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我不想听这个,姐姐,亲亲我」为开头写一篇文?

谢天谢地我被绿了

出自专栏《非典型辣妹:爱你,是我做过最好的事》

「我不想听这个,姐姐,亲亲我。」

「那你想听什么?」

他笑:「姐姐,我想听的,你得叫出来。」

1.

「他刚走,你可以来了。」

对面立刻回复,是条两秒的语音,

「姐姐,求求我。」

声音故意压低,尾音带钩子似的,沙哑又性感,像钢匙上那块最甜的冰镇西瓜心,递到你嘴边,又不肯轻易喂进你嘴里。

「再啰嗦以后也别来了。」

我拿起手机,把厉风熠的衣服随手扔进洗衣机里,按下启动键之前顿了顿,目光落在某件领子上的口红印子。

半晌,我使劲按下启动键,力气大得仿佛要把洗衣机戳出个洞来。

同时,我直接拨通了对方的电话,缓了缓嗓音道,「快点儿,好不好?」

「…姐姐,」他轻嘶一声,笑得略带无奈,声音更哑,「你这是要我的命。」

我听着洗衣机的水流声面无表情,轻声道,「嗯,给吗?」

他笑起来,伴着好听的气音,「给,我什么不给你?嗯?」

「那就快来。」

没等他回应,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门铃响起,我去开门,

刚开了个缝,夏野像只狼似的钻进来,一把将我箍到他身上,我没忍住惊呼一声,腿条件反射的缠住他的腰。

「嘘——」

他像是跑来的,气还没喘匀,吐在我耳边,挠的我心头发痒,见我如此,他笑得愈发恶劣又勾人,「姐姐,小点声,」

「我们可是……在偷情啊。」

他愈说愈近,说到最后的时候,恨不得把「偷情」两个字都挤进我的唇齿间,强势又富有侵略性。

喂不饱的狼崽子。

「那你最好抓紧时间,」我喘着气,分神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故意放低声音,笑道,「他电脑没拿,或许很快就回来,可能要三个小时。」

「唔,也可能是……下一秒。」

夏野轻咬着我耳垂笑,声音低哑,听的人心尖儿一酥。

「三小时啊,那可不够。」

他长臂一捞,抱起我轻车熟路地往主卧走,一边走一边落下细细碎碎的吻,占有欲和掌控欲充斥混杂,

他在这种时候向来强势,

「姐姐,你很快,就没有时间想他了。」

2.

或许是做贼心虚,我恍惚间听到开门声音,便赶紧压着嗓子叫夏野,

「是隔壁,姐姐。」

被小孩笑胆子小,

我恼羞成怒,咬上他肩头,

却被当成了床第间的情趣,他明显心情更愉悦了。

我又是一阵恍惚,

人就是这样,得到什么东西之后,又总会追忆起其最开始的样子。

我望着天花板,忽然就想起第一次见到夏野的时候,

那是在半年前,我受邀回母校演讲。

他坐在台下第一排,笑意盈盈地看我,眼睛弯弯,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

眉眼之间略近的距离便为这张白净的脸添几分侵略意味,一双狐狸似的眼睛,眼尾微挑,惑人心神,笑起来却是弯弯的,像月亮上的狐狸。

不同于主流审美的薄唇,他下唇偏厚,唇形却很好看,比一般人略红一些,看着软且好亲,

是那种妖孽般勾人目光流连的好看。

我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礼堂的灯光打下来,我正了正演讲稿子,像之前无数次练习那样,熟练地开始演讲。

再抬头的时候,正对上他格外幽深的眼眸。

我心头一跳,顿了顿,又继续往下讲。

演讲结束,离开学校的时候,我没有多想,只觉得他是个捉摸不透的漂亮小孩。

然后,我就在离学校不远处的巷口,看见了在里面纠缠的两人。

我的男朋友,和那位白月光。

真可谓是情真意切,缱绻缠绵,倒显得我像个棒打鸳鸯的恶毒女配。

我攥紧了手中的稿件,胸口怒气翻涌,恨不得一把火扔进去烧死他们,

就在这时,有一只冰凉的手握上我的指尖,身后陌生的气息逼近,我警惕地想躲避,却被他紧紧箍住。

「学姐,这是你男朋友吗?」他的声音低沉又清凉,像压在提琴底下的薄荷叶子,木质香里透着冷意。

我只觉得匪夷所思,挣扎起来,「跟你什么关系?放开我!」

「不放,」他明目张胆地将侵略性和占有欲表达的淋漓尽致,「姐姐,他怎么能这么对你?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的女朋友,喜欢你还来不及。」

一股绿茶气息扑面而来,我一阵无语,「赶紧放开我!」

可他却更得寸进尺,甚至直接俯身把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在我耳边压低声音道:「姐姐,我帮你报复他,好不好?」

「谢谢,我不需要。」

「你需要我。」

没等我再开口,他微微站直身体,把下巴点在我头顶,我才意识到后边这人竟然这么高,

他握住我的双手,抬起,伸平,勾住我的手指,无名指和小指蜷回,他的手包着我的,成开枪姿势,

忽然,

「砰!」他低沉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顽劣的笑意,「姐姐,我是一把最好的猎枪,而你是我命中注定的猎人。」

向来能使人凝神静气的木质香,此刻环绕在我身侧,裹得我面红心跳,心中那股浓烈的报复欲竟真的开始蓬勃生长。

凭什么?

凭什么明明都身处于这场联姻旋涡,厉风熠可以拉着他的白月光不松手,我却只能尽职尽责扮演好一个等着结婚的大家闺秀?

我到底凭什么?!

心中的报复念头越来越强烈,

我闭了闭眼,

不,谁也别想好过。

那两个身影纠缠着远去,我磨牙,深呼吸后,终于开口:「你是什么人?」

「姐姐,认识一下,」他轻笑出声,宣告他意料之中的胜利,「我叫夏野。」

「夏日的夏,野火的野。」

当时的我心里也清楚,那股冲动并不是因为这小孩的三言两语,而是长时间的压抑和撞破男友出轨的愤怒和不甘占了上风。

但或许他也真的是只蛊惑人心的妖精,

所以那天,我没能一把火烧死那对狗男女,

却鬼使神差地,被这簇夏日野火烧了个干净。

3.

「姐姐,」

他轻轻啄一口我锁骨上的吻痕,像是不满我走神太久,却又带着讨赏意味,「我乖不乖?」

我推开他,从回忆中拔身出来,继续自顾自地回微信,不准备搭这没意义的茬。

夏野又靠过来,膏药似的往我身上一贴,醋道:「姐姐,在和谁说话?」

我嫌他热,却又挣扎不开,皱着眉晃晃手机,「你偷情对象的妈。」

「让我们回家吃饭?」

我翻个白眼,长指甲轻点手机屏幕,「是让我和厉风熠回家吃饭。」

夏野眼皮轻垂,手指按上我的唇,声音发冷:「姐姐,我不想听这个。」

「那你想听什么?」我微不可见地叹口气,只觉得这头小狼越来越难哄。

「姐姐,」他嗤笑一声,声音暧昧,手轻轻探进宽大的睡衣,「我想听的,你得叫出来。」

我打开他的手,「有完没完?」

夏野冷哼一声。

我挣脱他的束缚,翻身滚到床上另一角,离这个难哄小孩远远的。

「好了,姐姐,」夏野拽着我脚踝把我拉回去,俯身把脑袋蹭过来,「亲亲我。」

我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描过他漂亮的眉眼,警告道,「夏野,别来真的。」

他的眸色就沉下来,面无表情的脸隐隐透着锋利气息,

「等过段时间和厉风熠摊牌解除婚约,你就回去好好上你的学。」

「我们一拍两散,懂吗?」

所谓拿出轨报复,不过是我被厉风熠的优柔寡断恶心到了,再加上一时的新鲜感作祟和对于当了这么多年乖孩子之后莫名的反抗欲,要说感情就太可笑了,炮友哪来的感情。

他没说话,眸子深深,

让我没来由地想起我那个名义上的未婚夫——厉风熠。我家和厉家是世交,我和他之间固然有商业利益交换的关系在,但我也确实不是个会三心二意的人,既然注定我们要联姻,那我也会尽量和他成为真正的男女朋友关系。

我想,这对我们都好。

可不久前站在巷口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对方好像并不这么想。

呵,男人。

「姐姐,」夏野撑起身体在我上方,用鼻尖轻轻蹭着我下颌,声音低沉有磁性,带着若有若无的鼻音,「你可以试试。」

字里行间浸满了威胁意味。

我蓦然回神,心头怒气还未消散,此刻听到这么一句,不由得冷笑一声,

「那就试试看,夏野。」

「看你能不能,绑住我。」

4.

那天,小孩和我果然不欢而散,

他冲出去后好一会儿,我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沉重得刻意,似乎是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停顿片刻后没了声音。

我觉得有些好笑,拉开门准备下这个嘴硬小孩递过来的台阶,可出乎意料的是,门口并没有人,我不甘心,仔仔细细地找遍了楼梯口,也没看见他的影子。

我只觉得无名火起,恼羞成怒地往回走,走到一半又开始反省:我居然没一个毛头小子干脆利落??

啧,

算了。

可回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低头,地上的垃圾没了。

我怔楞片刻,蓦然就笑出了声。

呦呵,小孩还挺可爱。

但我在狗男人那绊了跟头之后,深知「男人不能惯着」这个道理,所以并没有主动求和的意思,

于是第二天,我还是和厉风熠回家吃了饭,

一顿饭吃得沉默寡言、味同嚼蜡,我和狗男人各怀鬼胎,爸爸又不爱说话,整顿饭只有我妈妈在努力撮合暗示:我们该结婚了。

狗男人敷衍推脱,说我还太小,不着急,慢慢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本人今年年末过二十五岁生日,再不结婚,过几年都三十了。

中途他接了个电话,回来时说公司有事要去处理,今天就先回去了。

我翻个白眼,不想戳穿他蹩脚的谎言。

妈妈让我跟他一起回去,我不太情愿,手机刚发现没电了,我才刚充上。

狗男人哪有手机有趣。

向来娇惯我的妈妈瞪我一眼,我便吐吐舌头,识趣地拔掉充电线出门。

当然,我借着朋友邀约幌子,和他在楼梯口迅速分道扬镳。

狗男人走后,我一阵舒爽。

低头打开手机,才看见有十八通未接来电,

夏野。

「……」

我沉默一会,把手机揣进口袋慢悠悠地出门。

却没想到出大门后正好看到那个瘦高挺拔的身影,上身一件随便套的白 T,硬生生被这位衣架子穿的仿佛模特样衣。

「你怎么来了?」我走到他身边。

对方一副我欠了他千八百万的阴沉面色,冷哼一声。

我皱眉,这小孩怎么还闹脾气。

「来还没穿外套?」

夏野愣了一下,低头闷声道,「太着急,忘了。」

我无语,「你急什么?」

他突然笑起来,俯身在我耳边低声道:「怕那王八蛋占你便宜。」

「嚯,」我推开他的脸,手下耳朵冰凉,我不由得顺手捂了捂,「夏先生,那位王八蛋是我正经男朋友,您是我什么人呀?还怕我被人家占便宜。」

夏野捉住我的手蹭蹭,像某种大型犬类,「我是姐姐的不正经男朋友。」

我被逗笑了,揪一把他耳朵,然后拉着他往回走,「成,走吧,我先送我不正经男朋友回学校。」

「我不想回学校。」

「那你想去哪?」

「滨蓝苑 6 号楼 2102,」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主卧。」

「去。」

「真去?」夏野一愣,随即开心的窜到我前面倒着走,一边走一边和我确认。

我笑,「去,去你妈的。」

夏野「啧」一声,撇撇嘴转过身,开始踢着石子磨磨蹭蹭。

我又被他这幅委屈小媳妇的模样逗笑,眼睛一转,坏心眼儿地助跑,一蹦,窜到他背上,

他冷哼一声,还是习惯性地、无奈地搂住我的腿,往上掂了掂背好。

一阵晚风吹来,我凑近他耳边,「逗你的,看你表现,表现好了,去御景时代都行。」

御景时代是他在校外租的房子,平时我嫌在市郊太远,从来不去。

「真的?」夏野侧头问我。

我搂进他脖子,「当然!快!加速!」

夏野轻笑一声,竟真的跑起来,

我的笑声揉在晚风里、月光下,畅快的不真实。

仿佛今天一整天厉风熠所带来的憋闷都一扫而空。

至少还有个可爱的炮友,

我如此想到。

5.

「姐姐,你答应了我的。」夏野坐在电脑桌旁边的地板上,下巴压在我膝盖,可怜巴巴地看我,「你说过,今天和我去游乐场的。」

自从上次和好之后,小孩越来越粘我,

我自认为是个脾气不错的人,但偶尔也会觉得心情烦躁。

「可是我这几天在忙签售会的事,」我放下手里的活,耐心地哄他,「再说吧,好不好?」

「不行。」

编辑又发微信来催我,我有些烦躁地揉头发,「夏野,你也不是小孩子,去什么游乐场啊?」

「我不是小孩子,」夏野长臂一伸,搂住我两条腿,仰头看我,很高兴的样子,「但我想和你一起去。而且你答应了我的。」

编辑打来电话,我干脆直接把手机关机,不耐烦道,「对,我答应了,但我现在不想去了,可以吗?」

夏野还想说什么,我不想听,直接打断他,「夏野,咱俩能玩就玩,不能玩一拍两散,ok 吧?」

「玩?玩什么?」他敛了笑意,眸色冷漠凌厉,又透出那股子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阴沉来。

我靠在椅背上冷着脸看他,一言不发,让他自己领会。

「姐姐,」他半跪起身,成单膝下跪的姿势,双手撑在转椅扶手上,将我整个人都堵在这把椅子上,「我说过,不是玩的。」

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睛,眼皮微抬看向我,可能是因为碎发遮挡的缘故,眼尾略有暗色,看得人心里打鼓。

他嘴唇抿得很紧,呼出的气息炙热得仿佛裹挟着怒气,

我被烫的偏头,不自在地躲开他侵略性极强的气息,抬脚踹上他弓腿那边的膝盖,想借着转椅离开这份挟制,

没想到夏野对我了如指掌,我刚踩上他膝盖想往后蹬,他手一紧,刚有离开趋势的转椅被他猛地拽回去,距离甚至比之前更近,我的腿滑进他怀里,我强忍住到了嘴边的惊呼,

「躲我?」夏野眸子更冷,隐隐能看到他手臂上青筋凸起。

我气势被压了一头,没出息地有些舍不得气他,却也不肯轻易落了面子,「对。」

他箍住我那条腿,俯身过来,声音低哑,「想去哪?」

我直视他的眼睛,一时间火气更盛,「你管我?」

「你想去厉风熠那?」

我不说话,他视为默认,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想都别想。」

「……」

不对,

这发展太不对了,

我的小白脸炮友不仅真心实意地吃起我正牌男朋友的醋,甚至威胁我不许去找他。

最可怕的,是我竟然并不那么抵触。

疯了,真是疯了,

我们都疯了。

「夏野,」我盯着他的脸,努力说服自己不能再被美色迷惑,咬牙狠心道,「我玩够了。」

「我说了不许说这个字!」夏野被激怒,低吼道。

我缩在椅子里不说话,面无表情。

他忍了又忍,终于一拳打在旁边的桌子上,胸膛起伏,昭示着主人十分不稳定的情绪。

那声音听得我心头软肉一疼,咬紧了下嘴唇才生生忍住想查看他手情况的欲望。

不能肯定的长久的东西,就不能给小孩希望。

他实在太年轻,谁在二十岁的年纪,没对不合时宜的人起过心思呢?

比起他一时的冲动,我更不想让他在很久之后想起来后悔,发现现在对我的感情只不过是蒙上了所谓的「初恋滤镜」,其实他并不爱我。

这对大家都不好。

半晌,

他摔门而去,

摔门声震得我闭眼。

养了这么久的小狼,离家出走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声音低低,带着叹息意味,

「狼崽子。」

6.

本以为夏野走了我能清静一段时间,没想到心里却越来越烦躁。

小孩离家出走,签售会也不顺心。

我在网上收到了死亡威胁——一封血淋淋的恐吓信,和一箱子假肢假眼珠子。

神经病。

不知道哪得来的消息,说我和厉风熠在一起就是拜金,就是对不起他,他要在签售会上给我好看,基本可以确定是妄想症过度。

无语,他到底哪位啊?买过我几本书啊这么能幻想?

我惊吓之余又觉得可笑。

于是给厉风熠打了个电话让他解决这件事,他安排了大量的人手在会场,只要那个精神病敢进来,就会被当场按住。

编辑让我不要太焦虑,我点点头,

然后继续来来回回地打开微信,夏野还是没有消息,

啊,烦死了。

签售会平稳进行,我和我身边的人都打起精神留意每一个形迹可疑的人,

但很意外,直到最后也没看见人影。

助理说可能是口嗨,不敢来,

我刚要点头,编辑忽然喊了我一声,让我可以放心了。

说是有个热心市民在会场外面捉住了那个形迹可疑的人,一顿暴打,成功让其伏法。

编辑感叹,世上还是好人多。

我被逗笑了,借着他手机看警察传来的照片。

是一个男孩子正在戴帽子的高糊照片,他拿着帽檐的手上一片青紫,还沾着血迹,手背指节和掌接处、骨间肌所在有擦伤,可怖得很。

他正压低帽檐,隐约露出清晰锋利的下颌线,和偏厚的、看着就柔软的下唇。

我心里有了个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的猜测,

放大图片,能更清楚地看到他嘴角也有伤,微微张嘴,舌头顶在脸颊上,

这个动作太熟悉了。

我记得我第一次逮到夏野打架,他就是站在巷子里,拎着根铁管,舌头轻轻顶上脸颊,鼓出一块,又野又狠。

「你去哪?!」

我不顾身后编辑惊疑不定的喊声,冲出门口。

果然正看见那个站在警察对面一脸不耐烦的小孩。

「夏野!」

他猛地回头,那双眼睛看见我时有一瞬的慌乱,和他第一次被我逮到打架时一样,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扑进他怀里,怀抱温暖,裹着我熟悉的木质香,隐约夹杂着血腥气。

「疼不疼啊?」我心疼地捧着他的脸查看他的伤口,「头上有没有伤?身上呢?他拿没拿武器?」

夏野笑起来,好看得紧,摇摇头得意道,「兔崽子没打过我。」

我笑出声,这人身后要是有尾巴,此刻都能摇上天了,

可爱死了。

「麻烦这位先生跟我们回去做下笔录。」

我点点头,「我跟他一起去。」

警察同意了。

夏野攥紧了我的手,倾身低声哄道,「吓没吓到?」

我摇头,看着他那只惨不忍睹的手,只觉得一阵鼻酸,

夏野以前是体院的,可他的手一点也看不出来,修长、瘦削且骨节分明,手背隐约可见青色血管,是特别漂亮的一双手。

他攥我的力道很重,仿佛生怕我跑了似的,

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一刻,我忽然就觉得,

自己一直以来都太带着「弟弟」滤镜看他,可其实,二十岁的小狼给了我太可靠的安全感。

是我,在某些没有意义的事上,太固执了。

7.

「所以啊,到时候等他进来就会被按住了。」

我坐在病床边给英勇负伤的夏同志削苹果,和他解释狗男人在会场里的安排。

「进来?」夏野挑眉,冷哼一声,「也就厉风熠这种废物才会想出这种破办法。」

「我就是没找到他家,否则直接给他按家门口,做梦都别想到你身边去吓你。」夏野冷笑道。

我手下顿住,抬头看他,夏野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手上缠了厚厚的绷带,莫名的像少年漫画的主人公。

那种,让所有人都愿意为其付出一切的角色。

我扔下手里的东西,搂上他脖子,

「姐姐,」夏野有些手足无措,放轻力道抚摸我的脑袋,「被吓到了是不是?」

我搂紧一些,顺势撒娇,闷闷道:「嗯。」

夏野下巴蹭蹭我额头,小心地搂住我,轻声道:「对不起。」

我摇摇头,「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姐姐,」夏野的胳膊紧了紧,哑声道,「我爱你。」

少年人的爱意总是猛烈又炙热,仿佛能把世上的一切都烧个干净。

包括我。

8.

我安置好夏野之后,心情忐忑地回了家。

没关系的,退个婚而已,

江烟从小到大都是个乖孩子,从大学专业到联姻对象,从来都没有过异议。

夏野,是我第一次生出的反抗欲。

只要和妈妈解释清楚,她会原谅我这唯一一次的不听话的。

我如是想到。

可却在书房门口,听见了父母之间的谈话。

从小到大,他们很少有刻意背着我说话的时候。

「这个项目……所以……和厉家联姻……也许力挽狂澜……」

「委屈烟烟……」

我垂眸,放轻呼吸,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心头猛地袭上一阵疲惫,紧随其后的,是一种颓然的无力感,

和一种可笑的戏剧感。

「小姐,该吃午饭了。」

我像被抓包似的回头,是保姆叫我们吃饭。

门内似乎有什么响动,我大脑一片空白,条件反射地绕过保姆冲下楼。

好像听见妈妈在背后喊我。

我加快了脚步,

我只有一个念头:我得离开这里。

9.

我给夏野发了条微信约他见面。

对方还是秒回,显得很开心的样子,发了条语音告诉我马上到,还带着气音。

我忽然就想起来,他好像每次来见我的时候,都非常匆忙、又急切。

时间过得很快,我甚至觉得好像只是一眨眼,夏野已经到了我面前,一边笑,一边埋怨路上堵车。

在他来之前,我一遍一遍地听他刚才那条语音,一遍一遍地模拟说出那句话的场景,调整出最完美的表情。

可是,我想我的表情一定还是不太好看,或许是太凶了,否则夏野不会红了眼睛。

「姐姐,你别开玩笑。」

我攥紧裙子,不敢直视他,假装冷漠道:「没开,就是腻了。」

半晌,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有侍者过来问我们是否需要什么,我同她要了一杯酒和一杯柠檬水。

酒给我,水给他。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我沉默一会儿,轻轻点头,「嗯。」

「是厉风熠吗?」

「是谁都没有意义,夏野,」我轻轻吐一口气,缓解心脏处那种窒息感的疼痛,「我们早该分开了。」

夏野强撑着笑,眼眶红红,还裹着泪水,「姐姐,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能不能…」夏野声音沙哑,带着鼻音,「再、再给我一次机会?姐姐?」

「……」我指甲抠进手心,强忍鼻尖那阵酸意。

「姐姐,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

「……」

「但是你不喜欢我,」夏野声音顿了一下,然后无奈笑道,「我没办法呀。」

「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夏野摇摇头,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怎么生气呀。」

「怎么…舍得和你生气呀。」

我猛地侧头,掩饰自己的神情。

「以前和你生气,总是觉得还能挽回,」他起身,拿起我面前那杯酒,「可是今天,姐姐,我知道挽回不了你了。」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闭眼,

「姐姐胆子小,我不会吓你的。」

说完,他把杯子轻轻放下,转身离去。

许久,我睁开眼,看见我面前那杯柠檬水,

终于掉了眼泪。

10.

「烟烟。」

订婚典礼开始前,母亲敲开了我的房门,轻声唤我。

「嗯,妈妈。」

「他从白天站到现在了。」

我条件反射地望向窗外,大门外面那个挺拔的身影。

「嗯。」

母亲沉默片刻,卧室内的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你之前是不是…听到了我和你爸爸的谈话?」

我僵住,抬头看她一眼,见她还是同平时一样温柔关切,便没来由地生出一阵委屈来,

「…嗯。」

「烟烟,」母亲叹了口气,「我和爸爸不想瞒你,我们家确实遇到了一些事情,但是烟烟,对于我俩来说,天大的事情也没有你重要。」

我眼眶发酸,不敢抬头,

「你喜欢厉家的还是这小子,妈妈今天一眼就看出来了。」母亲把我的头发别到耳后,柔声道,「我的烟烟啊,是为了我,为了爸爸,所以从小到大,都委屈了自己。」

「小时候我们忙,没时间管你,但烟烟永远都是班级里最棒的孩子,我们很高兴,觉得你懂事。」

「直到长大了,我们才发现当初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我们的宝贝,怎么那么懂事呀,懂事得我这个当妈妈的好心疼。」

「对不起,宝贝,是我们的不善言辞,让你一直没有感受到切实的爱意。」

我低着头,眼泪一滴滴地砸在裙子上,洇湿一小片。

「没关系的,没到牺牲我宝贝女儿的地步,」母亲额头轻轻贴在我额头上,「妈妈常和你讲,做一件事,先想想它最坏的结果你能不能承受。」

「烟烟,我和你爸爸都是的,我们可以接受破产,但我们不可以接受你因为我们低头,我们的女儿啊,头永远都要扬得高高的,最骄傲的。」

我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母亲把我搂到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我后背,「烟烟,这次勇敢一点,不要觉得辜负了我们的爱,我们爱你,是爱你自由,爱你快乐,也爱你偶尔的不听话,我们爱你的所有。」

「妈妈,我本来,」我强忍抽噎,头靠着她肩膀,「我本来不知道会喜欢他…可他、他就是来了,我就是、喜欢……」

「好孩子,」母亲声音温柔,「你做得对。」

「我很庆幸我的孩子有爱人的能力,并且知道如何爱一个人。」

「我是你的妈妈,」母亲顿了一下,声音坚定,「我是说,与这世上所有的一切相比,我永远会偏心你。」

「我知道,你以后可能会因为没有订婚觉得愧对我们,也可能会因为订婚了觉得愧对自己,都有可能,因为妈妈也分辨不出那小子能不能一辈子对我的宝贝好,但是烟烟,就算我们家破产了,妈妈也是你的妈妈,妈妈还有手,能亲自给你出气。」

「人生啊,是在后悔中才变得漫长难熬的。」

「所以烟烟,无论你今天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无论是选择订婚,还是选择离开,我都认同。」

「别让自己后悔,这是妈妈唯一的要求。」

「我们永远爱你。」

11.

订婚典礼按照计划中的样子进行,我拖着裙摆跟在厉风熠身旁,听他和各界人士寒暄往来。

偶尔点头微笑,举杯示意。

像个漂亮的提线木偶,会笑,却没有生气。

「江烟,」厉风熠皱眉,低声警告我,「别这幅表情,给谁看。」

我攥紧了酒杯,冷笑一声,不甘示弱道:「给你那位金屋藏的娇看啊。」

他脸一黑,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正看见他那位白月光眼眶通红,苍白脆弱地站在角落,一脸失望地看着他。

「颜颜……」厉风熠有一瞬失神。

我笑出声来,

颜颜,烟烟,这是什么狗血替身的戏码,果然,论恶心人的把戏,厉风熠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那个叫颜颜的踉跄着转身跑走,厉风熠条件反射要去追,却生生止住了脚步。

回头时,我嘲笑出声,「嚯,好一对苦命鸳鸯,厉总不追?」

厉风熠的脸色可以说难看到了极点,冷哼一声道:「你以为颜颜会和你一样不懂事?她会理解我的。」

「理解你妈,」我翻个白眼,声音小得不能再小,「狗男人。」

不知道他听没听到,又来了位不知道什么人,他又挂上那副笑面虎的表情寒暄往来。

我觉得没意思,心里烦闷得很,一仰头喝光杯中酒,转身靠上二楼栏杆,却正好和楼下的人对上目光。

夏野。

我的注意力便立刻被他夺走,无意识地缓慢吞咽,红酒滚过我的喉咙,明明是甜酒,我却觉得喉咙烧痛发窒,整个人都愈发难捱。

他站在那里,一如第一次见面,只不过这次他红了眼睛,执拗地站在那里看我,背挺得直直的,好像跟谁较着什么劲,倔强又脆弱,

说实在的,他那双眼睛一红,我就觉得自己不是个人。

我受不住他的眼泪。

一丁点也受不住。

他吃的我死死的。

这一眼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似的,

终于,我认命地闭了闭眼,把酒杯放到侍者托盘上,同厉风熠微笑着说了声再见,

他没听清,皱眉倾身,但我没再给他询问的机会,

裙摆很重,我使劲拽起来,踩着高跟鞋跑下楼,

夏野一愣,似有所感,猛地推开人群,向我冲过来,我们在人最多最拥挤的地方相拥,

「姐姐…」

他叫我,声音沙哑又惊慌,那只胳膊箍得我后腰发疼,我心疼地捧起他的脸亲一口,他楞楞地笑起来,

「来不及了,」我甩掉高跟鞋,一搂他脖子窜上后背,「快跑!」

夏野笑出了声,搂紧了我的腿跑出大厅,身后一片惊呼,慌乱不堪,与此同时,为了庆祝订婚而准备的烟花在夜空中轰隆炸开,我们就在一片喧闹之中,逃离这个地方。

有人喊我们停下,我回头瞪他们一眼,捂住夏野的耳朵,「别听他们的,小孩,我们私奔!」

「好,」夏野又把我往上掂了掂,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高兴,「我听姐姐的!」

我笑起来,

漫天烟花之下,我的小狼背着他的公主跑出了女巫城堡的荆棘铁门,

这是一场,最盛大的私奔。

12.

我跑向夏野的时候,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的。

但我没想到,要破这么大的釜,沉这么大的舟。

「……」

「……」

我趴在夏野背上和传说中傅氏那位雷厉风行的女总裁傅婉尴尬对视。

「我们走错门了吗?」我小声问夏野,顺便看了眼门牌号。

御景时代 6 号楼 2 单元 28-2。

没错啊。

我脑内风暴骤起,甚至想到了「霸道女总裁和她包养的小白兔」云云,忍无可忍正欲再问,夏野突然出声,

「妈。」

这一声「妈」吓得我一个趔趄从夏野背上跳下来。

「嗯,这位是?」

我尴尬捂脸,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夏野挡在我身前,「我女朋友,你儿媳妇。」

……

一阵死寂。

我消化完这个事实,拽拽夏野衣角,示意他让开,大方笑道,「阿姨好,我叫江烟。」

傅婉应声,淡淡一笑,点点头招呼我们进去。

我也是头一次见她,更是头一次见到这位总裁温柔和善,洗手作羹汤的模样。

没有什么豪门恩怨、婆媳矛盾,更没有小说里的什么狗血桥段。

傅婉招呼我们吃饭,只是简单地和我寒暄一会儿,就像普通婆婆一样,

其实她就算不问,只要一句吩咐,今晚就会有人把我的身家资料摆在她面前。

但她没有。

她只是问我,饭菜合不合胃口,和夏野相处开不开心,知道了我的年纪之后也只是笑一笑,平淡地说:「挺好,就是辛苦些。」

我愣住,抬头看她,她夹了一块排骨到我碗里。

「不要因为年纪,就太迁就小夏,」她温柔地直视我,「爱情之中不看年纪,理应相互照顾。」

夏野在旁边笑,也给我夹了块排骨,附和道:「是是,姐姐不要迁就我。」

我攥紧筷子,咬着嘴唇点头,「阿姨……」

「但我们不一样,」傅婉笑一声,示意我放松,「我们之间是亲情,我照顾你,理所应当。」

「谢谢您,阿姨。」我有些动容。

夏野在桌子底下攥紧了我空闲的那只手。

这一刻,我猛地生出一种感觉:

前路坦荡,来日方长。

13.

我还是和夏野来了游乐场,

虽然前不久我们还为这件事大吵一架。

「所以说啊,全是小朋友才喜欢来这。」夜色降临,我虽然也玩得很开心,但还是故意嘴硬道。

夏野轻笑着往我里塞刚买来的气球,「是啊,都是小朋友才吵着要来游乐场。」

「只有我的小朋友,心口不一。」

我老脸一红,哼一声转头,却忽然感觉到手指上有冰凉的触感。

是……戒指。

夏野单膝下跪,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束红玫瑰,我接过后,不知所措地低头看他,周围的人围过来起哄,

他还没说话,天空中霎时明亮一片,

我条件反射抬头看,是大片大片的孔明灯,

「姐姐,」夏野拉住我一只手,「我第一次见到你,你就站在礼堂大片的光亮底下。」

他笑一声,「我当时就想,怎么会有人这么明亮,恍若是美好一词的释义。」

「姐姐,你理应被世界偏爱,被所有人对得起。」

「我怕别人照顾不好你,让你难过失望,又怕别人照顾好你,你就没办法知道,选择我会更好,没办法知道我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更爱你。」

「我明知自己卑劣贪婪,又难忍奢望自己抢你过来是顺理成章。」

逐渐昏暗的灯光,勾勒出他愈发柔和的面部线条,我鼻尖一酸,掉下几滴眼泪,

「姐姐,」夏野顿了一下,涩声道,「你愿意…嫁给这样的我吗?」

周围的起哄声更加热烈,

我抹了把眼泪,胡乱点头,哽咽道,「我愿意。」

我当然愿意。

江烟永远愿意投身夏日野火,于这崇尚理性冷静的世界里烧出一捧明亮热烈。

【END】

婚后番外

今天去学校找夏野的时候,居然被学妹问是不是他家里长辈?!

回来路上,我踩着高跟鞋「噔噔」上楼,进门甩开包包,短裙也没换,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夏野随后进门,坐到我身边问:「怎么了?」

我不说话,瞪了他一眼。

「在生气?」夏野轻轻亲一口我唇角,声音沙哑勾人,「嗯?」

我一把推开,「别碰我!」

夏野挑眉,听话地往后蹭蹭,手却不老实地滑到我膝盖摩挲。

我忍一时越想越气,又补充一句,「今晚不许进卧室!」

「那我睡哪?」

「爱睡哪睡哪!」

「姐姐,」小狼崽子又黏过来讨吻,「今天到底怎么了?嗯?」

「我年纪大,更年期,」我忍了又忍,不情不愿地出声,委屈又怨怼,「我妈二十五的时候,都有我了。」

他嗤笑一声,「姐姐,今晚别让我睡客厅,你二十五的时候,也能有小夏野。」

「……呸!流氓!」

「姐姐,」夏野蹲下身和我对视,「我是真的喜欢你。如果非要说你大我这几岁有什么不好,那就是让我少爱了你五年。」

我鼻头酸涩,伸手要抱,夏野心满意足地搂我入怀,轻笑道,「当然,某些时候,叫我哥哥就更好了。」

「……」酸涩全无。

「你去死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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