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我惹了满京城最不该惹的人」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如何以「我惹了满京城最不该惹的人」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

我惹了满京城最不该惹的人,这一世本想安稳度日,却又难了起来。
上一世我被送给人做妾,最后死于正妻之手。睁开眼,我重生回到了自己七岁的时候,却遇见了他……
洛国今年的春天来得格外的早,这才刚立春不久,新枝绿芽就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原本还颇厚的积雪,也在两日之内融化,不见了踪影。天空放晴,万物复苏,这种时候心情也会跟着好起来。

齐梓珊搓着手,小步小步在园中走着。她许久都不出来走动了,前段日子因没照看好正室刘氏的小儿子禧儿,让他不小心在雪地里摔了个四脚朝天,结果导致自己挨了好一顿打,一直在床上躺着。

自从被家里人送给尚书大人做妾,这样的日子没少过。

裹紧了披风,齐梓珊在园中的碧池旁驻足。年幼时,母亲每日都会牵着她的手走到府中的小池旁,陪她一起喂锦鲤。后来长大,晏轩也曾这样陪过她。只是如今,早已是物是人非,母亲也不在这世上了。而晏轩,也早已和她的三姐生儿育女。

「咳咳。」冷风吹来,齐梓珊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

她知道,自己的身子终究是亏空了。怕是……也没多久好活的了吧?

今年也不过是双十年华,可是她的身体、她的心却都苍老得如老妪一般。

齐梓珊发着呆,没有听到仓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刘氏怒气冲冲带着几个下人走到齐梓珊面前,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狠狠给了她一个耳光!清脆响亮的声音,将这晴朗平静的日子划开了一道口子。

「贱人!扫把星!」刘氏唾骂着,一张脸显得有些狰狞。齐梓珊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了刘氏,可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低下头,不要吭声。等刘氏骂够了,自然就会放过自己。

不过今日,齐梓珊想错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刘氏突然对着一干下人发难,下人们愣了一下,随即一窝蜂地将齐梓珊围住。

紧接着,两个小厮抓住齐梓珊的胳膊,剩下的人则拿出粗壮的麻绳将齐梓珊捆了起来。齐梓珊被这阵仗吓得脸色泛白,厉声问道: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放开我!」

「贱人,要不是你,禧儿会到现在还浑身难受?」想起自己的宝贝儿子,刘氏心里就揪一样地疼,「你就是我们金家的灾星!我告诉你,金家是容不下你了,今日就要送你去见阎王。」

齐梓珊脑袋里跟爆炸似的轰一声炸开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刘氏,没想到她竟会如此歹毒。自己的身子情况,她相信刘氏也是知道的。就算养着也活不了几年了,可她却连这几年的时间也不愿意给自己!

「老爷呢?老爷知道吗?」齐梓珊疯狂地喊起来,金尚书是她最后能抓住的稻草,「你不能就这样杀了我,我爹是齐家当家,我四叔是驸马,我小哥是进士,你不能这样杀了我!」

「哼,左不过是一个妾,你以为你娘家现在还会管你吗?」刘氏冷笑一声,「当家主母处理一个欲害家中子嗣的贱妾罢了,谁会为你做主?你们还不动手?」

下人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几个人用力一推,「扑通」一声,齐梓珊落入了碧池中。

在沉下池底的那一刻,齐梓珊想起了许多。

母亲为保她周全,在齐家受尽委屈。而她也一直困在母亲教导的「大家闺秀」的教条里。原本的恋人晏轩被秦姨娘使计,最后娶了她的三姐,她没敢去争去闹。母亲病逝,她则被当成货物一般送给了金尚书做妾。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会在她麻木的情感中活下去,可是偏偏正室刘氏不愿意放过她,三天两头找她的麻烦。

直到今天,将她推入池中。

在闭上眼的那一刻,齐梓珊醒悟,她这一生就是因为自己太过懦弱。

也终于想明白,人活一辈子,什么都要靠自己去抢去争,懦弱地做一个大家闺秀,还不如勇敢坚强地做一个人们口中的「小贱蹄子」。

只可惜,她明白得太晚了,太晚了……

若是有来世,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耳边传来女人哭泣的声音,这是……地府里的声音吗?

齐梓珊只觉得头部昏昏沉沉的,似有千斤重。

「珊儿,我的珊儿……」女人的声音很耳熟,齐梓珊觉得脑子似乎清醒了不少。

珊儿?是在叫我吗?

睫毛颤抖了几下,齐梓珊挣扎着缓缓睁开了双眼。

入眼的是一张灿如春花、姣如秋月的脸,一双朗若明星的眸子此刻被泪水充盈,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的滋味。齐梓珊若是男人,一定会被这位女子给迷住。可现在,她满腔剩下的只有惊愕。

「娘?」眼前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齐梓珊的娘白莲。而她娘应该在五年前就病逝了。齐梓珊有些恍惚,她伸出一只手紧握住白莲的手,泪珠大颗大颗往下落。

「娘,我是到地府了吗?真的是你吗?」

见齐梓珊清醒过来,白莲止住了泪水,满眼欣喜地看着她,一只手抚上她的脸,激动地说道:「珊儿,是娘,当然是娘!你觉得怎么样?」

白莲此时也忘记了自己姨娘的身份,只记得自己是齐梓珊的娘亲。

感觉到白莲手心传来的体温,齐梓珊这才觉出些不对劲来。垂眼一看,自己握住娘亲的手根本不是自己那纤长的手,而是变得小小的,微微有些肉——怎么看都是一个孩子的手。

齐梓珊睁大了眼睛,挣扎着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也缩小了许多!

「娘……我这是怎么了?」齐梓珊的嘴唇都在颤抖,她脑子里有一个猜想,现在只等白莲来证实。白莲只当她是吓坏了,将她搂住,柔声说道:

「你跟你三姐、四姐玩耍的时候不小心跌入了池中,高烧昏迷了两日了。幸好,老天开眼,没有夺走我的珊儿。」

白莲眼底有过一片晦暗之色,孩子还小,她不忍心告诉她跌落湖中并不是意外。

「小莲,珊儿醒了?」熟悉的男声传来,齐梓珊身子一震,转过头看去,正是自己的父亲——齐正。

齐正揽住白莲,见齐梓珊睁大眼睛看着自己,配着娇小的芙蓉面,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

「珊儿好好休息,等病好了,爹爹带你去看桃花。」

齐梓珊已经记不清多少年没有听到爹这样慈爱温柔地跟自己说话了,自从娘亲病逝后,爹就越发视她为透明人。

「好了,珊儿没事了,你也两天没有休息了,现在去歇着。」齐正拥紧怀中的白莲,用不可反驳却宠溺的语气对白莲说道。白莲知道再待下去说不定又会让人将目光放到女儿身上,于是点头答应,嘱咐了齐梓珊几句才跟着齐正离开。

两人走后,齐梓珊将房间打量了一遍,陷入了沉思。

她现在所待的房间是她熟悉的闺房,她的确是在自己家中,而且……她没有死。闭上眼,齐梓珊努力回忆,她记起来了,在她七岁那年,的确是跌落池中一次,生了一场大病。

难道,她是回到了七岁?

七岁……在一切还没有发生变化之前!

齐梓珊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是的,在她七岁的时候,母亲还是府中最受宠的姨娘,她被允许养在亲娘身边,而父亲也还很关怀她。

记忆就像打开了闸门的水库,哗啦啦全部涌了出来。

她记得,在这次落水大病后一个月,她被府中一个婆子骗出了府,差点被人贩子拐跑,让母亲几乎发了疯。而从那之后,母亲就开始疏远父亲,渐渐失了宠……

小时候的她不懂,但后来她懂了,母亲之所以要这样,只不过是为了保护她。不想家中再有任何人因为嫉妒她受宠,而加害自己的女儿。

重生的她非常清楚,母亲的退让根本就没有用,只是让两人在府中的地位更加尴尬,自己也变得越发懦弱。

既然她死了又活了,还回到了小时候,那就是上天给她的一次机会,她绝不能让母亲和自己再走上那条崎岖的道路。这一世,换她来守护。

目前她要做的,就是努力维护住父亲的爱护。而最最迫切的,是要杜绝掉一个月后的拐骗,不让母亲因保护自己而疏远父亲。

可是糟糕的是,齐梓珊拼命回忆,也想不起来具体是哪一天,更不记得那个将她骗出府的婆子是哪一个。

这样一来,范围可就大了。

齐家虽然不是官宦人家,可却是京城排在第二位的大富之家,家中不仅有京城最大的珠宝店,还有京城四大酒楼之一——客乡楼,除此之外更有旺铺十间,良田千亩,果园三处,真可谓是家财万贯,而齐梓珊的爹正是齐家当家,是这些产业的掌舵人。

齐家老太太生育四子,长子齐正、次子齐华和三子齐骏都已成婚,只剩第四子齐文尚未娶亲。齐家尚未分家,四房人全都住在齐家老宅里,人口众多,自然底下的奴仆就只会更多了。

要在这么多下人婆子里分清哪一个会将她骗出府,着实太难了些。

可是这样被动下去,只会让事情再次发生。

她该怎么办?

齐梓珊想得头微微发疼,贴身婢女烟云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她两只手按着太阳穴。烟云赶紧放下手中端着的粥,走到齐梓珊身旁,关怀问道: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头痛吗?」

烟云只比齐梓珊大三岁,看着还是儿时模样的她,齐梓珊一时间鼻头又有些发酸。在她最艰难的那段日子,烟云始终不离不弃,最后还因为保护她被活活打死。

齐梓珊冲她微微一笑,摇头说道:「不是头痛,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声音是稚嫩的童声,齐梓珊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尽快适应了。烟云听到这个回答才松了口气,说道:

「不是头痛就好,这大冷天的掉入湖中,又是高烧又是昏迷的,奴婢真怕小姐你会出事。」

关心的语气让齐梓珊心头一暖,她看着烟云俏丽的面容,忍不住说道:「烟云,你放心,我不会再让自己出事,我会好好活着,保护你们!」

烟云愣了一下,看着床上脸色苍白双眸却炯炯有神的齐梓珊,一时间心中竟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撞击了一下。床上的小人儿明明还只是个七岁大的孩子,一直无忧无虑地生活着,今日却能说出这番话……

不由得想起白姨娘交代过她的话,这府中对小姐来说,没有那么太平。小姐,怕也是通过这次落水自己感觉到了什么吧。

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小姐可以永远天真快乐。可是现实却不容许小姐一直这样,小姐总有一天要长大。

「烟云相信小姐。」到最后,烟云也只能将那份担忧藏在心底,笑着说出这句话。

两人还没来得及多说些什么,门外就传来了闹哄哄的声音。

「翠竹,你拦着我们作甚?我们是来看望六妹妹的!」声音听上去也很是稚嫩,因年岁隔得太久,齐梓珊一时间没有听出来是谁的声音。

倒是烟云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小姐,是三小姐来了。」

三姐?齐梓珊双眼微眯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道不明所以的光。

「三小姐、四小姐,我家小姐病还没痊愈,正在休息。」翠竹脸上露出焦急之色,「老爷交代过,让小姐好好休息。」

「爹爹说的?」四小姐齐翩然眼中露出犹豫之色,她是正房太太生的嫡女,为人有些刻板,最重规矩。听到翠竹将父亲搬出来,自然就停住了往前走的脚步,她可不想犯错。

「少拿爹爹糊弄我们!」三小姐齐茉莉可不管这些,她要进去,谁还敢拦着不成?

况且,这次齐梓珊不但没事,还得了爹爹的关爱,若不是姨娘拦着,自己差点就受了罚。这口气,她怎么着也得出上一出。

翠竹急得额角冒汗,既不敢硬拦,又不能放她们进去。

「你不过一个婢女,还敢拦着我和四妹妹不成?」齐茉莉见翠竹没有松动的意思,心中的火气冒得更旺了,「我告诉你,是爹爹说让我们过来给六妹妹赔礼,你要是还拦着,爹爹怪罪下来,可不是你能担当的!」

「三小姐,奴婢……」

翠竹话还没说完,齐茉莉就伸出手猛地推了翠竹一把。翠竹没想到齐茉莉会动手,脚下没站稳,往后急急退了两步后,「咚」地一下屁股着地。

齐茉莉眼中露出得意之色,迈步往前走,不料翠竹快速爬起来依旧拦在她前头。

房里的齐梓珊将她们的对话全部听在耳里,翠竹对自己的维护让她脸上露出复杂的情绪。接着,她对烟云说道:

「既然三姐姐是来道歉的,那就请她们进来吧。」

烟云诧异地看了眼齐梓珊,她家小姐一向性格温和得有些软弱,最不喜欢的就是碰上嚣张的三小姐,基本上能躲就躲了。

所以小姐这次落水,三小姐说是跟她们玩耍的时候不小心跌落进去的,才会引起白莲的怀疑。

可是现在,她竟主动让她们进来?

「小姐,你……」烟云试图劝她,但齐梓珊眼中却是坚定的神色——不符合年龄的坚定。

「去请进来吧。」齐梓珊难得用不容置疑的口吻。

烟云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朝门外走去。

「三姐姐、四姐姐,你们来啦!」

齐梓珊热情的态度让齐茉莉跟齐翩然都很意外,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齐翩然一向走稳妥路线,这个时候便只等着齐茉莉开口。

果不其然,齐茉莉上前一步,看着齐梓珊苍白虚弱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六妹妹命挺硬嘛,大冬天的落入湖中也不过昏了两日。」

这个时代,说一个女子命硬,绝对不是好话。要是背上了「命硬」这个名声,那就别想嫁出去了,只能去和佛祖共度余生。

烟云和翠竹听到齐茉莉这么说,气得浑身都有些发抖。可她家小姐却跟没听到似的,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齐茉莉说道:

「命硬是好事吗?那三姐姐一定比珊儿命更硬!」

说完还冲着齐茉莉甜甜一笑。

看着齐茉莉气得朝她狠狠瞪了一眼,齐梓珊的心就越发地凉了。要知道,齐茉莉这个时候也不过九岁,可心思就这般复杂。

齐茉莉此刻完全将那句「爹爹让我来道歉」抛到了脑后,只想着怎么让齐梓珊不好过。

「我听人说,女孩子要是冬日里浸了冷水,会对生育有影响。六妹妹可得好好让大夫看看,要是落下了病根,可就糟了……」

「三姐姐,是真的吗?」齐翩然毕竟年纪小上一岁,又是在太太的呵护下长大,对府中的斗争其实不是太了解,此刻也只当齐茉莉在传授知识。

齐梓珊在心中哼笑一声,嘴上答道:「谢谢三姐姐,不过珊儿没什么大碍。对了,三姐姐来找珊儿,是有什么事吗?」

烟云朝齐梓珊看去,小姐明明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为何装傻?

齐茉莉怔了一下,眼中闪过厌恶,嘴里却说道:「哦,就是想看看六妹妹好了没有。」

说完这句,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碗粥,一看就知道是没有动过的。

「呀,六妹妹你还没吃东西啊,这可不行。」齐茉莉心里冷笑一声,走到桌边迅速端起那碗粥,然后走到床边,「来,姐姐喂你。」

一边说着,也不容齐梓珊反对,直接舀了一勺就往她嘴里送。结果快要到嘴边的时候,却突然整个人抖了一下,勺里的粥便全数倒在了齐梓珊的外裳上。

齐茉莉眼底闪过暗笑,嘴里却说道:「不好意思,没有坐稳。」

接着,又舀起一勺要往齐梓珊嘴里送。

「不用麻烦三姐姐了,我自己来吧。」说着朝齐茉莉伸手,齐茉莉自然要闪。

就趁这个空当,齐梓珊的手似无意地碰到碗,然后稍稍用力,只见碗里盛着的粥随着碗的倾倒,全部倒在了齐茉莉的身上,胸前、裙摆、袖口上全都沾上了!

接着是清脆的「啪」的一声,碗落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哎呀,三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要是烫伤你自己的手可怎么办?」还没等齐茉莉哇哇叫,齐梓珊先发制人地先「关心」起来。

齐茉莉气得脸色都变了,猛地站起来,对着齐梓珊吼道:「你居然敢将粥泼到我身上!」

「三姐姐,你说什么?我没有啊……」齐梓珊露出慌张的神色,这个样子看起来才跟平时无异。烟云眼中的狐疑之色更加浓了,小姐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

还没等齐茉莉再次开口,齐梓珊就迅速将头转向齐翩然,可怜兮兮问道:「四姐姐,你刚才也看到了,你告诉三姐姐我有没有故意泼她?」

齐梓珊紧紧盯着齐翩然,刚才她站的位置,应该是看不到自己做的那个小动作的。如果齐翩然还跟上一世一样的性格,那么应该……

「三姐姐,刚才不是六妹妹故意的。」齐翩然开口,齐梓珊松了一口气,「我看到是你自己不小心将碗打翻的。」

谢天谢地,齐翩然还是这样一板一眼的性格,虽然不会刻意偏袒谁,可也不会捏造事实。尽管这个事实是齐梓珊自己弄出来的假象。

这下齐茉莉是气得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之所以喜欢带着齐翩然,一是觉得她呆板好利用,二是看重她嫡女的身份,带着她做一些事也方便些。可今天,简直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齐梓珊,你……」齐茉莉往前走了一大步,看上去就像要打齐梓珊一般。

齐梓珊见状,连忙用手扶额,嘴里虚弱地叫唤:「唉……头好痛……烟云,我头好痛……」

烟云一见,连忙紧张地上前,不着痕迹地将齐茉莉挤到了一旁。扶着齐梓珊躺下后,烟云转过身朝齐茉莉和齐翩然福了福身,道:

「抱歉,三小姐、四小姐,小姐身子不舒服,恐怕得歇着了。」

这可是直接下逐客令了。

很好,齐梓珊,我记住了。齐茉莉在心里阴狠地放了一句狠话,然后瞪了齐梓珊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齐翩然有些莫名其妙,顺带着也有些不满。明明是三姐姐拖着她来的,结果现在撇下自己先走了。

齐翩然看了眼躺在床上哼唧的齐梓珊,丢下句「六妹妹好好休息」,便也转身离去。

等人一走,齐梓珊的哼哼声立即就停止了,一骨碌爬起来朝门外看了看,确定人走远了,这才对烟云说道:「烟云,我饿了。」

「奴婢再去盛一碗。」烟云说着就要走。

齐梓珊一把拉住了她,然后说道:「让翠竹去吧,我身上的衣裳还得换呢。」

翠竹一听连忙接话:「烟云帮小姐换衣裳,我去盛。」说完,就赶紧走了出去。

烟云看了眼翠竹离去的背影,又看向齐梓珊,不解问道:「小姐,你为何要将翠竹支开?」不得不说,烟云的确是个很有眼力见又很敏感的人。

齐梓珊却意外地沉默下来。

为什么要支开翠竹?难道要告诉烟云,是因为不放心她吗?可是如果烟云问起原因,她又该怎么说呢?

前世,翠竹原本是个对她忠心耿耿的人,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却被齐茉莉的娘——秦姨娘给收买了,竟背叛了她。

当未婚夫被抢走给了齐茉莉,她才察觉到翠竹的不对劲。

可不管她怎么逼翠竹说出原因,翠竹都只是哭着说对不起她,只说自己是有苦衷的,却不愿意说出原因和收买她的人。

直到自己被迫嫁给金尚书为妾,这才恍然大悟。

而这一世呢?这一世的自己,预知后面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会全力躲过,那……翠竹会不会依旧背叛自己?

齐梓珊心中没底。

「小姐?」见齐梓珊半天不说话,烟云又唤了一声。

齐梓珊声音低沉,道:「烟云,以后你好好看着翠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告诉我。」

重活一世,她不会让事情重演。既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叛变的,那就从没有叛变的时候就好好关注,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这样无坚不摧的表情,烟云今天已经在齐梓珊脸上看到三次了。

将外裳给齐梓珊换上,烟云终究是没忍住:「小姐,奴婢觉得,你好像哪儿有些不一样了。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齐梓珊身子僵了一下,然后似随意地问道:「哪里不一样了?」

「就是觉得,不太像个孩子了。」烟云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齐梓珊扑哧一下笑出来,眼睛弯弯的,衬得脸色似乎也红润了不少,说道:「你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呢,说的好像你多大了似的。」

「不过小姐,你今天怕是得罪三小姐了。」想起齐茉莉走时那生气的样子,烟云不免替齐梓珊担心起来。

齐梓珊笑了一下:「不得罪,她也不喜欢我。」

不但不喜欢,还经常折腾。

「可是,三小姐一向狡诈精明,奴婢怕你日后会吃亏。」

「怕什么?我同她均是姨娘所出,我娘还是最受宠的呢。」齐梓珊说得有些俏皮,这才显露出一些小孩的气性,「咱们小心一点,见招拆招便是。」

齐梓珊表面上像是不怕惹事的小孩,心里面却早已经掂量过了。上一世,她会被三姐和秦姨娘设计陷害,是因为她们的思想是一起成长的,而白莲却未曾教过她明争暗斗这些事。

可这一世,她身体的芯子已经换了,她就不信,她活了二十年,还斗不过一个九岁的孩子。

不但要斗,还要赢。

养病的日子过得很快,不过七日,大夫终于松了口,齐梓珊痊愈,可以自由活动了。

得到解禁的齐梓珊,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在烟云和翠竹的服侍下穿好了衣裳,整理好妆容后,便跟着白莲一起去给齐老太太和大房主母大太太请安。

自然是要先去齐老太太那儿。

在去齐老太太院中的路上,齐梓珊在脑中不断回忆齐老太太这个人。

齐老太太年轻时候也是个人物。

原本是官家小姐,听闻其父亲的官职还不低。她虽是庶出的女儿,却依旧风华无双。只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父亲被罢黜,她也成了平民百姓。

齐老太爷当初也不过是个稍有成就的商人,可齐老太太硬是嫁了他,这在他人看来也还是低嫁。但是齐老太太心里却清楚得很,她家里的情况根本就不如寻常百姓,虽是嫁给商人,却能换来自己和家人衣食无忧,怎么算都是个划算的买卖。

嫁入齐府后,其手段也很是了得,将一干姨娘妾室整得服服帖帖的,谁也不敢越了她去。齐府四个儿子,全为她所出,姨娘们愣是一个儿子都没敢生下。

对于这一点,齐梓珊很是佩服。

只可惜,随着年龄增长,齐老太太渐渐疲了心,显露出寻常老人家该有的心思和脾气,对这府里的事也管得少了。

所以前世,才会让大房做出将庶女送去与人做妾的事。

不过算算时间,这个时候的齐老太太,虽然将中馈给了大太太,可这府里的事儿,她还尖着心呢。

齐梓珊心里头计较着,怎么着也得让老太太在十年内都掌握着实权,保持头脑清醒。这样,就算真的改变不了上一世的命运,她好歹能多一层防护。

这笼络齐老太太的心,得从现在做起。

很快就到了齐老太太的房门口,齐梓珊跟着白莲进了屋子,正巧,大太太也在。

齐梓珊乖巧大方地朝两人行礼,难得一改以往的缩手缩脚,露出了些许大家小姐该有的气度。这令齐老太太很是满意,点头表扬:

「珊姐儿病了一场,倒是像长大了许多,这礼数也越发周全了。」

若是上一世的齐梓珊听到这样的赞扬,恐怕心里早就美得飞上天了,然后就恨不得将礼数再周全一些,接着便是更加的畏手畏脚……只可惜,她不再是那个让规矩礼数压在身上的她了。

齐梓珊冲着齐老太太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用清脆的声音回答道:「多谢祖母夸奖。姨娘说,姑娘家要知书达理,孙女儿会更加努力的!」

白莲是侍婢出身,又深得齐正宠爱,齐老太太一向有些看不上眼。听齐梓珊这么一说,倒是多看了白莲两眼,见她低眉顺眼安静地站在那儿,心里也跟着舒坦了不少,便说道:

「嗯,白姨娘教得不错。」

齐梓珊偷偷看了白莲一眼,见她极力隐藏、压抑那股激动,不由得心里发酸。她的母亲永远是这般卑微,不过是一句淡淡的夸赞,也会让她这般欣喜。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太太,这会儿也吭了声,笑着说道:「白姨娘一向是个懂规矩的,教出来的女儿,自然也不差。」

这样的场面话,大太太说过很多次,齐梓珊并不觉得稀奇。

该怎么形容大太太呢?她应该就属于那种你不犯我我也懒得管你,只要不越过我正室的地位,随便你们几个私底下怎么折腾,她就坐着看戏便好。

就因为这样,她在老太太跟前倒是不吝啬说几位姨娘好话,不但讨了巧,还得了贤惠的名声。

就在众人说着话的这会子,一名丫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看上去很是惊慌。

「水杉,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齐老太太皱起了眉头。

名叫水杉的婢女连忙上前一步说道:「老太太,大爷在外头跟人不知道怎么就吵了起来,还在街头大打出手。四老爷经过,就拉了一把,结果……那些人打架都不长眼睛似的,将四老爷给打伤了!」

「什么?」

齐老太太和大太太一起惊呼出声,大太太甚至还条件反射似的站了起来。

「老四怎么样了?」

「飞哥儿怎么样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发问,问的都是自己的心肝宝贝。

四老爷齐文是齐老太太的幼子,自小就是齐老太太的心头肉。再加上他饱读诗书,文采奕奕,性子又是个温和的,所以就更加受宠爱了。

另外,四老爷齐文是老爷辈唯一一个有希望考上进士、入朝为官的人,所以这受到的重视,可谓是全家上下没人比得过。

而齐家大爷齐云飞正好是个相反的,书念得一般,可这纨绔事儿干得却不少。十二岁那年就明目张胆地在院子里跟丫鬟搅和在一起,十三岁那年因不好好念书被夫子给赶了出来,十四岁那年竟学一些纨绔子弟逛起了花楼!

如今十六了,却不乐意让家里说亲,只想着吃喝玩乐。不过,齐家有钱,倒是让他败得起。可以前不管怎么玩,也从没闹出当街斗殴这种事。

若是被父亲知道大哥敢这么在外头丢齐家的脸,这家中恐怕又要鸡飞狗跳一阵了。齐梓珊心里头分析着,抬眼看去,母亲白莲眉眼间也露出了一丝担忧。

齐老太太毕竟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世面也要大许多,很快就镇定下来。

「老四跟飞哥儿可回来了?请大夫了没?」

水杉摇了摇头:「没有回来,对方的人拦着不让走呢。四老爷身边的全子去请了大夫,然后才回来报的信,说让大老爷赶紧想想法子帮他们脱身。」

齐老太太的脸色这下就变黑了不少,最爱的四子受了伤不说,还不能回来医治。齐老太太斜了大太太一眼,沉声斥责道:

「这飞哥儿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敢在大街上打人!」

然后又对大太太说道:「你做母亲的,要多多管教他,别让他整天胡闹!」

二、抱住金大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脸,大太太脸色也变了又变,可却不敢反驳什么,只能低头应下。见她这副样子,齐老太太也不再说什么,只吩咐下去:

「去派人将老大叫回来,再派几个身子壮的人去看看情况,带上些钱,能用钱解决就解决了,把人先给带回来。」

「是。」水杉听命后急忙出了屋子安排。

屋子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看着齐老太太,大气都不敢出来。齐老太太坐下,没有发话,大太太就只敢站着。

齐老太太将一杯茶喝下一半后,这才松了口:「怎么都站着?坐吧。」

白莲坐在了大太太的下首,齐梓珊则在齐老太太的招呼下坐在了她的下首。

齐老太太不愧是老太太,就这么一会子工夫,已经将所有的情绪压了下去,只关怀地问齐梓珊:「珊姐儿身子,大夫可说是痊愈了?」

一副慈爱祖母的样子。

白莲抿着嘴,有些紧张地看着齐梓珊,生怕她的女儿说错话。齐梓珊没有去看白莲,而是浅笑着对齐老太太说道:

「劳祖母关心,珊儿的身子已经大好了。」

「这就好。」齐老太太点了点头,眼神却不自觉地往门口看去。看样子,老人家这还是担心着儿子孙子呢。

齐梓珊给了白莲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举动——她站起身,走到齐老太太身边,像个撒娇的小女孩似的蹲下来依偎在她身上,嘴里说道:

「祖母不要担心,小叔叔跟大哥肯定会没事的。有祖母念着他们,他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纷纷将目光落在齐梓珊身上,白莲眼中也满是震惊。

齐梓珊没有空去管众人的表情,她微微抬起头,用一副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齐老太太,甜甜一笑,道:「我听姨娘说,长寿的人都是有福的人。祖母你一定是长寿的人,那肯定也是有福的人,你的福气会让咱们都好好的!」

说完这些,又撒娇着说:「小叔叔那么聪明,大哥又机灵,一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这么一番话下来,既安抚了齐老太太的心,又夸了四老爷和大爷,让大太太心里也舒坦了不少。

齐老太太看着齐梓珊的眼神也从惊讶渐渐转为了赞赏,虽说是稚儿童语,可这样理所当然又毫无心机的语句,反倒更显出真实来,着实让她安心了不少,这安慰,安慰到了心坎上。

齐梓珊想了想,趁现在,干脆就多说一些。于是又开口道:

「祖母不要担心,珊儿听说,小叔的老师是个很有名的人,他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帮小叔的。」

她故意没点出四老爷的老师是当朝重臣,只说是有名的人,这样别人才不会怀疑她,毕竟太过早慧,也许会给她带来灾难。

被齐梓珊这么一提醒,齐老太太倒是灵光一闪,连忙说道:「派人去给王大人知会一声,让王大人心中有个数。」

吩咐完后,齐老太太心情变得开朗许多。她将齐梓珊拉起来,还让伺候着的丫鬟给她将椅子移到自己身边,让她傍着自己的身子坐着。

这一幕,刚好被赶来的秦姨娘和齐茉莉看到。

齐茉莉立即就不高兴了,撇了撇嘴,连礼都没行,就直奔到齐老太太身边,撒着娇道:

「祖母偏心,怎么就让六妹妹坐你身边?」

要是换在平时,齐老太太还有闲心逗弄一下这个会讨好自己、会撒娇的孙女,可是今日,她没这个心情,一个连礼都不行,只知道跟自己妹妹争风吃醋的孙女,眼下格外地碍眼。

齐老太太立即板起了脸,大太太见状,赶忙先出声道:「没规矩,见着祖母怎么也不先行礼?」

齐茉莉一向骄纵惯了,因着嘴皮子甜,平时倒也能在齐老太太跟前说上几句话,所以就自认为自己很受宠。听得大太太训斥,她毕竟是个孩子,所以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只知道争强,对着齐老太太说道:

「祖母,茉莉也要坐你身边!」

齐老太太的脸彻底黑了,将她拉着自己的手拂开,满脸不悦地说道:「莉姐儿的规矩是怎么教的,还不带下去好好教导着?」

秦姨娘脸色一变,却瞪了白莲一眼,然后赶紧上前将齐茉莉拉到身边,堆起笑容,对齐老太太说道:

「莉姐儿就是看到老太太您太高兴了……」

「没听到我的话?」齐老太太没有给秦姨娘解释的时间,直接一挥手,让她带着人下去。

齐茉莉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甘不愿地被秦姨娘给拉走,跨出门槛时,还回过头狠狠瞪了齐梓珊一眼。

齐梓珊回以的,是一记淡淡的笑容。

刚才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惹来齐老太太心烦。她知道,老四跟飞哥儿的事很快就会落入其他姨娘耳中。为了避免待会儿再出这种事,齐老太太直接吩咐下去,让其他人都不要来她这儿请安了。

就因着这样,能留在老太太房里的白莲和齐梓珊,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了。

齐梓珊心里清楚,齐老太太这命令一下去,府中不知有多少人的眼睛会盯上她跟娘了。可是,她并不后悔刚才卖了乖。

在这府中生存,她除了自己小心谨慎,还需靠个大山,有个能护住她的人。父亲那儿,她不敢压太多的筹码,毕竟上一世,父亲可是厌了母亲的。

相比之下,还是齐老太太这儿最有保障。

出了这么件事,大家的话匣子也都跟着闭起来。只听得齐老太太偶尔跟齐梓珊说上两句,排解心中的焦虑。

过了半个时辰,便有人回来汇报情况。

「让人直接进来说。」齐老太太已经等不及了。

不多会儿,一看就是小厮的男人跟着水杉走了进来。齐老太太对他不熟悉,可大太太却是认得的,正是齐云飞身边的小厮顺子。

大太太便有些坐不住了,焦急地看着顺子,只等着齐老太太开口。

「你是……」齐老太太皱了下眉。

「回老太太话,小的是大爷身边的。」

「现在情况如何?人可回来了?」齐老太太端庄威严,让顺子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

顺子赶紧回答:「四老爷和大爷……他们、他们没有回来!」

「怎么回事?」大太太终于忍不住出声,「不是拿钱去赔了吗?」

「是拿钱去了,可是……」顺子面露难色,「可是对方家里也来了人,见他们家少爷晕倒在地,不肯要银子,非要报官处理!还扣着四老爷跟大爷,不许走呢!」

「这还了得!」大太太这下也惊呼出声,顾不上什么端庄大气了,「飞哥儿可有受伤?」

问完这句,大太太又觉得有些不好,连忙加了句:「四老爷可还好?」

「四老爷左手蹭破了点皮,额上肿了。」顺子老实回答,「大爷……大爷嘴角都被打了!」

大太太一听,差点没晕厥过去,片刻后,哭起来:「我的飞哥儿都被打了,母亲,这可如何是好?」

「哭什么哭?」齐老太太横了一眼,看着顺子问道,「打的是哪家的公子?」

「打的是……礼部郎中崔大人家的少爷。」说到这个,顺子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大太太一听,立即傻眼了。

齐老太太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等回过神,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飞哥儿真是出息了,平时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胡闹还不够,如今竟敢打官家子弟!礼部郎中,京官正五品。好,很好……这娄子是越捅越大了!」

齐梓珊坐在齐老太太身边,完全可以感受得到她传出来的怒火,齐老太太这时就连身子都气得发起抖来。齐梓珊恍神地想,上一世,齐老太太不会是被气了太多次,身子骨差了,才会一甩手啥也不管了吧?

还没等齐梓珊想完,齐老太太这边又开口了:「老大怎么还没回来?」

语气里隐含了丝丝怒气。

话音刚落下,大老爷齐正就急匆匆从外头走了进来。

「娘,事情怎么样了?」齐正也是满脸焦急之色,一个是他为之骄傲的弟弟,一个是亲儿子,怎能让他不着急?

齐老太太见他满头大汗,知道一定是用最快的速度在赶了,心里头那股子不满也消散了去。都是自己的儿子,她虽疼爱小儿子一些,可这大儿子她也是爱的。

齐老太太叹了口气,让顺子又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同齐正说了一遍。说完后,齐正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怒骂道:

「这个逆子!平日闯的祸还不够,今日竟然敢做出这等事!」

关键是,还惹上了官。

一向民不与官斗,商人更是不能与官斗啊!

从古至今,哪个商家与官斗赢了的?就算赢了,那也是两败俱伤的后果。齐正一想到这里,脑门的汗就冒得更多了,只是情绪倒渐渐稳定了下来。

现在不是骂人的时候,想办法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这事只能我亲自走一趟崔府了。」沉默片刻,齐正再次开口,心中已经做出决定,「去库房拿些上好的补品,还有咱们齐家最新出来的锦缎带上六匹。顺子,你拿了我的帖子,去请付大夫到崔府走一趟。刘均,带人去街上,务必说服崔家的人带崔少爷回崔府治疗……」

一连串的命令发下去,每一条都说得清晰明了,丝毫不见犹豫。

齐梓珊心中佩服,她爹作为当家的能力还是很有的。

东西准备好以后,齐正便带着人往崔府去。家中的女人,便只能在家里等着。大太太忍不住又掉了几滴泪,心中就跟有火在烧一般地疼。

她太清楚自己丈夫的脾性,这次飞哥儿就算能全身而退,回到家中,恐怕也没有好事等着了。她现在只祈祷,老爷不会将飞哥儿给废了。

白莲从来没有在齐老太太这儿待这么久过,又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此时此刻便有些坐立难安。齐梓珊看过去时,正好看到白莲眼中闪过的焦急之色,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在她母亲心中,齐府永远是她的家。上一世过得那般凄惨,她母亲也从未想过要做出些什么事来破坏齐家的富贵安康。

好在齐老太太发了话,让众人不必陪着等了,都各自回去。

白莲松了口气,起身朝齐老太太福了福身,便准备领着齐梓珊回去。不料,齐老太太却说道:「珊姐儿就留下来陪陪我这老太婆,我心中也安稳些。」

白莲愣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齐梓珊就抱住齐老太太的胳膊说道:「珊儿陪着祖母,祖母不要担心了。」

「那妾身先告退了。」白莲看向齐梓珊,眼中有着复杂难明的神色。之后转身,跟着大太太一起离去。

屋子里的人一走,齐老太太整个人的精神就垮了下来,有些寂寥地叹了口气。

「祖母为何叹气?」齐梓珊扬起小脸问道。

齐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道:「祖母心忧呐。」

「刚才顺子不是说了吗,小叔和大哥都没有什么大碍。男孩子,蹭破皮了不会哭的,珊儿就算摔跤也不哭的哦!」说着,齐梓珊抬高小下巴,好像要得到表扬似的,「祖母不要着急,等小叔跟大哥回来了,珊儿给他们呼呼,呼呼就不痛了。」

听到齐梓珊的话,齐老太太也被她这样童稚的话语给逗得露出了一丝笑颜。是啊,还不到她该焦虑的时候。

即使齐梓珊芯子是个二十岁的成年人,可这具身体毕竟还是个幼儿。再加上才大病初愈,坐了这么好一会儿,便有些累了。

不知不觉,竟在齐老太太怀里睡了过去。

齐老太太看着孙女的睡颜,心就越发平静起来。

迷迷糊糊中,齐梓珊好似又听到了自己父亲的声音。

在说什么「崔大人不肯作罢,坚持报官」,又听到祖母似乎说了「去找王大人商议」,可她实在太困,没能多听几句,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一道倔强的少年声音传来,这才将她彻底地惊醒。

「我没有错!谁让他在背后说小叔坏话,说咱们齐家只是卑贱的商人!」这是属于变声期少年特有的声线,配上这般吼叫,呈现了一种嘶吼的状态。

齐梓珊睁开眼,就看到自己大哥齐云飞跪在地上,正同父亲瞪眼。而自己所睡的地方,是齐老太太身后的贵妃椅。这个地理位置,非常之好。

「孽子,还敢狡辩!」齐正气得脸有些充血,狠狠打了齐云飞一巴掌,「你知不知道,今日若不是王大人出面,你就要害得你小叔跟你一块蹲大牢了!」

齐云飞倔强地挺直背,被打了一巴掌也不肯示弱,无视大太太给他使的颜色,依旧犟嘴:「难道就让他们白白污蔑小叔、污蔑我们家吗?我们齐家虽然是商户人家,可我却比他那个所谓的官家子弟要好得多!呸,他爹还是什么清官,我看就是个糊涂鬼!」

「你还不知错?」齐正脸色看起来有些瘆人。

齐云飞眼神闪躲了一下,嘴里却还是说道:「我没错!我不认错!是他不对在先,现在为了我家的赔偿银子,都可以说服他爹作罢,这种人我才不要跟他道歉!下次再让我听到他说我们齐家坏话,我……」

「你什么?」齐正火大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还逞能了是吧?是不是真想蹲大牢?逆子,看我打不死你!」

说完,齐正拿起一根棍子,用力朝齐云飞身上打去。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齐云飞一声惨叫,然后倒在地上蜷缩着,脸上肌肉都在抖动。

「啊!」大太太也跟着尖叫,扑到自己儿子身上,哭着对齐正说,「老爷,飞哥儿可是你的嫡长子啊,你这是要打死他吗?」

「他这般不成器,都是你惯出来的!」齐正在气头上,大太太的眼泪和维护也没有用,「你让开!我今天非打死他不可!」

齐梓珊也被齐正这凶狠的样子给吓到,腾地坐了起来,看着躺在地上不肯认错的齐云飞,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上一世的一些情景。

她跟齐云飞接触不多,可是跟齐云飞见到的那几次,齐云飞对她都存着善意,甚至还帮她解过围,不让其他兄弟姐妹欺负她。

他或许是个不求上进的纨绔,可是他的心底却是善良的,爱护家人的。

齐梓珊鼻头有些酸,终于张了嘴,唤道:「祖母,我怕……」

一屋子的人这才发觉齐梓珊已经醒了。

齐正皱了皱眉,他不希望给幼小的女儿看到这种场面,于是对一旁伺候的丫鬟说道:「将珊姐儿抱回去。」

齐梓珊一副受惊的样子,不肯让人抱,只往齐老太太怀里钻,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眼里满是氤氲,可怜兮兮说道:

「祖母,不打大哥,大哥身上疼。」

齐老太太愣了一下,给齐梓珊整理了一下衣裳,拍了拍她的头:「小孩子不要管。」

接着让丫鬟抱起齐梓珊,将她抱回自己的院子。

齐梓珊忽闪着大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泪水,趴在丫鬟肩膀上看了眼齐云飞,有些难受。却没想到,齐云飞看着她,忍着剧痛朝她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

这是在安慰她吗?

齐梓珊重生后一直硬着的心,忽然就软了一下。

这个家中,也不是没有一丝温暖。

齐梓珊走后,齐正又用木棍往齐云飞身上打了几下,大太太在旁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齐老太太见也差不多了,便出声道:

「好了,下手也没个轻重!真打死了,你从哪里赔我一个孙子?」

齐正这才收了手,棍子虽然放下,可心中却还是恨铁不成钢:「这浑小子,不罚不长记性!」

「罚也不是只有打这个法子。」齐老太太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飞哥儿本没受什么伤,结果被你给打伤了,你不心疼?」

「那依娘的意思,不打该怎么罚?」看着痛得龇牙咧嘴的儿子,齐正终究是心软下来。

「先给飞哥儿上药,然后去祠堂跪着思过吧。」

齐老太太终究是心疼孙子,齐云飞再不听话,那也是她的嫡长孙。

大太太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连忙指挥着丫鬟婆子扶齐云飞回房,然后亲自给他上药。

而另一头,齐梓珊坐在暖榻上,听烟云说她这几天在下人里头打听到的一些事情,包含的讯息有可用的也有无用的,齐梓珊都听得津津有味。

门「嘎吱」一声,翠竹从外头走了进来。先在一旁抖落了一身寒气,这才走到齐梓珊跟前来。

「情况怎么样了?」齐梓珊看向翠竹。

「老太太制止了老爷,让人给大爷上了药,现在在祠堂罚跪呢。」翠竹将打听来的消息一股脑都说给了齐梓珊听,「这次老爷可是气得狠了。」

「唉,能不气吗?打的可是五品官员的独子啊!」叹了口气,齐梓珊一个没留神就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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