄悄握住他的手,捏了捏。
不待宋念钰回答,金玉卓又指着坐在龙椅上的人,“这个人,当初口口声声说会护着阿姐,结果呢?你为了夺兵权,不仅骗她真心,还杀我金家满门。我金家,明明从未谋反!”
他说得响亮,字字句句在空旷的大殿上回响,如丧钟悲鸣。
宋念钰的手在颤抖,声音也是,“父皇…… 此事可当真?”
他握紧了我的手,抬头目视那人,嘶哑着说:“金家真的是被诬陷的?”
金玉卓看看他,又看看沉默不语的宋元良,拍掌大笑:“宋元良啊宋元良,你居然连你儿子都骗,哈哈哈报应不爽啊!钰儿,你可知,你娘当初多么肝肠寸断,她最后是为了生下你,才苟且偷生了两个月。”
宋念钰往前迈了一步,“父!皇!”
“这一日日真是够了。” 孟柔握着一串佛珠,不耐烦的从一旁走出来,“金家当初谋逆,证据确凿,怎么还有人翻旧账。”
“孟柔,你这个毒妇!” 金玉卓作势就要冲上去,被几个宫人按住。
孟柔揉揉额角,“骂来骂去就这几个词,金玉卓你这么些年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阿柔,算了吧。” 宋元良疲惫地说。
孟柔冷笑一声,“算个屁。我忍了这么多年,忍不下去了,我今天就是要让这巨婴听明白当初是怎么一回事。”
十九年前,金家确实谋反了。
金将军爱财,本也无事,但自从权势变大,便开始变本加厉,兵商勾结,贩卖私盐,巧立名目,巧取豪夺。最后欲念膨胀,他将算盘打到了皇位上。
金玉宛知道这些,但她劝不住她爹,无奈只好与孟柔联合做戏。金家谋逆的证据,其实大半都是金玉宛收集的。
“你爹枉为人臣,吸百姓的血,吃百姓的肉,你还把他当大将军,还真是认贼作父。你爹派人贩卖私盐你可知?你爹豢养私兵你可知?你爹甚至派人害死了我两个孩子你可知?”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当年就一个纨绔子弟,不务正业,成日只知道吃喝嫖赌,现在跑这里申冤?你申什么冤?你也有这脸面申冤?”
“但凡你懂事一些,能干一些,玉宛又怎会日日以泪洗面,最后郁结于心一时想不开?你口口声声宋元良负了你姐,殊不知欠她最多的正是你们父子二人!”
金玉卓煞白着脸,连连摇头,“不可能,我姐从未这样说过!”
孟柔不理会,步步逼近,头上的玉步摇一晃一晃,“她自然不会说,因为她傻,就因为所谓血缘想方设法保下你的命,说是要为金家留下香火。可她没有想到啊,你们金家从根上就烂透了,这留下的香火也就是一个窝囊废。”
“金玉卓啊金玉卓,我以为你这十余年总能长大,没想到还是这般头脑发昏,蠢钝如猪。我真真为玉宛感到不值,她这般好的女儿,怎么就生在你们金家!”
“够了!” 宋元良拍了下扶手,站起来,“都是陈年旧事,何苦再提。旁的不再说,我确实负了她,我本能护好她的,我那日若是早些下朝……”
孟柔嗤笑一声,“你又何苦自欺欺人,玉宛早已心灰意冷,你我都看得出。宋元良,你谁都护不住的,这深宫,谁能护住谁啊。”
金玉卓已经跪在地上,一脸的泪,“阿姐,阿姐……”
大殿上三个大人,两个站着,一个跪着,都伤痕累累。
我拉了拉宋念钰的袖子,让他回神,“宋念钰,我饿了。”
他眨了眨通红的眼,“好,我们回家。”
回去的路上,宋念钰一直在出神,到了府里,他还在出神,用膳的时候,还在出神。
我忍不了了,走到他跟前,抱住他脑袋亲了一口,“你要哭就哭好不好,我不喜欢木头人夫君。”
他回过神,抱住我,闷声道:“小石头。”
“嗯?”
“你怨不怨我?”
“怨啊,你摆一张死人脸,很影响我的食欲的。”
他不作声,抱得更紧了一些。
我摸摸他的头发,“宋念钰,其实有很多事都是没法控制的,比如上次落水,比如这我被抓走,这都不是你的错。”
“可我应该护住你的,我都说过,我太子府怎么会护不住一个你。”
他在害怕。金玉宛和宋元良的故事让他害怕了。一旦坐上那个位置,他就会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刻,他害怕那时候,要以我为代价。
我笑了笑,“没关系的,你忘了吗,有人说我命硬着呢,没这么容易死。而且宋念钰,你从来没有必须要保护我的义务,我也不喜欢一直被保护。”
“我希望我们两个可以互相搀扶跨过每一个坎。就像这次,我耍小聪明让你知道我在哪里,而你可以凭此救我出去。”
“保护的意义不仅仅是活着。比起死亡,我更害怕别的东西,欺骗、隐瞒、背叛,这些才是最可怕的。”
“死亡不会将我们分离,这些才会,你明白吗?”
他哽咽几声,微仰着头看我。
“林颜,我还是很害怕后面的路。”
“没关系,我陪你一起走。”
“路会很漫长,很艰难。”
“那也没关系。”
“你会松开我的手吗?”
“那必然是你让我伤心了。”
“我希望我不会这样,请你监督我。”
“那自然是好的,太子殿下。”
番外
大宋的臣子们最近都很消极怠工,每天去上朝时都是一脸愁云惨淡,下了朝更是面如土色宛如大限将至。
原因无他,登基不久的新帝心情不好,龙颜不悦,祸及朝臣,这每日递上去的折子总是要被批一顿才行。也有八卦点的大臣,打听出来是帝后感情不和才导致皇上暴躁易怒,就自作聪明送了几个美人进宫。
宋念钰皮笑肉不笑地收下了,转头给这位机灵的大臣连降三级。
全程看着宋念钰拟旨的太监出了御书房就问手下的人:“去请过皇后娘娘了吗?”
小太监讪讪地应道:“请过了,皇后娘娘说有那几个美人陪着皇上就好,她忙着和明王爷画画,就不过来了。”
真是要死。
帝后感情不和确实是真,但在这位太监眼里,其实就是皇上单方面和皇后生气罢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是也不知这回到底是什么事,让圣上气了这么多天。那边的皇后倒好,这几日还和明王爷走得亲近,像是完全没察觉某人的心情极差。
主子的事奴才实在也帮不上多大的忙。“你再去多请几次,还有,有些话就不要和陛下说了。”
“说什么?” 宋念钰却在这时打开了御书房的大门,脸色黑得不能再黑,“你这奴才当得可真好啊,做主做到朕的头上了。”
宋念钰会不知道宋明修日日往宫里跑的事吗?那必然是不可能的。只是他现在一方面刚登基不久,国事繁忙,期间甚至还要抽时间给某些不长眼送美人的大臣降官职,另一方面,林颜还在生他的气呢。
话说以前,因为林颜身子不好,他一直没有同她圆房。直到登基大典那日,正好是他们成婚六年,他就将这事付诸实践了。谁承想做到一半,林颜就哭得稀里哗啦的。
疼得。
这么几年倒是给她养娇气了,宋念钰又心疼又好笑。若是平日什么事,那肯定是由她去,奈何关键时刻,他又忍了好些年,愣是没停下来。于是,事后,林颜就开始躲他。借口事一大堆,又是葵水又是头风发作,反正就是不想见他。正碰上事务繁忙,宋念钰就只好憋了好几日的气。
所幸今日终于清闲了些,宋念钰决定去御花园转转,“顺便” 看看林颜又背着他和宋明修搞什么鬼。
林颜正在御花园的亭子里画画。她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宫裙,惹眼的很。宋念钰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他想起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她小小的身子缩在厚重的红嫁衣下,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打转。宋念钰当时觉得,这眼睛大得过分了些,不好看,后来才知道,这是因为她太瘦了。
宋念钰也知道,早年的自己性子混的不行。秋千的绳子、饭菜里的毒、马车里的箭,他从来都是想到就做,完全没想过后果,况且林颜不是什么重要大臣的孩子,出了意外都不会有什么人指摘他。
只是他没有想到林颜的性子这么有趣,也不知道自己后来会这么死心塌地,甚至卑劣地想要用一些虚无缥缈的誓言将她绑在身边。她怕疼,所以他一直忍着,她不想要孩子,所以他也可以不要。只是有时候心底的不安全感仍会钻出来,恣意生长。
亭子里的林颜突然笑了,周围的春色都黯然。宋念钰看得出神,冒出了将她放出宫会不会更好的想法,结果下一刻就看到他的好弟弟走进了亭子。二人一起作画,才子佳人,很刺眼。
放出宫?
做梦!
宋念钰眯了眯眼,对身旁的太监阴恻恻地说:“朕听闻江南春色正好,你下去拟道旨,让明王爷即日去江南采风,带回来给朕观赏。”
太监表面上应着,实则疯狂腹诽:这样的圣旨合适吗?合适吗???陛下啊徇私枉法也没有这么明目张胆的啊!
小心眼又傲娇的宋念钰愣是没上去看看林颜到底在画什么,又憋着一肚子气回去了。
第二日,这离谱的圣旨还真的颁下去了。据说宋明修接到圣旨的时候很开心,火速收拾包袱就拉着自己的师父跑了。
得知此事的宋念钰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被算计了。此刻他躺在御书房里的小榻上,想小憩一会儿,脑子里却全是林颜对宋明修笑的样子。宋念钰甚至感到委屈,要是换做以前,林颜早就来哄他了。又想到林颜是不是也想去江南,是不是其实很不喜欢待在皇宫。
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飞来飞去,让他都没察觉林颜在什么时候溜进了御书房。鼻子被人捏住的时候,他还条件反射地攥住对方的手想要使劲。
慢着,这手,软软的,摸着很熟悉。
宋念钰睁开眼,正对上满脸笑意的林颜。
“这么累啊?” 林颜阴阳怪气道,“看样子那几位美人把陛下服侍得很好嘛。”
宋念钰的气顿时消了大半,他半坐起,捏着她的手,克制着笑意道:“皇后这是吃醋了?” 说罢又把她往自己这儿拉了拉,轻声道:“放心,那断是没有朕的皇后服侍得好。”
林颜给他激得抖了一抖,瞪他:“好啊你还真的宠上了是吧?那我今日是来错了,走了。” 说罢就要挣开他。
宋念钰见状,使了个力将人控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来了可就走不了了。”
小性子使那么一小下就差不多了,再说自个儿又不是不知道那几个美人老早就被打发了。林颜不挣扎了,嘴里倒还不落下:“宋念钰啊,你这人怎么心眼儿这么坏呢?都能把自己的亲弟弟派到江南去。”
宋念钰抬起头,脸色又黑了,“干嘛?你舍不得?”
林颜笑嘻嘻地给他顺毛:“我是舍不得,但更舍不得某些人吃醋啊。”
宋念钰偏过头,又嘴硬:“朕日日忙于国事,可没有这个闲工夫。不像某些人。”
宋念钰总是喜欢在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给自己挽尊,就,很幼稚。
林颜懒得和他争,双手扳过他的脸,细细看着,一直到宋念钰的耳朵通红才拧着眉,凉凉开口:“你又不好好睡觉。”
“国事繁忙。” 宋念钰凑过去蹭了蹭她的鼻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不在,睡不好。”
必要的时候还是要服个软。
一提到睡觉,林颜大概是回忆起了不太好的经历,身子僵了一瞬。宋念钰察觉到了,手缓缓下移到她的腰部,不紧不慢地揉着,“你要是不愿,以后便不做。”
林颜无语地看着他:“那您的手在做什么呢?”
宋念钰笑了一声,仍不撒开,还幽幽道:“小石头,你胖了。”
林颜:“……?”
这场对话就以林颜踹了一脚宋念钰收场。
要是说之前的矛盾,好像莫名其妙就消了。至少宋念钰是不气了,甚至在晚上摆驾坤宁宫。
毕竟有台阶不下是傻子。
“陛下来看我这个胖子干嘛?” 林颜再次阴阳怪气道。
宋念钰拉着她往床榻走,“因为某个人说我不好好睡觉,我这就来找你了不是。你不在,我睡不好。”
林颜跟在他身后,话里还是抗拒,“那先说好,就纯睡觉。”
宋念钰走到床边停下,回头看她,神情认真:“林颜,我说过,你不喜欢做的事,我都不会再逼你。”
林颜瞅了瞅他眼底的乌青,抿着嘴走到他身旁,小声逼逼:“不是不喜欢,就是疼……”
宋念钰看她的眼神暗了几分,最后还是拉着她往床上一躺,把她圈在怀里,轻声道:“没事,陪我睡一觉吧。”
睡觉真的就是睡觉,宋念钰许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第二日醒来甚至已是午时,身旁的小姑娘已经不在了。他揉着眼起来,听太监说早上皇后娘娘特地吩咐过说今日皇上身子不适,早朝取消。
“娘娘还说陛下若是醒了,可以去画室找她…… 诶,陛下您走慢点,您早膳还没吃呢。”
宋念钰哪还管得了这些,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风风火火就赶到了画室,把林颜都吓了一跳。
“这么急干啥?” 林颜慌忙盖了几张纸在桌上,佯装镇静。
宋念钰装作没看到,走过去抱住她,亲了亲她的耳垂:“没什么。在画画?”
林颜打哈哈:“随便画点东西。”
宋念钰寻到她的手捏着玩,假装漫不经心道:“那遮起来做什么?你的画工我又不是没见过。”
林颜瞧了瞧他,“你真要看?”
宋念钰面上一本正经:“你是画了什么这么见不得人?”
林颜咬了咬牙,掀开纸,“哎呀就是,想试着画一下你…… 你也知道的嘛我不会画人,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高水准了。”
纸上的人穿着他平日最常穿的衣服,束着发,眉眼含笑。
其实…… 不像的地方还挺多的。但宋念钰还是觉得,这就是他。他看到了林颜眼中的自己,这一切才完整了。
什么狗屁的不安全感。
林颜见他许久不说话,难得慌了,“是不是很不像啊。诶我也这么觉得的。我前几日一直向宋明修讨教,但是我好像真的不会画人。唉算了,我还想用这个当你的生辰礼送你的,果然还是换一个吧。”
说着就要将画折起,被宋念钰拦住。他摩挲着纸张,嗓音微哑:“没有,很像,我很喜欢。”
林颜有些不敢置信:“真的?”
他搂上她的腰,拉起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指尖,“君无戏言。”
林颜兴奋地亲了他一口:“还是你识货!” 完全没发现宋念钰的眼神暗了几分。
后续发展直接跑偏。反正等林颜晕乎乎地躺在床榻上的时候,已经没有精力思考怎么又上了贼船。
忘记说了,宋念钰前几日除了生气和处理国事,还特地钻研了一下某个领域的知识。
林颜:疼是不疼了,就是有点酸……
宋念钰了然:那你就是喜欢的。
林颜: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