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个人,让我努力变得更好,让我愿意为之奔赴。
我仍会缅怀时光,感激记忆里永远闪闪发光的陈璟。
他给我的感动和欢喜都是真实的,他身上的光也着实照亮了我黯淡的少女岁月。
只是我看到了更多东西,我看到了更多被我暂时抛却却异常珍贵的东西。
没有什么,比一个自爱又自信的徐燕飞更美丽。
「燕燕。
」陈璟阖目。
「我们回不去了,是吗?
」我未答言。
旧时光岿然不灭,好风景在前方。
「废后行不通。
」他带了凛然气。
「于公于私,朕都不能放手。
」这并不是使我诧异的答案。
我想过了。
皇后之位牵扯甚多,前朝众臣之口,派系纷争。
父亲是重臣,外祖后辈仍然手握重兵。
如此情形,怕是没有皇家敢放手。
「我会做你的皇后。
」我和他说,「开春选秀,我亦会为你操持。
」「只是协理六宫的权力,不如到时候也交给位高的妃子。
」「我只要安稳待在皇后这个壳子里,或许陛下好心,也允准我一些自由的权利。
」「但是陈璟,不要把我当妻子。
夫妻之间的床第之事,繁衍子嗣的义务,不要强加给我,好不好?
」便如我父母一样,相敬如宾,形如陌路地走过这后半生。
皇后不需要感情,可是徐燕飞需要。
我要事先和他说清楚。
我可以以皇后的身份伴他左右;但是把他当徐燕飞的夫君看待,我做不到了。
我甚至觉得,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他而给他生孩子,而是因为他是皇帝就必须给他生孩子,让我觉得恶心。
这条路是我选的,苦我吃过了,我没有撤销的办法,但我有改变和保留一点自我的权力。
若是寻常夫妻,我定会递一纸合离书给他。
陈璟攥骨成拳。
他起身,凝望殿前月光。
最终一言不发,走出了此间宫殿。
39陈璟常来陪我。
他像是忘记了我那日说过的话。
反而事事亲历亲为,温柔缱绻。
他甚至把朝堂上的折子都搬到我的寝宫来批,也会在闲暇时坐在我床边为我读话本子。
他知道我幼稚又俗气,学不来手捧诗册的才女模样,偏爱话本里那种轰轰烈烈缠缠绵绵的俗套桥段。
只是他读到那种什么搂抱,什么四目相对的地方,也会顿住。
那种情节经由他清润的声音念出来,往往窘得我老脸一红。
「我还是自己看……」上一个对我这么有耐心的男子,还是我外祖。
而且我也不好意思告诉陈璟,其实我已经好了,但是为了不去处理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务,才想出了这个赖在床上装病的蠢法子。
「陈璟。
」我想和他说,不用为我做这些。
「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
」他合拢书页。
「你想不到我们的以后,便当我是在弥补从前罢。
」他既这样说,我便不知道如何回拒。
只是以众人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好起来,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充满生气的徐燕飞。
我总觉得,自从和陈璟敞开心扉,把心里的话痛痛快快吐露一番后,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了起来。
日子还是无聊,最起码不用再背负那样沉重的心理负担。
只是偶尔,很偶尔的时候,我也会想起郝小三说过的北疆风光和陈绚说过的蜀地风土人情。
除了宫宴,我应该再也见不到这些人了。
那些地方,可能我一辈子也不会踏足。
所以有时候我在想,我之所以喜欢看话本子,大约就是因为那些故事中的人物过上了我梦寐以求的精采生活。
陈璟与我共坐凉亭。
天已经很凉了,但守着银碳笼偎着披风倒也不显。
陈璟把一个小手炉放到我怀里。
「你这身子畏风畏寒,要多注意些。
」嘁。
还不是因为他说要煮茶。
我知道他雅致考究,不想让他事事都迁就我,所以特意选了这处适于品茗的地方。
他煮过许多次茶,专门为我还是第一次。
我就在旁边剥栗子。
看他逐步碾茶筛煮,手指纤细白皙,一幕幕像铺展画卷工笔细描上去的一样。
真好看。
我现在对陈璟的态度,几乎是纯舔颜。
我看着他煎水,缘边如涌泉连珠。
他微微侧头看我,同我讲起。
「你的表哥递了一道折子,祝你安好。
」我表哥?
我大舅舅的儿子?
我已经许久不见他了。
自我从外祖家搬到京城,与之前的亲戚都疏了联系。
只有这位大哥哥还记挂着我,逢年过节也会给我递信。
但我对他近况了解甚少,只知道自外祖死后,大舅舅袭职,如今传给了他。
他也是手握兵权的小将军了。
他们儿时拍着胸脯和我说的理想都成真了,真好。
「他递折子时已启程归京,现下应该已到京城。
正巧明日冬至宫宴,也当给他接风洗尘。
」陈璟说。
「好啊。
」正好临近年关,见见久未谋面的亲人,人多也热闹。
我欢欢喜喜又剥开一个栗子。
脑海中却有什么东西咯噔响了一下。
「冬至,年关。
」我缓缓念了一遍。
三月!我表哥手里是握着兵的。
陈绚与徐依依合谋,伙同我父亲的计划,加上表哥回京,如今正好三个月——「陈璟,布防!」一种不祥的预感爬满我全身。
我丢下手中的栗子。
「快去调兵——」陈璟的手指凝在空中。
已经迟了。
有宫人慌慌张张地奔过来。
「陛下,不好了——」「贤王……丞相……」逼宫造反。
远处的火烧云红烈烈卷漫过来。
在冬至的前一天,我的至亲,举兵包围了这座宫城。
40「陈璟。
」在寝殿里,我问他。
「你说我们扮成小太监,趁乱逃出去的几率有多大?
」宫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天色暗了下来,宫人们四散逃命。
远方哭喊讨饶的声音四碎着传过来。
小苏反而从外面朝内殿跑进来,她的发髻跑得散乱,脸上的妆洇花了好大一片,哭扑在我身边喊出一声「娘娘——」这傻孩子。
我试图扶起小苏,抹去她脸上的泪。
陈璟只是看着我,微微摇了头。
他不想?
我看向他的眼睛。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如果我们能逃出去,舍弃皇位保住性命;或是卷土重来未尝没有机会。
看着陈璟依旧未动身形,眼波无澜。
我明了了,他不会愿意的。
「那好。
」我放弃翻找宫人的衣裳,「我们在一起,同他们谈求和的条件。
」陈璟长身玉立。
他不像要亡国的君主,只是上京人人都要称赞一声的玉面公子。
「你不用与我站在一处。
」他说。
「我名义上还是你的皇后。
」我回复他。
陈璟在位并无过错,民生安乐。
逼宫是他们不对。
真是奇怪,明明是至亲之人手刃相向,我的心里却冷静得要命。
我像是透支了此后十年的理智沉稳,虽然手臂还在发抖。
「我们先去找太后。
」与他们面对面谈一谈,谁都不想要一个在史书上遗臭万年的名声。
我们……寻一个转圜之机。
我话音刚落,殿门被人从外面强力破开。
我的父亲穿着一身铠甲踏过殿门槛,剑端指于地。
「我的好女儿。
」铠甲的铁腥和血水的味道混着北风一起涌进来。
我不禁打了个趔趄。
我的父亲……曾经也是会把我抱到怀里,给我买糖人的父亲。
他……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
徐依依站在他身旁。
在这样混沌的局面,她依旧是一袭出尘的白衣,姿容出挑。
他们身后,是齐齐整整严阵以待的军队。
我突然想到什么,不顾小苏的阻拦冲到他面前。
「你把娘亲怎么样了?
」还没挨近他,他就扬起了手中的剑。
那剑堪堪擦过我手臂,直指我喉头。
剑面上一滴血滚落到我脖颈。
「你们母女害我与莺莺天人永隔,本该血祭她。
」我曾经的好父亲语气凉薄。
他欣慰般侧头,望一眼身侧的徐依依。
「但是依依好心,执意留你们性命。
」「事成之后,或可饶你们不死。
」得知娘亲无事,我才暂放下心来。
心腔里却填满愤懑。
听他一席话倒不知谁是忘恩负义之徒。
我与娘亲倒碍了他与那女子的情谊。
「难道是我娘亲逼你与她在一起?
倒不是你自己贪图我外祖家的权势?
」「娘亲与你成亲时指明不许纳妾,原来是有人替你答应的?
」「你婚后管不住自己在外面沾花惹草,怎么还成了我们的过错?
」「你若是一早认准了那女子是自己的真爱,又何苦来招惹娘亲?
若是认准了娘亲,又为何不懂收心?」「你才是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罢!」「你……」我不顾父女身份羁绊,将心中所想尽数吐露出口。
只见父亲脸面通红,手中剑已又难克制地前进了几分。
我高昂头颅,迎着那剑尖。
反而是徐依依站出来。
她压下父亲手中的剑,瞥一眼我尚在滴血的手臂,朝我嫣然一笑。
「阿姊可是错怪父亲了呢。
」她朝我进一步。
「阿姊。
其实我不该叫你阿姊的。
」「我的娘亲,其实才是父亲的正妻啊。
而我,也是生于阿姊之前。
」「只是我们的好父亲,为了自己的仕途,抛妻弃子。
甚至,致使自己的发妻沦落花柳巷。
」「等他发迹,我娘已经要疯魔,他才想寻回我们,伴他身侧。
还口口声声说我娘亲才是真爱。
」「你说怎么会有人这样贪心,既要爱情也要权贵?
」她扭过头,看向同样错愕的父亲。
「你说呢?
负心人——」一道白光闪过。
我甚至都没看清,鲜血就在我眼前猛地喷涌出来。
一刃封喉。
「父亲——」我的父亲,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就死于自己最爱的女儿手里。
这个人,他未真爱过我,但这些年也给了我表面上的父爱。
这个人,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父亲,安息吧。
」徐依依俯身捂住他的眼睛,「说不定,在地下会遇到娘亲。
」「你也尝一尝,被她刀刀割凌皮肉的滋味。
」她手掌收拢父亲腰间的军令牌。
一双眸子反而上挑着看向我。
「阿姊。
」41我扑在父亲的尸首旁。
「父亲……」从他脖颈流出的汩汩血液,洇湿了我的裙摆。
我的手轻颤着,牙关也紧闭。
徐依依这个人,心狠手辣,屡屡于我的生活和心房予以一锤重击。
「他也是你的父亲啊——」身后军队并未动乱。
而她一扬袖,他们也齐齐转身向殿外走去。
我早该知道,揣度邀买人心,是她的强项。
她只是轻启朱唇。
「他不配。
」她缓缓站起身。
「我的好阿姊,我们又见面了。
」她的手抚摸上我的脸颊。
「还记不记得我上次对你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你别碰我。
」我几乎要发疯。
「你别碰我——」小苏扑上来咬住徐依依的手掌,反而被她一掌抡至一旁的铜熏笼上,哐哐当当带出一串声响。
徐依依不在意地甩了甩自己的衣袖。
「阿姊身边的人总是这样多呢。
」「我才解决了府里的一个小蔷,如今这个丫头也要我动手吗?
」我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你……你……」「怎么,阿姊心疼了?
」徐依依俯下身。
「阿姊的心可不能分到别处去啊。
」她说,「阿姊可不知道依依等这一天等了多长时间。
」「从和贤王结盟的那一刻起……」「啊。
阿姊不知道我们结盟的内容。
」徐依依做了然状。
「我们一早说好的。
他要太后的性命和皇帝的位子,我只要你。
」她脸上浮现出笑意。
「用徐家背后的势力帮他夺帝位,你是我的报酬。
他答应了。
」「阿姊以为贤王对阿姊的感情有多深呢?
」徐依依的眼里盛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阿姊了。
」她的手从我的脸颊向下滑进衣襟。
「很快,阿姊就会从身到心,全部属于我——」她语调上扬,尾声却化成一个突兀的转折。
陈璟亲手把剪刀的一侧刀锋戳进了她的后脊。
徐依依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去。
陈璟也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他没有杀过生,从我的绣匣里翻出的工具也并不称手。
而徐依依,她压根就忽视了,或者说就从进来的时候,就没有注意到殿内的陈璟。
她脸上浮现痛苦的狰狞,亮出手中的匕首,向陈璟扑过去。
略恢复的小苏死死拖住她。
徐依依手中的匕首胡乱挥舞中划花了小苏的脸颈。
「娘娘——」小苏痛苦地叫喊。
我拔下头上的发簪朝徐依依刺去。
手指的触觉是温凉,脑子里是空的。
那枚凤钗几乎完全没入她的皮肉,很快被血沁浸。
徐依依的喉咙翻涌出血泡,音节模糊地拼凑出语句。
「阿姊——」这是她留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
她留给我的惨痛目光,注定要成为,我以后许多个深夜里午夜梦回所见梦魇。
我跌坐在地。
那具身躯已再无声息。
我亲手……杀死了我的妹妹。
「娘娘……」徐依依身下的小苏艰难出声。
她的脖颈被徐依依划破,嘴巴和喉咙此时也不断流出血来。
「小苏不能再陪着娘娘了……」我想摸摸她。
眼泪一颗颗砸到地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触碰她。
她的脸上,全是被徐依依划出的刀痕,皮肉翻卷,血肉模糊。
是不是很疼……我该怎么办才好……「小苏……」这个陪伴了我近十年的小丫头,也在这天永远地离开了我。
42事未了。
陈绚提着一把剑立在殿门口。
那剑上染着血,滴滴答答从剑锋滑落。
他被传了许久的疯戮,似乎在此刻才验明正身。
一袭黑甲泛着夜辉,墨发高束,一双狐狸眼再不掩锋芒。
是从暗夜里走来的嗜杀之神。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徐依依,又看向失魂般立在一旁的陈璟,提剑便刺。
「不要。
」我挂着满脸的泪,展开双臂挡在陈璟面前。
「不要。
」我手上染着徐依依的血,衣裙上也拖曳着父亲的血,只是一遍遍重复着。
「不要……」「事到如今,你还在护着他。
」陈绚居高临下俯视我。
「事到如今,你还舍不得离开他。
」我跌坐在地上,迟迟不出声。
迟迟。
我没有办法看着陈璟去死。
眼见场面已经足够惨烈,怎么能——在我眼前再失一条性命?
陈绚久等不到答案,居然怆然地笑起来。
他的靴子后撤几步,眼尾泛着红晕,剑尖在地上拖划出刺耳声响。
然后丢下手中的剑,毫不留恋向殿外走去。
「罢了。
」我呆坐在地上半晌。
石板传来的冰凉温度,身边毫无起伏的三具尸首。
都在提醒我,如此可怖的,不是荒诞梦境。
我再看了陈璟一眼,就毫不犹豫追出内殿。
我像是想证明什么,或者彰明心意。
我不想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安上名头。
殿外是一片火光冲天。
从太后的寝宫处蔓延开的火势席卷而来,烧了半个皇宫。
远方红彤彤,烛火在眼底晕开,火光弥眼。
奔走的宫人从我面前推搡着跑过。
「皇后娘娘,快逃命吧——」我耳边好似还听到了不久前的杀声震天,血水蜿蜒着爬满宫道。
乱军似乎已经撤离,路上还可见被丢弃的盔甲兵戈。
我该何去何从?
我该——怎么办?
混乱中有人扶住了我的肩。
我回头望去。
「郝小三。
」「我带你走。
」他说。
我离开皇宫的时候,从马车的车窗看到,天上开始落好大的一场雪。
一点点积攒的白茫茫,似乎誓要把这皇庭覆个干净。
44「徐胖燕。
」郝小三晃晃手里的炙猪肉,「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我笑吟吟接到手里。
「我这里并不缺吃的,只是这自己做的吧,和京中的大厨还是有差距。
」这是远离京城的一处郊外农户。
那日宫变,陈绚放弃逼宫。
陈璟依然是皇帝。
父亲和徐依依身死,表哥获罪贬职,郝小三救驾有功。
只有皇后徐燕飞不知所踪。
没有人知道我在这里,偷一方安闲。
不过。
「郝小三。
我要走了。
」我对郝思秦说。
「谢谢你来看我,知道娘亲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郝思秦向前一步,「你要走……」他的手停在空中。
「去哪里呢?
」去哪里呢?
我也不知道。
去北疆,去蜀地,亦或去陈璟钟爱的水墨江南?
我摇摇头。
「且行且看吧。
」我只是想趁着时光未老,多去看一些风景。
「那……」「我把我的小白给你吧。
」郝思秦没多说什么,只是把手中的马缰放到我手里。
「小白可以日行千里,有它陪着你,我也放心些。
」我未推辞。
「那我就收下这份礼物啦。
」我还是踮起脚给了他一个告别拥抱。
「谢谢你,郝小三。
」「你去了你想去的地方,可以给我来封信。
不用署名,我会知道是你的。
」「若是你在外面过得不好,也可以随时回来。
」「要是你一个人过厌倦了,我……也可以陪你一起。
」我只是笑一笑。
「有缘再见啦,郝小三。
」45我牵着马在路上慢悠悠地走。
上元节这样热闹,抬眼所见皆是川流不息的万家灯火。
有小娃娃看着我笑。
我瞬间心里柔柔地陷下去一块。
走近些抚抚他的头。
然后伸手摸向小白身上系着的口袋,想找些零嘴给他。
——真是可惜,所有零嘴都被我吃得差不多了。
最后我从前襟掏出了一个小烟花弹给他。
这个小烟花弹是陈绚给我的,在皇后册封仪那天。
他和我说,「如果你在宫里受到什么欺负,别管是陈璟还是他的其他妃子,太后或是旁人,或者只是你不顺心或者烦躁了,只要燃鸣它,本王肯定想法子进宫。
」我离宫的那日,只带出了它。
如今,就趁着这烟火正好,让它一齐燃放消散在夜空罢。
我继续牵着马前行。
看见天上出现了一朵奇异的小小紫花。
然后摇摇头,含笑继续往前走。
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结局。
走到河畔赏灯的时候却被人拍了肩膀。
陈绚一双眸子闪亮亮,是风尘仆仆也盖不住的神采飞扬。
「徐燕飞。
」他唤我。
「你知道本王寻了你多久,又威逼利诱了那姓郝的小子多久。
」「还好找到你了。
」他紧紧抱住我。
「你居然没有把本王的心意丢弃。
」沉沉的温暖躯体把我包裹。
大朵大朵的烟花在我们头顶绽放。
我伸出手臂,轻轻回抱住他。
心脏怦怦跳。
这里是蜀地。
我在这里见到了想见的人。
—(全文终)—番外见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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