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她是穿越女就能赢吗

出自专栏《破红尘:女主她单枪匹马闯天下》

我与太子大婚前夕,太子的白月光找上了我。

说爱情里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因为她要与太子一生一世一双人,请我主动退婚。

可她不知道的是,我嫁不嫁给太子不重要,毕竟我一定会是太子妃。

可太子却可以随时换人来做。

1

我是云国镇国公府的嫡长女,姜琼华。

自幼习武,饱读兵书,如若不是云国不许有女将军,真想女承父业啊,现在只能在校场过过瘾。

镇国公府手握重兵,这些年老皇帝疑心越来越重,做梦都想分了镇国公的兵权。

可惜,当年马背上打天下的云国,现在偏偏崇文抑武。

整个朝堂上除了我父和我的两位哥哥,实在是提拔不起来能带领大军的新将领。

而偏巧,府上就我一个女儿。

因此,我自生来就是注定要嫁入帝王家的。

老皇帝不想看他的儿子们为一个储君之位争来斗去,早早地就立下了中宫所出嫡长子云思谨为太子。

我六岁那年,云思谨十岁,一卷赐婚的圣旨让我们有了关联。

在那之后他就经常被我追着打,也算是全了青梅竹马的情谊。

本以为我的人生会按照既定的轨道发展下去,云思谨将来也会是一个合格的守成之君。

谁知道柳依依的出现,让一切都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变得离谱了起来。

知道柳依依这个人的时候我还在校场演练新阵法,二哥姜绍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眉间隐隐带着怒气,朝着我的背后喊,「小妹快随哥哥去一趟,太子跟那尚书家的柳依依一起逛青楼呢,一国太子,真是有失体统。」

应了一声二哥,手上动作不能停,「左、换、第二队上前,好,原地休息。」

安排好兵士们原地休息才接过二哥的话。

「柳依依是谁?小妹曾见过吗?」

「管她是谁,没听过大概就是庶出或者旁支的,还没成婚就如此不把小妹放在眼里。快与为兄去抓他们个现行。」

姜绍急吼吼的要拉我走,被我一把甩开。

「二哥,小妹还不是太子妃呢,太子的言行自有圣上、有太傅、有言官教导,这又不是在边疆管爹爹的兵,天子脚下,不可逾矩。」

时过境迁,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追着太子屁股后面打的女霸王了。

快及笄了,特别是在京都更要夹紧尾巴做人,知礼守礼,一言一行都是镇国公府的脸面。

「为兄就是气不过。」

「那怎么办。来比试一番,看小妹最近箭术可见涨。」

说着我便拿起弓箭,一箭正中靶心,箭尾止不住颤动。

待回到家就让人去查一查柳依依这个人,不消一刻钟就有消息了,无他,我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他俩这点破事儿的。

哟,最近动静还不少,柳依依,礼部尚书府庶女,家中排行第五。两个月前落水,养好了以后,天天女扮男装出门逛青楼、开酒楼,偏偏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在女扮男装。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写得好啊,不过礼部尚书的一个庶女都这么有钱吗?

「均是太子出资。」丫鬟小桃补充道。

我不理解,就因为几句诗,「太子这几年一直这么嗯,慷慨吗?」太子怕不是个冤大头。

「那倒不是,据传,」小桃突然跪下,挪至我跟前小声说道:「据传,柳依依经常留宿太子府,近期的饮食来看,极有可能已经珠胎暗结。」

这件事情上,太子的确有些过分了,这甚至是不用动用专门线人去查就能得到的消息,若是我过门再晚一点,是不是长子都生出来了。

「去查清楚,太子宠幸一个女子是小事,现在有孕了那就是我们姜家的耻辱了。」

此时一粉衣婢女匆匆来报,「小姐,太子上门了。」

说曹操曹操到,我准备去换件常服再去见客,丫鬟似还有话说。

「怎么了?」

「太子是带着柳家小姐来的。」

真巧啊,我一度怀疑太子是不是最近脑子不太好使,前脚跟柳依依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后脚带着正主上门了,是要提前跟我商量纳妾吗?

「让他们等着,上两杯好茶。」

2

当我站在大厅门口的时候,两人还旁若无人地调笑。

「太子殿下。」我上前向着太子见了一礼。

「琼华妹妹。」

「这位姑娘是?」

随着我的眼神,太子意识到了柳依依还跟她勾在一起的胳膊,俩人尴尬的松开。

「谁是姑娘,你才是姑娘,小爷我是尚书府的公子,云兄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认得这么多美人,美人你叫我柳公子就好。」

男的?精致的妆面,耳朵上的耳洞,用腰带勒得紧紧的细腰,女扮男装?能不能走心一点。

「不得无礼,这位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本宫的未婚妻。」

嘴上说着不得无礼,语气和表情上可没有一点训斥的意思。

「姐姐你好漂亮呀,嘻嘻我最喜欢漂亮姐姐了,云兄深藏不露啊,认识这样点美人。像姐姐这么好看的美人,竟然跟你有婚约,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姑,额,柳公子说笑了,太子天人之姿,得皇家垂青,是琼华之福。」

「不知太子今日来所为何事?」

太子这才回过神来,「琼华妹妹,最近与柳兄相识,我们二人可谓是一见如故,今日来府上拜访,特地引荐你们认识,柳兄才华可谓世间少有。」

「云兄,我为这位美人姐姐做了一首诗,想单独念给她听,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话音未落,柳依依一把拉上我的手,扯着我欲往外走。

「公子,我让人在偏厅给我们上壶茶,如何?」指了指偏厅的方向,于是她念着甚好甚好把我拉到了偏厅。还不待我坐下,她就急吼吼地开始了她的表演。

「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不瞒你了。」

她拔下头上的发簪,满头青丝一泻而下,用手拨弄拨弄头发,然后甩了几下。

只是不知道为何要刻意放慢动作,左边甩完右边还要再甩一下,看着有些奇怪,她是不是觉得她这样可美了?

可是,她的头发有点营养不良诶,干枯分叉打卷,跟我用百年何首乌养出来的头发完全不能比啊,而且之前扎太紧了,还油,现在放下来,颅顶是塌的,像个方脑壳。

然后她扑通一下跪下了。

「柳小姐你这是何意?」

「求姐姐成全,我已经怀了太子的孩子了,孩子生下来不能没有爸爸,姐姐,我与太子是真心相爱的,灯会相遇,月下定情,造化弄人,想不到他竟然是太子,姐姐你成全我吧。」

「姐姐,太子不爱你,你嫁给她只是包办婚姻,不会幸福的。」

这姑娘容色平平就算了,脑子还不好使,存了攀龙附凤之心还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京城的官家小姐会随便与普通书生珠胎暗结?还没被家族放弃?

真出了这种丑事要么缴了头发做姑子,要么远远打发到穷苦之地,甚至安排一场病就去了,还能好好在这里给我演戏?

「太子娶正妃之前,妾侍有孕,的确于理不合。不过琼华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我先让太子纳了你,待我过门之后再给你抬一抬位份,只是这孩子留不得。」

柳依依不可置信地抬头。

须臾,她缓过神,垂眸轻语,「可是太子已经答应我了,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柳府会将我记在柳夫人名下,以嫡女的身份出嫁,我才会是太子妃。」

说着她期期艾艾地站起来,「哎姐姐,我今天来只是为表歉意,通知你一声太子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姐姐你就乖乖认命吧,陛下看在我有了孩子,也不会多说什么的,姐姐你主动向皇上提出解除婚约吧,否则到时候丢脸的是你。」

茶水的温度刚刚好,今天的绿茶也很应景,这位柳姑娘还是太天真了一点,也许太子是很爱她,但是她不够了解太子,也不太了解王权。

「那我收回刚才的话,待我们大婚之后,如果你还怀着身孕,我过门第一件事就是给你灌一碗落子汤,到时候月份大了,误伤到母体可就怪不了我了,柳府庶女,太子侍妾之位也够了。」

品了一口今天的明前龙井,嗯,好茶,就是泡不过两泡,好绿茶可不耐泡。

「柳小姐,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就明说,太子多两个妾室或者通房,琼华是不在意的。」

「只不过嫁入皇家,柳小姐的礼数还是要找几个教养嬷嬷加强教导一下,身为女子要知耻守礼,不然别说是正式场合,在府上待着哪天冲撞了贵人也是不行的。」

「你!太子的心在我这里,你是镇国公府的小姐又怎么了,你家的富贵是皇上太子给的,别给脸不要脸,到时候别取消婚约,丢脸的时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不欲与她纠缠,「这话你跟皇上说去吧,婚是皇上赐的。」

转身准备离开,谁知她往地上一坐,「姜琼华你竟然推我,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开始大喊大叫,很快就把太子引了过来,我不禁眼神微眯,轻轻皱起了眉,如此女子,太子是什么眼光。

「依依你怎么了?」

云思谨惊慌失措地冲进来,慌忙去扶起柳依依,「姜琼华你这个毒妇,依依她有身孕你竟然推她,你怎么这么恶毒,毫无太子妃风范,琼华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臣女没有推她,真的。」

「好一个镇国公府千金,你敢做就要敢认,刚才这里只有你们两人,不是你推,依依难道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你知道她有多在意这个孩子。」

云思谨双眼通红地瞪着我,仿佛我是他的杀父仇人。

毒妇?

「太子您都这么说了,臣女什么都不做似乎不大好。」我一把扯过柳依依,提起来往地上重重一摔。顿时屋内只剩下了柳依依杀猪一般的叫声。

「太子殿下。」我突然提高音量高喝道。

「过门之前无论东宫有几个妾室几个通房都可以,但是正妃入东宫前妾侍有孕,殿下可有考虑过琼华?太子殿下这不是在打琼华的脸,殿下是在打镇国公府的脸面,殿下问问皇帝陛下答不答应,殿下问问姜家军答不答应。」

「如果殿下不想娶臣女了,自行去跟皇上说,婚约解就解了,而不是让殿下的通房过来羞辱臣女,让臣女去退婚。宠妾灭妻、混淆嫡庶是昏庸;畏畏缩缩,没有担当是无能。琼华也不是非殿下不可,琼华也不想嫁昏庸之君,无能之辈。」

「你!依依有事我拿你是问。」

小桃来报,太子是在偏门安排了一顶小轿偷偷把柳依依带回去的,而他自己从正门出。

我早就料到了,今天我就是把柳依依打死,太子除了嘴上说两句,奈何不了我,甚至不敢让人知道,就连柳尚书府也得感谢我替他们管教女儿,太子的人他们不敢动,我敢。

毕竟有的人进了皇家那可不是荣光,是牵连宗族的灾祸。

3

柳依依有句话没说错,太子不爱我,我早就知道,我也没想过要获得他的爱。

嫁入皇室是要用皇权用血脉保我姜家满门荣光,是要让他做一个利国利民的好皇帝。

记得 6 岁那年,母亲领我入宫面圣,路过文华殿的时候,听到有人发问,「殿下,可知道,何为民、何为君、何为国、何为家?」

循声望去,一白衣少年立于殿上,不急不慢的朗声答道。

「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孟子云:民重君轻。」

「百姓安居乐业、海晏河清,百姓就有了家。」

「天下万民不为温饱奔波;不为战乱所苦;不为天灾所忧,就有了国。」

三月的天还有些凉,风徐徐吹过,带起少年的衣摆,那时我年纪尚小还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却觉得很开心。

殿上的老者又问道:「如若匈奴来犯,你当如何?」

「那就打,打到他们不敢来,收了他匈奴。」

「唯有天下一统,才能再无战事,才能国泰民安。」

母亲跟我说那就是太子殿下,言语中尽是止不住的欣赏。

后来皇后问起,可愿意嫁与太子的时候,我想起了那个在微风中熠熠生辉,如松柏一样的少年。

从太和殿出来的时候,我手上多了一道赐婚的圣旨。

那时我不知道什么是婚约,只知道跟这样的人一直在一起好像很不错。

回到家里,我把圣旨翻了又翻,暗暗立誓,我也想要天下的老百姓都能吃饱穿暖,我还想让爹爹和哥哥们不用再打仗,如果天下一统就能不用再打仗了,那我就要做天下第一的将军。

可是印象中的少年似乎变了很多,现在谈起匈奴似乎有些害怕,不喜刀剑不爱御马,开始喜欢日日念些诗词歌赋。

八年前河西大旱,饿殍遍野,民众暴乱,我偷偷躲在粮车里跟着大哥去河西,钦差是当年的新科状元叶无病,负责赈灾,哥哥负责平乱。

我第一次见到比京城乞丐还脏还瘦的人,见他们为了一口吃的相互劫掠,锅里煮着树皮、泥土甚至是旁边人的尸体。

那年我才 8 岁,无数次想吐出来,天下竟然是这样的吗,那时我想起太子哥哥的话,我觉得他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可后来,江南又发水患,我问他为什么不去赈灾,他说 16 岁的他年岁尚小帮不上忙,转头跟伴读嗤道:「区区贱民,何以值得本宫涉险。」

少时我跟他讲,我要做云朝第一个女将军,也是天下第一的将军。他笑着夸我好志气,说要跟我一起平定匈奴、收复失地。

现在他总问我,为何不学女工女红,不学琴棋书画。我知道他嫌我不像个大家闺秀,天天舞刀弄枪。

人为什么能变化这么大?

我明明白白地知道,无论是哪个皇子娶了我,我都会是太子妃,故而我敢跟太子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都是有恃无恐罢了。

他已经当了 10 年的太子,如何能甘心将眼前皇位拱手于人。

他的爱我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只是再如何,我是万万想不到,他能一点脸面都不给我。

太子可以不爱我,而东宫不可以不留我。

我虽生为武将之女,平生所愿却是天下再无战事,国泰民安。

然,战国无战事,实乃痴人说梦,唯有以战止战天下一统,若我不当这个皇后,我又有什么权利去左右帝王的决定。

也罢,为人臣者,有所求,自当受。

4

中秋将至,给爹娘还有几位大哥安置新衣的重担就落在了我们娘俩身上,早上穿戴好便驱车来到城西。

云国自建国以来,城西就是这皇城里最繁华的地方,历代皇商的总店都开立在这里,包括苏州城首富开的万家客栈、天下第一楼;西域商人开的珠宝首饰铺子都在这里。

来往人群非富即贵,各国来使基本上都会在城西逛逛。

最近城西又新开了几家铺子,我们便四处逛逛。

有家店很特别,款式很特别,店面也很小与城西的繁华格格不入。

成衣全都是半纱半漏的款式,竟然还有几块布料堪堪遮住重点部位的款式,正放在大厅中间。

正寻思着:现在秦楼楚馆也有专门的成衣店了?

当掌柜的一脸自豪地告诉这是才女柳依依的产业时,我就一点也不奇怪了,估摸着这会子应该还在家养伤呢。

而镇国公夫人,也就是我娘,自打进店开始就一直眉头紧皱。

这会子听到又是这个柳依依也不多说,让侍卫去跟京兆府尹说一声,这种铺子有伤风化,要么搬到城南青楼旁边去,要么关店,总之万万不可在城西开店。

城西不是没有秦楼楚馆,反而全京城最大的销金窟潇湘楼就在此处。

京城第一花魁还有四大名妓都出自这里,这种级别可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多少名流士子豪掷百金为博佳人一笑,这么说吧,潇湘楼的姐儿都会嫌这里的衣物庸俗不堪,拉低了他们的格调。

就这样,我们在不经意之间,搞黄了柳依依唯一一个挣钱的铺面。

大采购结束,午间在天下第一楼吃饭。

又听到隔壁在高声谈论柳依依的诗句,我也听一耳朵,诗的确都是好诗,看来柳依依知名度很高啊,哪里都有她。

「不过是捉刀代笔的贼人,竟被你们云国人奉为诗圣,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在满堂的称赞中有这么突兀的一个声音,想听不见都难,大家纷纷找寻声音出处,非得要找个说法不可。

循声望去原是一黑衣男子倚窗而立,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虽是一袭黑衣,用的是上好的蜀锦料子,束着西域上供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环形龙佩,面冠如玉、剑眉星目、睛若秋波,丰神朗朗,如一颗的墨竹一般傲然挺立,气宇轩昂。

「是魏国太子!」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之前嚷嚷着要讨个说法的那些文人士子们,现在一个个跟个锯嘴葫芦似的,说不出话来。

魏太子魏观澜入云国为质已有一年之久,与以往质子不同,似是觉得云国王室实在不足为惧,大摇大摆地把太子派过来做质子,虽是质子,云国上下无一人敢轻慢于他,甚至不敢招惹于他。

比如现在,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士子们,现在一个个都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吧了。

被明晃晃地质疑你们口中推崇的诗仙,竟无一人敢站出来辩驳一句。

我云国的大好男儿竟都是如此欺软怕硬,毫无文人风骨,怕是要完。

魏观澜环视一圈,「整个云国估计也只有镇国公府还有些气节和血性,各位可真是如泥人一般的好脾性。」似也是觉得没意思,丢下几两碎银就走了。

少年英才、文治武功。我想起父亲对此人的评价,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此人日后必是云国一劲敌。

5

转眼到了中秋,我的及笄礼也完成了,这两天皇后宣我娘进宫商讨婚事,日子定在了年前,很快就要嫁入东宫。

中秋夜宴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很快就到了各家待嫁小姐献艺的环节,这种宴会也是大型相亲宴,多少世家小姐想在今天晚上为自己谋一门好亲事。

像我这样有婚约在身的,就不凑热闹了,该吃吃该喝喝。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又是柳依依,看她的身段,孩子应该没保住,中秋宫宴,穿着一袭白衣,挺不吉利的,穿着一身孝就是不知道尚书夫人,她的那位嫡母是否觉得晦气。

在众人的赞美中,果不其然柳依依把矛头指向我,「素闻镇国公千金文武双全,琼华姐姐今日可否露一手,让大家开开眼。」

柳依依身份低微,行事张狂,稍有身份的贵女不屑与她为伍,愿意捧着她的都是小门小户的庶女,这种场合大气都不敢喘一个,更别提为了她对上我了。我等女眷的口角,各方公子也不好参与。

没有人捧哏,场面一度十分的尴尬。

片刻安静之后,终于有几个脑子拎不清的公子接过话茬,「镇国公府忠肝义胆、英姿飒爽。府上小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姜小姐与太子好事将近,日后可能再无今日时光,不如展示一番,让我等趁此机会见识一下。」

「如此,琼华就去吧,虽然不如依依才华洋溢,不过今天也就是图个热闹,让大家看看镇国公府的风采。」

这是太子自上次灰溜溜地把柳依依带走之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全京城,谁不知道江家出了一屋子武夫,连嫡出的小姐从小也是不学琴棋书画,让她舞刀弄枪排兵布阵可以,表演才艺,算了吧。

故而从没有人在正式场合邀请姜家小姐展示一番,是想欣赏她一手百步穿杨的箭术,一箭射穿好事者的发髻吗。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剑来」宫宴之上,不可带刀上殿,让宫人寻来一把未开刃的装饰剑,华丽非常。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席间有不断有人开始叫好,巾帼不让须眉、不愧是镇国公府云云,有一道炽热的目光牢牢盯在琼华的身上,久久不散。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眼见我在她的意料之外出尽风头,柳依依开始了她的输出,这场剑舞的效果也更好了。

在骨子里的热血如何能凉,云国的文人,云国的朝廷已经蝇营狗苟了太多年,虎狼环视何以家为。

寒光一闪,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

随着一声剑鸣,掷剑回鞘,在场的各位都有些热血沸腾,即便皇帝对镇国公府有再多猜忌,此时眼里也都是止不住的欣赏与满意。

若是侍妾妃子,自当温柔小意,只是太子文弱。

胸怀大义,有勇有谋的镇国公府千金,才能当得起云国未来的皇后。

特别在场还有几个别国质子,正好彰显我云国之大国风采。

「琼华之风采少有人企及,但依依的诗句更胜一筹。」

让我看看是哪个世家公子这么没眼色,哦,是我那便宜未婚夫云思谨啊,那没事了。

「依依小小年纪就能做出如此锦绣诗篇。真是了不得啊。」

在太子的引导下,周围继而响起了夸赞声。

「对啊,笑谈渴饮匈奴血,想不到依依小姐看着文文弱弱的,也是胸怀凌云壮志、嫉恶如仇。」

在一片赞美声中,柳依依向我昂起了头,眼神穿过人群向我挑衅。

「诗是好诗,在下有个疑问。这靖康耻是什么,云国的史书本宫都阅览过,偏偏靖康耻没有一点印象。」

还是一袭黑衣,手持一把折扇的魏观澜此时站了出来,向着柳依依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

如玉的容貌先是让柳依依羞红了脸。反应过来他说的话,开始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做解,向云思谨投向了求救的目光。

云太子也很疑惑,他从不曾怀疑过柳依依一首接一首的绝句是他人代笔。

平日里偶有难以解释的地名,柳依依也会推脱,让他自己去书中寻找答案。

言之凿凿「自己查到的印象更深刻」,可惜大部分都还在继续查找,未曾翻阅到。

终于人群中有大儒解释道:「柳姑娘可能是引用的古时周朝的典故,冀观事变,各位听错了。」

这位大儒天天被太子追着问柳依依的诗句典故,迷惑的同时又抑制不住对其的欣赏,现在看到这种典故都会下意识为其开脱。

听到有人为她解释,柳依依这边也是赶忙顺杆爬,将此事翻篇。

「刚才那首还不够好,这样,我为镇国公府再作一首,聊表歉意。」

说着便朝着我们这边盈盈一拜,朗声道。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此句一出,全场落针可闻,「嗤」魏太子发出了一声嗤笑,坐下喝酒也不说话了。

就连太子的脸色也不好看了,柳依依抄诗竟然连诗是什么意思,语言背景都没想过吗?

「放肆,柳尚书你是怎么管教女儿的,竟敢在大殿之上咒我云国山河破碎,要造反吗?」老皇帝震怒,拂袖而去。好好的中秋宫宴不欢而散。

柳尚书一家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高呼皇上息怒。太子忙跟上,求皇帝开恩,莫要责怪。

6

离宫准备回府的路上,想不到会碰见柳依依在此等我,她还是那一身孝,听她的侍女议论,她说这叫嫦娥仙子的造型,仙气飘飘。

就是现在脸上挂着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想来是柳尚书或者柳夫人的手笔,多半太子求情了,不然就凭这首诗,要她一个人的小命绰绰有余了。摊上这么个女儿,柳尚书大概后悔当年纳妾了。

「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杀了我的孩子,我要你偿命。」

她恶狠狠地瞪着我,配合这一身白衣和脸上的巴掌印,形似女鬼。

「你能嫁给太子又怎么样,我会比你先入东宫,我才是东宫的女主人。」

我挑了挑眉,「现在迎一个庶女入太子府?怕是柳小姐自己收拾包袱住到太子府去吧。」

「那又怎么样,这只是暂时的,太子妃之位迟早是我的,皇后之位也迟早是我的。我跟你们这些封建女人可不一样。」

「姐姐怕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太子日日守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女人啊,连男人的心都抓不住,得有多失败啊。」

女人啊,所有的依靠只有男人的爱,得有多失败。生在官宦之家却满脑子情情爱爱。

太子再如何宠爱她,我连她孩子都打了,仍然不能把我如何,所谓的宠爱只不过是多说几句甜言蜜语,柳依依竟然连这点都看不明白。

「小桃,掌嘴。」

在我姜琼华这里可没有什么事后报复、秋后算账,当时招惹了我当时就报复回去了,一个尚书府的庶女还翻天了不成。

「姜琼华你知道理亏,你知道太子爱我讲不过我就用武力,爱情里不被爱的才是小三,人跟人是平等的,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不过是有个好出身。」

「柳小姐再多说一句就是琼华亲自动手了,这力度想必上次柳小姐深有体会。」世界终于安静了。

「放肆,宫内岂容你们滥用私刑。」太子穿着一身羊脂玉色长袍,上面绣着金龙,两人站在一起颜色还挺搭。

当然太子的这身面料更有质感,外层还加了一件明黄色罩衫,不然皇后如何是不会让他穿一身孝跑出来的。

「琼华你与本宫自幼相识,以前从不这样刁蛮任性,不事女红,不会诗词歌赋就算了,上了几回战场,竟把性子都养野了,这样哪里有太子妃的风范。」

「依依不过是尚书府的庶女,有几分才气,威胁不到镇国公府千金的地位,琼华何苦为难她。」

柳依依把头埋在太子怀里,如若柳扶风轻轻哭泣,「殿下明明答应我要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为了你孩子都没有了,转头殿下还是要娶她。」

「琼华姐姐貌美,家世又好,都是依依不配,竟然奢望太子的爱,依依不如落发为尼,不来打扰二位的天定良缘。」

「京兆府尹还关了我城西的铺子。琼华姐姐金尊玉贵,自然不知道我们这些普通人的难处,可怜我大半年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太子殿下,依依不敢争了,心里害怕。」

「依依是如何招惹了你,在皇宫内院就要对她动私刑,姜琼华是本宫看错了你,以后你嫁过来如何管家,如何让众人服气,如何做好这个太子妃,你甚至连依依的一间小小的嫁妆铺子都容不下,东宫只能有你一个女人是吗?」

好歹是在宫墙内院,来往的都是官宦人家,说一句大庭广众不为过了,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

「殿下,听说你与这位柳小姐情投意合,两心相许,如此,琼华也不想做坏人姻缘的恶人。不如殿下趁着今天大家都在,一起去请皇上皇后解除婚约,如何?」

「小姐!怎能如此委屈自己?」话音落,有一人猛然抓住我的衣袖,扑通一下跪下,在她放声大哭之前我连忙制止了她。小桃你想多了,赌一文钱,太子不会同意的,戏过了哈。

云思谨还没开口,有一人已经喜不自胜,「姐姐你说的是真的,依依感谢姐姐成全,姐姐大恩,妹妹没齿难忘,我们现在就……」

而云思谨停滞了几秒钟,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把捂住柳依依的嘴,尴尬开口,「琼华妹妹,你想多了,我们数年情分,现在退婚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你以后又能有什么好婚事。」

「无论如何,琼华妹妹,本宫定不负你,本宫在一日,你就永远是我的太子妃。」

我挑了挑眉,没意思,就连小桃都觉得无语。在场可能只有柳依依一个人看不懂局势了。

「云思谨!你!你答应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这个渣男!好,我才是多余的那一个,我走就是了。」于是掉头往宫外跑去。

云思谨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奔跑的柳依依,终是向我告罪,追着人去了。

你看,连帝王家的男人都信,不就是自找罪受吗。不过万一她是在试探太子的底线,逼太子做选择呢。以她的脑子,嗯,不一定。

回到府里的时候,皇后身旁的芳萃姑姑已经在等我了,给我带了口信,柳依依马上会被抬进太子府,不过在我入东宫前一直会是通房,至于以后,任我处置。

另外柳依依以后不准在公共场所作诗,此前所有说不出背景来历的诗词全部列为禁诗,相当于扒了她才女的皮。

恐怕不是因为今晚犯了忌讳,是柳依依天天借着才女之名跟京城的青年才俊厮混,堕了皇家脸面吧。

皇后还说从小看我长大,视我如亲女,定不会让我受欺负云云。

好了好了,知道了。

7

哦?今天晚上还挺热闹,客人不断啊。刚送走了芳萃姑姑,我父和两位哥哥都没动,我娘还奇怪,「怎么了,赶紧回去洗漱,今日都乏了,早些休息吧。」

话音未落,大哥二哥猛然窜出门去,门外传来了打斗声,不多时便押着一个黑衣人进来。

「深夜造访,不知阁下所来为何?」爹爹很官方地问了一句,能夜闯镇国公府肯定不是什么宵小贼人。

「在下是魏太子的下属,魏太子想邀请姜小姐一叙。」

「说谎,魏太子想拜访我们,递帖子来就行,何必深夜派人翻墙叫人,快说你是谁的人。」二哥手上一用力,疼得黑衣人冷汗直冒,语速都加快了。

「太子明日就要回国了,得到消息,云国皇室欲对将军不利,特来提醒。兹事体大,事急从权。我有太子令牌可验明正身。」

爹爹查看过令牌之后让二哥松了一下力气,「太子此时就在府外不远处等候,人多眼杂,我们身份敏感,明天传出魏太子夜访太子府恐怕对将军不利,太子之尊怎能做出翻墙之事,当然是由小人代劳了。」

「那为何是找小妹,不是找姜家公子,他是不是对小妹意图不轨。」

「太子说,说,说姜小姐是姜家最有脑子最不愚忠的。」好像也蛮有道理的。

然后我们把人扔出去了,闹呢竟然跑来我家说我们家里人没脑子,找扔呢。

果然,半夜在我清退了院子里所有人之后,等到了翻墙而来的太子,「太子之尊怎能做出翻墙之事。」

我重复了一遍刚才黑衣人的话,笑看着他,为他斟了杯茶,「魏太子所来为何,想来不是什么皇室欲对国公府不利的鬼话。」老皇帝是想除掉我们,但绝不是现在。

「这话倒也不假,云国崇文抑武,表面上军权都握在镇国公手下,军饷和兵士津贴却连年克扣,百姓都不愿从军,新征来的兵士都不堪一战。」深秋了,魏太子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折扇,轻轻敲了敲石桌。

「云国皇帝新任命的小将,是从没上过战场的世家子,还未征兵,却私下里拨了十万军饷,是也不是?」

老皇帝想分权想疯了,又不敢动我们的兵,他知道就算强硬收了权,兵也不听新将的话。又不敢大力推崇军事,不然我们镇国公府定会日益更盛。

我父每次在皇上面前点名沙场小将,想按功提拔,给年轻人一点机会,也是让朝廷有更多可用之人,然,大家觉得每一个我父点名的人都是我父的党羽、贼寇,最后提拔都变成了金钱上的赏赐,还天天念着云国无人可用,哎。

老皇帝年纪一天一天大了,想给太子铺路,咬着牙要用新将,还从太子私库划了十万军饷,偷偷摸摸,怕放在明面上了,不过我们当天晚上就收到消息了。

「魏太子这一年看来是没有白待,看来魏国是准备好要出兵了?」我不太确定,魏太子此时回国,多半会陷入夺嫡之争,如何能抽的出手强行攻打我云国。

魏国皇室不像云国皇室血脉稀薄,有我姜家帮忙,云思谨的太子之位坐得稳稳当当,魏国的皇帝足足有 23 个儿子。说是魏国国力雄厚,魏观澜这个质子在云国都是奉为上宾,其中真正缘由又有谁知道呢。

「这仗啊,是打不起来的,云国太子许魏国两座城池,让本宫回国以后想办法助他荣登大宝,以修两国之好,多亏了这两座城池,以云国皇帝的状态,估计也就这一年光景了,本宫回国也顺理成章。」

「什么?」云国自建国以来从未主动割地求和,每一寸土地都是云国将士浴血奋战换来的,如今说舍就舍了?父亲知道了该有多心寒,「太子殿下跟琼华说这些干什么?」

魏观澜一甩折扇,「若本宫说今日来,不为别的,只为了表面心迹呢?」

「姜琼华,本宫心悦于你,本宫自问哪里都比那云思谨强上百倍,本宫不要那两座城池,本宫向云国皇帝聘你做本宫的太子妃。」

「殿下莫不是当琼华是三岁稚儿,亦或者是柳依依之流,还是说,」我上下扫了一眼魏观澜,「太子殿下是想仅凭一身好皮相,置我镇国公府于死地,让云国再无领兵之将?」

魏观澜把扇子一收,轻轻笑起来,「姜小姐要是像柳依依一样就好了,以国公对小姐的宠爱,怕是真如小姐所说。」

「姜小姐的情况你我都心知肚明,姜小姐要早为自己做打算。」

「不劳魏太子费心,琼华的事情,自有爹娘和两位大哥操劳,魏国 23 位皇子,听闻魏太子前些日子还受了伤,魏太子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姜小姐是在关心本宫咯。」

我是在嘲讽你啊!你个大聪明。

「不过,今日殿上一舞,着实让本宫大开眼界,天下美人,能配站在我身侧的,只有姜小姐你,待我继承大统,攻破云国,本宫一定册你为妃。」

「哈哈哈哈。」我放声笑出来,「魏观澜,放狠话前麻烦看清楚你在哪里,不用待你继承大统了,现在我一声令下,就能让你走不出国公府,反正今夜也无人知道魏国太子来过。」

魏观澜猛地执扇向我袭来,我顺手抄起茶杯一掷,几个回合下来,我们也打不出个胜负,魏观澜不欲恋战,找准机会翻墙走了。

「小姐,要追吗?」

「不用了,一国太子难道还真能让他死在云国的地界上?」

「小姐,魏太子真的倾慕与你啊?」

「呵,又是一个心思不纯的混蛋。」八百个心眼子。

「那魏太子今天这一出是什么意思?」

「示好。」

魏观澜想让云国的水搅得更浑,他是在提醒我,云国待镇国公府要露出爪牙了,撇开那些浑话,如日后需要可以于他合作,无非就是送人送钱送地。

可惜我镇国公府永远不会做通敌卖国之事。

8

年底,我与太子云思谨大婚,饮过合卺酒之后,太子匆匆离去。

次日太子向我提出想给柳依依一个名份,我借势向太子举镇国公府门客任户部侍郎,太子反复推脱,遂点了前几年的新科状元叶无病。

而后我给了柳依依太子嫔之位。

在太子询问侧妃之位前,我告诉他,东宫两个侧妃之位,为他择了丞相嫡次女和兵部尚书之妹。太子知道后眉头舒展,道了一句,琼华的安排自是妥帖。

次年,云国皇帝驾崩,新皇登基,改国号为昌祚。

老皇帝驾崩前,镇国公跪在病榻前,自请去镇守边关。临死之前这位老皇帝终于回想起了与镇国公的年少情谊,潸然泪下。

云思谨在与柳依依的夜夜笙歌中度过了他的三年孝期。

兴建行宫、骄奢淫逸,好大喜功、急功近利。

当了十年的太子一朝得偿所愿,为所欲为。

而我顺理成章地替云思谨处理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政务,把协理六宫的资格分给了当年的两位侧妃,就是现在的淑贤二妃。

拉拢了先皇放手一搏培养的新将白莫飞。

昌祚三年,当云思谨发现,连去避暑山庄出游都隐隐需要我同意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想以中宫无子废了我的皇后之位。却发现不是中宫无子,而是六宫无子。

自此,云思谨不再专宠柳依依,开始雨露均沾。

又是一年中秋宴,柳依依在漫天的烟花下跳了一曲惊鸿舞,升至妃位,此后接连三月云思谨都只去了柳妃宫里。

而我看着这叫做烟花的东西,和小太监不小心被炸伤的双手陷入了沉思。

昌祚四年,后宫一直无所出,朝廷举办选秀,广采众女。一于姓女子肤若凝脂,口若朱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出口成章,宛若一个高配版柳依依。

皇帝被迷得神魂颠倒,转头把柳依依抛在了脑后。

次月就晋了于夕雨为贵嫔,一时间风头无两。

宫里的姐妹都等着看柳妃能使什么手段,却不想这时,柳依依居然殁了,一场大火去得尸骨无存。

那样惊才绝艳的出场,却死得如此草率。

此时云思谨正在于夕雨的宫里,听到消息先是不可置信,随后让礼部安排后事,草草了事,继续沉沦在温柔乡里。

同年,魏国太子魏观澜继位为魏国新君,年底派了使臣向云国讨要当年还是太子的云思谨向魏国许诺的两座城池。

虽然我们都知道,魏观澜在云思谨登基这件事上什么都没做,但战国嘛,哪有那么多道理,有个现成的理由拿来就用了,就是我比你强,我想要你的地。

与使臣一起来的,还有云魏交界处驻扎好魏国军队的消息。

云思谨终于从宠妃的宫里出来,找丞相商议起了政事。

丞相劝皇帝放宽心,打仗也不是说打就打,多半是虚张声势,如果这样就能轻而易举地拿到云国的城池,那魏国定会更加的肆无忌惮,周围列国都会觉得我们软弱可欺。

强则强,弱则亡,强国不可怕,怕的是自己畏战。

使臣来了一个月就走了,边境的大军也撤走了,无人知道我称病的半个月偷偷去了一趟魏国,见了魏观澜。

昌祚五年,坊间盛传皇后姜琼华得仙人指引,得一战事神器,名黑火药,天佑我大云。

镇国公府的大公子姜明带了五百府兵,轻轻松松地从南边的蜀地手里「救」下了所有被劫的云国子民,「顺便」接管了与云国相邻的几座边陲小镇,上书奏问天子如何处理。

南边的蜀地,地广人稀,山路崎岖,易守难攻,而且天气湿热,不是常年生活在这里的人,加上剧烈运动,时间长了很容易得热症,甚至生疫病。

蜀国一直被保护在这一天然屏障之中。

蜀国弱小却水土肥沃,其他国家都眼馋太久了,一直苦于地势和气候难以攻克,这一次,仅五百府兵,几天的工夫就拿下了邻近的几个村镇。

若攻破蜀国,作为我云国粮仓,那必然是功在千秋。

在这件事情上,皇帝想问罪姜家私自带兵也无从下手,带的是府兵亲卫,是当地知府向上求助,救人平匪,正好遇见了姜明。

虽然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听说富庶的蜀国还有村落里有匪寇强抢边界村民。换成北边的匈奴合适一点吧。

「只是这一黑火药从哪里来?」

杀伤力这么强的武器,是皇后献上来的。

我只道是仙人所赐,天佑云国,两人不欢而散。

终于,在云思谨登基的第五年,我下达了第一条作战指令,在黑火药的帮助下,轻而易举攻克了蜀国的地势优势,而后云国铁骑一路势如破竹,仅一个月时间就把蜀国收入囊中。如有神助。

即使我与云思谨两相看厌,在庆功宴上看着也是帝后和睦。

我爹书信与我,想要乘胜追击,把东南的几个小国一同吞并,我便派于贵嫔去吹枕边风,在于贵嫔的一顿彩虹屁之下,第二天云思谨在朝堂上重点安排了这件事。

很快,捷报传来,看着云国版图,云思谨动了泰山封禅的心思,在史书上记一笔开疆拓土的丰功伟绩。

昌祚八年,整个东边的土地全都纳入了云国版图,这三年间,云国日益兴盛,在蜀地发现了土豆、番薯,产量极高,云国的抗灾能力也增强了。

还出现了青砖、玻璃饰品、宣纸、印刷术等等。

这一切据说都是仙人引路,天佑云国。

9

只是此时,新秀小将白莫飞突然以清君侧为名,带兵围城。

「陛下,下罪己诏禅位吧。」

三年前,云思谨因一点小功就想泰山封禅,这也不说了,我想故技重施让于妃继续吹枕头风,攻打东边的吴国和越国的时候,他却想安于现状,收了我们姜家的权。

可笑,不乘胜追击,等其他国家的探子探听到我们的火药配方,研制出新的武器,然后来打我们吗?

身在战国,如何能置身事外。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于是我软禁了云思谨,抛了白莫飞这个饵给他,这么直的钩子,直直的就咬上来了。他也不想一下,为什么三年了,白莫飞才出现在他面前。

「禅位?禅让给谁?是你父亲还是你的哥哥?姜家果然狼子野心,朕与先皇一点都没有看错。」

大殿上的兵甲井然有序,我站在兵将的最前面,低头看着地上执着装饰剑的云思谨。

「陛下,你错了,这么多年,狼子野心的从来都不是姜家,是我,是我姜琼华一个人狼子野心。」

「禅位当然是禅让给您的儿子,我肚子里的云国太子。」

云思谨不可思议地抬头看我,「你,哈哈哈哈你一个女子竟妄想称帝,你以为百姓会认你吗,你以为文武百官会服你吗?」

「这就不劳陛下费心了,毕竟这些年臣妾可不像陛下什么都不做,您的政务多半是经臣妾之手。不止白莫飞是臣妾的人,您的爱妃于夕雨也是臣妾的人。现在下旨禅位,臣妾感念您禅位有功,保陛下一辈子富贵,继续过您的逍遥日子。」

「或者,」我丢了一个瓶子给他,「喝了它,也一样。」

「琼华,你当真对朕没有半点情谊了吗,当年你对朕说的话,朕一直都记得,我们要携手天下共享山河的啊,琼华,以后朕一定好好处理政务,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我们就当一切没有发生,重新来过好吗?」

「陛下,不用跟臣妾说这种鬼话了,没用的,禅位吧。」

我没有告诉他的是,当年在新婚前我早就对你不抱期望了,新婚夜的合卺酒里,我下了绝子药。

昌祚八年,史书记载:云思谨禅位,姜琼华以太后之名摄政。

这一年,我二十五岁。

同年与魏国联盟,准备攻打单于王庭也就是匈奴的地界。

我一个女人坐在了王位上,并没有引起想象中的轩然大波,且不说这些年我假借仙人指引之说,拿出了多少利国利民的东西,镀上了一层受命于天的光辉,甚至有意在民间散播神女娘娘之名。

百姓只在意能不能吃饱穿暖,世家只在乎朝廷能不能让他们得到利益。只有那些没什么本事还迂腐的言官会在哪里说牝鸡司晨。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所谓的腹中胎儿只不过是一个过渡期,没过多久,我就会登上皇位。

而最不能接受的反而是我的父亲,镇国公姜武。

我爹他一辈子忠君爱国,自己的女儿却成了反贼,上书请辞。

我只给他带了一句,「父亲为何从小让我学那些男儿的东西,甚至是太子要学的为君之政,父亲难道真的从来没有这份心思?父亲辛苦了大半辈子了,也是时候告老做个闲散的富家翁了。」

后来我去城外的别院看望了柳依依。

是的,当发现烟花伤人的时候,我就决定把她弄出来了。

虽然以她的脑子想做个什么东西是很难,不然也不至于云思谨登基四年了才搞出来一个烟花。

但是她知道的东西多啊,她提供一个思路甚至是一个想法,我养一群能工巧匠去想办法实现。

不然这盖房的青砖、铺路的沥青、保暖的棉花、高产的红薯土豆从哪里来。

可惜了,这人文化水平不高,三字经只会背到玉不琢不成器,不然这得是多好的启蒙素材,很多名篇也只会其中一两句。世家垄断知识,这些东西不知道能换取多少利益。

不过柳依依舆论和话本子这两方面还挺擅长,我有现在的神女娘娘之名也多亏了坊间的童谣和茶楼里说书先生的故事,她管这个叫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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