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我在冷宫的第三年」开头写一篇小说? - 知乎

我总觉得她在内涵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不过自从张顾阳发现云霞宫之后倒是解决了吃饭的问题。

他每次巡到云霞宫的时候都会给我带上一小口袋米,我现在都有剩余的米可以用来做甜酒了。

大夏天的,煮上一碗甜酒年糕,再放到井里去湃上一阵,等到傍晚暑气下去了之后捞上来喝上一碗,那滋味,简直没的说。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厉远自从喝了一次之后,特意找人换了夜班巡查的差事儿,逮着机会就会跑来喝一碗。

一开始还会跟我打声招呼,到后来就是自己直愣愣地跑进院子里来往井里看,今天捞我一碗绿豆粥,明天捞我一碗醪糟蛋。

一边喝还一边跟翠翠搭话。

呸,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丫挺的打的什么主意。

张顾阳在带死鸡事件后,大概是自尊心受了挫折,一直等到过了两个月才出现。

一出现,就给我带了个大惊喜。

他直接给我带了一只老母鸡。

活的,咯咯哒,会生蛋的那种。

鬼知道他是怎么弄进来的,反正他进来的时候,手里拎着的那只鸡还在扑腾。

我拆了装梯子的木板,和张顾阳一起在后院搭了个简易的鸡窝。

现在我看着老母鸡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行走的生蛋器。

水煮蛋、煎蛋、炒蛋、厚蛋烧、蛋花汤,有关鸡蛋的吃法在我脑袋里和过菜谱一样拼命翻页。

可惜了,不能养公鸡,否则第二年我能养出来一堆小鸡,想吃肉吃肉,想吃蛋吃蛋。

我看着鸡笑,张顾阳就看着我笑。

「从前竟不知道,娘娘您是这样的人。

」这可不废话嘛,从前你家娘娘也没被我穿越过来啊!我对于原身经历的好奇已经在这几个月的种菜生涯里被磨得差不多了,反正按翠翠的说法就是小姐和从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就不一样吧,也不是同一个人。

我看着在云霞宫里踱着步子走来走去的老母鸡,拍了拍张顾阳的肩膀。

「说得好像从前你见过我一样,请你吃晚饭,拍黄瓜怎么样?

」我在冷宫的第五个月,云霞宫里终于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巴。

哪怕只有一次。

中秋节过了之后,天气慢慢地就凉了下来,我开始琢磨着给云霞宫挖个地窖。

这是个力气活儿,光靠我和翠翠俩人搞不定,还是张顾阳叫了那群给我带装修材料的侍卫们,一人一天地来挖几铲子,足足挖了小半个月才完工。

作为报酬,翠翠给每个人都缝了一个荷包,里面填的是我亲手种亲自晒的艾叶。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张顾阳对这个荷包表示了极大的不满意。

不是嫌针脚不好,就是嫌绣花不够精致。

然后十分别扭地说,也就是味道还算好闻,勉强可以接受。

行吧行吧,你说了算。

也不知道渣皇帝是怎么想的,中秋才请全后宫吃了一顿饭,还没消停半个月,又张罗着要去秋狝。

张顾阳也得随行。

他跟我说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之前他消失的那两个月,说不好也不是闹别扭,而是出公差去了。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随口问了一句。

果然,那俩月是渣皇帝觉得太热了,所以带着他的后宫团去了行宫避暑。

唉,别人穿越到后宫,不是封妃就是为后,再不济还能上战场和男主一起骑骑马,不能说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至少也得让男主为她偶尔脱口而出的现代化军事技巧惊叹不已,才不枉穿越一场成女主。

换了我呢?

穿越五个月了,见到的第一个男人把我拉下神坛,见到的第二个男人送我的惊喜是一只老母鸡。

我表示很惆怅。

张顾阳陪我吃了一顿饭,然后毅然决然地跟着皇帝老板去了西山猎场。

皇帝不在的后宫,由元淑妃当家。

秋狝据说要持续整整半个月,回来之后又要准备皇帝的生日万寿节,留守的元淑妃奉命筹办,忙得脚不沾地,压根没空来管我。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她压根就不记得我了。

渣皇帝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一直没有立后,听张顾阳带来的消息,现在皇后的热门人选是元淑妃和李贵妃,俩人在后宫里掐得那叫一个针锋相对。

说实话,我还挺好奇到底谁会是下一届的宫斗冠军。

为此我找来了隔壁的景升,拉上翠翠,三人开了一个赌局。

景升押了李贵妃,因为李贵妃是陇西李氏的女儿。

翠翠则看好元淑妃,因为元家在这一届皇帝上位之前站队特别正确。

我没的选,只能押孙贤妃。

因为齐德妃似乎跟我之前的关系挺好的,就冲这一条,我估计她上位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不过这跟我的关系不算太大,因为不管是谁当皇后,都不可能擅自做主把我怎么样。

除非是皇帝发话。

前女友就是这么一个令人尴尬的存在。

更何况我还是前女友的升级版——前妻。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尽职尽责地履行我作为一个前妻应尽的义务,有多远滚多远。

然而现实是,我压根没有办法偷摸溜出宫去。

宫人出宫必须拿到皇帝或皇后批的条儿,然后拿着条儿去司礼监领出宫对牌,并登记出宫事由,去哪里,做什么,什么时候回。

宫妃出宫更麻烦,不仅要拿到批条,还要提前和司礼监报备自己要带出去的宫人和物件。

再者就是采办和倒马桶的了,前者是肥差,多少人盯着,想混到这个身份我还不如琢磨琢磨怎么重新当回皇后。

倒马桶倒不是热门差使,但正因为不热门,所以愿意干的人特别少,倒来倒去都是几个熟脸,也混不进去。

既不能远走高飞,又不能官复原职,谁当皇后这个问题对我的吸引力还不如降低一下大米的生虫率来得实际。

所以很快,我就把这场没有赌资的赌局抛到脑后头去了。

张顾阳从猎场给我带了不少的礼物,两只白兔子、六只剥了皮的狐狸,以及它们那被鞣制好了的狐狸皮。

油光水滑还都是一个色儿的,看着就让人开心。

但是一想到他之前嫌弃翠翠缝荷包的手艺,我觉得我不能这么痛快地承认我喜欢。

于是我对张顾阳说了一大通有关野生动物保护的重要性,然后让翠翠麻溜地把狐狸皮拿下去抓紧时间做件小皮袄。

边边角角都不要浪费,可以裁了给领口袖口绲边。

挡风嘛。

张顾阳被我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末了,傻乎乎地说了一句:「既然娘娘不喜欢皮草,那我下次就不给娘娘带了。

」我大惊失色。

「那怎么行!」动物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食物故,二者皆可抛。

于是,我又花了小半个时辰,给张顾阳论述有关动物皮毛对于人类过冬防寒保暖的若干好处,并且给他讲了若干守株待兔的类似故事。

最后总结:「死都死了,如果不被你射死,也会被别人射死,如果不被别人射死,也有可能自己一头碰死,所谓早死晚死都要死,死了之后还要那身皮做什么,拿来给我做衣服还能救我一命,死后进了阴司说不定阎王还要记它一功,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张顾阳低下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怀疑他在笑我,但念在这次给我送的礼物很靠谱的分儿上,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娘娘喜欢皮草,我知道了。

」我恨铁不成钢地原地跺脚。

「谁告诉你我喜欢皮草,狐狸这么可爱,你怎么可以剥它的皮?

!」张顾阳看我的眼神亮晶晶的。

「娘娘不喜欢皮草,我知道了。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

「谁告诉你我不喜欢皮草,狐狸毛毛这么可爱谁不想rua两下!」张顾阳伸手拉住我的手腕,把我拖到他身边坐下来。

「娘娘喜欢皮草保暖,也喜欢狐狸自由自在,所以我下次会带那些追着兔子一头撞死在树桩上的傻狐狸过来给娘娘当礼物的。

」这回我满意了。

早这么上道,不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我往张顾阳手里塞了一小袋儿自己晒的桃干。

「回礼。

」当时宫里桃子熟了又没地方搁,坏了怪可惜的,我和翠翠守着,晒了好几天才晒成功。

代价是我们俩都黑了好几个度。

就这一小袋儿还是从我嘴里抠出来的,否则早被吃光了。

张顾阳把桃干收进怀里放好,然后得寸进尺地给我提要求:「娘娘做的东西很好吃,但下次我还是想要娘娘自己缝个袋子给我。

」我对于这种得陇望蜀的行为表示十分愤慨,然后大义凛然地拒绝了他。

张顾阳走后,翠翠贼眉鼠眼地凑到我身边,说可以重新教我绣花。

我没回答她,只是把手伸出来给翠翠看。

「翠翠,你觉得现在我这双手怎么样?

」翠翠不明所以。

我记得我刚穿过来的时候,原主的手白皙柔嫩,没有一丝老茧。

在经过了冷宫半年的洗礼后,现在上面大大小小伤痕无数。

有除草时的割伤,有烧火时的烫伤,有做木匠时的刺伤,再加上日晒雨淋,做东做西,老茧结了好几个,摸上去粗糙得很。

张顾阳是皇宫巡查的侍卫,能够挤进皇上秋狝的队伍,还能够随意排自己巡查的班儿,如果不是家世足够好,那就是他自己爬得位置足够高。

这样的人,他后院的女主人应该是这个时代里最普通的官家小姐,贤良淑德,在后院替他管家理账,每天和丫头一道缝个荷包绣个手帕,偶尔心血来潮洗手做个羹汤,那是夫妻情趣。

而不是像我这种,连想出宫都没办法的废后。

我心情莫名有点低落,于是晚饭时就着葱花煎蛋,狠狠多吃了一碗饭。

翠翠虽然不明白我什么意思,但也没再和我提过这个话题。

据说元淑妃主持的万寿节办得无比圆满,渣皇帝一开心,虽然没晋元淑妃的位分,但在宫宴上亲口夸赞了元淑妃贤良淑德为后宫表率,并且让元淑妃和李贵妃同管凤印,一起操持过年的合宫大宴。

狗,实在是太狗了。

对于渣皇帝这种不讲武德的操作,我表示非常鄙视。

原本张顾阳说好了下了值偷溜过来陪我守个岁,然而还没等宫宴结束,皇宫里就乱了起来。

侍卫们满皇宫里乱窜搜人,听厉远说是宫宴上混进来了一个女刺客,趁着上舞蹈的时候想要行刺皇帝,虽然没杀成功,但也给人跑了,皇帝震怒,说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掘地三尺也得把她揪出来。

如果单单只有一个刺客也就罢了,元淑妃和李贵妃在刺客来源归谁负责这个问题上当场吵了起来,话赶话的结果就是皇帝让人把宫宴上所有的菜都重新银针试了一遍毒,结果当场测出来三道羹、五碗汤、十几道甜品里分别被下了不同程度的药。

有的让人腹泻呕吐,有的让人神思恍惚,其中还有一道的功效是立竿见影让人见阎王。

这下马蜂窝算是捅实了。

元淑妃说菜色归李贵妃负责,李贵妃说采买是元淑妃的工作,元淑妃又说传菜是李贵妃让孙贤妃接手的,李贵妃则说齐德妃也过问过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孙贤妃嗷地一嗓子就哭了起来,说臣妾冤枉,齐德妃在一边帮腔说自己没办法接触到毒药,请陛下彻查毒药来源。

这一夜,整个皇宫没人能睡觉。

张顾阳带着侍卫,把云霞宫上上下下翻了七八遍。

我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们把我的咸菜缸子给踹破了。

好在他们只搜人,不搜鸡。

我的一只老母鸡、两只白兔子、两缸咸菜和那个堆满了白菜红薯南瓜萝卜的地窖都在张顾阳的努力下,完好无损。

刺客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在偌大的皇宫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是搜捕刺客的范围从皇宫变成了全城。

皇宫的守备比过年前加重了不少,张顾阳忙得脚不沾地,只来得及让厉远过来给我带了个消息,说最近没法偷溜过来陪我了。

我表示非常理解。

男人嘛,要以事业为重。

翠翠最近迷上了和景升一起研究明芷宫养兔场改造计划,每天都摸到隔壁,俩人关起门来叽叽咕咕。

我估计不是在商量怎么做麻辣兔头,就是在考虑怎么做红烧兔肉。

因为张顾阳给我带来的兔子是一公一母。

我对翠翠这种能够主动改善伙食的行为表示大力支持,萝卜随便拿,力求兔子一定要养得肥肥的。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我实在不想吃萝卜了。

不管是萝卜汤萝卜丝,还是炒萝卜炖萝卜,又或者是萝卜干腌萝卜,我都不想吃了。

满宫搜捕刺客的第三天,我下到地窖去给翠翠拿萝卜,结果刚搬开垒在面前的白菜堆,我就看到,里面露出了一只手。

那只手上还拿着一把匕首。

匕首的尖儿正顶着我的胸口。

翠翠一手拎着兔子笼,扒在地窖门口问我:「小姐你拿得动吗?

要不还是我来帮忙吧?

」抵着我的匕首往前探了探。

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让翠翠赶紧拎着兔子去找景升,然后一把握住拿着匕首的手,激动地抓着他上下摇摆。

「你可算来了!」每一个女主都一定会救一个受伤的男主,穿越小说诚不欺我!不知道为什么,捏着匕首的那只手,使劲儿往后缩了缩。

我扒拉开面前的白菜堆,露出里面一张果然很好看的脸。

虽然略显阴柔,但也不失美貌。

我看着他的目光,活像饿了十天的狼突然看到了一块肉。

少年原本看着我的目光略显玩味,到后来活活被我看得打了个冷战。

「娘娘在等我?

」我估计少年原本想对我说的是敢说出去就杀了我,但奈何我的开场白实在是太过于惊悚,他张了张口,最后还是败在了我的不要脸之下,换了个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可能比他之前的那个问题还要难答。

首先,我如果要回答是的话,那就至少证明了两点。

第一,我知道他要来。

第二,我知道他来干什么。

问题是,这两点我都不知道。

如果我要回答不是的话,我就得解释之前我自己的那句话。

不知道我对他说穿越大神这种事情,他能不能理解。

所以我只能继续卖力地把他从白菜堆里刨出来。

少年手腕动了动,挽了一个漂亮的刀花,不知道把匕首收进了哪里。

「你还……」我没等少年问出他的第二个问题,死死盯着他的手,拽住了他的袖子,满脸崇拜。

「你怎么做到的?

再来一遍,再来一遍!」于是,当翠翠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身清冷的少年坐在阳光下,给我表演花式收刀的一百种方法。

我坐在旁边,很努力地当一个傻白甜的捧哏。

给少年恰到好处地送上诸如「哇噻,好神奇啊」「天啦噜,我都没看清你又收回去了」此类的彩虹屁。

翠翠的嘴巴张得足可以塞下一整枚鸡蛋。

「小姐,他……他是谁?

」他是穿越大神送给我的男主,我管他是谁。

少年瞥了一眼翠翠,嘴角抿了抿,不说话。

也不给我表演收刀了。

唉……这丫头,也不说再回来晚点。

我决定给少年找个台阶下。

「你不认识他吗?

他是顾丞相家的小儿子,逃婚逃到这儿来了啊。

」翠翠看着我的目光,充满同情。

「小姐,你又不记得了?

咱们的丞相不姓顾,家里也没有小儿子,丞相家的儿子已经成亲八年了。

」我一拍台阶。

「你是小姐我是小姐?

我说他是逃婚他就逃婚。

」翠翠:……好吧,你是小姐你说了算。

少年在我身边低低笑了一声。

「是的,刚刚我骗了你,我不是顾丞相家的小儿子,但我的确是逃婚逃到这里来的。

」我用「你看嘛,我就说是这样」的眼神,理直气壮地看着翠翠。

「既然是逃婚来的,那就在这里住到风头过去再说吧,我这里很安全,绝对不会有人找到你的。

」云霞宫里没别的好处,就是地方大,房间多,多住一个人毫无问题。

翠翠趁着少年满宫里乱转的时候凑到我身边:「小姐,他肯定不是宫里的人,勋贵家的人我都认识,宫里还没皇子,前阵子孙贤妃才怀上第一个呢。

」好吧,满皇宫的宫妃,居然磨蹭到这个点儿才怀上,真不知道这个皇帝是不是不行。

但无论如何,这个人我都留定了。

不为别的,就为他在翠翠回来之前,对我说的那句话。

「娘娘,鲤鱼还好吃吗?

」那可是比雪中送炭还要大的恩情啊,我称他为素中送肉的交情。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在听我感谢他时,脸上的表情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少年一开始说他叫孟义。

我对着他这个名字吹了整整五百字的彩虹屁。

从孟子夸到孟尝君,从忠孝节义夸到有情有义再到大仁大义。

一直到少年受不了了,对我说了实话,让我叫他徐盛。

这人就是不实诚,都知道我是被废的皇后娘娘了,还不痛快点告诉我真名。

翠翠一开始对我收留徐盛的举动颇有微词,但后来也释然了。

尤其在翠翠发现,徐盛不仅能自动避开张顾阳的来访,还能莫名其妙地搞来很多不应该出现在云霞宫的东西时,她简直比我还要欢迎徐盛常驻云霞宫。

如果说张顾阳还是偷偷摸摸给我带点米粮肉蛋,徐盛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的御膳房搬运机。

从时兴糕点搬到鸡鸭鱼肉,从绫罗绸缎搬到木炭熏香,只有我想不到的,没有徐盛搬不来的。

他甚至还以一己之力在原本张顾阳挖的地窖侧边,又新挖出了一个暗室,用来放这些见不得光的奢侈品。

我在激动之余,给徐盛上了一个尊号。

叫他徐·哆啦A·盛。

在徐盛和张顾阳一明一暗孜孜不倦的努力下,我在冷宫待的第一年,活活把云霞宫建设成了一个苟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骄奢淫逸之地。

上元灯节的时候,张顾阳过来找了我一趟,给我送了一盏兔子灯,并且带来了一个消息。

上次皇宫行刺的女刺客已经找到了,并且在抓到她时由于对方激烈拒捕,所以被侍卫们团团围住,然后当场跳河自尽了。

我就当个八卦听过了耳朵,忙着让翠翠去找个合适的地方把灯放起来。

张顾阳似乎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但站在我旁边磨蹭来磨蹭去,最后还是没说出来,只说了声他还得巡查,就又匆匆忙忙地走了。

徐盛从阴影底下走出来,冲我伸出手。

「走吧,带你逛灯市。

」翠翠把已经灭了烛火的兔子灯挂在正殿门口,我看着白色的小兔子在风里摇来摆去,莫名觉得很刺眼。

我从不在入夜的时候点灯,为的就是怕被别人记起来云霞宫里还住着个被废为庶人的皇后娘娘,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效果还挺不错的。

徐盛见我盯着兔子灯不挪步子,嗤笑一声,捡了个小石子儿弹过去,噗地就把纸灯给穿破了。

「快点,我赔你只凤凰灯。

」这是张顾阳送我的第一个非食物性礼物,还没等我捂热乎就被徐盛给打破了,要说不生气那肯定是假的。

然而还没等我一巴掌呼他脸上,他倒先劈头盖脸给我丢了个包袱。

里头是全套的宫女衣服,连腰牌都是齐全的。

我抱着包袱看着他,有点发怔。

「混出宫去,万一被抓到可是要掉脑袋的。

」徐盛对于我质疑他的能力表示很不满,抓过包袱要亲手帮我换。

我一脚就给他踹墙根底下去了。

然后我就见识到了所谓古代的飞檐走壁。

我呸!什么飞檐走壁,最后还不是爬墙大法。

徐盛出宫的方法根本不像我所想象的那样,打通了上下关节带我混出宫去,也不是像武侠小说那样,揪着我的领子呼啦一下就蹿上了房梁。

他说我太重了,带着我不好爬墙,于是直接把我丢过去了。

是的,直接丢。

一手揪住我的领子,一手提起我的脚脖子,把我整个人像扔麻袋那样,一把就扔出了宫墙。

丫扔我之前还不忘往我嘴巴里塞一块破布。

美其名曰,怕我叫出声来引来侍卫不好解释。

我可去他大爷的!如果灯会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一定买上十几二十斤砒霜,给他全下在饭里,让他吃下去。

生嚼!也不知道徐大爷带我走的到底是什么路线,在钻了两个狗洞,飞了三道宫墙,躲过了无数轮巡查的侍卫后,我终于呼吸到了宫外头的空气。

一个字,爽。

两个字,很爽。

三个字,爽爆了。

如果不是街上人来人往的话,我肯定已经仰天长笑,大喊三声「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灯节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出来了。

徐盛带着我去买了身普通衣服,就借老板的后院换上,然后和我一起招摇过市。

我见着什么都想给翠翠和景升带一份回去。

然而徐盛建议我最好就地吃完,否则他既要扔我又要带一大堆零零碎碎的,容易被人发现。

我很怀疑是他没带够钱。

然后我把我的怀疑明目张胆地和他说了。

徐盛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子来,直接拍我怀里。

「看上什么自己买,你今天要能把这袋子里的钱花完算我输。

」咦,没看出来,这小子竟然还是个隐藏的富豪?

我掂了掂钱袋子的重量,对徐盛刮目相看。

花灯节的人很多,徐盛拉着我的手有点紧,这小子一定是天生属泥鳅的,这么多人,他居然能一边认路,一边带着我往人堆里扎,一边还能不把我给弄丢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看到了张顾阳。

准确地说,应该是他和一个一看就很符合这个时代标准的女孩子一起在逛灯市。

我看到他时,他正在帮那个姑娘挡人群,一扭头的工夫,他刚好也看到了我。

徐盛在他扭头的第一时间把我给拉走了。

讲真,张顾阳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到了鬼。

然而还没等我笑出来,徐盛拉着我就是一路狂奔。

身形之灵活,走位之风骚,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他带着我奔出人群,在放花灯的河边停了下来,拿了河边卖花灯老太太摊儿上的一只莲花灯塞到我怀里,然后按着我的肩膀撂下一句话,扭头就走。

「帮我许个愿,你就在这里等我,如果天亮了我还没回来,你就自己出京城吧。

」我一手捏着他给我的钱袋子,一手捧着他塞给我的花灯,欲哭无泪。

我倒是想出去,可我不认识出京城的路啊,大哥……卖花灯的老婆婆笑眯眯地管我要钱,然后安慰我说他可能是给我惊喜去了,让我不要着急,慢慢等。

说的好像我还有别的地方去一样。

我没给花灯里写愿望,就坐在河边看花灯越漂越远。

写啥愿望啊,就我那狗爬字,还是简笔的。

不过我也没等多久,灯会上不知道出了什么乱子,人群突然变得乱糟糟的。

在第三队侍卫经过我身边并且开始赶人的时候,徐盛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拖着我往皇宫跑。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回去比出来要容易一点。

事后我回想了一下,是躲巡查的次数少了不少。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云霞宫里翠翠等得快发疯,见着我回来了和捡到宝一样,抹着小眼泪就要上来和我一叙离别之情。

然而徐盛没给她这个机会。

因为他直接一路拖着我登堂入室,给我摔在床上,扑上来就脱我衣服。

翠翠跟在后头都惊呆了。

说实话,我也惊呆了。

如果不是他说话还算有理智,我都以为他离开那会儿是去买春药去了。

因为他说:「快点脱,认识你的那个侍卫就快回来了。

」卧槽!忘了这茬了。

我脱得比徐盛还利索。

翠翠在我快脱到只剩肚兜的时候终于回过神来,扑上来按住我的手,大喊「娘娘使不得,这可是在宫里啊」。

哦,合着不在宫里就使得是吧。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翠翠啊……我可真是看走眼了。

徐盛办事我放心,因为他临走时连鞋底子都给我擦了一遍。

我裹着被褥光脚跳下床,一把薅住即将出门的小哥哥。

「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丢下我一个人逛窑子去了?

」徐盛没想到我特意追出来是问这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没有,别瞎想。

」我摆出过来人的态度,语重心长地教育他:「年轻人,血气方刚的,找找姑娘很正常,不过下次记得带上我去开开眼。

」逛青楼这么刺激的事情他居然不叫我,真是没义气,我鄙视他。

徐盛拧起眉头,反驳三连。

「谁告诉你我去那种地方了?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我贼兮兮地伸手往他嘴唇上抹了一把,伸出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看不出来啊小徐,战况挺激烈,抹得还挺匀啊,那姑娘长啥模样?

」徐盛往后连退两步,耳朵尖都红了。

「别瞎……行吧,我就逛青楼去了,怎么样吧?

」我眉开眼笑,凑过去和他勾肩搭背。

「不怎么样不怎么样,下次带我也去玩玩呗。

」徐盛甩开我,眼神冷了下来。

「你一个女的,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穿越女主的标配,换上男装逛青楼,一掷千金赎头牌啊。

都一年了,这俩经典操作我还没做呢。

于是,我回答起徐盛来,特别掷地有声:「我要赎花魁,向所有人证明老娘我不差钱!」徐盛大概是被我清新脱俗的理由和宏伟远大的志向震惊了,不仅没再和我纠缠这个问题,爬墙走的时候还打滑了三次。

我很惆怅。

别家男主男配都能为了女主守身如玉,我家男一男二,一个跟别家姑娘花前月下逛灯市,一个半路鸽我上青楼。

我臊眉耷眼地裹着被子往回走,然后才发现我居然来月事了,床上一摊儿血,被冷风吹了之后小腹还后知后觉有点疼。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好歹撑到了我回来,姨妈君比男人听话多了。

翠翠一边给我拿草木灰,一边絮絮叨叨她都快担心死了,然后后怕地说幸亏我出门之后也没侍卫来串门,否则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替我圆谎。

我盘腿坐在床上,翠翠抱着弄脏的被子打算明天洗,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听到云霞宫那可怜的大门再一次发出一声砰的巨响。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可能又被踹倒了。

张顾阳大踏步朝里头冲,脸色黑得简直能往下拧水。

「娘娘,臣需要您一个合理的解释。

」哟,还跟我自称起臣来了。

我没追究你不讲义气瞒着我跟别家姑娘相亲,你还敢跟我要解释?

就算这件事情是我理亏,我也绝不能怂。

供出徐盛事小,没人替我搬东西了可怎么好?

!「张大人这是给我摆出侍卫款儿了,想想也是,我就是一个失宠废后,已经是庶人了,怎么当得起大人一声娘娘,从今往后,大人还是和我划清界限吧,免得拖累了大人的仕途。

」我说这话时还没什么太大的感触,反正原身当皇后风光那会儿我也没享着什么福,对于我来说,也不存在什么大起大落的问题,因为过来了我就没起过。

但对于翠翠可不同。

她是实打实的原身贴身大丫头,皇后宫中第一人,这在宫女辈儿里得是传说一样的存在,现如今跟着我混到样样亲力亲为的份儿上,想想也很心酸。

所以,当我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抽帕子抹眼睛,旁边抱着床单的翠翠嗷了一嗓子就哭开了:「我苦命的小姐呀,你可真是受苦了。

」我:……知道的知道我在诉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就一命归天了呢。

事实证明,女性的眼泪对于厚道的男性是一大杀器。

但这个杀器并不能降低男性的智商,只能在气势上打击对方一下。

张顾阳看着哭得情真意切的翠翠,又看着把脸埋在手帕里假装啜泣的我,刚冲进来那种踢门的王霸之气就那么矮下去了。

「哎,娘娘您别哭啊,我来就是想问问娘娘刚刚去哪儿了。

」就想问问你踹门?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翠翠哭着哭着打了个嗝儿,完美地掩盖了她瞬间哭不出来的心虚。

我握着帕子不敢抬头。

「我还想问问张大人,我能去哪儿?

我就是一个被关在冷宫的庶人,整个皇宫就连宫女都有九品,就我一个平民,我倒是想出去,谁带我呀?

」徐盛带啊。

这答案不是明摆着吗?

走不了正门的我还能钻狗洞呢。

我梗着脖子,一滴眼泪水没有,硬是装出了哽咽之声。

「我知道今天是灯节,大人可怜我,给我送了兔子灯,但我还是想出去看看外头的灯市有多热闹,可我出不去呀,我也不知道大人为什么生气,我也不敢问,只想和大人说说,如果大人消气了,能不能告诉我外头灯市的模样呀?

」嗨,装嘤嘤嘤谁不会,你一边灯市上跟姑娘你侬我侬,完了还要回宫来质问我为啥会看到你想吃锅望盆?

我哭死你这个狗男人啊。

「也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能在灯节上找到如意郎君,我是已经没指望,也死了这条心了,但要是能看看别人幸福,我想也是好的呀。

」呕,人美心善婊气冲天,我自己都快被我自己酸吐了。

然而直男就吃这一套。

张顾阳肉眼可见地心虚起来。

「今天是我莽撞了,娘娘您别哭了……回头我给您来修门。

」呵,这就是男人。

我赶紧借坡下驴。

「大人不必自责,守卫皇宫是大人职责所在,不过我一介庶人,为避嫌疑,大人以后还是和我少来往吧。

」找你门当户对的心爱姑娘再去逛灯市去吧。

张顾阳就更尴尬了。

「我并不觉得和娘娘来往……」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还在一边哭得畅快淋漓的翠翠一抬手,床单上那一抹血就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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