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点头,传闻中他的情人可比我多得多。
「……呵。」傅温生生被气笑了,正好服务员上了道花生鸡脚汤,他舀了一大勺花生,放进我碗里。
「多吃点,补脑。」
12.
傅温说他不养宠物,可我转头就在他家里看见了季明夏。
她穿着浴袍从浴室走出来,看见我,眉毛一挑淡定地坐到沙发上,开始擦身体乳。
被请进来喝一杯的我,朝傅温眨眼,「你好歹换个房子吧?」
骗我不要紧,不要让我这么早发现成吗?
「换什么,明夏不用我介绍了,坐吧。」
坐?
我看着倚在那儿把浴袍拉到大腿慢悠悠地擦身体乳的某位影后,这画面不对啊!
傅温倒是跟没长眼似的,完全不看季明夏,按着我坐下后,拿出茶具来。
是的,别想歪了,傅温不是要和我小酌一杯,借着酒意做坏事,而是非要我上他家,他请和我喝茶。
傅温很快泡好了一壶,倒了一杯递给我。
「茶叶都没滤干净,差劲。」边上的季明夏幽幽开口,于是原本要放到我面前的杯子被傅温收回。
他仔细看了眼,明明是一杯干净的汤水,「你度数又长了吧?」
「我不戴眼镜都能看见,可想有多差劲。」
「呵,也不知是谁连洗茶都能忘。」
「嘿,傅温今儿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泡茶!」
「请!」
我还在纳闷,这是演的哪一出,你们别抢茶杯啊,青花瓷的,很贵的呀!
不好意思,打扰了。
我实在没眼看一个总裁和一个影后在我面前表演花式泡茶,而且我真的喝不下了。
我溜了,前脚刚走出大门,后脚被人拉住。
「时间不早了,我家里还养着宠物赶着回家喂粮,别送了。」
「秦允安,明天有时间吗?」
哦,拉着我的是季明夏。
我转头,「应该有。」她手上拿的是啥啊!
季明夏把茶杯伸向我,「明天见。」
她脸上直白地写着:喝掉,走人。
13.
事实证明,晚上喝茶不好。
我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绿茶。
绿茶嘤嘤嘤着爬上车要跟我回家。
「别把鼻涕擦我衣服上!」
埋在我肩头的脑袋哼唧着往前拱,「你不干净了。」
「废话,衣服上全是你流出来的水!」
「胡说!」他一拳砸在我胸口,「你才流水。」
「你脸红什么?我说的是眼泪。」年纪不大,脑子都装的什么!
蒋荣依旧脸红红地往我身上黏,「你就不干净了,身上有别的男人的香水味。」
「你才不干净,你怀里这衣服谁的?」我勾起他从上车起就攒在手里的女式外套的领子,眯着眼问。
「姐姐的,姐姐,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是背着我发展了多少个好姐姐。
怀里人醉醺醺的,我再问他也只会哼唧,呓语般要我回家,我无奈,吩咐司机往别墅开。
给蒋荣灌了醒酒汤,我就扔他在床上睡,自个进去洗澡。
等我洗完澡出来,就见他歪着头坐在那里,头发乱糟糟地蓬着,瞳孔朦胧一片,听见声音望过来,呆呆地盯了我许久,才抬手伸向我,「姐姐?」
就和两年前那个清晨一样,他一个人坐在床上,像丢了魂的洋娃娃,看了我很久后才伸手弱弱地喊我姐姐。
直接戳中我心底最深处,刺起细细密密的疼。
如果他真的只是我养的小宠物该多好,这样我就能养他一辈子。
可他不是。
14.
「我希望你尽快和傅温结婚。」办公室里,季明夏一来,开口直奔主题。
我完全没料到她会来催婚,这和我预料的对话完全不同。
「你和傅温不是……」
她打断我,「他是我哥,这是我和他的 DNA 亲缘鉴定证明。」
她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证明,摊到我面前。
我惊讶万分。昨天还是前男女朋友,今天就变兄妹了,这演狗血剧呢?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季明夏条理清晰地告诉我她是傅家的私生女,她们母女一直被傅爸爸养在外面,且傅温一直知道她们的存在。
七年前,傅爸爸去世,在葬礼上她正式和傅温见面,彼时她母亲也在两个月前去世,傅温看在傅老爷子的面子上,一直给这个血缘上的妹妹经济资助。
后来季明夏去做了演员,偶然有一次和傅温一起吃饭被记者拍到,这才传出绯闻,至于为什么没有澄清,反而还在后来直接坐实这段关系,季明夏的说辞是她一个漂亮姑娘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娱乐圈里,需要一个靠山让她站稳脚跟,傅温就是这个靠山。
至于他们的兄妹关系,涉及傅氏的颜面和一些更深层次的合作,估计永远都不会正式公开。
她今天来找我,一方面是和我说清楚她和傅温的关系,要我别误会傅温;另一方面,就是催婚。
「为什么?」傅温和我都不急,她一个妹妹急什么?
季明夏摘下墨镜,撑着桌子直视我,「因为我了解你,秦允安,你太容易心软,只要他求一求你就会动摇,而我哥最不懂怎么讨女孩子欢心。」
我寻思这话,还真有道理。
「可傅温不用讨我欢心,我不图他这个。」结婚只是形式,至于感情,随便吧,这玩意剪不断理还乱,除了烧心就是烧心。
「你不图,我哥图,你知道我哥为什么要娶你吗?」
「为了共赢。」
「是他这么和你说的?」
「不然呢?」
「呵,还真是相同精子下的产物,都一样嘴硬。」季明夏唇角勾起自嘲的笑。
我看着她卷翘睫毛下的瞳孔出现怅然之色,片刻,她敛下神色,恢复了骄傲孔雀的样子,「秦总,你的秦氏没你想得那么重要,而我哥也不屑为了钱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我摸摸下巴,「不太明白。」
「你!」季明夏捏拳,「我哥喜欢你,为了你,他把我送去伦敦镀金,要我和你做朋友,假惺惺地来看我其实都是为了见你,他这个傻大个儿已经暗恋你十多年了!」
啊!这完全没看出来。
其实我和傅温在决定手牵手一起走进婚姻的坟墓前不算熟,和季明夏在伦敦的那段时间,确实见过傅温几次,但他除了请我们吃饭,送我们礼物,请我们吃饭,送我们礼物,请……哦,明白了,只要季明夏有的我也会有,无论我在不在场。
可他的眼睛里从未出现过特别的光。
傅温喜欢我,我不信。
「我不在乎傅温喜不喜欢我,因为那是他的事,我不明白的是,你嘴硬什么?」
我和蒋荣的事都还没处理好,再加个傅温,我还活不活了。
「没什么。」季明夏脸上出现一丝不自然,「话我说了,你自己想想吧,最好这个月底就领证。」
她站起来就要往外走,瞧着她的背影,我眯了眯眼。
「季明夏,你还恨我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门口那个人停下脚步,许久,径直推门出去了。
楼道传来高更鞋哒哒哒的声音,我倒在靠背上,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世上最难负的莫过于旁人的一片真心。
15.
季明夏前脚刚走,傅温后脚就打电话给我。
他说,无论季明夏和我说了什么,按我自己的想法做就行。
我用手背盖住眼睛,「傅温,如果我不和你结婚了,秦氏和傅氏合作的项目你会单方面毁约吗?」
「会。」
「……可我们签了合同。」
「我不差那点钱。」
「……」很好,这很傅温。
隔了会儿,他说:「允安,玩玩而已,你不该藕断丝连。」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样不对,自嘲般弯弯嘴角,「你对我就不是玩玩?」
「我没有三百亿。」
噗。
「对了,你怎么不早说明夏是你妹妹?」害得我昨晚因为季明夏要见我的事愁了一晚上。
「不重要,你忙你的吧。」语毕,他径直挂断电话,突然得让我很突然。
而突然的是电话铃声又响了,我一看是蒋荣,头疼得想要掐断。
可转念一想,还是接吧。
「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蒋荣有些暗哑的声音,估计刚睡醒,「姐姐,那件衣服是我醉糊涂从酒吧顺走的,你别误会,还有昨天是同学聚会,所以我才喝多了,我没有背着你乱来,你要信我。」
「嗯。」
蒋荣听出不太对,心里一沉,「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今天有课吗?」
「有,一下午的课。」
「好,等你下课我去接你,晚上我们好好谈谈。」
16.
我接到蒋荣,没有带他回别墅,而是问他想吃什么,就近找了个火锅店。
汤底在锅里咕噜咕噜翻滚,辣油的香味混着菌汤的鲜,整个包厢被热气烘得燥热。
我和蒋荣面对面坐着,隔着冒热气的汤锅,他眼睛里也像是装满了水汽,雾蒙蒙的一层。
「姐姐,你最喜欢的小肥牛。」他夹出涮好的肉片放到我碗里,望着我笑,露出两颗虎牙。
「嗯,不用管我,你多吃点。」
对面的人突然停下加菜的动作,嘴角的笑意往下挂,「姐姐,你要和我谈什么?」
我微笑,「吃饱再说吧。」
「所以是倒胃口的事咯。」
「是的。」
蒋荣用水汪汪的眼睛看我,「所以这是我们的散伙饭咯。」
「你觉得咯?」
「你别学我说话。」
「我哪有咯……反正你先吃,吃饱我们慢慢聊。」
蒋荣撇撇嘴,半晌后很轻地嗯了声,沉默地开始吃饭。
这大抵是我和他吃得最安静的一顿火锅,他默默地往锅里加菜,看煮得差不多再默默地往我碗里夹。
「不是!你别加了。你别夹,蒋荣!给我把你的蹄子从我两腿间收回去!!!」
蹭蹭蹭,不知道我穿了丝袜,要是蹭勾丝就脱下来喂他吃了!
蒋荣的脸色猛地胀红,不发一语,伸出去的脚愣是没有收回去,还把我的小腿夹得更紧。手上帮我夹菜,底下夹我小腿,就,离谱!
「蒋荣,你!」
不生气不生气,我不和狗崽子计较,我深呼吸,挂起非常和善(要吃人)的微笑,「吃饱了吗?」
他缩起脑袋看我,轻点头。
「那好,我们来谈谈正事吧,你夹轻点儿!」
「咳咳,你放松,我没要跑,我只是想要问你,你觉得我们两个现在是什么关系?」
蒋荣盯着我想,张张嘴,手无意捏紧了筷子,「……姐弟。」
神经病啊!
「蒋荣,我没有在和你说笑,我们这样纠缠下去没有意义。也许你真的很喜欢我,但是你真的确定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而不是我的钱吗?抑或是对我帮助你的感激,这些你都要想清楚。当然,你也要给我空间让我好好想想,我对你到底是恋人的喜欢还是怜悯。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
我看着他,脸上保持着平静,其实手心一直在冒汗。
许久,蒋荣低声开口道:「可我们已经分开过九十多天了,我每天都很想你。而且你有钱,你帮我,这是客观条件,而我喜欢你是结果,无论客观条件怎么变我喜欢你都不会变,因为主观条件是我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你。姐姐为什么总是不信我对你一见钟情呢?从头至尾只有姐姐看不清自己的心,算了,我答应就是,那要分开多久,一个月、三个月、一年,还是永远不再见?」
我头一次觉得蒋荣很会刺人,一个字接一个字地扎我的心,我笑着回答:「都有可能。」
我是个生意人,我只想赚钱,可当他红着眼眶把眼泪憋回去的时候,我想抱抱他。
「好,我们分开。」
17.
如你所见,我像个负心汉。
好吧,我确实有点渣,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可为什么我想哭。
18.
这一次蒋荣彻底从我的世界消失了。
我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把和他有关的一切人、事、物通通删除。
世界突然空旷了太多。
周末,我外公突然叫我回老宅,让我带傅温回去,一起吃个饭。
我外公对傅温这个孙女婿很满意,当然了,我和傅温的联姻也是他一手撮合。
否则按我这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个性哪里能想到靠勾搭男人稳固财权的法子,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整顿饭局,爷孙俩其乐融融,说实话,我看他俩才是亲祖孙。
吃完饭,又在厅里聊了会儿,九点多我和傅温才离开老宅。
在回去的车上,傅温忽然开口,「你和你外公似乎并不亲近。」
我愣了下,看向窗外,「我外公只要我听话和会做生意,亲近这东西,他不需要。」
「但我看你俩挺亲近的。」我扭过头,脸上挂着笑
傅温看着我没说话,忽然抬手,揉向我脑袋,「因为他是你外公。」
「嗷!」我躲掉他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
「我听说你把你的小宠物放生了。」
什么叫放生,搞得我好像拯救野生动物似的,也不知道蒋荣他,打住,不能想。
「你看到了,我外公喜欢你。」
窗外路灯接连后退,隐约倒映出傅温好看的面容。
「那你呢?」
他在我脑后问,通过车窗上的倒影和我对视,目光深沉,里头是跳动的光。
心愕然一颤,我错开视线按下车窗键。
窗一开,凉风一下吹了进来。
「我喜欢钱,很多很多钱,爱情算个屁。」
19.
这日,季明夏又来找我,和上次一样来催我结婚。
瞧把她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和我结婚的是她。
这段时间公司在接洽一个科研项目,研究所里的负责人一直对秦氏给出的合作方案不满意。我这几天忙着修改方案,熬了好几个夜,才请动研究所那边抽空过来详谈。
我实在疲惫,枕着脑袋听季明夏说完,眼皮已经开始往下耷拉,「季小姐这么急,不然回老宅帮我偷个户口本?」
语调懒懒散散,我半阖着眼换了只撑头的手,「要是不介意的话,也可以顺便帮我去趟民政局,我实在没空。」
也不知道我哪里说的不好,季明夏黑着张脸,颇有要为他哥犯罪的样子,「月底过完你就二十七了。」
咋,二十七不让结婚啊?
「嗯,等三十吧。」
「你还要等三年?!」
「不行吗?还是你觉得我活不过三年?」
季明夏被我气走了。
我长舒口气,看着门口几秒,站起来往办公室里的休息室走去。
接到傅温电话时已经天黑。
今晚上有个酒会,得知他已经到楼下,我稍微收拾了下,便拿着包包急步下楼。
不过是有钱人商业互捧的场合,我实在没休息好,撑着倦意和熟悉的合作伙伴攀谈完,轻拍了下傅温的胳膊,在他看过来的同时,我抬颚指向楼梯。
三楼是供客人休息的地方,傅温转瞬明白了我的意思,低声说,「要我陪你吗?」
我摆手,「你陪我干什么,你不等人了?」
他来这要见的人还没见,要是随我上楼,那还来个屁,不如在家睡觉。
因着这想法,我再次明确拒绝,自顾自地往楼梯走去。
傅温站在原地,皱着眉,视线落在逐渐往远走的那道身影,米白色西服外套搭香槟色开衩长裙,裙摆随着走动前后晃动,两条细白的长腿吸睛万分。
他眉毛皱得更紧,约莫半分钟,大步往前走去。
「傅总。」
没走几步,一个中年男人叫住他,傅温寻着声音望过来,是他今天过来要见的那个人。
男人端着酒杯朝他走近,「傅总,企划案我看过了,我们换个地方聊聊?」
显然这桩生意对方有意向深谈。傅温先扫了眼楼梯,人影早就消失,他收回视线,「就在这说吧,你们能接受的价位。」
20.
在楼下困得慌,等真沾上床,脑子却愈发清醒。这房间隔音效果倒是不错,我躺在那,耳朵四周静悄悄的,大脑放空,然后又冒出了很多事。
有的混乱,有的清晰。
迷迷糊糊间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等再睁眼,居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而我还躺在自家床上。
得知这一点,我惊得从床上坐起,脑袋里混乱一片,还异常的疼。
不应该啊,我明明只喝了那么几杯。
而且我一向睡眠浅,随便一点响动就能把我吵醒,即使再累,半个小时的车程外加上下楼,我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疯了吧,我被人下药了?
我猛地低头,呼,还好还好是昨天穿的裙子……
不是!我外套呢!!
……
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没被下药。
坏消息,我外套丢了。
「我昨天晚上真去了会所?」
照顾我一晚上的许蔓佳闻言,朝我翻白眼,「你好意思问,早知道是看你喝闷酒,我才不会带你去。」
喝闷酒?我?不是吧阿 Sir,我一点都想不起来。
许蔓佳说,昨天晚上是傅温打给她,要她过来带我回去,后来半道上我醒了,看见是她,非要她掉头去白马会所,扬言去找弟弟快活快活。
自从包养蒋荣后,许蔓佳已经很久没叫动我去泡其他男人了,因此她一听就来劲了,没多想方向盘一转,一脚油门飞到会所门口,开开心心和我进去,而后在空荡的包厢,抬着眼皮,看我喝了一晚上酒。
「咳咳,你说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劝你还是别想起来为好。」许蔓佳意味深长道,看着她的表情,我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昨天发酒疯了?」
「差不多吧,啧啧,百年难遇啊。」
「???」
我 TM 到底做什么啦!你倒是说啊!当事人还不能知道了?
许蔓佳却故意吊着我似的,表情变得更加难以寻味,却什么都不说还走得特别快。
站在原地的我只有满脑子问号。
顶着一堆问号,我赶去公司开早会,照例被那几个老家伙挑刺。早会结束,我才终于想起了那么一丁点画面。
画面里,我似乎拽着谁的衣领把人摁在墙上,那人的脸……
啊啊啊啊,完全想不起来啊!!!
不会是傅温吧?
不不不,他昨晚都忙着谈事没空送我,怎么可能会去白马会所。
那,蒋荣?
也不可能,如果是他,今天早上床上不可能只有一个我!
所以,我到底壁咚了谁!!!
「我!我!秦允安,真的是我!!没有野男人!」
许蔓佳在手机那头咆哮。
我不信,「蔓佳你别安慰我了,那明明是个男人,你就告诉我吧,我可以给他钱。」
「……你给我不行吗!」
「也行,你记得给人家转过去啊。」
「……」
「秦!允!安!」许蔓佳似乎要从手机里冲出来,「我就应该直接把你打晕送回家,赔你买醉还赔出事故来了,秦允安你听着,我最后再说一遍,真的是我!至于你为什么觉得是男人,那是因为你把我当成蒋荣了,你这个二傻子!秦允安,你真的完蛋了。」
紧绷的弦在脑子里断裂,有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耳朵边嗡嗡作响,等我回过神,我的手指已经按在关闭键上。
通话结束,我脑子里只剩一句话。
秦允安,你真的完蛋了。
21.
完蛋个屁。
姐姐我转头就约了傅温吃饭。
不就是个男人嘛。
「你不来了?」
「温泉民宿那边出了点事,我要临时出差,这顿饭我们约下次吧。」
「出什么事了,严不严重?」我不禁有些担心,毕竟,秦氏投钱了。
傅温依旧语气平静,「小事,设计师和施工队吵起来罢了。」
「哦,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傅温问,「你公司那边忙不忙?」
我翻了翻手头的企划案,「还行吧,最近只有个研究所的项目比较棘手,那边没明确说约哪天,一直在等。」
「全息酒店那个项目?」
「对啊,价格一直谈不拢。」
一想到这事我就头大,拖了好几天,到现在还没约到人。研究所那边似乎还再和别的公司交涉,也不知道哪个大款会同意他们开的价。
「行,我知道了,你待在溯溪吧,民宿那边有我。」傅温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本来还想和他多抱怨两句……
说好的合作伙伴呢?
傅温不来,我也就没了去餐厅的兴致,把预约取消掉后,继续在办公室琢磨项目。
也许是我这种敬业的态度感动了上天,第二天一早研究所那边终于给了个准信,和我约了下午两点半见面。
但倘若我能预料到来和我谈的是谁,我宁愿不赚这几个破钱!
22.
研究所的总负责人是个女人,长得很漂亮,同时也很傲。
对于我给出的最终价,她依旧不满意,坚持要按她的预估价来。
OK,Fine,这都是小事。
让我崩溃的是,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了个男人,是此次项目的设计师之一,据说全息酒店的想法最先由他提出来。
是个很年轻的男人,穿着黑色的正装,挺翘的鼻梁上架了副无框眼镜,偏长的刘海搭在镜片上,遮了大半眼睛,却依然遮不住他身上的学生气。整个人肤色苍白,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他的右脸,勾勒出立挺的骨骼轮廓,卷翘的睫毛都在泛光。
但这位设计师似乎不爱说话,或者是,不想与我说话。
从进来到现在他只对我说了两句话。
「秦总好。」
「谢谢。」
真是,有礼貌得很。
若不是我和他颠鸾倒凤相处了两年,我还真不敢认。
「谢小姐,您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我合上手里的企划案,「那今天就先这样吧,麻烦两位跑一趟了。」
她没从我的话里解读出最终意思,拧眉道:「所以秦总是?」
「新的方案我会让人送过去的,就按研究所开的价,合作愉快。」我笑着朝她伸手。
贵是贵了点,但还在我接受范围内,因着我做了让步,谢负责人的嘴角总算扯出一点弧度,伸手与我短暂的交握,「合作愉快。」
语毕,她站起来打算走人,蒋荣跟着站起来,很冷淡地对我说了句「秦总再见」。
他视线没有在我身上停留,径直跟着那女人往外走。
等到看不到他,我长长地舒了口气,躺到老板椅里。
再见的时间比我以为的要早太多,实在打乱了我所有的节奏,刚建立起来的隔墙愕然轰塌。
他以前和我说喜欢当大明星,做的兼职不是跑龙套就是模特,有活干的时候十天半月都见不着人,我还以为他还会扎在文娱行业发光发热。。
没想到转眼踏进了研究所,都成中层领导了。
领!导!他这得背着我干多久才能爬到这个位置!
还有他大学学的不是建筑工程吗!什么时候会的技术研发啊!!!
呵,双学位罢了。
我把梁特助发过来的资料拖进垃圾箱,盯着删除进度条加载完成,直接把电脑关掉。
走出办公室,所有工位都已经没人,只剩亮堂的灯光从顶层延续到一楼。
电梯门打开,我对上了两个人的视线,根本来不及做表情,我直接就按下关闭键,电梯如愿下降到负一楼。
吓死,差点修罗场了。
我坐上我低调的保时捷,准备低调地走人。
车子刚出车库,好家伙,两辆豪车堵在路口,一辆比一辆拉风,咋,搁这炫富呢?
哔——
左边的迈巴赫朝我鸣喇叭,紧接着手机弹出消息。
傅温:下车
我:做什么?
傅温:吃饭,你说请我。
余光瞄了眼右边的奔驰 S,隔着两层挡风玻璃和昏暗的光线,我看不清驾驶座里的人的表情,只觉有一束目光静静地落在我身上,一点点挠我的心。
哔——
傅温在催我。
他车停得靠前,我很清楚地看见他拧着眉,面上明显表现出烦躁,看起来像要打人。
这还是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他压不住情绪,真不知道这两人在电梯口说了什么,能把他刺激成这样。
「秦总,我们要绕过去吗?」司机见我没有下车的意思,开口询问。
我头疼得按按太阳穴,「不用,等会儿你直接开车回家,明早别忘了来别墅接我。」
顶着双层压力,我开门下车,镇定地坐上了傅温的车。
两辆车擦肩而过,我终于看清奔驰 S 驾驶座里的人,视线交汇,他的目光格外平静,片刻就与我错开视线,转了方向盘。
呼,这样也好,若是哭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傅温从外地赶回溯溪直接来了我公司楼下,遇见蒋荣后又在楼下站了个把小时,眉宇间藏着股戾气。
我坐在副驾驶,真怕他控制不住把气撒我身上,毕竟我怎么说也是蒋荣的前直系家属。
家里小孩不懂事,我这个做家长的,当然得表示表示,所以我拖着疲惫的身体请傅温吃了顿大餐。
他似乎不饿,每样都只尝一点,最后更是放下筷子,侧过头,默然地望下边的江景。
十月份的天气,晚风里带着些许凉,我看着傅温,他看着江面,摇晃手里的玻璃杯,不紧不慢地喝着。
等一瓶酒空,我伸手按住了他的杯口,「虽然是我主动提的,但你给个面子,就喝到这吧。」
六位数一瓶的酒,姐姐我真负担不起第二瓶啊。
傅温没说话,只转过视线来,看向我的眼中似有醉意,蒙蒙一片,像是被抢了领地的狼,颇有颓废之色。
我被看得心脏一紧,绷着脸收回爪子,「喝,你喝,我不拦,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呜呜呜
我是个总裁,我好穷。
「允安,」傅温突然开口,「你过来。」
我满脸困惑,他等了会儿,见我一直没动,轻叹口气,自己站了起来往我这边靠。
我以为他要拉开我身侧的椅子,手搭到椅背上却没了下一步,只脸离我越来越近。
近到我瞬间明白他要做什么,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只是一个很细微的动作,傅温却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鼻尖对鼻尖地和我对视,好半晌,他低了点头,用额头轻轻地撞我,「我花钱还碰不得,拿钱的倒是早吃着了,秦允安,明明是你自己答应的啊。」
低哑的嗓音里竟然流露出一丝可怜。
我肯定是被撞出脑震荡,都幻听了。
「那个,傅温,你喝醉了,我送你回……」
他一把抓住我推他的手,「今天我去你那睡。」
23.
男人真可怕。
喝醉的男人更可怕。
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我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至于傅温,哦,他正躺在我边上,等着我服务呢。
事情是这样的,鉴于傅温是我正儿八经的未婚夫,他喝醉了,他要来我家睡觉,我本来想拒绝的,但是他完全没给我机会,无论我说什么他都没有应,最后还质问我,「允安,你是觉得我身材比他差吗?」
天可怜见的,堂堂一个总裁居然要和一个大学生比皮相,我一时语塞,稀里糊涂就把人领回家了。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傅温的身材好不好,我不知道,但他话真的很多!
一会儿问我后悔吗?一会儿又说后悔也没用,我忍了很久,他才算消停,安静地躺在那里,就在我快睡着时,他突然翻身压住我,凤眼微眯,开口道:「你真和他哪里都试过了?」
蒋!荣!你!这!个!小!绿!茶!
「那我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啊!
「你要补偿我。」
补偿什么?
傅温松开我,平躺好,「允安,我不要你的心,我只要你的人。行吗?」
我觉得这个问题很棘手。
于是,我跑了。
「秦允安,你还有没有心!」季明夏在电话那头冲我怒吼。
我挠挠耳朵,「装醉这招是你教的吧?」
「这,这不重要!」
「对我来说这很重要,季明夏,撮合别人,不该是这样的方式。」
我是很容易心软,但凡对方放软语气,我都不好意思拒绝对方,但不代表我没有下限,很好睡。
蒋荣求我管用,那是因为我本来就图他的美色,谁占谁便宜,还真不一定。
可是傅温,自从我知道他喜欢我,我始终没有说服自己和他产生亲密接触,总是下意识地逃避。
亦如逃避自己的心。
「秦允安,你如果真的不喜欢我哥,趁早结束吧,对你对他都好。」
「你这变得也够快,上一秒还催我呢。」
「我懒得再管你们这破事,一个木头一个渣,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听着是真生气,我已经能想象到季明夏横着眉毛炸毛的样子,还有些好笑,「既然我这么渣,你还教你哥做这些?」
「那能怎么办,抓错总比错过强,能遇见一个互相喜欢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总有人要将就,我只是不希望那个人是你们。」
季明夏后半句我其实没有听,我脑子里只剩那句「抓错总比错过强,能遇见一个互相喜欢的人哪有那么容易」。
时隔多年,我突然明白了在伦敦时的季明夏和她不顾一切的喜欢。
「季明夏,如果再来一次,明知道没有结果,你是不是也还会选择那个人?」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许久后,季明夏说:「当然不会,我是喜欢一个人,而不是喜欢一个人渣。」
那时候季明夏喜欢上同校的一个白人,那人风评不太好,我担心她被骗,用了很多手段把那人的底细查清楚,确实不是个靠谱的家伙,于是我便和季明夏明说,还要她立马分手。
我是出于好心,可我们当时都太年轻了,我这么直白冷硬地抛出这些事,无意间仿若在取笑她那么宝贵的喜欢,季明夏同我大吵了一架,当晚就从公寓搬走了。
之后我找过她两次,她都不肯见我,外公又催我回去接管生意,没多久,我回了国,而季明夏,她再没有联系过我,我也只偶尔在大荧幕上看见她的消息。
我和她的友谊,就像海上的一艘小船,经不起任何风浪。
「可是允安,你的选项和我的不一样,好好想想吧,不要像我一样,每天都在为选错了而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