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我囚禁了天帝近百年」为开头写个故事?

我们龙族的确天生不服管教,爱做上位者,但是在千外之狱那么多年,无人约束,自在惯了,并不觊觎权势,怎么突然造反?事出反常必有妖。

十、

终归是我太相信卿容了,或者说,我不信他又有什么法子。

伏沉气若游丝地趴在我面前,「乐晗,帮帮龙族……」这话音刚落,他就倒在了我面前,手中捏着的金色珠子也落了下来。

意识到龙族可能没了,我忍不住发出龙鸣声。

我化作人形,捡起那颗珠子。珠子刚到手里,我便忍不住战栗,浑身的龙鳞粘着血迹都剥落了下来,同一瞬间,密密麻麻的鳞片又重新生长出来再度隐进皮肤里。

我看到了透明的鳞片。

什么鬼?

这颗金珠竟然是我的蛋壳?我原来不是金龙,而是寥寥古籍中记载过的天阴烛龙。万龙朝拜,掌天地阴阳,生死乾坤。

藏在金珠中的画面一幕幕在我脑海中浮现。

龙族爆发了剧烈的争吵,杀戮、反叛开始,一步一步逼近天界。卿容迎战,一点也未曾心慈手软,再有白虎郁越相助,遍地尸骸,我看见卿容踩着我族人的头骨,站得高高的,神力外放,冰冷无情,一个不留。

伏沉受重伤跑了,来到我面前,堪堪把金珠给我,却也死了。死得这样容易,当初照顾被拔了逆鳞的我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人怎么就没了呢?

既掌生死乾坤,复活我族人何难,卿容,不要和我讲什么天地道义,我只知道,血债血偿!

明明这样想着,我却还是承受不住心口的巨大痛苦,分不清是灭族之痛,还是亲朋惨死之伤,抑或者对卿容那份恨之入骨又说不清楚的情感,总归我双眸生疼,流下眼泪来,低头一看砸出的竟然是血花。

我忍不住冷笑一声,就往外走。

好巧不巧,仇人相见。

卿容一身白色铠甲上还带着森森血迹,全是我龙族的气息,脸色略有些白,看见我他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瞧着。

我朝他笑了笑,「卿郎,我要你亲眼看着,我怎么毁了你的苍生,怎么复活我的族人,怎么带着他们杀进你的天庭,把你的手下一个个都吃了去。」

我歪头抽出龙脊朝他扑杀而去。

卿容看见我透明的龙脊眯了眯眼睛,只是愣神的一瞬,便被我狠狠抽上胸膛,血腥味四溢,这人倒退数丈。

我自然是要得寸进尺,再次抽过去,卿容捂着胸口堪堪避开,重剑出鞘,回击了我的攻势。

太弱了,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甚至是灵力,卿容都太弱了。

我觉醒,他大战受伤,我生平最烦胜之不武,缠住他纤细脖颈的龙脊慢慢松开收了回来。刚刚好像无意间打到他的左三肋骨了,卿容那处素来有恙,我眯着眼睛看了会,见他没什么异常,便不置一言,掠过他要走。

卿容两道修长的眉头蹙起,勉强伸出那只秀美修长的手拉我,我只是略微抬了抬眼皮子就将他拂开,一刻也不想看到他,瞬间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我只身来到魔界,看着坐在上头的老头,和气地笑了笑,「魔界借我用一用吧?」

「放肆!」魔尊伸手就朝我杀来,我自然是抬手就将他碾碎,看着魔界众人,「我只是借你们用一用,不想杀生,可以吗?」

看着抖成筛子的魔界众人,我勉强勾了勾唇,试图施放一个善意的笑容,可惜失败了。我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我去魔界后山化出真身,天地之间便都黑了下来,电闪雷鸣,乌云压顶,伸出龙爪抓下闪电,凝以灵力,画出一个泼天大阵,看着里头翻腾的血气和浓雾,我慢悠悠地从天空中落了下来。

而被我安排出去的魔界的孩子们,也的确动作迅速,为我抓来了九千九百九十九人族,「好孩子,将他们放进阵中吧。」

我看着里头的人一个个化成一摊血水,忍不住挑了挑眉离开,而天际也开始慢慢裂出一个口子。

天险返生阵,每日放入六界生灵各九千九百九十九轮次九十九次,化成血水融入阵中,大阵即成。哦,毕竟是返生我整个龙族,自然要借一点天道,等我龙族复生之日,便是天道破裂之时,六界便会沦为炼狱。

天际的口子越来越大,我在魔宫里无聊地喝着酒,我以为卿容会来的,没想到先来的却是乐茗。

看着唯一一条龙,我手上的酒壶掉在了地上,撒进了黑色的织皮中,酸涩和喜悦充斥着我,我忍不住一把搂住乐茗,「你怎么还活着,还有其他人活着吗?」声音也忍不住哽咽。

乐茗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脊背,声音有些奶又有些温柔,「姐姐,我一直在天庭你的宫殿等你回来,现在外面太乱了,我才知道出事了。」

我听出了他的失落,抬起头笑,试图安慰他,「别难过,我会复活族人的。」我们龙族是有强烈的种族意识的。

乐茗垂下眸子笑了笑,遮住了我的眼睛,「姐姐不要那么苦,便是只有我们,也可以。」

不辛苦。

族人的气息终于将我安抚下来,先前夜夜被梦魇折磨,从没能入睡,如今乐茗来了,我才算有了困意,把小孩搂进怀里,搂得很紧,还好他还活着。

我的大阵完成一半的时候,卿容来了,彼时我正在喂小孩吃葡萄。看见卿容,恶从心起,我用牙齿轻轻咬住葡萄渡给小孩,看见他红红的耳尖,轻轻摸了摸,「陛下来此何事?」我偏头看着脸色漆黑的卿容,他眸子里翻滚着的浓重的怒意和妒火被我瞧得清清楚楚。

我忍不住轻笑一声,他卿容怎么敢生气,他的喜欢到底值几个钱啊?可笑!

卿容大约是看出了我的嘲讽之意,脸色白了白,「你要怎么样才能停止做那个阵。」

怎么样都不可能停止的,复活族人,势在必行。

但不影响我骗他,我亲了亲小孩的唇角,柔着声音哄他,「你去后头歇着好不好,我同天帝陛下聊些事。」

乐茗掐了掐我的手,不情不愿地说了声「好」。

我看着乐茗消失的背影,这才把视线投到卿容身上,啧,他又急了,他配吗?

「你也知道,我是天阴烛龙,乐茗一个人根本没法子承受我,不如陛下来我魔宫为他分担分担?」我漫不经心地扣着指甲说着羞辱人的话。

卿容一个闪身靠近我,眯着眼睛掐着我的下巴,声音颇有些阴毒,「晗晗,你在说什么?」

我一个翻身就将他压进座中,掐着他的脖子,死死盯着他那双被嫉妒烧得面目全非的眼睛,「卿容,我叫你一声陛下是抬举你。是你在求我,你还跟我耍脾气?嗯?」

卿容狭长而内敛的眼皮子微微垂下来,把里头的野性全部遮住,「好。」

真乖。

我羞辱性地拍了拍他玉似的脸颊,将他放开,没什么情绪地叮嘱他,「不要叫我晗晗,我是让你分担乐茗的压力的,要学着他叫我姐姐,懂吗?」

果不其然,这人的呼吸重了些,但是却没什么反应。

我有些好笑地问他,「折辱你了?你想想,算上我在蛋里的时间,比你年长个几万岁都使得,叫声奶奶都可以,叫姐姐还辱没你了?」

卿容半抬起下巴就靠了过来,冰凉的吻落在了我的唇角,声音跟冷泉似的,又欲又勾人,「都听你的,姐姐。」

心跳忍不住变快,意识到这点的我不由得沉下了脸色,推开他,「你跟乐茗比还真是差远了,凑合着吧。」说罢便拂袖离开,把他一个人丢在殿中。

十一、

留下卿容,小孩自然是委屈了,我坐在他床边哄他,「我只是想折辱他而已,不要委屈了。」乐茗将脸埋在我的脖颈间,声音分外可怜,「姐姐也以为我会

信。」我略有些尴尬地揉着他的头发,等他气息变均匀了,我

便起身离开,谁知乐茗一把抓住我,就将我按入锦被之中,整

个人覆了过来。

我这才发现,小孩看着瘦弱,其实还挺沉。

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紧紧锁住我,里头盛满了我看不懂的情

绪,声音轻柔而蛊惑,「姐姐今晚不要走好不好?」

我颇为尴尬地使力将他推开,给他掖好被角,「别闹。」

乐茗第一次说了让我不高兴的话,他从来都不会有一点儿脾气

的,「姐姐和那个人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心里还惦……」

我闭上眼睛,顺了顺气,沉声道:「乐茗。」

小孩果然红着眼睛停住,嘴角微微勾起,有了几许讽刺,而眼

神里那不加掩饰的嫉妒也第一次被我看见。

「我们龙族,哪有计较情谊的,况且我更愿意把你当弟弟。」

乐茗狭长的眼皮子阖上,晶莹的泪珠顺着他剔透的面颊滑落,

「我计较,我没想做你弟弟。」

我无法回应他,半伸出去要为他拭去眼泪的手又堪堪收回,看

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只留了一句话,「我和他不可能的,你

放心。」

大概是卿容的到来让乐茗受刺激了吧,今天才有些不乖,罢了。

关上门就看见卿容靠在墙边,我还没说话,卿容就带刺似的嘲讽我,「姐姐不留宿吗?」

我眯起眼睛笑,「卿郎毕竟今天第一天来,自然是要来宠幸你不是?」看着这人略红的耳尖我心里只觉得好笑,等会儿你就不会害羞了。

我攀着卿容的脖子就吻,这人没一会儿便反客为主,掐着我的腰,攻池掠地,将我带进隔壁,压入榻中。

情到浓时,这人埋首我的颈间,哑着声求我,「姐姐,给我好不好。」

听着他的声,我也是回过神来,指甲轻轻地划过他的脊骨,「好,都给你,阿茗。」

果不其然,卿容整个人僵住,唇色完全变白,漂亮的双眸里染着数不清的嫉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你叫我什么?」

卿容看着我的眼睛,终于意识到我用了障目术,大手一挥,他的脸从乐茗的脸变回了原来那张属于他自己的清冷而孤高的面容来,「你……喜欢他?」

我支着身子看他,「不然呢,扫兴。」说罢就要从床上爬起来,卿容却一把拽过我的脚踝,将我压在身下,明明还是冷若冰霜的模样,说的话却分外可怜,「那我呢,姐姐?」

我一脚蹬开他,咯咯地笑起来,「你?也就叫的两声姐姐好听。」

说罢也不管这人脸色有多差,慢悠悠荡了出去。

我就是要让他疼,让他受尽屈辱,再让他知道,谁,他都救不了。

我隔三差五地让卿容难堪,这日他总算忍不住问了一句,「姐姐怎么样才能原谅我?」我有些疑惑地回头,「你不是来求我放了你的天下苍生吗?怎么变成要我原谅你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哦。」

卿容垂下眸子,漂亮的薄唇微微开合,却没有发出声音,但我模模糊糊看出他说的好像是「不用你放了苍生」。

我忍不住笑了笑,真是眼花了,我可没听说过比卿容还敬业的天帝。

龙族复生在即,卿容却丝毫不急,我忍不住心有疑虑,卿容此人智多近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这不合常理,为什么还不提?

他不提,我却是忍不住要问,「你怎么还不让我收了天险返生阵?」

卿容唇角勾了勾,显出几分不属于他的脆弱的美态,「我跪下来求姐姐,姐姐大约眼皮子也不会抬一下吧?」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我支着下巴看他,「既然知道我是耍你的,你做什么还要过来给我折辱,一点都不像你。」

卿容面色僵了僵,低垂着眉眼,鸦羽似的睫毛在他玉白的脸上投下一层阴影,他声音很轻,却还是被我听了去,「我也不知道啊。」

无奈,认命,悲切和一丝不甘。听得我心里酸涩至极,是以冷嘲,「那你可真是贱呢。」果然这人脸色又白了几分,我却竟然不觉得痛快。

我腾的爬起来不再看他,闪身去了后山,看着那死气沉沉的大阵,刺鼻的血腥味蔓延,令人作呕,而天际的口子已经破到无法忽视,漆黑一片,魔界这一片有我护着,尚且安宁,其他地方,大约尸横遍野了吧。

忍不住有些烦躁,我龙族虽然并不心怀苍生,但也谈不上喜好杀戮,自己这番作为自然是心有不快,却又不想改。

十二、

今天再将鬼族九千九百九十九的怨鬼投入,九十九次轮回便就结束了,天险返生阵也算是完成了,我龙族的孩儿们就会回来了。我看着这些怨鬼一个个进入,里头万龙的雏形渐渐显映出来,冲天怨气的龙鸣声震裂耳膜,天际的口子开到最大,流火乱飞,邪崇四窜,末日之象。

我静静地站在外头看着,而乐茗自然站在我身边,当最后一只鬼要被推进去的时候,我抬手制止,看了一眼乐茗,「救活他们好吗?」

我想问问这个在千外之狱被欺凌的孩子。

乐茗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不知怎么,最后垂下了眸子,声音

很轻,「我什么都不在意,只要和姐姐在一起就好,姐姐顺从

本心就好。」

本心?我不想四目望去无一同族,不想六界生灵涂炭,但又不

想卿容守护的东西还好端端地存在着。他在意的东西,我想一

一摧毁,以报灭族之仇。

「推进去吧。」

那日我说的话,我必要一一践行。

万龙同生,龙鸣冲破云霄,这便是我的孩儿们。

逆鳞处隐隐约约有些说不出的刺痛,我皱眉摸了摸,刺痛感又

消失。

「参见吾主。」

我虽没有刻意释放威压,但他们复生那一刻极为脆弱,是以还

是忍不住统统跪伏在地。

有一个人没有跪下。

伏沉。

他一身玄衣站在那,修长挺拔,虽站得有些勉强,我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伏沉素来有傲骨,我虽觉醒,却也没想过要他跪,冲他笑了笑,「喂,带孩儿们去天庭饱餐一顿吧。」

伏沉抬起眼皮子朝我笑,还是那股子玩世不恭的样子,「好啊,还真是饿了。」

让龙族的人都先往天庭压去,我则一人进了魔宫找到坐在床边的卿容,「我都要杀进天庭了,你还坐着呢?」

卿容回头看我,满脸笑意,「我欠你阖族性命,现在他们回来了。」

说的好像他们回来我就不恨你似的,可笑,是我自己救活的。

卿容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姐姐虽是天阴烛龙,但我想破坏大阵却有的是法子。」

听他说话那么猖狂,我忍不住眯起了眸子,他却上前一把掐过我的腰就要带我出去,「姐姐同我去看看吧。」

人界、妖界、鬼界……我们一一走了一遭,极快,但却是满目疮痍,饿殍遍野,伏尸千里,天际破了那么大的口子,早就失去了颜色,一片黑暗。

我忍着心里的不痛快,偏头看他,「给我看这些做什么?」卿容低着头轻轻啄了啄我的唇角,「我守护的东西已经被姐姐

摧毁了,不要生气了。」

我一把推开他,龙威外泄,将他压跪在我面前,掐着他的脸恶

狠狠地问他,「生气?你也配?」

他那刺痛的眸光稍稍缓解了我被他刺激起来的怒火,我这才偏

开头。

却听见卿容说了一句,「他们是要杀你。」

他们?

我眯起眼睛看他,「谁要杀我?我的孩儿们?」

「嗯。」

「你以为我会信?」

「我何时骗过姐姐。」

我一下子哽住,没有。

卿容从不骗我。

我拎着卿容就往天庭去,两边果然打了起来,到处都是血,我

夹杂着龙威的声音响了起来,「伏沉。」

话音刚落,伏沉红着眼承受着我的巨大龙威站在我的面前,我

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当初杀来天庭,所为何事?」

伏沉没说话,被我的龙威压得骨裂声阵阵,我又施加了三分,却突然感觉到逆鳞处烧起来似的疼,而脚下也兴起了点点红光,随即而来的疼痛席卷全身,我忍不住瘫倒在地。

伏沉开口,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你留在龙族的蛋壳开始异变,族人发现你是天阴烛龙,不想你现世,想在此之前杀了你。」

我闭上了眸子,这是什么道理。

我心心念念复活的,要杀我;我时时刻刻怨恨的,守护我。

「不过呢,要绞杀被天帝护着的天阴烛龙,实在太有难度了,所以不得不设了这番大计,好让你与天帝两败俱伤,也正好助我带领龙族一统六界。」伏沉还是笑着。

而我脚下被他布下的天阴绞杀阵红光大涨,配合当初他滴入我逆鳞的精血几乎要将我烧得理智全无。

我就说伏沉当初怎么那么好心呢,没想到不仅不是好心,还是心怀鬼胎。

我下意识地看向乐茗,伏沉自然察觉,「哦,乐茗自然是我的人。」

天阴烛龙之悲,天地失色,大战突止,我显出原形,所有人都盯着我琉璃透明的龙身看着,我垂着脑袋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乐茗和卿容自然同时向我扑来。

可是卿容好像那次真的被我伤得很重,一下子就被乐茗撞开,是以乐茗一人红着眼跪在我面前,「姐姐,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从来没有……」

他在解释,我明白,我不怪他,他的确也没有害过我。哭个什么劲?什么事儿都不敢做的奶包子,问他要不要复生族人还犹犹豫豫,难成大器!就这伏沉也敢送过来?

我还没说话,这小孩竟然拔了逆鳞揉碎在掌心拍上大阵,大阵有了一丝裂痕,伏沉第一时间就扑过来要维持大阵,我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借着这丝裂痕冲天而起脱离了大阵,一尾巴扫开伏沉,将小孩抓紧爪中。

「姐姐,我现在……很开心。」他有些虚弱地笑着,我忍不住掉了几滴泪珠子将他轻轻放在地上,轻轻吹了一口气过去为他护着周身心脉,小孩以后还是能活着的,虽然有些辛苦,总比死了强,「我知道了,睡觉!」

我看了一眼卿容。

你还是欠我。

卿容靠近我,笑着摸了摸我的龙须,跟那日在浮玉池一样,满是温柔,像最后的温柔,「没关系,不原谅便不原谅吧,姐姐开心就好。」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我说好了不原谅他的,一定不原谅。

也不会让他得偿所愿,他想以身祭天为我赎罪?他想告诉我一切,让我原谅他、缅怀他?做梦。

我偏偏要让他好好活着,活到天塌地陷。

我凝出一丝神力压在卿容身上,为他做了一道封印,让他永远也死不掉,谁都不能让他死,包括他自己。

卿容感受到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自然是慌了,脸色惨白,摸着我龙须的手都脱力了,「姐姐要干什么?」

我轻轻喷了两口气将他喷开,明知故问。

我闭上眼睛,忍受着周身碎裂的痛苦,将神力尽数凝结,天际裂痕被捕,天险返生阵引发的所有亡灵尽数复生,六界流转。

吾乃天阴烛龙,掌天地阴阳,生死乾坤。

只是迷迷糊糊意识消散之际,我竟看到小孩自刎而来,卿容站在原地动也不能动,宛如行尸走肉,死死盯着我与乐茗。双目通红,嫉恨、悲戚又绝望,在他的眼睛里写得清清楚楚。

我忍不住笑了笑,好吧,小孩要来陪我,便来陪我吧。

我悠悠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自己巨大的身躯慢慢分解,疼得我竟然流出眼泪来,真的好疼。

突然,耳边响起猎猎风声,我勉力睁开双眼,就见卿容站在我眼前,那修长的手颤抖着要摸上我的眼皮,声音哽咽不已,「晗晗别走……不要。」

我微微动了动脑袋,抬头看他,他身后笼罩多时的黑云散去,潋滟天光尽数洒下,我透明的鳞片散进空中,在光线的折射下,好像晶蓝色的飞絮,美得无与伦比,令人窒息。

但是卿容比这末日之后、光明重生的景象还要美,一身玉白皮有些剔透,一双多情眸通红,一抹薄情唇惨无人色、破败不已。

万物新生,山川河流都被擦拭干净,荒原密林全部新生绿色,遍地白骨都慢慢长出血肉,恶鬼邪崇都各归各所。

只有他,仿佛被吞噬了灵魂,每一刻都在死去。

我喷了一口气,他的身子就晃了晃,雪白的衣袍也飘了飘,看起来脆弱凄清,「说了要叫姐姐的。」

卿容狭长的眼皮微微垂下,那比我鳞片还要剔透的眼泪就这么默无声息地滑落,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卿容哭,天地该为之失色,「好……姐姐别走,求你。」

我伸出龙爪,刚想抓一抓他的青丝,龙爪也开始散去了,忍不住低下眼睛不看他,「这哪是我能控制的。」

这人一下子撑在我的上唇两侧,就这么俯下身子吻我,有些涩人的晶莹滴进了我的口中,他声音哑得好像从地狱飘过来,绝望而阴冷,「姐姐真狠,比我狠太多了。」

过奖过奖,我还没说出口,就这么散了,散了。

散尽天地的光尘绕着卿容转了转。这人却一片冰冷,不曾伸手,也不曾看,待我双眸失去焦距,只身散入山河时,他终于伸手了,嘴角还渗出森森血迹,把他那失去颜色的薄唇染得通红,看起来妖异不已。可惜,他什么也没抓到。

六界之中,仿若新生,天庭金殿重起,古钟长鸣;魔界穹顶泛紫,魔气缭绕;幽冥忘川顺流,恶鬼哀号;人界最美,北国飘雪,南国落雨。

龙谷中,卿容发丝银白,坐于庭中,素手烹茶,悄悄地去接落下的雨滴,可惜偏偏没有一滴落进他手中,就像那日散入山河的光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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