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上神剔我仙骨时,血溅了他一身」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 知乎

有些羞恼,我真是色上心头了,假弟弟也是弟弟啊!「多谢父皇关心,儿臣还未尝有心仪之人。

」我笑着回皇帝。

谁晓得皇帝却来了劲儿,笑着环顾众人,「朕看,这魏国公世子上官宁越倒是很不错啊。

」我下意识看过去,那世子的确面若美玉,此刻还俊脸微红,不大谦虚地说「不敢」。

视线相撞,我冲他微微一笑,偏头看向皇帝,「儿臣还想再陪父皇些时候呢。

」皇帝开怀大笑,「好好好,往后再说。

」我轻轻拨弄着盘子里的葡萄,这皇帝,根本不在意我,此刻偏偏搭线魏国公,是想着嫁女儿稳固皇权吧,把我当个蠢的,呵。

看着这玉盘里映出的美人脸,长得漂亮,也就这么个用处了。

宋珏声音响起,有些凉凉的,「姐姐在想什么?

」我摇了摇头,不太想说话。

晚间回去,刚关上门,就被宋珏掐住腰,我惊呵一声。

宋珏薄唇贴我极近,「姐姐是觉着那魏国公世子貌美吗?

」我咽了口口水,推了推,没推动,「你先把我放开。

」哪晓得这人掐得更紧,「他有我好看吗?

」我忍不住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

你是我弟弟!」「我是不是姐姐的弟弟,姐姐不知道吗?

」宋珏的唇已经贴了上来,只是没更近一步,就等着我说话似的。

感情他都是装的?

我狠狠咬了他一口,谁晓得见我这反应,宋珏倒是轻笑一声,顺势探入。

我被他吻得意乱情迷,况且我好像,本就不太想拒绝。

我半推开他,「混账东西。

」和着绵软的声音,倒像在撒娇。

果不其然这人吻了吻我的额头,轻声地笑道「姐姐不喜欢?

」我懒得说。

我坐在榻上抱着腿看着面前眼角眉梢竟是笑意的宋珏,「那你知道你是谁吗?

」宋珏倚在一边,反问我,「姐姐不晓得自己是谁吗?

」我心里一咯噔,我是天庭武神,但我死了呀。

我没说话,宋珏却看出了我的心思,轻轻凑近我,蛊惑我,「我有办法带姐姐回去。

」我抬头看他那深深的眸子,「什么办法?

」他薄唇轻启,这两字就被他轻慢地吐出来,「双修。

」可以啊,小孩尺度还挺大。

感觉脸上很烫,我忍不住偏开脸,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总觉得被人忽悠了,「早些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我他也是天上的。

宋珏伸出修长的手扳正我的脸,有些凉凉的,偏要我与他直视,「起先姐姐没长大,不宜双修。

」还不待我老脸再红一次,他又略带伤感地道:「也想知道,姐姐能不能全身心地认真地喜欢我一次。

」我竟忍不住想安慰他,「喜欢的。

」声音很轻,还是入了他的耳朵。

宋珏弯腰吻我,蜻蜓点水,一触即分,却偏偏挠人心房,「我知道。

」十七、「为什么不双修啊?

」我纳闷地看着躺在我身侧的宋珏,总归在周国没什么归属感,许是神仙当惯了,我还是比较想回去的。

我会承认我觊觎宋珏美色?

「君子不无媒苟合。

」宋珏闭上眼睛没看我,睡得很端正。

怎么听着怪耳熟的?

你想娶我,大可以直接一点。

「有没有媒这事,是我能控制的吗?

」我忍不住讽刺他。

谁晓得这话也不知触碰到宋珏那根筋了,惹得他一把将我搂进怀里,那声音还有些抖,「姐姐何时嫁我?

」「太,太快了吧?

可以等一等,况且我们现在身份也不便。

」我结巴了一下。

宋珏抚着我的头发,「好,等皇帝死了,宫变内乱,我就带姐姐离开。

」他还挺懂行的。

我坐在离宫的马车里才后知后觉,宋珏怎么答应得那么爽快。

我忍不住看他,「你是不是早晓得那皇帝命不久诶?

」宋珏修长的眉挑了挑,「怎会?

在下界,是不能乱用神力的。

」我信你的邪,看看面相也看出来了。

我忍不住撇撇嘴。

宋珏难得声音阴了阴,「姐姐不会后悔了吧?

」我连抱带哄,连亲带宠,「怎么会呢!」去了江南,宋珏就开始挑日子,他在外头忙着准备婚礼,事事亲力亲为,我在里头绣着嫁衣,只是总有些熟悉的感觉,忍不住轻轻一笑,怎会。

宋珏自是不愿我们的婚礼没人祝福,把这水乡街坊邻居都请了来,很是热闹。

只是洞房花烛夜,倒是寂静温柔。

满室红光,他轻轻挑开我的盖头。

我抬眼望他,一身红,眉眼又带笑,平添几分艳丽。

合欢酒入腹中,红罗裙尽散去。

满室旖旎。

「慢些,慢些!混账东西!」我哑着声哭。

「姐姐别这么叫。

」宋珏动作更狠,把我的哭吞了去,害我只能哼哼唧唧。

双修真累。

日上三竿,我才悠悠转醒,宋珏衣衫半敞,支着头朝我笑。

我心里一麻,「起来吧,都午时了。

」我是真害怕。

宋珏轻轻地笑出了声,怪荡漾的。

对镜梳妆,宋珏接过我手中的螺子黛,半笑着为我描眉,极尽温柔。

我心里倒是软得化成一团水。

我被他牵着出门,看见门口有一把极漂亮的黑金骨伞,「这是什么?

」没等来宋珏回话,我偏头看他,他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似乎在忍耐什么,「有人送的贺礼,姐姐收下吧。

」我瞧他不太情愿啊,拉了拉他的手,「你若不喜欢,便丢掉好了。

」宋珏一顿,静静看我,很温柔,「姐姐留着吧。

」好。

我从轮回镜中出来,才晓得自己不是运气好平白捞得几十年性命。

我不是运气好能撞上宋珏,这一都是他的努力。

只是毕竟重活一回,我属实记不太清从前,是以我总归有些失落,摸着面前这把黑金骨伞的伞面,总觉得十分熟悉,经常端详。

但是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宋珏介意这把伞。

是以今日他处理政务回来又见我摸着伞,脸色终于黑了下来,「他就这么重要吗?

姐姐就非要想起他?

」我手一抖,伞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我走过去拉他,被他轻轻避开,哽了哽,「我没有想任何人,我只是想知道,我和你的曾经,我不想你一个人背负。

」宋珏低头看我,眸色很深,「是吗?

」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如果我忘了一个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很重要的人,我一定会日日夜夜记挂于心,但是我没有。

所以,宋珏到底在吃什么飞醋呀?

宋珏见我笑,半气恨地将我搂进怀里,「慢慢想,别摸伞了。

」我轻轻抬头啄了啄宋珏的下巴,看这人眼角眉梢尽是笑意,我突然间觉得,往后余生,皆是如此,过去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没什么重要的,每天,都是明天,我和宋珏的明天。

【宋珏番外】宋珏觉得自己快死了。

其实死了也没什么,总归活着也没意思。

他烧得昏昏沉沉,却看见了一个红衣女子,美艳绝伦,那多情的眸子里沉满了死寂,忍不住出声喊她,「姐姐是带我走的吗?

」谁晓得这女子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了耀眼的光,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他就是她的全部,突然觉得,好像活着也有些意思。

她叫颐宁,是只鬼,但是只很漂亮的鬼,甚至有点可爱的小脾气。

如果她别总是摸他就好了。

男女有别,就算是只鬼,她难道不知道吗?

真的是,好吧,终归也只能摸他一人。

颐宁对宋珏真的太好了,什么东西都往他面前捧,每天睁眼唯一一件事,似乎就是讨他开心。

从没人在意过他,他只是一个红颜早逝的美人的孩子罢了。

颐宁,却好像把他当成了全部。

宋珏再一次接过颐宁在皇帝那拿来的荔枝时,心里颤了颤,就一直对他这么好吧,永远陪着他。

宋珣来找宋珏麻烦时,宋珏原想把他打发了的,一个蠢货而已。

可想着颐宁好像要回来了。

他想要颐宁为他出头,他喜欢颐宁为她生气,维护他的样子。

便忍忍吧。

看到颐宁那么生气,还是为了他,免不了起了杂念。

「姐姐,对我再好些吧,只对我好」宋珏这么想着,却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她聊着。

宋珏没想过要登基,但有了颐宁,他就必须要谋划。

有了牵挂,他便不愿受制于人。

他想给颐宁最好的,给颐宁全部。

只是他拿选秀之事试探她,她竟然让他随便选。

宋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慢慢啃咬着,不快,甚至很钝,但是慢悠悠地磨人,真得太疼了。

好在他气得去了刘美人处装模作样,颐宁还知道来。

还好她来了。

她若不来呢?

便把她困在身边。

不过如今将她困在床榻里,倒是更有一番滋味。

宋珏才知道颐宁离不开,既心疼颐宁困在这里千年,又有些庆幸。

还好,他能遇见她。

但终归不忍,想试试带她出去看看。

谁知道刚出宫门,这人就立马撒开他的手跑了。

把他当什么了?

就算阳气耗尽,就算是死,也得在一起。

招惹了,哪有跑的道理。

还好,他的姐姐也没想跑。

宋珏细细地吻着颐宁,情动不已之时,她却叫了别人的名字。

心如刀绞,原来是这般。

萧词,是谁?

宋珏找了一溜儿史官查。

前面的几千年乱得很,朝代更迭如家常便饭,但宋珏花了大工夫,还是查出来了。

史书上寥寥几笔,「姜国帝姬颐宁,甚慕吾主。

」后头的他也不想再看,史书公笔都加一个「甚」的感情。

几千年了都忘不掉的人,国仇家恨都被她放在一边的人。

宋珏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嫉妒,却就被嫉妒烧得肝胆俱裂。

一个死人,他怎么争?

呵。

所以当宋珏摸不到颐宁,她没心没肺地说出「等你看不到我,我再走」这样的话时,他虽难耐,却也料到。

这人早就把一片真心给了别人,他只不过恰好是那个唯一能给她派遣寂寞的玩意儿,有什么好奢求的?

嘴上说不奢求,心里还是怨,还是妒,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颐宁还是走了,因为他看不到她了。

为什么?

既然不能一直陪他,一直对他好,为什么要招惹他。

他明明,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她一个而已,也不可以吗?

叛军火烧皇宫,宋珏也历劫回了天上。

一到天庭,他就明白,那不过是他的一场情劫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

可坐在殿中批折子会想起她,用膳也会想起她,夜深梦中更是与她抵死缠绵。

找她吧。

认输吧。

她喜欢谁都可以,心里有谁都可以,只要让他留在她身边就好。

宋珏要去找颐宁。

却听说颐宁今日领了封号——清词。

情之所系,唯萧词尔?

嫉妒把他烧得疯癫,他看着镜中眼尾通红的人影,顿了顿,他宋珏从来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去了忘川,强取忘川水,使得忘川边伏尸百万。

至于水?

他没喝。

他只是想骗了所有人,顺便或许就能将自己也骗过去,可他终究舍不得真的忘了她。

桃林里她喝得烂醉,他终归没忍住。

没忍住满腔欢喜,没忍住想要占有,没忍住欲望,没忍住妒意。

抵死缠绵,一夜荒唐,桃花为证。

醒来时他拿剑指她,也不知是迁怒自己,还是想骗过谁,她却匆匆逃跑,一个眼神也没留给他。

如果不是满身抓痕,他还真以为,这只是自己的美梦一场。

上弦大婚,宋珏领了差事,宣毓跟去,他本就有些不耐,没想到颐宁也来了。

这么想见到自己的心上人?

呵。

忍不住刺她,她没反驳,被刺到的又成了他,还鲜血淋漓。

一路上耐着性子搭理着宣毓,何尝不是存了两分试探?

他所有的余光都给了她,她什么也没有,没有生气,没有嫉妒,没有醋意。

到头来,郁郁的又是他。

远远就见萧词。

真的很讨厌他。

萧词同颐宁寒暄,态度暧昧不清。

原来还是郎情妾意呢。

呵。

只是不晓得宣毓跟颐宁说了什么,她竟然哭了。

她问他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她不是喜欢萧词吗?

又来骗他。

也不知怎么,他没回她,他就是想看看她这副样子,破碎,让人想蹂躏。

还没看够,她便道了歉走了。

果然是骗他。

他要对不起有什么用?

冥界果然想起幺蛾子。

宋珏偷偷捏了个诀,分走三分残魂去天庭上报整兵。

可惜,还没跟颐宁待大会儿,萧词那个烦人的东西就来把她带走了。

她竟然毫不犹豫。

果然,她喜欢的是萧词吧。

毕竟都几千年了。

在十重地狱待了好些日子,宋珏脑子里却一团乱,神色越来越差。

他怕,他怕她爱而不得的人在和别人翻云覆雨,他妒那不人不鬼的萧词可以得到她的全部心神。

可谁晓得颐宁被萧词拖了进来压在一边。

萧词吻她了。

真是,很,好,呢。

原来他嫉妒的人,也在嫉妒他呀。

宋珏看着颐宁跪在那里哭,心里竟然起了几分诡异的快感。

他喜欢她这样,喜欢她心疼他的样子,喜欢她为了他要疯不疯的样子。

可惜,他抽走了自己的三分神魂,既没有表情,也不能神色有异引起怀疑。

萧词那个不知死活的还想娶她。

可惜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冷着神色装正常。

萧词倒是守诺,放了宋珏。

宋珏自然要马不停蹄地赶去送他一份贺礼。

天庭他早已整兵完毕,重新收回神魂,杀往冥界。

也不知沾了多少血,又受了多少伤。

他看到了什么?

他的姐姐要死了?

宋珏一把推开一样快死了的萧词,死死搂着颐宁,又轻轻扶住,「姐姐你又不要我。

」可惜,这人已经不再说话了。

他不会让颐宁死的。

颐宁死了,他该怎么活?

忍着疼,他生剔了一条肋骨来修复她破损的身体,又长跪父神座下,求得轮回镜,散去半身修为送她入镜重塑神魂。

这次他要陪她长大。

他不会来得比萧词晚,晚到他只敢嫉妒,不敢相争。

【萧词番外】萧词第一次见到颐宁的时候,恰恰是他最恨颐氏皇族的时候。

他的父亲、母亲远赴边疆,颐毅却因着忌惮,偷偷暗下杀手。

父母惨死,他成了孤儿,但是他不信那些所谓的意外。

查了一年多,他终于晓得,他该恨的人是那座上天子——颐毅。

萧词入宫参宴,酒过三巡便躲着出去散心,却见无人的池中有人在挣扎。

他连忙跳下去将人捞起来,等按了水,又渡了气,姑娘咳嗽着醒来,他才注意到姑娘的相貌。

艳丽多情成这样,连落水后还如斯我见犹怜,整个姜国只颐宁一人了。

这就是颐毅最宠爱的公主,唯一的公主。

萧词有些后悔将人捞起来了,如果颐宁死了,颐毅想来也能懂些他的痛苦吧。

萧词沉着眸子冷冷瞥了一眼颐宁。

她却很不见外地拉住萧词的手,晃晃悠悠地爬起来,笑得像她身后那弯月亮似的,「萧词?

我见过你,今日可真是多谢了。

」萧词轻轻拉开她,收了神色,微微勾唇,「殿下言重了,应该的。

」颐宁抖了抖身子,摇了摇头,「不行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只能以身相许了。

」她这般说着,还是在笑,显得有些俏皮,说完后摆摆手就走了,也不管萧词是什么反应了。

萧词倒是第一次被女孩调戏,难得地红了耳尖。

收了这一肚子不自在,嘲讽一笑,以身相许?

呵。

但颐宁还真不是说着玩的。

也不晓得她哪儿来的好本事,全姜国都说颐宁公主爱慕萧词。

萧词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别人打趣,被别人艳羡,又被别人调侃。

颐宁从来没找过他,却已经深入了他的全部生活。

月余,颐宁终于再一次出现在萧词身前。

她一袭红衣懒洋洋地立在那儿,有些柔若无骨的意思,「萧词,全姜国都说我喜欢你,你听到了没?

」萧词看着她,明明心中拒绝,却又忍不住地颤,他都不知道怎么了,勉强忍住悸动,「不曾。

」颐宁凤眉倒竖,略一挑眉,「还听不见?

那我说,我喜欢你,你听不听得见?

」萧词应该拒绝的,他也的确拒绝了,敛下眸子,有些冷,「不曾。

」他以为凭颐宁的骄傲,应该扭头就走的。

但是颐宁的骄傲不是离开,而是留下。

况且,在感情里,这些莫须有的骄傲,颐宁是没有的,没有规定她喜欢别人,别人就一定要接受,她是明白的,「那我只能努力努力,让你听到咯。

」这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只是从那日开始,颐宁便就出现在他身边,无时无刻。

天热时,她送自己亲手雕的冰玉扇,入手生凉;天冷时,她送自己亲手做的狐绒披风。

那些时不时从宫里来的各种贡品、小玩意儿、小吃时就更不必说,好像颐宁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把所有她觉得好的东西尽数奉上。

萧词没有拒绝,他拒绝不了。

颐宁不是月亮,是太阳。

靠得太近,会伤;离得太远,会冷。

譬如这日,颐宁带着人直直进了萧词的书房,招招手差人将盘子放下,「我不会做饭,但是李家小姐告诉我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这些我做了好些日子了,我又不想给别人吃,我自己看着应该还不错,尝尝吗?

」萧词拿着笔的手顿住,看着面前的人,她漂亮的脸上尽是笑意,但是他却看见了那笑意背后的忐忑,和生怕被拒绝的小心不安。

「好。

」他竟不忍拒绝。

颐宁支着下巴趴在一边,眼睛晶亮地看着她,等他评价。

萧词忍不住一笑,「很好吃。

」颐宁一下子爬起来,「那便日日做给你吃。

」不像个承诺,又像个承诺。

她说完就走,又快又急,像是怕被拒绝,又像是害羞。

萧词看着这人匆匆离去的背影,那勾起的嘴角就没落下过。

颐宁果然日日都来,萧词府上的厨子已经歇了好久,萧词手上的动作也停了好久。

父债子偿。

颐毅欠他的,就由颐宁来还吧。

她只要永远留在他身边就好。

「那你现在听得见我喜欢你吗?

」颐宁坐在一旁陪萧词一起用膳。

「听得见。

」萧词面前忍住泛上心头的甜和一丝丝羞恼,没看她。

果然听见这人的笑,只是这人属实大胆,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将那轻柔的吻落在他面颊旁,「我是真开心,我明日就求父皇赐婚,我得早早地做你的萧夫人,省得旁人觊觎你!」萧词听了这些,忍不住偏头看她,目光柔柔,「好。

」颐宁没想到,萧词那么好,颐毅却不看好。

她跪在明昭殿外,从天明跪到天暮,颐毅终于同意了。

萧词成了颐宁的准驸马。

一切似乎都那么好。

如果颐毅是诚心同意的话。

颐毅本不想赶尽杀绝,毕竟对萧家,他还是有愧的,但是他的宁儿却非要嫁给萧词。

这满城风声他不是没听见,只当颐宁图一乐罢了,没想到,为了个小子,颐宁竟然跪了一天。

仇人之间,怎么能成婚?

免得宁儿来日伤心,便只能今日让她伤心了,至少今日伤心,宁儿还有后路。

颐毅开始下手,捏造萧家谋反的罪行。

萧词还沉浸在和颐宁定亲的喜悦中,等他反应过来时,却发现,「萧家反了」。

这颐毅真的是,自作聪明。

可萧词不知道,他被逼着造反的时候,颐宁夹在两边有多无助,有多难过。

颐宁不知道,如果他不反,他只能死。

颐宁不知道,他原本为了她已经放下了血海深仇,只想她陪他一辈子。

所以,当萧词的叛军杀进皇宫的时候,颐宁上了城楼。

在颐宁眼里,或许萧词未曾爱过她吧。

她什么也没有了。

萧词急急地来了颐宁的宫殿,什么也没有。

当属下请他去城楼的时候,他其实如同行尸走肉,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可真的抱着颐宁冰冷的身体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个人不会再睁开眼睛看着他笑了。

怎么可以!萧词疯了。

他疯到把颐宁藏在皇宫地下的冰室,他疯到日日夜夜除了处理政务就是待在那里,他疯到甚至去亲吻颐宁落满冰霜的眼睫。

他疯到相信鬼神,请回了东瀛巫师。

巫师说,人死得太久了,未必能成功,或许还会有不堪设想的后果。

有什么后果比如今严重?

果然,颐宁有了一丝生机,可也只是一丝,还困在这死透了的身体里,永远醒不来。

哀莫大于心死,萧词其实也没能活多少年,况且当年作法,本就也需要他付出生机。

可萧词没想到,自己变成了鬼。

也许是他生前怨念太多,遗憾太多了吧,所以才不能死干净。

可既然他可以变成鬼,颐宁为什么不可以?

萧词有了希望,所以,当冥界朝他投来橄榄枝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在冥界,萧词遍历古籍,又去各个犄角旮旯拜访那些避世老鬼,终于找到了法子。

鬼,有魂有魄,自愿分魄而出,便能助死人成鬼。

但是魂魄分离后,鬼也就死了。

萧词不愿死,他要活着,和他的殿下永远在一起。

萧词杀了上古神兽白泽,取它头骨做伞,再以三千厉鬼的怨念做锦,造了一柄黑色绣金纹的骨伞。

凡入天光之所,皆须执伞,以压生魂,苟延残喘。

没人知道萧词成日打伞是为什么,因为没人想到萧词能那么疯。

抽离魂魄,比世上任何一种苦痛还要难捱,况且,魂魄若是散了,就真的没有了。

可是萧词是幸运的,他的殿下回来了。

可是萧词又是不幸的,他的殿下犹如婴孩。

到底不是天生的鬼,诸多残缺。

没关系,忘了也没关系,他会将她好好养大的。

可是,萧词带不走颐宁。

萧词在皇宫查了许久,才发现,罪魁祸首竟然是他。

昔年,东瀛巫师告诫过他,会有不堪设想的后果。

他以为,不会有比这更糟的事,原来是有的。

颐宁一丝生机被锁在身体中,如今无论颐宁的尸体去了哪儿,颐宁都离不开当初生机受困的一方三尺天地。

他带不走颐宁,他的殿下被困在这里了。

萧词原想陪着他的殿下的,可毕竟入了冥界,又享了诸多待遇,冥界诸事相招,他不得不回。

可等到萧词再来皇宫时,就看见令他肝胆俱裂的一幕,他的殿下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撞那宫门。

他飞快过去,拦住那人,将她搂入怀里,只听见她小兽一样的低呜,「我要出去!我要出去!」萧词的手抖了一抖,颐宁便挣扎而出,又开始强撞宫门。

萧词拦,她咬他。

萧词守,她瞪他。

颐宁支支吾吾说了一句,「我,我,恨你!让我出去!」萧词明白了,他的殿下早已不记得她了。

他对她而言,只是那个困她在皇宫的罪魁祸首,只是那个拦住她不让她努力出去的混蛋。

萧词说不上是难受还是什么,晃晃悠悠地离开了,他根本受不了颐宁那样的眼神,颐宁从来不会这样看他。

千年,千年来,萧词都没再出现在颐宁眼前,特别是他后来发现颐宁有了神志,有了几许记忆,又不甚在意的模样的时候。

他不想面对那个心里没有他的颐宁,恨也好,爱也好,他于颐宁,竟然什么都没留下。

不过他终归放她不下,留了一道他的灵体隐在颐宁身边,只要她有危险,他便能感受到。

直到天庭三太子宋珏,下凡历劫,来的还是这处皇宫。

萧词顿时有法子了。

杀了宋珏,将宋珏的神魂给颐宁吃掉,颐宁就能挣脱这份枷锁了。

可他撑伞去找她时,她竟真的不记得他了。

勉勉强强想起他了,又一副厌恶、不耐烦的模样。

愤怒、不甘和伤心逼得他威压外泄,压跪了颐宁,他又忍不住凶他,她却不甚在意。

真可悲。

带出去又怎么样?

萧词离开了,逃也似的离开了。

只要不来,他总能骗自己,颐宁心里有他。

等他再听到颐宁的消息时,她已经成了武神,还和宋珏有了情愫。

不甘、愤怒、嫉妒,将他烧得理智全无。

他看着被他精心布置成千年前姜国皇宫模样的四点鬼王宫,竟觉得满目讽刺,忍不住全砸了去。

砸完,又后悔。

为什么,为什么要爱上别人?

颐宁来冥界时,萧词去迎。

总归她与宋珏如今也成了往事。

此番她来冥界,又怎么回得去?

冥界各个野心昭昭,他不一样,他只想要颐宁。

是以他自然费尽心思将她从十重地狱捞出来,养在身边,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如果不是他忍不住心中的满腔喜欢,雕了个簪子给她,想讨她开心的话,一切都还能骗住他。

她说她很喜欢宋珏,要谢谢他成全。

谁他妈要成全她?

凭什么?

凭什么招惹了他又忘掉,为什么给了他的喜欢又给了别人?

他不忍心动她,却忍不住满腔愤怒和嫉妒,带着她去了十重地狱,让她好好看着宋珏是怎么受苦的,让她好好看看宋珏的阶下囚模样。

可是颐宁在他身后发疯的时候,他却觉得,受刑的是他自己。

宋珏忘情,他既心疼她难过,又怨恨嫉妒,宋珏凭什么这么对她的殿下,凭什么可以牵住她的全部心魂!他以宋珏为条件,轻而易举地让颐宁答应嫁给他,他既开心,又不甘。

他甚至看不起他自己。

何必呢?

可偏偏没办法。

直到,他发现他的殿下在布同杀阵的时候,他才知道,颐宁就算是死,也不愿意嫁给他。

这样啊。

就这样吧。

一起去死好了。

萧词忙着布往生阵的时候,宋珏带着天庭的人打过来了。

萧词没管,其他鬼王都意见纷纷地上了战场。

萧词只想娶颐宁,就算她宁死不愿,他也想让她做一回萧夫人。

况且,同杀阵起,则往生阵便起。

他以几乎所有修为,凝成两粒珠子做阵眼。

颐宁问他是不是有病的时候,他没回她。

他的确有病,才会不阻止她布阵,反而在外头套了一个往生阵,燃烧阵内两人的全部轮回,只为和她有唯一一次来世。

可是宋珏来了。

他看着宋珏抱着她哭,他看着她尽力要抚摸宋珏却无能为力的样子。

他突然不忍心让他的殿下只有来世短短几十载了。

她可以活得很久,活得很幸福。

因为他知道,这世上不只他一个人,爱她如生命,宋珏一定会救她。

无边的绝望淹没了他。

如果他放弃,来世,那唯一一世,他未必能找到颐宁。

可他还是放弃了。

他捏碎了颐宁的那颗珠子。

只愿苍天怜他。

可苍天终归没怜他,他兜兜转转,找到颐宁的时候,她与那人正在洞房花烛。

他看着映在窗上的红烛,心里空荡荡的。

原来悲痛到了极致的时候,是什么也没有。

天色欲晓,他丢下了那柄黑金骨伞。

算作贺礼吧!愿他的殿下,此生再无磨难。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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