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要纳妾,我当晚就往他房里塞了两个美貌婢女。
堂堂太后嫡出的长公主,活得像我这般窝囊的大抵是史上头一
个。
原因无他,我是穿来的,我和我这便宜驸马都是书中的绿叶,
都是为了衬托男女主。原主刁蛮任性,仗着自己的身份四处得
罪人,自然也看不起出身穷酸的驸马段修,日夜打骂。
结果最后逼得段修和反派造反,原主赵瑶知最后死于流亡,而
段修则被男主亲手杀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保住小命第一步,对段修好一点。
从成亲到现在,原主和段修就同房过一次,其余时间二人都是
分房睡。
昨日我偷偷去段修房门外偷听,隐隐约约听到「纳妾」二字,
今天一早便进宫同皇兄要了两个貌美如花、精通房事的宫女。我走时,还无意间看见皇兄捂着胸口,一脸心疼。
可见这两个宫女真的不错,段修这厮有福了。
如今正值炎夏,但屋内凉爽舒适,有冰块,有宫女扇风,有冰
镇瓜果,有香茗可品,人生至此,何不乐哉?
就在我准备入梦之时,却被一阵脚步声吵醒。
睁开眼,正是段修。
段修眉清目秀,一身月色长袍,更衬得他温和儒雅。
「驸……驸马?」我急忙从座上下来,然后直接在他面前摔了
个狗吃屎。
「公主!」段修将我扶起,长袖下的手比我想得更有力。
随之耳旁一阵「扑通」声,原是周围的宫人们都吓得跪下,正
颤抖着不敢抬头。
「公主身子可有碍?」段修柔和的眼眉低垂,确定我站稳后将
手松开,然后后退一步。
我揉了揉下颚,忙摆手,「本宫无事。」然后又转向身边的宫
人,「你们都起来,出去待着,我同驸马有话说。」
宫人们避开我的目光,纷纷同情地看着段修。
我欲言又止,我不过是想问段修那两个美人行不行,而不是想家暴啊!
「公主如果想和离,大可不必用此手段,我向皇上说明便是。」
「啊?」不是他自己说想纳妾的?怎么如今这副委屈的模样?
段修抬眸同我对视,满目悲戚,「我心知公主厌恶我,但还请公主勿要再做此事。」
「不是你说想纳妾?本宫只是想给你送两个暖床女婢罢,并无嫌弃驸马之意。」
段修这才反应过来,「那是我那同乡周大人说的,并非是我。」
我扶着额弱弱道:「原是本宫误会了驸马。」想拍马屁谁知拍到了马腿上,看来我这讨好段修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段修朝我屈身行礼,「我在偏院一人足矣,还请公主收回那两个女婢,不然我日夜难安。」声音里隐约带着怒气说完便拂袖而去。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满心辩解的话却说不出口。
罢了,搞不定驸马,那就先解决另一个祸患——原身赵瑶知和段修的女儿——庭月郡主段满。
段满就是从小就欺负男主的恶毒女配,后来女主出现了,就连同女主一起欺负。
仗着自己的娘亲是长公主就为所欲为,落得一世骂名,最后的下场不言而喻。
保住小命第二步,教育好家中的熊孩子。
我赶到宫中时,殿中站满了人,可怜的男主六皇子浑身都湿透了,女主和段满已经换上了干净衣裳,只是头发还是湿的。
段满见我来了,忙扑到我怀里,「娘亲!」
我扶着她的肩将她推开,「段满,这里是宫里,你这般成何体统!」
段满被我严厉的模样吓了一跳,愣在原地。
最后这场闹剧以我又陪礼又赔笑并威逼利诱段满道歉结束。
回到府里,我满脑子都是六皇子缩在角落冻得瑟瑟发抖的情形,而段满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愧是人精,自己欺负了人倒还委屈上了。
「这三个月,你就在府里哪里都别想去。还有,以后不能欺负别人,尤其是六皇子,不然你就像今晚一样只能喝白粥!」正在我教育段满的时候,段修又来了。
段满忙躲到段修身后,「爹爹,娘亲凶我!」说着,还偷偷将泪抹在段修的衣袍上。
「自己犯错还恶人先告状?段满,你现在就给我将《幼学启蒙》抄一遍,不然你休想用晚膳!」年纪小小就这样,长大了还了得?
「爹爹,我怕……」段满扯了扯段修的衣袍,圆圆的杏眼冒着泪珠。
段修蹲下身摸了摸段满的头,后又看向我,嘴角的笑容若隐若现:「公主今日倒是头一回没惯着她。」
「从前我也不知她竟蛮横到这种地步,连皇子都敢欺负。」说着,我撇了段满一眼,「还不去?」
「爹爹…..」段满抱住段修的手臂,委屈极了。
段修温柔地将手抽出,「小满还小,整本《幼学启蒙》恐是抄不完,抄一半便好。」
段满眼里才升起的希望顿时烟消云散,「爹爹也不疼我,爹爹也坏!」
我给婢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段满带下去。
送走段满这朵小霸王花之后,我立刻殷勤地对段修嘘寒问暖:「如今天凉了,我见你屋里炭也没有,布置也都旧了,便让人替你添了些新的,你可还喜欢?」
段修住的偏院十分简朴,说那地方是给公主府下人住的我都信。原身自己铺张浪费,华服玉石无一不缺,却让自己驸马过得这般寒苦,难怪会逼得人家造反。万幸如今一切都还来得及,段修看起来温和儒雅,想来会给我
弥补的机会的……吧?
段修抿了抿唇,「可是谢将军又出了事?」
「谢将军?」我说完便想起原身的相好貌似就是个将军……
「当然不是……」我忙摆手,「本宫心知从前待你不好,让你
受尽委屈。本宫也深知自己性子不好,不像别的女子端柔贤
淑,总是让你受气。我只是想弥补你。」
段修先是一愣,清澈的眼眸微垂,眉心微蹙,「公主可是又想
替南风馆的人赎身?」
我险些原地石化,看来原身从前作恶多端,在段修心里的水性
杨花的形象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变的。
「驸马这是不信本宫?」我举手发誓,「本宫发誓,要是本宫
从今以后对驸马有二心,本宫就……就染病而死。」反正我对
那些人也没兴趣,染病也绝不会轮到我。
才说完,嘴就被段修捂上。
「公主切莫如此,我信公主便是了。」段修说完后就松开手,
站在离我两步远的位置,眉心仍是锁着,隽秀的五官染上淡淡
的悲伤。
看来他还是不信我,我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长叹一声。此时我的贴身婢女故颜已安顿好段满,「公主可是不高兴?要
不要奴婢去南风馆挑个小倌过来?」
我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那地方本宫再也不会去了,以后也
别再提。」
「是。」故颜对我的反应十分惊讶,但也不敢多言。
「你记性可好?」我问她。
故颜虽感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将本宫与驸马成亲以来发生过的事都详细说说。」原身劣迹
斑斑,书中描写也不多,我可不能再一知半解。
故颜怯怯地看着我,「公主真的要奴婢说?」
「说吧,本宫不会罚你。」我深吸一口气,让内心保持平静。
「那奴婢……说了?」
「嗯。」
「公主,奴婢真的说了?」
我咬牙道:「快说!再不说本宫罚你去柴房!」
故颜被我一吓,忙道:「新婚之夜后,公主就让驸马搬去了别
院,平日里不许驸马出门,也不让人服侍。
公主时常嫌弃驸马出身不好,每当被人下了面子回来就冲驸马一顿打骂,驸马也不敢还手。五公主嫁给嘉勇侯世子那日,公主一气之下还拿烛火往驸马手上烧。
公主府每月花销极大,公主索性将驸马的俸禄也拿来挥霍……」
「好了,打住。」我捂着心口,险些停止心跳,原身如此虐待段修,他如今肯定恨我入骨。
我绝望地躺在床上,思考着如何才能化解段修心中的恨意,窗忽地开了,我起身望去,一个人影闪到眼前。
接着,我就被人搂着带到了床上。
「心肝可有想我?」
我险些没将昨夜的晚膳吐出来,二话不说上手就是一掌。
他吃痛放开我,我这才看清他的样貌,五官深邃,轮廓分明,健康的小麦肤色。长得倒是俊朗,怎么说话如此油腻?
「心肝今天怎么肝火如此旺盛?」他脸上的掌印清晰可见,剑眉蓄着不满。
「你擅闯公主府,意图对本宫不轨,说话还这般放肆?」我怒斥道,这应该就是原身那位将军相好了。
「哦——」他拖长尾音,嘴角勾起邪魅一笑,「原来你今日想玩采花大盗与深闺公主的把戏?」看来这位将军兄与原身平时真的玩很大,本人是何德何能有幸
体验这一切?
我还没开口他就已经朝我扑来,我迅速避开并拿起手边的花瓶
朝他头上砸去。
他吃痛惨叫,我则在一旁翘着二郎腿,「每次都是这一套,本
宫腻了,以后你不必来了。若下次你再出现在公主府上,我就
让皇兄赐你一套宫刑。」
说完,我提起裙尾准备离开,结果这人竟抱住了我的腿。
「公主!公主别抛下我,我今天刚习了姿势,不如公主同试
试?」他哀求着,头上的血染红了我水蓝色的裙尾。
「本宫让你滚!」我吼道,用另一只脚去踹他的手。
就在这时,门开了,是段修,他一手还拿着一叠纸,脸上没有
半点意外。
前脚刚立下毒誓只爱他一个,后脚就被撞见孤男寡女共处一
室,洗白路上处处艰难。
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硬生逼自己落下泪来,一副贞洁烈女
的神情:「驸马,他……他非礼本宫。」
我想朝段修走过,奈何脚下的人抱得紧,气得我只好用力给他
一脚把他踹晕。
见他晕了过去,我忙踢开他追上转身离去的段修。
「驸马!」我从他身后抱住他,「本宫真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你听本宫解释!是他闯进我屋里对本宫图谋不轨,你也看到了,本宫适才奋起反抗才没失去清白……」
「公主,」段修试图掰开我的手,但我抱得紧,几次下来他不敢伤我,只好作罢。
「驸马不信本宫本宫就不放手!」
他轻叹了一口气,「我并非不信公主,只是想去叫人将他绑了。」
「啊?」我疑惑地松开手。
段修转过身来,眼角微微扬起,「公主不是说此人意图非礼?如此应尽早将人绑了丢出去,省得吓着小满。」
我立刻小鸡啄米似得点头,「驸马所言极是,本宫同你一起。」说着,我挽上他的手。
段修垂眸撇了一眼,含笑点头,「好。」
我注意到段修手上的纸,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小满抄完的书,她正闹脾气,让我替她拿过来给公主。」段修将纸递给我,即便我不认识这里的字,也看得出来字迹潦草。
「也该让她好好练练字了。」我对上段修的目光,「从明日起,此项重任就交给驸马了。」我拍了拍他的肩,投给他一个
鼓励的目光。
「公主从前都是直呼我姓名,这几天都唤我驸马,反倒生疏了。」段修唇角微抿,眼神又覆上一层哀伤,眼皮上稀疏的睫毛上下扑朔,让人生怜。
我一时哽住,不知该如何言语。
「若公主不嫌弃,唤我永笙便好。」清浅的眸子流露出一丝期待。
「好啊,永笙。」我心里既难过又高兴,明明是这般温柔的人,怎么就落在原身手上了呢?
笠日一早,我就将段满拉到段修书房里。虽然段满一身起床气,但迫于我的威严还是乖乖地坐下让段修教。
段修性子软,我怕段满会借机偷懒,于是留下来监督,从书架上随便拿了本书看。
也不知小说中是何朝代,我现在的文化程度与文盲相差无几,整本书我一个字都看不懂,没多久就去见周公了,直到头落到桌上才醒过来。
迷糊睁开眼后,发现父女俩正转过头看着我。
「娘亲,你书都拿反了。」段满满脸嫌弃地说。
我忙干笑几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故作高深地说:「本宫只是觉着正着读有些无趣,特地反着读锻炼一下眼神。」说完还用余光去瞄段修,发现他神色自然,想来我演得还不错。
「快练字,写得歪歪扭扭,没个正形!」我继续催促段满练
字。
段满将笔一放,嘟着嘴同段修说:「爹爹,为什么娘亲可以偷
懒睡觉,我却要练字?」
段修眉眼漾开笑意,仿佛春风拂过湖面,泛起浅浅涟漪。「那
不如公主来教?」
我瞬间困意全无,「本宫的字怎比得上永笙?本宫替你们研墨
如何?」说着,我起身走到桌前拿起墨锭开始磨。
段满这个机灵鬼这才满意地继续拿起笔,才写了两个字又转过
头,「爹爹,娘亲这样是不是叫『红袖添香』?」
「练字就练字,少一心二用。」我刮了她一眼。
倒是段修,眉眼间笑意更浓,「小满用词倒也恰当。」
段满得到段修的认可,朝我做了个鬼脸。
待段满练完字后,我将段修拉了出门,从前他被关在公主府
里,如同囚鱼,为了化解他心中对我的不满,我打算使用买买
买战术。
本不想将段满带出来,奈何段修宠她,真是慈父多败女。本想先带段修去布铺做几身衣裳,但中途经过书铺,我想着段
修肯定更喜欢书,于是先带他们进了书铺。
段满一进门就被那些鲜艳的纸张吸引,宠女狂魔段修自然是要
带她去看。
我闲得无聊便四处逛逛,在一个隐秘的角落看见一本书,封面
上写着三个字,我依稀认得最后一个字是「图」。
既然看不懂字,那不妨看看图。
结果我一打开书,全是各式摆放的肉体。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这小说中的人这么会,简直刷
新我的认知。
我正看着一个在马背上的姿势出神,心想怎么可能做到那样,
结果身旁传来熟悉的声音:「在看什么?」
我吓得急忙合上书,忙转过头看,发现只有段修一个顿时松了
一口气。
「随便看看。」说着,我将书放回去。
放到一半就被段修截住,「既然公主喜欢,不如买了。」
「不必,真的是随便翻翻。」我尴尬地说着,段修却将手中的
书抽走。
「我自知房事上愚笨,不讨公主欢喜,不如公主给我一个精进的机会?」他垂下眼眸,显得有些落寞,手握得有些用力,指节有些泛白。
「永笙,我并没有嫌弃你……」原身这么放浪,我的解释显得很苍白无力。
我又说:「段满在,被她看到不好。」
「我先去结账包起来便好。」段修见我并无拒绝之意,拿着书就往老板那走。
我本想喊住他,但又怕拒绝他会难过,还怕他难过就会黑化,一黑化我就时日无多。
我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穿书真的好难。
一大一小在书铺「满载而归」,之后我们去了布铺。
段修这人身长如竹,瘦骨清相,看他试衣服仿佛在看模特走T台。
大半个时辰下来,我已经给他订做了十几套衣裳,头一次体会到当富婆的快乐。
段满年幼自然臭美,待我替段修结完账,她便扯着我的衣角到一块荷色绸布前,「娘亲,我也要做新衣裳。」
「不行,你的衣服已经够多了。」我无情地拒绝,「今日本就是特地给你爹爹添置物品,是你自己要跟来的。」
段满撅着小嘴,生气地跺脚,「娘亲坏!」说完便背过身不理我。
段修见状想过来安慰她,但半路被我拦住。
「她的衣服太多了,本就是长身体的时候,衣服过不了多久便穿不下了。你若是再宠她,只怕日后她会骑到你你头上。」
段修眉眼柔柔地舒展,「公主如今待我这般好,就不怕我日后太过放肆?」
穿来这么久,终于让我遇上一道送分题。我上前挽住他的手,抬眼笑道:「若真有那日,本宫也只好惯着。」
段修白皙的脸上染上一层的绯色的红晕,一直蔓延至耳根,很明显他没料到我会这样答他。「小满性子倔,不好好劝只怕要闹。」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睁开我的手,朝段满走去,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不得不说,段修哄女儿属实是有一套,三言两语便让段满眉开眼笑。
从布铺出来后,我们便去了一家卖奇货的店铺,昨天特地问了故颜,她说这里有上好的墨锭。我心想段修是读书人,想必肯定喜欢这些,加上最近要教段满写字,墨锭的消耗难免比较大。
我才进门就被掌柜拉到一旁,掌柜神神秘秘地递给我一个木盒。
「这是?」我满脑疑惑。
「公主之前要我找的秘药,这是西域的秘方,我托了好些人才找到的。服用之后,猛如狼虎,一夜七次不成问题。」掌柜的眼神逐渐猥琐,「之前五公主来了好几趟,我都没卖给她,就是为了等公主您来。」
我嘴角抽搐,原身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掌柜见我这般,脸色稍变,「公主不是……想反悔吧?」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当然不是,我先收下,等下一同结账。」我忙将木盒藏好,若是让段修看见可不得了。
刚藏好,就撞见了原身的五妹妹赵瑶书。此人书中略略提到过,嫁的是庆勇侯府的世子,家底殷实。因此时常借机明嘲暗讽原身嫁的不好,原身每次都将气撒在段修身上。
这不,赵瑶书见了我便径直朝我走来。
「实在没想到能在此处看见皇姊。」赵瑶书身旁站了男子,一脸疲态,看衣着应该是她的驸马。怪不得赵瑶书要买那些补药,她驸马看起来就一副肾虚的模样。
我礼貌地笑笑回应。赵瑶书将眼神投向不远处的段修,半掩着笑,「皇姊带驸马上
街倒是头一回,不知驸马的俸禄够不够买这奇货居的东西?」
我忍着没朝她翻白眼,「皇妹多虑了,皇兄和母后给本宫的嫁
妆还够我们挥霍个几辈子的。驸马才华横溢,是皇兄钦定的状
元,走到如今全靠自己。」
「噢,」我学着她半掩嘴的模样,「本宫没记错的话,庆勇侯
世子好像落榜过四五次?」
赵瑶书恼怒,但又不敢反驳我。
我将方才藏好的木盒拿出来塞到她手里,「听闻世子身子不
好,在那事上不能让皇妹尽兴。这是本宫特地让掌柜采买的
药,本想明日送去府上给皇妹,如今倒省了不少功夫。」
赵瑶书的脸色变了几变,店里的人不少,纷纷低头忍笑。
「皇妹快回去试试,保准世子用后和驸马一样如狼似虎。」
赵瑶书见状忙拉着世子离去,但也没忘了拿那盒药。
段修来到我身边时,我早已笑得不能自已,有他扶着才没坐到
地上。
我笑了半天,才发现段修一脸平静,「不好笑吗?」我问他。
「公主怎么这般维护我?」
我点了点他的额角,「因为你是本宫的驸马啊,不维护你维护谁?」
日光正好,斜斜地照入铺里,让我能看清他脸上的细小绒毛,浸在日光里,染上浅浅的金色。段修的眼睫微微一颤,「那药……」
「真的是买来下她面子的!你身强力壮,本宫要那药也没用不是?」我迅速一顿解释,末了又补了一句:「本宫发誓!」
「不必,我信公主。」他将我的手握住,眉眼弯弯,似要将笑悉数堆到眼角。
在奇货居买了些墨锭后我们又去了福香楼吃饭,本来想要厢阁,但被告知已经满了,我们只好作罢。
才坐下就听见旁边两个长相油腻的男子说话:
「这杏春楼的花魁可真是不一般,昨夜花了一千两终于抱得美人归。那肌肤滑如牛乳,那滋味可销魂了……」
「这兰疏姑娘的身价都这般高了?」
……
我忙去捂段满的耳朵,省得她将那些粗秽的话听进去,无意中却瞧见段修脸色不大好。
我这才想起书中提到段修的背景,段修出身贫寒,但进京备考时被宋学士发觉其才华,收为弟子。但还没参加科考,宋学士就因参与谋反被赐死,其女宋容真在逃亡时被人拐卖沦落风
尘。
段修满身才华,虽中状元,但被皇兄猜忌,因此赐婚原身,让
其一世只得闲职。
书中段修早就认出宋容真,奈何不够钱替她赎身。原身后来得
知此事,以为段修有二心,一气之下设计宋容真被变态权贵亵
玩致死,成为刺激段修黑化的最后一根稻草。
看段修这般,想来花魁兰疏就是宋容真了。
回到府上后,我立刻派人去查问兰疏的身价。
这一问属实将我吓了一跳,兰疏的身价是一万两黄金,而如今
府上的现银也就一万两白银。
我将库房的贵重物件卖了好些,又押了些地才勉强将钱凑上。
杏香楼只在夜里接客,因此我女扮男装上了这杏春楼。
才拿出银票,老鸨的眼神立刻从惊喜变成了嫌弃,「公子来之
前也不打听打听,这一万两黄金可是两天的价了。如今我们兰
疏的身价是四万两黄金!」
好一个坐地起价,涨得比北上广的楼价还快。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府上,没走几步就遇上了段修。
今晚月色很好,冷冷地映在段修脸上。
「公主想要的人赎回来了?」不知是不是夜里风寒,段修脸绷着,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比平时冷了几分。
看来还是没瞒住他,本想给他个惊喜,如今倒是空欢喜了。
「你知道了?对不起。」我心里有些愧疚。
「不过不要灰心,老鸨竟然敢和本宫玩坐地起价,本宫就让她血本无归!」我投给段修一个坚定的眼神,「你且看我如何将兰疏救出来。」
「兰疏?」段修声音里充斥了惊讶,他愣了半晌,眉心蹙起又舒展,「公主是去赎她了?」
他这幅反应倒让我也疑惑了,「不然?」
我这才记起这京城的南风馆和春楼是开在一条街上的,原来这人是以为我又去寻欢了。
这人原来还是不信我,那我索性也让他愧疚愧疚。
「哦——永笙你还是觉着本宫会去找小倌,妄本宫这两日忙着筹钱帮你赎人,你却这样想我!」说着,我用袖子佯装抹泪,「罢了,罢了,终究是本宫错付了……」
「公主,我……」段修上前拉住我的手,「此番的确是我的不是,公主一心为我,而我却如此对公主。」
我背过身去,装作抽泣的模样。「公主若要罚,我心甘情愿。」段修语气里透着焦急,他半搂
着我,身上带着淡淡的墨香。
「怎样都可以?」我转过身问他,装作一副不大相信的样子。
段修认真地点点头,「嗯。」
第二天夜里,我又到了杏春楼附近。只是这次不是我去,而是
段修。
昨日我想到了一条妙计,能花最少的钱救出宋容真。
当然,首先要宋容真和我们串通好。我与宋容真素未谋面,她
自然不会轻易相信我,所以,段修就是最好的联络人。
今夜我先派段修去和宋容真相认并告诉她我们的计划,让她配
合我们。
但是,驸马爷似乎有点不情不愿。
今夜我特地给段修穿了一身墨色鹤纹长袍,头戴镶白玉冠,俨
然一副贵公子气派。等会儿往杏春楼里一站,女子们必定蜂拥
而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段修神情严肃,哪里有半分风流公子的影
子?
「永笙,你不要这么严肃,你要淫荡,啊呸,风流一点。」
段修面露难色,「公主实在是为难我,不如公主同我一起进去?」
「不成,一个人要一千两,两个人就要两千两,我没带这么多银票出来。」我毫不犹豫地朝他摇头,「你就自然一点,进去之后将目光放在她们的胸脯上、大腿上,最好要笑,千万别绷着脸。」
段修的脸色更难看了,「那不如公主进去,我写封信给你带给容真,她看了便会明白的。」
「不成,」我还是拒绝,「没有什么比你亲自去更好了。」
段修此刻犹如贞洁烈女,让我有种「逼良为娼」之感。
见他这般,我也不好再逼他,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感伤道:「永笙昨夜信誓旦旦地同本宫说甘愿受罚,其实不过也是糊弄我罢了。」
段修垂眸,绯色的浅晕又染上了耳根,「公主莫急,我去便是。只是公主让我看她们,我……做不到。」
看段修如此纯情,我心里更是内疚,「如此也好。」说着,我递给他一袋碎银子,「等下用来赏人,这是里头的规矩。」
段修捏紧荷包,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看着段修的身影消失在杏春楼门前,心里竟有些期盼他早些出来。段修进去还未到半个时辰就出来了,衣冠整洁,身上仍旧是淡
淡的墨香,未沾染上半点脂粉气。
「公主,我已同容真商量好,她明晚就会将药服下,我们后日
过来便可。」
「如此甚好。」我拍了下段修的手臂,「如今也不早了,我们
早些回去罢,明日还要早起教段满练字呢!」
段修眉眼弯弯,似要媲美上空那轮明亮的弯钩。
「她有没有说过她日后想去何处?本宫好让人安排。」心中大
事完成了一半,我一路上心情舒爽。
段修低下头看我,眉心染上忧愁。「我没问。」
想必他觉得愧对宋容真,毕竟她父亲曾对他有恩,但他却娶了
她仇人的妹妹。
我凑上去挽上他的手,「那等她出来后我们再问?」
他抿起嘴角,「好。」
「其实……公主不必待我这般好,我如今只得一闲职,于公
主不过是累赘。公主不若像从前一般对我?」
我见他此番,安慰的话涌上心头,却不知先说哪一句。
明明也曾是胸怀天下的状元郎,才冠京华,却无处施展。尚长
公主,却非良缘。恩师被冤,无力证清白。
「永笙不可妄自菲薄,从前本宫是觉着自己委屈,但如今才发现从前是我心盲。永笙这般好,本宫自然要好好待你。」
「公主是如何说服那郎中的?」段修错开我的眼神并将话题岔开,但手也覆上了我的手。
我得意地笑笑,「长公主的令牌一出,强权之下,他还能不弯腰?」
段修含笑地点点头,「公主智谋实在让我折服。」
后夜我同段修又上了杏春楼,我女扮男装,装作是终于凑够了钱来赎宋容真的嫖客。
「刘妈妈,爷今日是来赎兰疏的。」我一进门就拿出一叠银票往老鸨面前一扫,果不其然,她立刻两眼放光。
「这位爷,你这么快就凑到钱了?」老鸨一脸殷勤。
「那是自然,实话同你说,我本想买她送这位大人。奈何兰疏的身价实在是高,就怕大人他不满意。」我边说边往段修身上瞟,「没想到大人前日来过后念念不忘,那我自然是得出这个钱啊!」
我谄媚地凑到段修身边,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老鸨听清:「舍弟可就劳烦大人照顾了。」
段修颔首,然后径直就上了楼。
我见状继续将银票拿出来晃,「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上去请兰疏姑娘出来服侍大人?」
老鸨眼珠一转,立马扭着腰跟了上去,「哎,大人等等我,我这就去叫兰疏出来!」
待我们都到了门外,里头传来宋容真的声音:「今日兰疏身子不适,不能见客,还请大人原谅。」
「哟,区区风尘女子这般没眼力劲!」我故作虚势,「刘妈妈,你今儿这钱还想不想挣了?」说着,拿着银票刷刷地甩着。
老鸨面露慌张,「哎哟,这位爷,我真没那意思。」说着便径直将门推开往里头大声喊道:「兰疏,今日你那小日子可没到啊!这两位爷可是特地给你赎身的,把你平日里的性子给我收起来!」
我同段修跟着进去,然后便看见宋容真躺在床上,露出的肌肤皆布满红点。
「啊——」我大声惊呼,「这不是染上什么病了?」
说着,还未等老鸨反应过来,我便指着她痛骂:「你这黑心的贱人,怎么拿这种脏货给我们大人用!」
「冤枉啊大人!她昨日还是好好的……」老鸨百口莫辩。
「大人快走,这地儿脏得很,我再去别处给你寻好的。」我拉着段修就往外飞奔,一路跑一路喊:「兰疏姑娘染了病,这杏春楼不干净啊!」
外头的客人闻声纷纷推开身边的姑娘,不顾凌乱的衣衫径直往
外走。
而老鸨则在楼上唤打手,「快给我将那两人抓住,给我堵上他
们的嘴!」
外头我早就安排了护卫,那些打手绝对近不了我们的身。
我同段修满头大汗地坐上马车后我靠在他的肩上笑得上气不接
下气。
「本宫方才演得如何?」我将眼角沁出的泪水擦去。
段修眼里酿着一抹笑意,抬手轻柔地将我额上的汗水拭去。
「远胜我百倍。」
当夜杏春楼一场大乱,不仅是客人,就连不少姑娘都逃走了。
第二日,此事便传遍京城。
果然如我所料,刘妈妈不死心,请了相熟的郎中过来给宋容真
诊治。
殊不知那郎中早已同我串通好。
郎中离去后不到一刻,宋容真就被丢出了杏春楼。
我和段修见杏春楼的人离去后便上前将宋容真带回公主府。
宋容真身上的红疹只是服药所致,养一阵子便会好。
我留段修在屋里陪宋容真,而我正打算去让人煮些粥给她。
才出门就撞见了段满,她正气鼓鼓地看着我。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我问她。
「娘亲怎么能让爹爹和别的女子共处一室,让她有可乘之机?」段满反倒开始质问起我来了。「芸如她爹自从纳了妾后,她娘便失宠了,她如今都没有新衣服穿了,戴得珠钗也不如从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