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被人松开了。
他将我护在了身后。
阳光下，李笑白一身灰色西装，整个人熠熠生辉。
短暂的惊呼过后，人群中，很快传来小声的议论声。
「这位是……」有人眼睛发亮，看向李笑白的目光跃跃欲试。
李笑白刚准备开口，躲在陈以安后面的何夏突然一脸欣喜地冲了过来，「你，你是笑白哥对不对？」
李笑白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下巴轻点，「何夏。」
「是我……我今天结婚，给你发请柬了，你不是说没空吗？」何夏的表情带着讨好的意味。
「夏夏，他是谁？」陈以安盯着李笑白牵着我的手，眼神闪烁。
「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外婆家大院里的那个笑白哥。」何夏压低声音解释，语气带着小心翼翼。
我看到，陈以安脸色明显白了。
「是没空。」李笑白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我过来接女朋友。」
「女朋友？！」众人惊呼。
「对。」李笑白拉住我的手，转头温柔问我，「回家吗？」
我现在脑袋还有点蒙，但我知道今天的效果实现了。
不管是我自己来了，还是有李笑白这位意外来宾。
我唇角一扬，「回。」
「等等！」就在我们准备离开时，陈以安突然冲到我们面前，看着李笑白，面露鄙夷，却又像是大发慈悲。
我的心一紧，我知道陈以安要说什么，但没开口阻拦。
「既然夏夏叫你一声『哥哥』，我也不忍心看你跳火坑，你知不知道她是……」
回答陈以安的，是掷地有声的温柔声音。
回答我的，是坚定无比的十指相扣。
「她是我的圣人。」李笑白说。
17
「你……」一回到车里，刚坐下，我就忍不住了。
「想知道什么？」李笑白转头，对我微笑，「我都告诉你。」
被李笑白这么一笑，我准备了一路的问题，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深吸一口气，决定从无伤大雅的开始。
「我看到了苏琴去你办公室拿请柬。」李笑白道。
这么凑巧？
我眨眼，「何夏她说认识你……」
「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她家以前年年上我们家给老爷子拜年。」李笑白将双手枕在脑后，靠在座椅上。
「那……我的职业？」我深吸一口气。
「嗯？」李笑白挑眉。
「你不介意？」我捏紧了手指。
虽然早已经被知道了，但这还是我第一次和李笑白开诚布公地谈这个话题。
「林越，刚刚那句话，不是假话。」李笑白正色起来，认真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说的是哪句话，我也知道了他不介意，可是……
「对不起，我之前骗了你。」
「骗我？」李笑白嘴角抿了抿，「没有，从始至终，你都没有骗过我。」
「什么意思？」我心脏一跳。
「因为两年半以前，你已经亲口告诉了我。」
我脑子轰地一下炸开，「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那个人是我？」
李笑白眼睛闪了闪，「我知道。」
他知道，他都知道。
「你到底怎么认出我的？」
18
李笑白送我回了家。
一路上，他没有再说话，但是他那向来抿紧的唇角，却带着微微上扬的弧度。
到了家门口，他不问自进。
我看着他皱眉，「你不应该回医院？」
「今天办的出院手续。」他笑，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拿出男士拖鞋。
「不是还有四天才能出院？」我明明记得他的建议治疗时间是一个月。
「不用了。」李笑白眸子闪了闪。
想到他今天的突然出现，又看到他躲闪的眼神，我心里一紧，「我看下你的伤口。」
「不用了。」李笑白身体明显一怔。
「别躲！」我最气这种治病不医不自觉的病人了。
可当李笑白真的脱下外套，一粒一粒解开扣子，站在我跟前时，首先没有绷住的，是我自己。
深吸一口气，我别开眸子，「应该没事了，你穿上衣服吧。」
绷带已经拆了，伤口处也处理得很好，确实恢复得不错。
他没有动，屋里开的暖光灯，氛围有点怪怪的。
「你到底怎么认出我的？」我一把推开他，再一次问出了那个他在车上没有回答的问题。
李笑白的皮肤很白，在灯光的照射下，若明若暗。
「这个问题，不重要。」他别过头去，我看到他的耳朵红了。
他在躲，他还在藏着掖着。
好，我点头。
不回答是吧。
我嘴角一扬，「那你说，那天为什么会去我们科室？」
不是说自己很行吗？要去我们科室做什么？
夺命连环两问，就问你到底行不行！
成年人不做选择，有本事你就都回答了。
谁知，这句话一问出来，他反而笑了，转头看向我，眼神夹杂着说不出的魅惑，「有没有问题，林医生不是两年半以前，就知道了吗？」
我的脸腾地红了。
温热的唇靠近我的耳郭，「放心，有你在，会很行。」
我靠……
鸡飞蛋打。
19
那一夜，李笑白依旧没有回答。
他跑了。
但很快，我就得到了其中一个问题的答案。
而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
第二天李笑白过来找我，说朋友过生日，问我有没有时间陪他一起去。
我看到这人都到了家门口了，就点了点头。
生日宴会是一个露天派对。
「嫂子！」我刚进去，热情的声音就过来了。
「是你？」我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忍不住微微一笑，「你好。」
「嫂子，我叫周圆，你叫我小周就好。」青年笑得格外开心。
李笑白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得大家都在，好好玩。」
「走吧，陪你转转。」李笑白将手伸出来。
我将手递给他。
中途，李笑白被人叫住。
「你去吧。」我笑着让他过去，「我在这儿等你。」
「好。」看着李笑白离开，我朝不远处的椅子走去。
途中，遇到了很多对我眉开眼笑、带着善意的示意。
虽然他不在身边，但我知道，这些来源于李笑白。
「嫂子，笑白哥呢？」周圆又过来了。
「在那边。」我指了指人群中被簇拥的一处。
周圆眼珠子转了转，「我猜，他们一定是问笑白哥他怎么现在才把你带出来的。」
我心里一动，「怎么说？」
「笑白哥两年半都一直把你藏着，大家好奇呗。」青年笑着拿过一杯红酒递给我，我伸手接过。
「他是怎么和你们说我的？」我问。
「他宝贝着你呢，才没和我们说。」青年眨了眨眼睛，突然嘿嘿一笑，「但我知道一个他们不知道的，你和笑白哥真正交往是两年前吧？我们刚回去那半年，他把之前没有休的假都休了，时不时出去，可勤快了。」
「我有几次好奇，就跟过去了，后来发现他每次都去一个地方，就明白了，那个时候他肯定还在追你。」
「对了，上次他本来都请了一周假，结果遇到突发任务，就受伤住院了……」
我心里大为震惊，正要继续问，李笑白回来了。
周圆一见他，立马跑得比兔子还快。
「你……」我看着李笑白，他看着我。
「回去吗？」他叹了一声，放下手里的酒杯。
我知道李笑白就算没听到，也能够猜到一些。
「两年半前……」我试探着开口。
或许是喝了酒，李笑白的脸带着几分红，眸子也有丝丝往日没有的雾气。
「那次事情后，我一直想找机会真正和你认识。」
「但是我猜，你并不想记起那段回忆。」
「姑姑受伤是个意外，但如果没有她，我还是会想办法认识你。」
「我知道你不想说自己的职业，所以那次看到你在逗孩子，才笃定说你是个儿科医生，而且一直没有给你反驳的机会。」
「我早就知道你在那里工作，上次去就想着，以这样一个场面被你撞见后说开，也许尴尬的就不是你。只是对不起，临时遇到了突发任务……」
「林越，我喜欢你，比你知道的还要早。」
…………
这是两年里他说过最多话的一个夜晚，也是两年里第一个他在我家没有回去的夜晚。
而他也用实际行动成功地证明了另一个问题。
也不知道是酒精作祟，还是美色诱人。
他说「爱我」。
我没有怀疑是假话。
他说「还想和我结婚」。
我说「好」。
接下来的一切，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小山重叠，月晃舟摇。
20
第二天，我请假了。
第三天，他开车送我去医院上班。
「咦，你们这是？」当李主任看着李笑白牵着我的手，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想到李主任是李笑白的亲戚加长辈，又想到李笑白曾是我们科室加医院的「病人」，我嘴角一抽，就要将手抽回来。
谁知道，李笑白似乎早就知道我要做什么，那手指攥得那叫一个紧。
「大伯，这是我女朋友林越。」李笑白大大方方介绍。
「我会不知道她是谁？」李主任绕着我们走了两圈，眯起眼睛，「好小子，什么时候把我爱徒骗到手的？想当年……」
李笑白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李主任看着看着，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立马走到我面前，「那个，小林……上次你在咱们诊室碰到他，你别误会，他没事，好得很！」
说完，还怕我怀疑似的，用力拍了拍胸脯。
我：「……」
李笑白：「……」
感受着身体今天都还没有褪下去的酸软，我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变，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得体一点。
可偏偏，我这样的表情让李主任更急了。
「他就是两年半前执行任务回来，受了伤。上次又突然跟家里人说要结婚，这么多年没个动静，我们担心他骗人家小姑娘，所以就让他必须做个检查……」
「大伯！」李笑白终于开口了。
「哎呀，你们都要结婚了，坦诚相待嘛。」李主任拍了拍李笑白的肩膀，笑得一脸慈祥。
说完又转头看向我，「小林啊，我要是知道他对象是你，这还用我来检查什么啊……」
「大伯，够了。」
我能够感受到李笑白的怨念了。
21 终章
李笑白问我，他休假的最后一天我愿不愿意去领证。
我说「可以」。
于是，他带着我来到他在这个城市的家。
在那里，我看到了一幅让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的画。
那是一幅，一个女孩坐在银杏树下的椅子上，却只有背影的画面。
「李笑白，这是？」我指着墙壁，转头问那个从抽屉里拿户口本的男人。
「这个……」李笑白眼里明显有些慌乱，但他很快就淡定下来了，眼眸流转，笑意横生，「是你。」
我当然知道是我。
不然我问他做什么？
「六年前，我过来这边出任务，结束后去你们学校探望大伯，看到了这一幕。」李笑白半揽着我的腰，伸手去拿那幅画。
我的心，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转动。
我记得这个画面，是因为这是我选完课题后，知道陈以安发了帖子后出国的那个下午。
我坐在银杏树下，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感到茫然。
选择这样一个方向，羞耻吗？
后来，有一个人过来，递给我一张纸巾，告诉我「医者仁心，不论方向，都是圣人」。
「那个人……是你？」我的声音颤抖。
「是我。」李笑白笑着将我揽进怀里，「记起来了？」
「嗯。」我猛地点头，终于泪如雨下，「你怎么一直不告诉我……」
李笑白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捧住我的脸，再轻轻吻去我眼角的泪水，「我可以对你说一句话吗？」
他说：「林越，我想忠诚于国家，臣服于你。」
番外
后来过去了许多年，我才知道，当年那场兵荒马乱的相遇，是他在得知我去了疫区之后，特意申请前去支援。
六年前的相识、两年半前的再遇，直到两年前的重逢，和今日的相守。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
我以为的恰到好处，是他的一见钟情，也是他的蓄谋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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