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明白,原来这丫头正担心我。我笑着捏了捏她那肉肉的脸,「首先,屋里那个姐姐是你爹的朋友,是好人;其次,如今公主府还是本宫说了算。」
段满白了我一眼,恨铁不成刚地说:「娘亲如今多大了,怎比我还天真?今日你去害人,明日别人便会来害你。」说着,她还自顾自地叹了口气,「娘亲这般笨,他日若是真让里头的人勾引了爹爹,只怕流的眼泪比宫外护城河的河水还多!」
我被她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我这二十一世纪极具智慧的现代人竟被一个奶娃娃教我宫斗?
「段满,你这种想法非常的不对。」我努力不让自己发飙,毕竟段修和宋容真就在屋里。
谁知段满撇了撇嘴,捂着耳朵喊了一句「我不听」后撒腿就跑。
「段满!」我怒道,如今便宜驸马搞定了大半,也该是时候收拾一下熊孩子了。
宋容真生得极美,眼似水杏,腮凝新荔,肤白胜雪,任我一个女人看了都动心。
但段满担心的戏码并没有发生,因为翌日一早,宋容真便向我们请辞。我能理解她,毕竟谁能对自己的杀父仇人的亲戚笑脸相对呢?
转眼就到了皇兄生辰了,宫里设宴。
但我却半点儿也不想去,因为在书中这个时候,女主在御花园里放了毒蛇吓唬段满以报上次的落水之仇,段满跑到皇兄那告状。结果找不到确切的证据,段满和原身白闹了一场,给前来参宴的人留下咄咄逼人的印象。
毕竟是好几个月没进宫,太后和皇兄自然不同意。
我满脸愁容,而段满却一脸期待。
「今日,你切莫四处乱跑。」我叮嘱她道。
「好。」段满点头如捣蒜,就是不知听没听进去。
进宫时宴会还未开始,我同段修先带段满去看望男主六皇子,毕竟人家是未来皇帝,万万得罪不起。
六皇子赵晋和大多数言情小说男主一样,生母身份低微,自幼不受宠。我先是将服侍赵晋的人训了一顿,然后再带段满进去。
段满一开始十分不情愿,我用眼神威胁了好几遍她才肯将我准
备好的礼物送过去。
相比起段满,赵晋就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但总体看起来还是十分和谐的,希望赵晋和段修一样,大人有
大量,日后放我们一码。
解决完段满同赵晋的恩怨,接下来我只需盯紧段满便好。
宴会期间还看见赵瑶书和她那肾虚驸马,赵瑶书神采奕奕,她
的驸马看起来比上次更虚了,眼下乌青一片,不知道还以为她
嫁了只大熊猫。
桌上的果酒酸酸甜甜,不知不觉竟让我喝完了一壶。
我转身想让宫女替我添酒,却发现座上不见段满的身影。
「永笙,段满呢?」我一急之下连忙去拉段修的袖子。
段修摇摇头,「想来是又同韦尚书的孩子去殿外玩了。」
「本宫要去找她。」说着我连忙起身,拉着段修就往外走。
「公主莫急,段满打小就来皇宫,断不会出什么大事。」段修
许是见我紧张,安慰我道。
「小孩贪玩,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公主如今去哪?」
「御花园。」书中段满就是在御花园看见蛇的。
「公主,」段修拉住我。
「怎么了?」我有些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
「御花园不是走这条路。」
我尴尬地笑笑,差点都忘了自己是穿来的,「本宫一时情急,
不如永笙你来带路?」
段修没有丝毫责怪之意,带着我往御花园走去。
才到御花园,我便觉着脚下一疼。
「嘶——」我吃痛蹲下一看,脚踝处有两个小孔,正往外冒着
血。
「公主!」段修忙蹲下身来查看。
原书中女主放的可是毒蛇啊,角色相斗,祸及穿书人!
我觉着头有些晕,想来是毒性发作了。「永笙,本宫……命
不久矣。」
段修启唇,但被我用手指封住。「让本宫先说,毕竟……本
宫化作鬼魂还能听见你说话,可你到时就听不见本宫说话
了。」我捧着他的脸,在月色下细细欣赏:「永笙,对不起。从前本
宫太过任性,不懂得珍惜眼前人。待我死后,你若要再娶,我
不反对。段满骄纵,你莫要惯着。」
段修眉心蹙起,眸底蕴着未知的情绪。
我捧着他的脸,眼睛有些花了。凭着直接吻上了他的唇,温温
软软,同他的性子一般。
「我们永笙生得这般好看,日日对着谁能不动心?」我凭着直
接吻上了他的唇,温温软软,同他的性子一般。
「如此,死而无憾。」我顺势靠在他怀里,脑袋越发昏沉,双
眼渐渐阖上。
我再次醒来时头痛欲裂,不是说人死了之后没有痛觉了吗?
「公主?」
这不是段修的声音吗?
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他清俊的五官。
心下一惊,猛地坐起身,发现屋内还是皇宫的摆设。
我难道……没死?
段修许是看出我满心疑虑,抿嘴笑笑,「昨夜咬公主的蛇毒性
不大,太医已为公主诊治,喝几日药便能将余毒清除。」「至于为何公主昨夜会晕倒,许是喝多了果酒的缘故。」
我将自己埋进被窝里,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给埋了。我竟然以为
喝醉是中毒,还发酒疯对段修说了一堆遗言顺带吃他豆腐,他
会不会以为他娶了个弱智?
「这是嫌没被毒死要把自己闷死?」
我掀开被子一看,床前站着的是皇兄,段修早已不见身影。
「皇兄你怎么来了?」
皇帝赵启瞻撇了我一眼,「你最近做了这般多好事,朕若不
来,你怕不是要把整个京城翻了天!」
我低声应道:「皇兄说的话,瑶知不懂。」
赵启瞻冷笑一声,语气严肃了几分:「你能不懂?给庆勇侯世
子用那些狼虎之药,险些没让他将命也搭进去!威胁郎中,带
驸马上青楼!还有昨日,朕的生辰你跑去御花园被毒蛇咬!你
说说,你有半分像个长公主的模样吗?」
「那药是五妹妹自己拿的,怎又怪上我了?」
「还有,我上青楼不过是为了帮皇兄打击这些非人性的买
卖……」
「你还真当自己有理了?」赵启瞻瞪了我一眼,我立刻嘘声,
乖巧地坐着。
赵启瞻脸色缓了缓,「你不是一向不满意段修,怎如今这般恩爱?」
「好歹也是皇兄赐的婚,再说段修人也不差,我若再似从前那般到外头乱来,让人知道,难免皇兄难免被人笑话。」我低眉盯着被子上的花纹,装作懂事地说。
赵启瞻略带惊讶地说:「若是一开始你就这般想,朕同母后这些年也不会因你劳神费力。」
「皇兄,」我伸手拉住赵启瞻的衣袖,嗔道:「浪子回头,怎还有嫌晚的呢?」
「你对谢家那小子始乱终弃,如今人家正一哭二闹三上吊呢!」赵启瞻虽是责怪,但语气里倒没有怒气。
想起那位油腻的谢兄,我直犯恶心。「那就劳烦皇兄帮瑶知解决这最后一次?」
「真最后一次?」赵启瞻抬起眼皮看我。
「比珍珠还真!」我满眼真诚。
赵启瞻满意地颔首,半晌又道:「听说昨日你带小满去了赵晋那?」
我心下一惊,听着语气我怎觉得赵启瞻在怀疑我想让段满成为陈阿娇呢?可惜我不能同他解释赵晋将来真的会做皇帝,但是皇后不是段
满,而我只是想讨好他让自己日后能有好日子过罢了。
「段满娇纵惯了,我想着若不好好教,日后只怕会做出比那日
更过分的事。昨日不过是想让她学会同人友善相处。」
赵启瞻从我话里找不出破绽,稍稍点头后便离开了。
段修说昨夜段满其实跑去找赵晋了,至于做了什么他没同我
说,只告诉我并不是坏事。
待在宫里不如公主府自在,当日下午我们就回了府。
在公主府门前就遇上了段修那位同乡周大人,此人一张国字脸
八字须,如果不是穿了一身长袍,我真会以为他是兵马俑复
活。
只是这周大人见了我和老鼠见了猫似的,难道原身又做了什么
不该做的事?
等段修同他走远后,我便偷偷问故颜:「本宫从前得罪过这位
周大人?」
故颜撇了我一眼,小声道:「周大人不喜公主,数次上书弹劾
公主。公主不满,便下计陷害他娶了京城有名的丑女。」
还行,终于不是什么有颜色的坏事了。
听故颜说,这位周大人全名周齐安,同段修是同乡,曾在同一
私塾下读书。既然要讨好段修,那也顺带调和一下原身和周齐安的恩怨吧。
我特地让人去沏了上好的雀舌茶,为表诚意我打算亲自给他们
送去。
孰知我一推开门,就看见段修正压在周齐安身上。
我内心直呼好家伙,敢情作者给段修起这名字就是因为他是断
袖?
怪不得送两房小妾不要,怪不得原身放荡也无所谓,怪不得对
着倾国倾城的宋容真一点也不动心……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看这体位,段修竟然还是……
想来之前那本书买来是为了服务周齐安的。
「呵呵……」我皮笑肉不笑地捧着茶,「里面怎么没人?」
我说完就掩上门快步回自己的屋里,一路上心乱如麻,都没发
现段修跟了过来。
「公主。」他追到我面前,神色紧张。
「咦,原来驸马你在这里。」我将手上的茶递给他。
「方才……」
「方才本宫什么也没看见。」我尽量显得宽容大度,虽然心里
难受得很。「真爱至上,无关性别。本宫支持你!」我拍了下他的肩以示安慰。
段修愣了愣,不解地问:「公主是何意?」
「自然是鼓励你勇敢追爱啊!」
「公主误会了。」段修嘴角牵起一丝无奈,「方才周大人脚底
打滑,靠后仰时拉了我一把,于是就出现方才那一幕。」
「其实你也不必解释……」段修这个借口实在是太烂了。
「公主不信我?」段修低眸同我对视,日光从背后爬向他的耳
廓,烫得有些红了。
他将茶放到桌上,眼角晕开浅浅的笑意,「正好那日买的书我
也学习得差不多了,」下一刻,我猝不及防地被他抱起,鼻尖
相触,「那我只好自证清白。」
我吓得将头埋在他肩窝处,我这才想起上次周齐安说过要纳
妾,好像今天这一切又是我自己自作多情摆乌龙了。
「驸马……永笙……」话音还未落,人已被他压在床上,
他用手撑在两侧,不让身体的重量落到我身上,也将我禁锢
住。
「周齐安还没走呢,这样待客是不是不妥?」我眼神闪躲着,
手抵在他胸前。
「方才我已让他先回府了。」段修哑声道,「瑶知。」眼看着薄唇落下,却因开门声停住。
「爹爹,我想要个纸鸢!」原来是段满。
我趁段修回头时顺势将他推开,「原来永笙还会做纸鸢?」
段修脸仍是烧得厉害,他点点头,喉结滚动。
「既然段满急着要,那不如我同你一起做?」我忙起身将他往
门外拉。
「那公主可信我?」段修俯身凑到我耳边道。
我抬眼,对上他有些失措又小心翼翼的目光,似有烈火烧心,
先融化后升腾,全飞到他身上去了。
「方才是我逗你的。」我似打趣地戳了戳他,「没想到永笙如
此不善辩解。」
制作纸鸢需要细竹条作骨架,还未完成段修白皙的手就已划得
伤痕累累。
我心疼他,不顾他劝阻帮他削细竹条。
结果才削好一条,我也被划破了手,血珠冒出。
段修看见了,急忙握住我的手,眉头微皱,「公主不如先歇
着,我来便好。」
说着便拉着我去给我上药,明明自己满手都是伤却不着急。残阳落满地,透过窗户微弱地落在他身上,隽秀的五官被打磨
得愈加柔和。
他替我包扎好,而后侧过头看我。
眼前所见皆被他挡住,待我反应过来,吻已落。
「公主好好休息,我去将那纸鸢做完。」段修的颈部至耳廓都
一片绯红。
我看着他修长的身影远去,不禁捂住胸口,心已乱。
蛇毒清后,太后派人召我进宫,说我上次走的急,她老人家关
心我身体,让我进宫给她瞧瞧。
于是乎,我带着段满又进宫了。
一下马车段满拿着纸鸢跑得跟兔子似的,我只好让故眉跟着
她,先去见太后。
太后保养得宜,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孙儿满地跑的年纪。
「你啊,近来也不安分。」太后品了口茶,「哀家知你看不惯
你那五妹妹,也不用让她守寡罢?」
「母后,儿臣冤啊!」我忙起身凑上前给老人家按肩,「儿臣
只是想下下她面子,谁料到她这般欲求不满。」
太后宠溺地看了我一眼,轻笑几声。「罢了,如今人也算救回来了,只是日后苦了她要守活寡
了。」
「那我立刻去南风馆买两个小倌给她赔罪。」
「你还敢说?真巴不得外头的人看笑话?」太后的语气严肃了
几分,拂开我的手。「听皇帝说,你是打算留下段修了?」
我点点头。
「那也好,之前你让哀家去寻的毒药正好可以赐给另一个
人。」
我心下一惊,原来原身还打算给段修下毒!
就在这时,赵启瞻来了。
他今日笑脸盈盈,想来是来讨好太后的。
「母后近来身子可好?」
太后似乎对赵启瞻有诸多不满,「一个月才来一次,哀家那天
去了皇帝再来罢。」
「母后。」赵启瞻皱眉道,「最近政务繁忙,朕并非有意如
此。」
他见太后不搭理他,于是开始给我使眼色。
我看在他替我解决原身事上开口劝道:「母后,皇兄这不是来看您了?」
「之前瑶知才提议去国寺祈福,带母后出宫走走,朕也觉着甚好。」赵启瞻笑得和卖货推销一样,我咬住嘴唇让自己不笑出声。
但大兄弟,我好像没提议过,不要那我做幌子啊!我眼神示意赵启瞻不要太嚣张,结果这厮直接无视我,继续推销去国寺祈福的好处。
大约说小半个时辰,太后才缓缓开口:「瑶知,你也觉着好?」
赵启瞻和太后的目光纷纷落到我身上,我战战兢兢,笑着点了点。
「那便去罢。」
许是聊得有些久,太后也乏了,便让我们回去。
一到殿外我便凑上前问赵启瞻:「我可从为说过去什么国寺,皇兄利用了我是不是该……」我向他挑挑眉。
「你是不是想朕将你相好的事捅到母后面前去?」
「捅啊,反正母后定会帮我。」我一脸得瑟,从方才太后对我和他的态度就能看出原身的确更受太后喜爱。
赵启瞻瞬间泄气,「说罢。」「让段修去治水。」周齐安几番来找段修就是请教他治水的
事,看得出来段修很想为百姓谋福,奈何身份限制住了他。
「你忘了他的身份?」
「我没忘,那就改个名,灾区的人谁知道他是驸马爷?再说,
每至多雨,河道崩决,数年如此,百姓苦不堪言,你这皇帝可
还有声誉?」
「如今你都敢教训朕了?」
我笑笑,「不敢,只是方才母后说要赐死一个人,不知寺里那
位还等不等得及?」
赵启瞻瞳孔一震,「好,朕答应你。不过若是段修有半分异
心,你要亲手除了他。」
翌日,段修早早就被召进宫,想必是赵启瞻同他说治水的事。
而我,作为他贴心的妻子,早早地开始收拾,以至于丝毫察觉
不到他已站在我身后。
「如何?」我期待地问他。
谁知段修的反应同我料想的有些不同,不是欣喜,而是忧愁。
「治水一事是公主替我向皇上求来的?」
「你……不喜欢?」我该不会又一次拍到了马屁股上
吧……段修摇摇头,「最近公主待我太好,让我惶恐。」
我本欲开口,但他却先一步抱住我,墨香萦绕。
「恐公主变心,我心已窄,容不下公主再有旁人。」他将我搂
得紧,隔着胸膛听他有力的心跳声。
我喜欢这个答案,因为我终于不用担心他会造反,更是因为我
也爱上他了。
「本宫除了永笙,心里也容不下旁人。」
他将我松开,眸底的喜色溢出。
「本宫可以发誓。」
手还未举起就被他握住,十指相扣。
「不必,我信公主。」
赵启瞻在国寺里藏了一个寡妇,有孕的寡妇。他引太后去国寺
就是想太后同意将她接进宫中。
想必太后早就知道他金屋藏娇,只是没想到事情竟发展得这么
快。
于是直接在国寺上演了一场婆媳伦理大戏,幸好后来老人家心
疼未出世的孙儿,勉强答应下来。
治水之事十分急迫,我从寺里回府便急匆匆地出发了。本来段修是不想我跟去的,但在我一在坚持下,他才答应。
因为段修要去的地方正好是反派禹王的封地,我担心禹王霸王
硬上弓要求段修帮他造反。
路途遥远,加上马车颠簸,到达时我已十分疲惫,一下车就在
安排好的住所里补眠,一觉睡到第二日黄昏。
服侍的婢女告知我段修出去观察河道,但直至深夜我都未曾看
见段修的身影。
我只好去找州府陆大人,结果陆大人同我说日落之前段修便已
同他分开,说是到街上走走。
不用问,定是给反派给拐过去了。
但我若告诉陆大人,他定不信我。加上段修是以朝庭官员的身
份治水,而我不过是他的夫人,如此一来,只能靠我自己了。
原书中反派在很早就有谋反的心思了,既然如此,我只能先传
信给赵启瞻,告诉他禹王早有谋反之心,并将书中写禹王为谋
反所做的准备通通写下。
第二日一早,我就去了禹王府。
我给了门口的侍卫一百两银子,让他告诉禹王赵瑶知来了。
侍卫见钱眼开,拿着银子就去了。
不过一刻,禹王便亲自出门迎接我。他既然能将段修拐走,自然也猜到我会跟来。
「公主远道而来,实在是让我受宠若惊。」禹王长相邪气,笑
起来让人后背发麻。
「那还不请本宫进去坐坐?在这外头站了这般旧,腿都酸
了。」我斥道。
「公主里边请。」
禹王府很大,要在短时间内找到段修实在是过于困难,且不说
这府上还有这么多下人侍卫,而我就孤零零一人。
我一进门就四处张望着,「你府上的布局与本宫的大有不同,
不如领本宫四处走走?」
禹王侧身笑道:「这般简陋,怎比得上长公主府?」
「自然是比不上本宫的公主府,不过看着倒也别致。」说着,
我径直往左前方的小径走去。
「公主当真好兴致。」禹王紧跟上我,「公主不在京城好好待
着,驸马怕是会担心。」
「本宫的事何时轮到他作主了?」我敛起笑容,「还是说禹王
你想管?」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目光冰凉,但仍笑着,「不敢。」
嘴上说着不敢,但手上却是敢得很,下一刻人就被他打晕了。醒来后,发现自己人被绑在椅子上,绳子与肌肤接触的地方垫
了棉布,如此便不会磨损皮肤。
禹王既然猜出了我的来意,但看这副样子,他却不想伤我,不
会……又是原身之前欠下的情债罢?
就在我祈祷赵启瞻能快些派人来救我的时候,禹王来了,而且
这个人手里还拿着一条皮鞭。
我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你……你
要干嘛?」
禹王笑着搬来椅子坐到我对面,「我还是头一次见公主如此慌
乱。」
我泪往心中流,谁被人这样不慌啊?更何况我还只是原身的替
罪羊!
「还记得从前我做世子时住在宫中,公主是最关心我的人。」
最关心?果然是风流债。「本宫那时也最喜欢你。」我假装和
他一起回忆过去。
谁知他冷笑一声,「如果连同其他人一起排挤我、将毒虫放进
我衣裳里、冬日里将我的炭火泼湿以及将墨汁倒入我每日的膳
食中也算的话。」
我瞬间笑容凝固,看来不是风流债是深仇大恨。我咬唇闭眼,已经做好壮烈牺牲的准备了,不知道我死了之后
会不会回到现实世界?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落下,相反身上的束缚却是松了。
我怯怯地睁开眼,皮鞭已递到我眼前,而禹王一丝不挂。
我忙别开眼,心里默念一万遍「非礼勿视」。
「公主不就喜欢如此?」禹王嘴角勾起,眼神之中还有
些……自豪?「段修那副小身板,耐得住你如此折磨?」
我此时不知该是笑还是该哭,这么重口,我何德何能?
我内心有些悲壮地接过禹王的皮鞭,但终是忍不住干呕了一
声。
禹王脸色顿时黑到发青,拳头上青筋暴起。
我强装镇定:「本宫近来吃素,一时之间有些不适,怎么?这
都忍不了?」
说着,我拉了拉手中的皮鞭,鄙视地看着他。
禹王顿时散去眼中的阴鸷,乖乖地将身转了过去。
我立刻将身后的椅子拿起朝他抡去,不过禹王实在是太壮实
了,我已使尽浑身力气都未能将他击倒。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我正一脸平静地揉着我的手,「本想用木椅能玩些新花样,没想到这般没劲。」
「公主!」
门被推开,刺眼的光照进来。
还未等禹王反应过来,我已投到段修的怀抱中。
「永笙,他欺负我……」我委屈地蹭着段修的衣袍,身后的侍卫虽惊讶禹王浑身赤裸,但还是迅速地将禹王制服。
「公主放心,禹王府上下已被控制。」段修抚着我的后背,柔声道。
「当真,你不是被他抓走了?」我抬起头,视线却又被他挡住。
「禹王还未离开。」他提醒道。
我应了声,又将头埋在他怀里,「那你昨夜去了何处?害得我担心了一整夜。」忽又想到段修带兵包围禹王府,我瞬间反应过来:「皇兄不仅让你来治水,还让你来查禹王?」
段修低声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公主。昨夜我顺着线索查到了禹王打造兵器的地方,在那里蹲守了一夜,等送矿石的人来浑水摸鱼进去。不料公主比我更快,已是将禹王大部分罪证收集好送给皇上,还深入虎穴,我担心公主有事,便拿着皇上的令牌调兵赶来。」「那我岂不是坏了事?」
「怎会?公主早早收集好罪证,让皇上和我都省去了许多功
夫。只是委屈了公主,眼里入了秽物。」
此时士兵已将禹王带走,屋内只剩我们二人。
「你不问我为何我会知道禹王的罪证?」我才到此地,却比了
解了大半情况的段修知道的多得多,正常人都会觉得奇怪,可
偏偏段修没问我。
「公主自然有公主的苦衷。」我抬头对上他的双眸,澈如山
泉,暖若冬阳。
「倘若没有苦衷,唯独自私呢?」我低眸后退一步。
段修上前一步将我揽回怀中,「公主若是自私,又怎会同我走
到如今这一步?」
「你先等本宫说完。」
「公主说便是。」
「你先放开我。」
「无论公主说什么我都不会放手。」
我并未将我穿书一事告诉他,只是同他说我之前做了个梦,梦
见他后来与我相看两厌跟随禹王反叛,我死于流亡期间,而他被赵晋杀死。一觉醒来,心有余悸,为避免梦境会成真,所以
才痛改前非。
段修听后,惊讶得久久陷入沉思,眉心紧锁,手也紧锁着。
我心似要从心房里跳出来,也庆幸并未告诉他自己是穿来的,
毕竟这份感情我不想失去。
「不知那日你同我说心里只有我一个可是真话?」段修试探地
问道,脸上露出期待。
「那是本宫说过最真的话了。」
「本宫可以发誓。」
段修笑了,眼角泛起涟漪。
「不必,我向来都信公主。」
禹王一党被押上京审问,而段修与我继续留下治水。
听婢女说,今日一早段修便出门了。
我闲来无事,打算去段修书房坐坐,顺便看看是否需要替他添
置笔墨。
结果让我在桌上看到了上次买的书!
婢女总说段修最近在挑灯夜读,难不成读的是这个?脸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烧了起来,黄色读物害人心智,必需销
毁。
我将书丢进了厨房灶头里,看着火苗将纸张吞噬,心情大好。
「夫人。」
听到段修的声音,我忙转过身。
「脸色怎这般差,可是身子不适?」段修神色紧张,伸手探我
的额头。
「我没事,只是你突然唤我夫人,一时未反应过来。」我调整
好表情,挽上段修的手,「走吧。」
「在外自然是该叫夫人。」段修低眸应道,眼角含笑,手里还
拿着几幅图纸,「我先回书房,夫人若是饿便先用午饭。」
「嗯。」我朝他点点头,等他走远后,我继续守在灶头前看着
书烧完。
解决完心头大患,整个人神清气爽。
只是没想到一回屋就撞见段修,「你不是回书房吗?」我有些
心虚地问。
「瑶知可是拿了我的书?」段修走上前,眉眼舒展,神色不
明。
我被他逼到门处,「是,那书不好。」段修嘴角漾开,「那瑶知如何赔我?」
我才开口,腰肢被他揽住,「不过我早已研习过,没了也无
妨。」
「不如……瑶知亲身检验?」
话音才落,唇被吻住,与之前蜻蜓点水一般所不同的是,此次
若穿花寻路,直入深处。
日下花影醉,不胜屋内春光好。
段修番外:
段修自从做了长公主驸马便觉着坠入了深渊,眼未盲却不见光
明。
他不知道每日醒来,长公主又会用什么样的理由责罚他。
今日,他回屋时发现里面多了两个婢女,上来就要脱他衣裳。
段修落荒而逃,想来是长公主已经厌烦了他,迫不及待地让别
的男子入住公主府。
此等孽缘,不要也罢。
但今日公主似乎有些不同,看见他手忙脚乱,同他说话时脸上
带着试探和怯意。
向来嚣张跋扈的长公主竟变了个人,对他嘘寒问暖,不再一味宠溺小满。
后来公主将谢将军打晕,并同他说谢将军对她图谋不轨,此后心里只容他一个。
他若还是当年才中状元的段修,此话他会信的。
只是同长公主夫妻多年,长公主的真面孔他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她还带他上街,替他置办衣物。
但长公主还是长公主,沉溺欢好自然改不了,买着买着就去看了春宫图。
但她确实又是变了,会在五公主面前维护他,还头一次承认他是她的驸马。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无所适从,公主好像不再那么可怕,而这公主府也不再是噩梦。
他开始害怕,害怕公主再次抛弃他。
那夜公主男扮女装走进了南风馆所在的街道,他头一次觉得心很痛,像是才愈合的伤口又被人剖开。
但很快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公主是去替他赎恩师之女。公主奢靡,好金玉之器,可为了凑齐赎身的银子,都将其悉数
典当。
那夜他上杏春楼,脂粉无数,但他心里只念公主,得瑶知,夫
复何求。
后来,公主拉着他逃出杏春楼,汗湿了鬓边,笑眼相对,问他
她演得如何。
沉浸已久的湖面,终是被春风吹乱。
公主终是先一步同他表明了心意,借着醉意,吻了他。
她满心以为自己将下黄泉,却不知他已爱她入骨。
她知他心系天下,特地为他去求皇上派他去治水。
那日幸好他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告诉他,她曾梦见后来他跟随禹王造反,导致她流落在外,
下场凄凉。
他感到震惊,但仍旧选择相信,就算是骗局也无悔。
后来,他也做了那个梦,梦中他们至死都恨着对方,一睁眼便
看见公主的睡容,瞬间抚平心中慌乱。
万幸,梦境与现实相反。
更万幸的是,她做了这个梦。前半生孤苦,换来余生与她共枕眠,值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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