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打扮,脚上穿的是军靴,难道从军了?
「我在鲁将军的营地。」徐景之指了指东侧,「刚到这里二十天。」
鲁彪的军营和阮家军的营地,隔了一座山。
两军一同戍边,但来往并不多。
「哦,姓徐。」秦九的脸色就变了,透着敌对,「大小姐,我们回去吧,天要黑了。」
徐景之喊了我一声,「能不能单独和你说句话?」
秦九一脸戒备,我还是点了头。
走了十多步,徐景之站在我面前,打量着我,「你好像瘦了。」
对他的关心,我也不知怎么回复,只道:「到底和京城不一样,我还在适应。」
他点了点头,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褪去了青涩的面容,更为沉静和老练。
我见他没什么要说便打算走,他忽然道:「阮小姐,我能去找你吗?」
我回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忽然松了口气,笑了起来,语调里也透着喜悦,「那改天见。」
我和秦九下了山,一路上他都嘀嘀咕咕在说我不该和徐景之来往。
「大小姐,他看你的眼神不对。」
我笑着白了他一眼。
我其实不太懂徐景之的心思,对我是男女之情,还是当时婚事的愧疚之意。
不过,对他的为人我还是相信的。
本以为徐景之的性格不会来这边军营,可没有想到,第三天清早他竟找来了。
还给我带了一筐子北面吃不到的水果,里面还有四个很大的石榴。
「从哪里弄来的?」我看着他脸颊被风吹得皲裂泛红,衣摆染着的泥点,微微皱眉。
「遇到了水果小贩,我顺手买的。」他轻描淡写地道,「难得遇到,你吃完了我再去找他。」
临近年关又是大雪封路,哪会有商贩来这里,我叹了口气接了过来,道:「谢谢。」
他很高兴,说不用客气,真的是顺手。
「吃饭了吗?」我客气地随口一问,没想到他摇头,「没,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
我没想到他不客气推辞,只好请他去我军帐,架着锅给他煮了面条。
他吃相很斯文,也不说话。
我坐他对面也不知说什么,便挑了石榴剥,他忽然放下筷子,从我手里接过去,沉默地给我剥。
他手指纤长,做事时不急不慢,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他将剥好的石榴递给我。
我慢慢吃着,彼此都没有再说话。
面条吃完,他问我水在哪里他去洗。
「没事,你放着,一会儿我去洗。」我道。
「我洗吧,水太凉了。」他端着碗出去,一会儿又洗干净了回来,站在我面前,并没有再落座,「谢谢你的面条,我回去了。」
我颔首。
他走出去看了一眼我的军帐,我当他只是看看,没想到隔了一天,他给我送来一张皮子。
「我这里都有,你自己用。」我不收。
他自顾自给我铺上,回头看着我,「我住的通铺不冷,你是女子,需要保暖。」
他转身要走。
我喊住他:「徐二爷,你不用对我愧疚,你家的仇我已经报了。」
他飞快地看我一眼,又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暗影,他低声道:「我没别的意思,如果你觉得我给你造成了不便,我可以不来。」
我没说话。
他来没有给我造成困扰,但我并不想他来。
我们之间,连做朋友都很难。
「知道了。」没等到我的答案,他表情更加失落,垂首走了。
我站在军帐门外,看着他萧瑟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
「大小姐。」秦九从一侧跳出来,瓮声瓮气地道,「他骚扰你了吗?我帮你教训他去!」
10
秦九被我拉住了。
我说了他一顿。
他点头,但还放狠话,「我知道了,这次放他一马,下次他再来我就不会饶了他。」
我白了他一眼,赶着他去校场操练。
但过两日,鲁彪那边邀请我们一起操练,说是提高全军的警觉性。
我没去操练场,但听说很热闹,秦九和对方一个总旗打起来了。
「动真格的?」我赶去操练场,果然是秦九和徐景之在打架。
秦九武艺不错,都是野路子的杀招,让我惊讶的是徐景之,他身手很轻盈,招数漂亮又灵活,是个高手。
原来真是习武的。
两人打着打着变成了肉搏,转眼之间就见血挂彩了。
秦九看到我噔噔跑过来,怒道:「大小姐不用怕,我帮您出气呢。」
他一脸的伤,满身的泥,明明十分狼狈,但还是一脸的得意扬扬。
我叹了口气,「快去换身衣服,找军医给你看看。」
远处,徐景之垂手而立,正看着我,眼底翻涌着什么,见我也看着他,他脚下动了几步,可并没有来,而是转身去了他那边。
他走路有些拐,应是伤着了。
我也没过去。
我训了秦九:「错不在他,你以后不要针对他了。」
「这话不对。」秦九否定我,「他们是一家人,一丘之什么来着……总之都是一样的人。」
我说不了他,于是将他交给武道叔了。
其后,我就没有再见到徐景之。
武道叔道:「徐二爷还挺奇怪,秦九要和他打,一开始他还反抗,后来不知道秦九说了什么,他就不反抗了。」
我将秦九喊来,问他和徐景之说了什么。
「我说他关系特殊,一直找你只会给你造成困扰。」
这话没错,我点了点头。
「我说他全家都配不上你。」
秦九看着我,「这话也没有错吧?」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是,没错!」
秦九也跟着傻笑,笑得嘴角伤疼,嘶嘶吸着冷气。
徐景之没再来,但年关已在眼前,腊月二十七,我们隐匿在山脚农家蹲守,就在这天夜里,蛮子翻过了厚雪积压的山坳,进了关内。
他们从山上冲下来时,我们的人迎过去。
秦九塞给我一把匕首,叮嘱我:「大小姐,杀人的时候不要怕,捅他心口最直接。记得我教你的招式。」
我紧张地攥着匕首。
秦九跟着众人去打蛮子。
喊杀声四起,激战正酣,我却心神不宁,总觉得这一切过于顺利了。
可到底哪里不对?
哪里呢?
屋脚边,农家拴着的狗狂吠起来,农家的老伯抓着锄头一边警觉着一边安慰我。
「不对,不对。」
我忽然往相反的方向看去。
武道叔宽慰我:「那边肯定没有蛮子,大小姐别担心。」
不是蛮子,这我知道。
那天林子里的那道身影,再一次浮现在我眼前。
撬开的护栏、里应外合、那个人、蛮子如约而来……这些信息在我脑中汇合。
「武道叔。」我紧张地道,「山里出来多少蛮子?」
武道叔一愣,估了一下,「现在大约两千多人。」
我和武道叔细说了我的感觉。
「你立刻回去领兵来,我留守在这里,要快!」
武道叔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那你小心。若有危险就以敲锣为信。」
我应是。
夜色浓稠,风吹在脸上似刀割一般,屋脚的狗吠更急,远处有马蹄声传来。
11
来了一批人,他们骑着马,冲过来,见到人挥刀就砍,村里留下来的民兵眼见着死了十几个。
「大小姐,快走。」我被人拉着往后躲。
我喊道:「不对,这些人不是蛮子。」
不是蛮子,他们骑马。
虽天黑看不到对面人的穿着,但我可以肯定。
我烧着了路边的一个稻草堆,火光一起,那些隐在黑暗中的杀人者,被照得清楚了。
他们穿着周军兵服。
是鲁彪那边的兵。
「是鲁将军那边的人。」民兵惊骇地喊道,「我去告诉他们,他们杀错人了。」
民兵跑得很快,我去抓他衣服,喊道:「别去。」
但他的衣服从我冻僵的手里滑走,眼睁睁看着他,冲着对方喊:「你们杀错人了,都是自己人,我们是村里民兵。」
他年轻,嗓门很大,在马的嘶鸣声中依旧极具有穿透力。
可下一刻,一柄冻着血珠的刀划过了他的脖子。
热血喷洒在雪地里,马蹄踏过了他的身体。
年轻的声音戛然而止。
挥刀的人面上是恶意的笑,他提着刀视线一转落在我的脸上,眯了眯眼睛。
我捂着嘴,所有的血液冲向了头顶。
那人是徐景奕。
我懂了!
他当时和我说,他还有机会翻身,他会强势回去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我懂了!
懂了他想要干什么。是他拆掉山中的护栏,里应外合引蛮子进来,再让我们阮家军发现蛮子,正当我们两军对上打斗的时候,他再带着鲁彪的人,从后面杀过来。
他的目的,是要将今晚这里所有人都杀了,不管是蛮子还是阮家军。
等参与的人都死了,他就可以说,是阮家军里通外敌,他们不得已出手。
他们既杀了蛮子,又除去了内奸。
这样一来,他就立了大功,而他的同谋鲁彪就能借此彻底打散阮家军,接手整个北面的兵权。
只要杀了这里所有人,他们就是双赢。就算阮家军其他人辩驳,也是死无对证,空口无凭,他们一定会赢。
我懂了,懂了!
我往后退,拼命跑。
「锣呢!锣呢!」我拉着民兵往山脚跑,「走,跟我走,我们去通知大家,这是陷阱。」
「快,快去军营通知大家来这里。」
我们今晚来了三千人,我不知道鲁彪来了多少人,但肯定比我们人多。
民兵们也看出来了,他们四散去喊人,但迟了。
我们被包围了。
徐景奕带着几十人将我们围住,他随手杀了一个要逃走的民兵,踱步朝我走来,像极了嗜血的恶臭的鬼。
「阮静姝?」徐景奕拖着刀站在我面前,紧盯着我,像是盯着猎物,「没想到你来了这里,看来你为了保住临江侯府也很拼啊。」
我稳住了心神。
我在等武道叔,我不确定他有没有遇到鲁彪的兵。
只能拖延时间。
山脚打斗声更大,是鲁彪的人去了。
这些畜生,为了自己的利益,居然反手杀自己的同胞。
「是。我为了保住爵位,确实很拼,但显然不如你,礼义廉耻仁义道德全都不要了。」
他在我面前踱步,徐徐打量我。
「你还真是有点脑子,这么快就看出来了。不过没关系,你马上就要死了。」
徐景奕用带着血的刀拍了拍我的脸。
「蛇蝎妇人,说的就是你吧?阮静姝,我真是低看你了。」
刀的冷,让我心头打了个寒战,我紧攥着袖中的匕首。
12
「徐景奕,其实你不用做这些,你想官复原职重新要回爵位,你有更好的选择。」
「哦?大小姐教教我呢。」他的刀从我的脸上滑下来,落在我的脖子上。
「二皇子和太子不过相差四岁,你只要蛰伏筹谋十年,朝堂依旧有你的位置。」
他哈哈大笑。
远处草垛烧得噼啪炸响,徐景奕猛然守住了笑。
「阮静姝!」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十年?我忍十年被别人羞辱,你就高兴了吧?」
「我告诉你,以我的手段,下个月我就能踩着你们的人头,拿回本就属于我的一切。」
他的刀举起来的那一瞬,眸中满是杀意,我抬手去挡了,刀砍在我的手臂上,痛入心扉。
他一顿,显然惊讶,但就是他这一顿,我冲着他扑了过去。
他冷笑着。
「果然最毒妇人心,不过没有用。」他后退,再次挥刀而来。
就在他的刀离我脖子几寸时,一直箭破空而来钉在他的右手手臂上,他疼得一颤,刀脱了手。
他回头想看是谁,但这一瞬,我不顾一切扑了上去。
有个男声喊道:「不要!」
不要什么?我就是要让徐景奕求生不能求生不得。
徐景奕满身是血。
「住手!」徐景之到了,他看了他哥,冲过来将我半抱起来,急迫地喊我:「阮静姝,伤哪儿了。」
我盯着徐景之,抓着他的衣领,疼痛和惊怕让我神智逐渐混沌。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
我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武道叔带兵来得及时,并抓了鲁彪。
鲁彪和他两个副将以及徐景奕全部被装在囚车里,押送回京。
徐景之也跟着回了京。
「我也回去。」我和武道叔道,「立刻。」
我身受重伤,必须让圣上看到我伤重的样子。
否则,我挨的这刀的价值就损失了一半。
半路上,我的伤口破溃,连续高烧,秦九和武道叔陪着我,吓得不敢再前行。
「走快些,我死不了,就怕伤愈合了。」
快马加鞭,我们回到京城,那日京城里外都是迎我的百姓。
「阮大小姐不愧是临江侯的女儿。」
「对啊,虎父无犬子。当时那徐景奕眼瞎心盲了一样,这么聪明这么好的大小姐嫁给他,他居然不识抬举。」
「所以说,人不能飘。」
我在宫门口下车,圣上和皇后亲自迎的我。
看见他们我不再强撑着,晕了过去。
宫中御医多,我的伤虽严重倒也不致命。
醒来后,圣上问我要什么。
我道:「臣女是临江侯的女儿,是忠良之后,能为圣上效力是臣女应该做的。」
「臣女不要嘉赏。」
皇后无奈道:「你这孩子,圣上知你心意,可该赏的还是要赏。」
「嗯,你说吧,只要可以朕都允你。」
我强撑着起身,跪在圣上面前。
「臣女求圣上将臣女当作男儿即可。」我低声道。
将我当作男儿,那该我的东西,就都得给我。
临江侯府的爵位,该在朝中领的官职,一样不能少。
圣上一怔和皇后对视一眼,两人都面露惊讶,过了许久,圣上道:「你让朕想想,从古至今还没有这样的先例。」
我应是。
三日后,我以临江侯府嫡长女的身份承爵。
「本朝开国两百余年,第一位女侯爷!」
我抚着官服,与朝臣们齐立于书房。
满京城的人都在议论。
「是啊。要说也是大小姐应得的,如果不是他,北面损失可就大了。」
蛮子那边早就知道鲁彪给他们设了陷阱,所以那天夜里,隔着山还有六千兵马在等。
只要鲁彪和阮家军打起来,蛮子就会去开了城门,到时候他们就能里应外合,长驱直入。
这一日,拿我娘那柄玉如意的淮阴侯府老夫人,亲自将如意送还了回来。
在我家的宴席上,她们一如从前,对我和我娘恭恭敬敬。
我娘哭着笑着,「往后,这些人再不敢欺负我们母女了。」
「嗯。」
要感谢徐景奕,他不绝了我嫁人的路,我或许还没有勇气去搏一把,争一个女侯爷。
几日后,徐景奕通敌叛国之罪定了。
他斩首那日,我去观刑。
我坐在一侧的椅子,徐景奕跪着,他转过来看着我,脸色煞白满面愤怒。
他咬牙切齿地道:「阮静姝,下辈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周围百姓指着他的鼻子骂。
「大小姐都嫁给你了,你好好成亲过日子多好,非要折辱她。还不放过别人,你先好好投胎吧。」
「这辈子作孽多,下辈子还不知道做不做人呢。」
徐景奕死死盯着我,我与他点了点头,「是啊,等你下辈子做了人,再来找我。」
13
一个月后,我要招赘的消息散出去。
我以为想入赘的人不多。
但没想到,临江侯府一时门庭若市。
「大小姐,这些人长得都不行,歪瓜裂枣的。」秦九挑三拣四的,嫌弃这个嫌弃那个。
我看了一遍,有几位觉得还不错。
「就生几个孩子而已,人品、脑子和样貌过得去就行了。」我喝着茶,「要求那么高没意思。」
秦九摇头,「要求不高怎么行。要是人进了门,起了坏心思怎么办?」
「知人知面不知心。」
「还有,」秦九坐我面前,一脸危言耸听的表情,「你是女子,可不懂男人在想什么龌龊的东西。」
我还没说话,连翘先扑哧笑了。
「秦公子,从您的嘴里,我就没听到这世上还有什么好男人。」
秦九一本正经,「这是事实。」
「那您呢,您是好男人还是坏男人?」连翘问他。
「我当然是好人。」秦九道。
我和连翘对视,都笑了起来。
秦九被我们笑得红了脸,咕哝着说了句什么,走了。
我仔细看过几位男子,选了一位。
「约他见一面,先相处一段时间看看。」我倒不急,人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我和男子在府中见了一面,北面来的读书人,家里已没亲人,他愿意入赘,只求我能让他继续读书。
我同意了,因为我暗中就在资助读书人。
我有的是钱,这样的人不怕多,将来他们入朝堂,就是我临江侯府的助益。
「大小姐。」秦九站在门口冲着我招手,我出了门来,问他,「什么事?」
秦九牵了牵衣襟,我才发现,他今天穿了一件新衣服,更衬得他器宇轩昂,眉眼精致。
「大小姐,我也可以。」
我一愣,惊讶地看着他,「可以什么?」
他挺着胸膛,「我有自信,这世上没人能比我对你好了。」
「你娶我吧。」
我错愕不已。
「你不是要做将军的?」
他摇头,「做将军没有嫁大小姐重要。再说,我嫁了您以后,也不耽误我做将军。」
我笑了起来,还真是有点心动,正如秦九自己所说,他还真的合适。
「那我考虑考虑。」
他眼睛一亮,立刻冲着屋里的男子喊道:「大小姐现在有事,行不行改天会通知你。」
「胡闹。」我白了秦九一眼,让人带男子去找管事,谈资助他读书的事。
男子感激不尽,高兴地去了。
自此,秦九每天跟着我形影不离。
他心直口快脑子却灵活,做什么事一教就会,很快成了我的左膀右臂。
这日我去庄子里看春播,路过一处茅屋时,正和一人迎面碰上,我和他都是一愣。
他转身就走。
「徐景之。」我喊他,他停下来背对着我。
「你还好吗?」我看他一个人住,父母并未和他一起。
他点了点头,低声道:「挺好的,多谢你关心。」
我还想问他要不要帮忙,那夜,如果他没有来,我和徐景奕最后谁先死,真说不定。
但他显然不愿和我说话。
沉默了许久,我出声道:「如果你需要我帮忙,可遣人给我送信去。」
他嗯了一声。
我要走,他忽然出声喊我:「听说您招男子入赘?」
他转过来看着我。
我打量着他,他比以前消瘦了不少,但气色还算好。
我应是,他欲言又止,最后沉默地点了点头。
「挺,挺好。」他冲着我抱拳行了礼,转身进屋掩了门。
我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第二天让人去找徐景之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只在桌上留了一封信,信中也只是寥寥一句,让我宽心祝我幸福。
半年后,我与秦九成亲。
他坚持坐轿子,并让轿子绕着京城走了一圈。
三年后我得了一儿一女,倒没有去父留子,日子过得颇为顺心。
秦九的仕途也很顺利。
内有秦九,外有我资助的入朝的文官脉系,曾经绝户的临江侯府再一次成为圣上的倚重。
世上,无人敢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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