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喝醉到底能多丢人?

我在通州北苑的桥墩下遇到了一个宿醉的女人,带去了旅店。

我去淋浴,她也进来了。

她朝着我笑了笑,摇晃着走到我的身边,随后整个人软趴趴的就搭在我的身上了。

那天晚上,她穿着一件黑不溜秋的羽绒服,缭乱的长发半遮着她的脸部,整个人蜷缩在桥墩下,旁边就是一团散发着刺鼻的呕吐物。

高架上是来来往往的车流,桥墩下则阴暗着,只有呼啸而过的寒风。

我从丢在旁边的手提包中翻出她的身份证,对着昏黄的街灯,看着证件上的名字和年龄,看着证件上的照片,对比着蜷缩在地上的女人。

她的名字叫冀北,北京人,今年三十岁,比我大三岁。

提包中有一个 iPhone,但是上了密码锁无法拨打。

钱包中还有小几千的现金,红彤彤的人民币安静的躺着。

原本我想自己打电话报警,对比着满脸醉意的冀北,再看看身份证上的人儿,我将报警的念头掐断了。

这么好看的姑娘,这么好的机会,不认识下太遗憾了。

我背着冀北进了酒店,开了房。

前台服务员脸上没有半点疑惑,或许这样的事情,她看得太多了。

进了电梯,看着缓缓上升而变化的楼层数字,狭小的空间里,感受着背后女人哈出的浑浊酒气,我觉得有些恍惚。

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人,或许,相遇便是你无法抗拒的缘分。

带着杂念,我找到房门号,打开门,将冀北轻轻的侧倒在床上,随后再将垃圾桶搁在床头边。宿醉的人,你真的不知道对方会什么时候就吐上几口。

拎着热水壶灌水,插上插座,我俯身看着侧躺着的冀北。

她留着齐刘海,一团散发铺在枕头上,脸型不是传统的瓜子脸,稍微带点圆嘟嘟的肉感,鼻梁不是很坚挺,双唇有点厚实,涂抹着淡淡的粉色唇膏。

她的睫毛轻微的颤动着,眉头偶尔轻皱,似乎在梦中有什么烦心的事。

我伸手将黏在她脸庞上的几缕秀发拨开,却不料冀北狠狠的打了个酒气嗝,重重的呼出一口酒气,呛得我急忙起身。

她翻身仰面躺着,脸上挂着一丝满意的神色,喉中无意识的喊着热,双手扯开那件灰黑的羽绒服。

有句笑话叫: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之前曾看过很多新闻,有些无聊的男人会专门守在酒吧的外面,等到午夜一二点的时候,就会有一些宿醉的女生跌跌撞撞的出来,或者直接醉倒在街边,而他们则各自挑选着「猎物」带走。

至于带走去哪儿,又做什么事,或许那就是你情我愿,又或者自认倒霉。

我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

这关乎着我到底要做一个禽兽,还是禽兽不如。

有一个话题,是网络上一直很受追捧和议论:女人什么时候最性感?

有的人认为是穿男士白衬衫,有的人认为是清晨慵懒的懒腰,有的人认为是淋浴后的湿身,当然也有更直接的说是欢愉后的神态。

这个似乎没有固定的答案,每个男人都有自己的小欲望。

但显然大家也都比较认同一点,无论什么样的女人,首先得有颜值。

冀北的颜值或许并不是很高,按照通常意义上的美女标准,她顶多只有七十分。

但是冀北有一个很强大的优势,她身材很好,饱满而具有曲线。

这点,当我正在淋浴,而她推开浴室玻璃门时,已经亲眼认证了。

湿身后的冀北,充满了诱惑,一举一动之间妩媚万分,我也无法分辨她到底是清醒了,还是半醉。

她抬眼看着我,朝着我笑了笑。

我的心砰砰砰的跳得厉害,生理反应自然而然的出现。

二三步的距离,她摇晃的走到我的身边,随后整个人软趴趴的就搭在我的身上了。

女人似乎与生俱来,都带有大海一般桀骜与谧静的双重性格。

当你以为征服了海洋,可能那只是大海对你放肆的宽容。

宿醉的你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身边躺着一个陌生的人时,你是落荒而逃,还是静静观看?

我不知道冀北什么时候清醒的,只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她正双眼盯着我。

她依旧枕在我的臂弯中,带着丝丝温热的身躯紧靠着我。

我有些尴尬,眼睛眨了眨,停顿了二三秒之后,嘴角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早。」冀北突然开口道。

她的话让我有点疑惑,但也回应了一句早。

「你是我离婚之后,第一个男人。」

冀北的眼光中带着稍许审视与满意,透过窗帘缝洒进来的阳光,照在她的肌肤上,散发着柔光。

她扬起来的嘴角很好看,继续说道,「而且,我对你昨晚的表现,也很满意。」

听着冀北带着揶揄的话语,我神态窘迫,浑身都有些僵硬。

男人的心,可真的经不起撩。

时间过得越悠久,大多数人会自动对某些不太完美的事件进行脑补,将那些片段进行美化,然后赋予不同的价值与意义。

倘若有一天将那些修缮后的美景撕裂掉,或许就只剩下无尽的鞭挞与憎恨。

她讲述着她的故事,我当着我的听众。

昨天,她正式向法院提交了离婚起诉书。

起诉书的理由很简单,两个人性格不合,并且她被家暴。

为了能顺利的离婚,半年前冀北就从男方住处搬出来。

她找了个短租的房子,找了一家诊所,瞒着所有人,把二个月的胎儿引产了。

我很愕然。

这个离婚的代价是不是太高了。

冀北似乎看穿我的想法,她说,「我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幸福的感情里需要孩子,不幸的婚姻里,孩子只会跟着遭罪。」

或许是。

为什么需要婚姻呢?

因为爱情不保险。

……

冀北没有向我讲述更多有关于她的家庭,她的父母,包括她的前夫。

在她认为,前夫这个词已经是她对那个男人最大的宽容了。

我知道,此刻她的身体带着温热,但语调却冰冷。

隔了一段时间,冀北给我发了条信息。

我和她朋友报名跟团去滑雪,冀北闲着没事,就决定跟我们一起去。

见面的时候,朋友偷偷问我和冀北的关系。

我就笑了笑,应了句「普通朋友关系」。

朋友脸上的表情明显不相信,但是他也没有刨根问底。

云佛山滑雪场是北京郊区比较知名的一个滑雪场。

办理完各种手续,换上滑雪服,扛着滑雪板走在白茫茫的冰雪上,一股股的寒气迎面扑来。

朋友是滑雪的高手,他更喜欢挑战高难度的坡度和滑道.

我和冀北都是初学菜鸟,只能去相对平缓的滑雪道练习。

冀北看着我的朋友,满眼羡慕,「他不怕危险吗?」

我朝着朋友挥挥手,一边应道,「他就是冲着刺激来的。」

冀北说,「我也要去试试。」

我说,「可别了,高级滑道太危险,一不小心就摔伤了。」

冀北说,「没事,命没丢就可以。」

我有些诧异的看着冀北,第一次感觉到冀北那种「寻求刺激」、「敢于冒险」的冲动劲头。

可能大多数人心理都会有一种「不过如此」的意识,无所谓好坏,毕竟只有真正面临挑战和冒险时,才能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

我劝诫道,「等你滑雪技巧掌握比较熟练了,可以去挑战。」

冀北看着我,眼睛笑着弯成一轮弯月。

她哈出来的热气在空中团成一团白雾,让她的脸庞看起来蒙上一层薄纱。

冀北说道,「没事,胆小不丢人。」

有些运动不得不说,真的看天赋。

我和冀北都是初学者,相对来说,她比我却更快的掌握了滑雪的一些技巧。

当从平坡上滑下三次之后,她已经能保障自己不摔跤,并且巧妙的掌握了减速和刹车的技巧,而我依旧在半路就会摔倒。

再次爬上坡头的时候,我问她怎么掌握得这么快。

冀北说,「别怕摔,你心底越怕,就越容易摔。」

我有些哭笑不得。

我倒不是真怕摔,只是身体平衡感确实有点差。

冀北举着滑雪杖,说,「您呀,慢慢溜,我去中级滑道耍耍。」

说完,她双杆一撑,便又平缓的滑下坡了。

即使起点一样,时间一样,但你依旧赶超不了对方。

哪怕对方真的是比你更聪明,一点。

我撑着滑雪杖,追着冀北的身影冲了下去。

临近中午,朋友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他正在排队,准备新一轮的冲刺,让我一定要用手机录段视频。

我朝着高级滑雪道的方向望去。

那条陡峭而凶险的滑雪道,依旧能看到一些急速下滑的身影,由滑雪板带动的雪花衬托着他们矫健的身影,真的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远远望去,人很小,依稀看见在山头上,有一个人在挥手。

手机里也传来朋友的声音,「看到我没?」

我说,「看到了,山头上,挺傻的。」

朋友说,「等老子下来。」

冀北站在我旁边,朝着我手指指向的方向眺望。

冀北突然说,「那些人,真牛逼。」

这话,或许对喜欢挑战的人来说,就是一剂毒药。

我和冀北走散了。

等着朋友下来的时候,我给冀北发了个短信,让她累了的话到午餐区找我。

我坐在快餐区帮朋友点了一份快餐,一个人无聊着刷着新闻。

滑雪场的快餐,真的别太讲究口味,有个温度,能填饱肚子就好。

「嘿,怎么你一个人,那妞呢?」朋友拎着滑雪板放在角落,瞧着我一个人坐着,问道。

「走丢了。我刚给你点了份快餐,等会就送过来了。」

朋友抖了抖身上的雪粒,瞧着我说道,「你这撩妹技术不行呀,到时可真别把人给丢了。」

我听懂了他话里的话,笑了说,「丢就丢了呗,我又不是她的谁谁谁。」

朋友朝着我竖了一个大拇指。

尽管那天晚上我和冀北有聊一些事,也确实觉得冀北很吸引人,但这还够不上什么。

顶多,也只能算是有心。

朋友吃完饭了,我还没等到冀北。

电话没响,短信也没有,我对她的安全有点担忧。

朋友说,「你就放心吧,真出事了,滑雪场早就出动医疗队了,不用急。」

我看了朋友一眼,还是拿出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段时间,一直没人接。

「嘿。」玩着手机的朋友突然朝我点了点下巴。

我抬眼看下他。

「那边,那个是不是她?」朋友下巴点着我后面。

我转头看向后看去,右耳边的手机铃声还在响。

十几米远的地方,冀北正和一个扎着小辫子,看着有些痞帅的中年男子聊得欢声笑语。

我多看了几眼,然后将手机拿开耳边,将电话挂掉。

朋友嘀咕着说,「真够快的。」

我偶尔会想,人与人之间的交集,通过时间累积下来,就慢慢的蜕化成为不同的记忆节点,节点与节点之间串联起来,就变成一种大网。

既然是网,那就会有网眼,也就自然可能会有一些好的坏的遗漏。

是否,那些遗漏的才是自己真正在乎的?

朋友继续去挑战高级滑道了。

他来这里的目的是娱乐,而不是陪我。

不以身边杂事琐事为干扰,心无旁骛的做一件事,这是朋友一直的生活信念。

然而,我来这里的目的,或许一开始是娱乐。

但等着冀北到来之后,或许两个人能在滑雪场留下一段不错的共同记忆。

可能,是我想多了。

发了会呆,我在微信里查找附近的人。

选择女性,一排溜的,划拉几下,看着微信头像都不错。

我逐一点开不同的美女微信,查看她们的头像。

现在是陌生人,待会可能碰到一个呢。

滑雪是一项很消耗体力的事。

歇够了之后,我给冀北发了个短信,说不等她了。

修建在山体坡面上的滑雪场虽然有四个滑道,但实际面积并不是很大,基本都能在视线以内,虽然也也挺多,但我却没有再看见冀北。

等着我再滑了几圈休息的时候,拿出手机准备给冀北打电话时,才发现已经都是三点半了。

其中有一条未读的短信,是冀北在二点半给我发的。

短信写着,她和一个朋友先回去了,让我好好玩。

我看着短信内容,不由有些笑了。

人活着的时候,杂念太多,总是会变成莫名的负担。

我给冀北回了一个短信,告诉她路上注意安全。

你想,人生还有比安全,更重要的事吗?

黑豹有一首歌叫《无地自容》,其中有句歌词这样唱,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

春运是一件很悲伤的事。

当我在火车上的时候,收到冀北给我发的一条信息。

她问,你在哪儿。

我说,在火车上。

她说,人是不是特别多。

我说,对的,人挤人。

她说,注意安全。

我说,好。

随后冀北没有再回短信给我。

车厢里挤满了人,各种大包小包,大行李小行李,大人小孩。

有些人大声喧闹,有些人沉默寡言,有些人盯着手机,有些人翻着报纸。

大多数人的脸上,都带着无奈,也都带着寂落。

人潮人海里,列车售卖小推车挤出一条道。

售卖员喊着,注意啦注意啦。

我侧身让过,一不小心,闪到了右腰。

一阵酸麻。

掏出手机,我在微博上发了条动态:

我让岁月,闪了一把老腰。

2012 年 1 月,春节。

大年夜,晚上,我收到冀北给我发的一张图片。

她穿着白色的浴袍,背靠在床头,比划着一个剪刀手,双眼闪闪冒着光。

我说,你这是在酒店呢。

她说,大年夜,被赶出家了。

我说,不能吧。

她说,你家里给你安排相亲了没。

我说,安排了,三四个姑娘。

过了一会,冀北随后又给我发了一张私密自拍。

图片中,她将浴袍衣襟拉开一侧,几缕长发飘逸,纺锤形的胸型,饱满而白皙,风情毕露。

她说,眼光别太差哦。

我承认,冀北真的很有魅力。

这种开放而大胆的作风,更让我刷新了对她的认识。

我说,谢谢你的新年礼物。

她说,等你回北京,来拆礼物吧。

论撩人的技术,我确实不如冀北。

初三,我和相亲姑娘在茶楼门口分开,给冀北发了条信息。

等了片刻,没等到冀北的回信。

这会高中同学给我打电话,问我晚上还去不去同学聚会。

高中毕业临近十年,同学聚会更多的就剩下喝喝酒,吐吐槽,然后谈下家庭和工作。

豪言理想什么的,已经在酒后呕吐物中,残渣不剩。

大家欢聚一堂,然后又轰然而散。

挺好,各自的生活都还在继续。

……

临睡前,突然收到冀北给我发的信息。

她说,今天被老妈骗去相亲了。

那男的就是傻逼,眼珠子都掉进沟里了,就盯着我胸看。太他妈恶心了。

我说,你没当场甩他脸色吗。

她说,老妈的姐妹介绍的,抹不过脸面。

我说,别太放在心上,相亲嘛,总是会遇到一些奇葩。

她说,你下午相亲的姑娘怎么样。

我说,估计我在她眼里,也是一个奇葩。

她说,哈哈哈。奇葩这么多,多你一个不多。

她说,找一个好男人,就那么难吗。

我说,会出现的。

这世上哪能用好与坏,简单的去给人定义呢?

只不过大家都习惯,自己先套上一层法官的身份,手中执着刀剑,对着世界宣判。

不是好人,那就是坏人。

网上有一个段子,叫做「初六赶穷鬼」。然而初六还没到,我就已经买好车票回北京。

回北京之前,老妈嘱托我明年一定要带女友回家。

她已经受够了我一个人的独居生活。

在老妈看来,延续血脉,传承家族,是我身为儿子的责任与义务。

她养活了我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让我悠哉乐哉的一个人的生活。

我承认,自己确实有些没心没肺。

回到北京的当天晚上,我给冀北发了个信息过去。

没等多久,冀北就回我信息了。

她说,你回来了,明天就

上班吧。

我说,对。你晚上有空的话,出来聊聊。

她说,我正和朋友在外面,下回有空再见吧。

我说,好,那下回约。

滑雪朋友给我打电话,约我去酒吧玩。

我第一次去酒吧,还是在上海的时候。

那会一个搞艺术创作的朋友,说带我去见识下世面,领着我到徐家汇一个小胡同里,进了一个闪着霓虹灯的酒吧里。

酒吧属于那种狭长型,进门就是吧台和一些高脚椅,透过红酒架,靠里面就是一个舞台,舞台上站着五个老外青年,正声嘶力竭的敲着锣打着鼓,伴随着主唱有些嘶哑的声音,轰然而响。

其实我不太懂这些,乐器类的也不认识,真的就是来开眼界的。

舞台下,二十来个年轻男女正围在舞台下起哄。

艺术朋友从吧台拿了俩瓶啤酒,递给我一瓶,领着我找了个座位,兴致勃勃的看着舞台上表演的乐队。

我打量着舞台下的那群人,看他们的穿着,能猜出其中有一些是学生。

我对着艺术朋友说,这酒吧就这样啊。

艺术朋友说,太高档的我带你去不了。

我想想也是。

毕竟高档就意味着高消费,我这艺术朋友还没到那种请我消费几百元,眼睛都不眨的地步。

艺术朋友说,今晚的酒吧主题是迷醉青春,待会还有两个国外乐队演出呢。

我噢了一声,举着手中单价二十元的黑啤,小口的抿了一下。

这啤酒口味,比烧烤摊的差多了。我心里想着。

我对搞乐队的并不是很清楚,也不知道水平如何,按照艺术朋友跟我说的,我就是来见见世面。

但我对搞音乐的有个羡慕的地方,这批人找妹子,太好搞了。

……

搞音乐的搞妹纸,或许是顺带,毕竟音乐还是比较高尚的,纯洁的,唯我的。

就跟我那个艺术朋友一样,换女友的时候,优先找的都是在校女大学生。

艺术朋友说,只有十八岁的姑娘,青春永驻,艺术不老。

世界很大,大到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中的两个人,可能都需要花费二到三个小时才能相见,相聚。

世界很小,小到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机缘,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陌生的场所就相遇了。

一个已婚的异性朋友告诉我,世界再怎么大,只要彼此都有心,都不会觉得有距离。

她说,真正的恋人,两者的距离从来都不是用物理和地理来衡量。

我问,是什么,心吗?

她说,是钞票。

她说得好有道理,以致令我无言以对。

她说,你有钞票,你就可以买车自驾接送女友;你有钞票,你就可以买房两人同居;你有钞票,就算是从北京飞往三亚,也就半天功夫就到了。

她问,你还觉得世界很大吗?

滑雪朋友坐在卡座,低头跟我说:那不是你那普通朋友,冀北吗?

隔着远远的,昏暗的灯光下,我依稀辨认出冀北的模样。

她的身边坐着一个男性,五官看的不是特别清楚,但依稀是一张国字脸,似乎年龄不是很小。

滑雪朋友所在的卡座还有其他几个哥们,他倒是比较嘴严,也没有将我这点破事说出去。

我先和几个哥们吹了瓶子,瞎聊了几句,随后便透过舞池里的男男女女,看着冀北的方向。

这一晚,玩得很平静。

因为第二天还要上班,待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我就退场了。

出了酒吧门口,我给冀北发了条信息过去,道了声晚安,便打车回住所了。

谁也不是谁的谁,不用管那么宽。

BOSS 对项目的进展很不开心。

尽管年终的时候发了大红包,年会上也搞了现金抽奖活跃气氛,展望了新年宏伟目标。

但,项目确实碰到了瓶颈。

等着年后回来,陆陆续续的一些同事提出了离职。

毕竟年终奖也拿了,当下也是跳槽的好时节,大家都不太愿意亏待自己。

整个团队在新年之后,气氛有些凝重。

我开始疯狂的加班了,每天晚上忙到凌晨一点多才休息。

这段时间,有个相亲的姑娘频繁的给我发信息。

大概的询问北京好找工作吗,住得好吗,吃得习惯吗,甚至如果她到北京来,我能不能照顾她。

这或许是隐晦的暗示?

我一本正经的告诉她,北京很大,机会很多,但一切最终都是要看个人。

过了一段时间,这个相亲的姑娘消息渐渐就没了。

至于冀北,她倒是隔三差五的跟我闲聊几句。

偶尔抱怨新同事排挤她,偶尔说自己被上级欺压,偶尔说自己很闷很无聊,偶尔说要约我去什么什么地方玩。

我也断断续续的迎合着她,可惜工作和时间,大家都凑不到一起,也没有再约过了。

有些约,当初说的时候,就没有带着真心。

春天,万物复苏,人类蠢蠢欲动。

然而北京的春天太短暂了,稍微那么一眨眼,就进入夏季。

直到五月的某个周末,冀北突然约我吃烧烤。

没有在商场,也不是街边,我和她拎着一袋烤串,提着一打啤酒,溜进了公园。

公园里的人挺多的,有散步的,有夜跑的,也有坐在小板凳上休憩的。

路灯不是很亮,我和冀北找了个不是很偏,但有石墩子的地方开吃开喝了。

我个人对常温的啤酒不是很爱,但冀北喝得急,咕噜咕噜的两瓶就干完了,情绪也上来了。

听着冀北的讲述,我大概了解从春节后到现在,冀北的一种生活状态了。

我把冀北这段时间内结交的那位男朋友,称呼为滑雪先生。

没错,这位先生就是当初冀北在滑雪场偶然认识,一来二去,两个人挺有感觉的,就约会几次了。

在冀北讲述的故事里,她是如何倾心滑雪先生,如何崇拜滑雪先生,并且很有爱心的为滑雪先生做便当,甚至她也能察觉到,滑雪先生已经沦陷在她的温柔中了,于是,两个人在度过两次约会后,一起滚床单了。

两个人在这方面很有默契,配合度也很高,冀北非常满意。

冀北说,「但是,你知道吗,三次,已经连续三次了,每次他都会塞一千块钱到我包里!我操!」

是没有半点留念,还是觉得事不关己?

我挺好奇,当自己听到冀北这么快和一位异性过夜时,自己竟然内心没有一点波澜。

冀北问,「他是什么意思?把我当姐儿玩了?」

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说道,「或许,他只是把两个人的关系定位得更简单。」

冀北说,「也就是说,他不爱我,就是想上我。」

我问,「那你是怎么考虑的?和他继续,还是果断分开。」

冀北说,「已经拉黑,删电话了。」

我应了一声,喝了一口啤酒。

可能,有些「爱情」早已在某些人心里标码,而另一方,还在痴迷不悟。

又或者,装疯卖傻?

六月中旬,我向领导提了离职。

领导和同事劝我,项目虽然有点瓶颈,但还没到窘迫的地步。

我说,想自己出去一次旅行,可能时间会比较长点。

领导说,你可以请年假,再赶上节假日,这不就可以了。

我想想也是。

我开始给自己规划一段漫长的旅行路线,环西北旅行路线,从北京出发,途径银川、兰州、敦煌、乌鲁木齐,然后再回北京。

我给冀北发个信息,问她要不要一起。

冀北回了个信息,说,「包吃包住包玩包男人吗?」

我对冀北这类疑似开车的玩笑早已习惯。

「呵呵」两句,说,「身强体壮的小伙子没有,临近中年的油腻大叔要不要?」

冀北回道,「哟,都懂得毛遂自荐了,小伙子前途不可限量。」

和她在闲聊了一会,最后她还是要考虑考虑。

有时,做再多的计划,可能,也只属于一个人的旅途。

一个人,其实也挺好。

惯于「人生一定……否则……」这个模式下的生活,其实,都挺扯淡的。

当我在兰州买不到去乌鲁木齐的车票时,我就被这句话套路了,选择从兰州坐长途汽车去拉萨。

时间:三天二夜。

挑战:高原反应。

目的地:拉萨。

在车上,我认识一个同样孤身入藏的姑娘,两个人聊着挺开心的。

可惜的是,第二天经过某检查站,因为她只带户口本未带第二代身份证证件,被劝退了。

尽管她一再说明情况,但还是下车了。

我坐在车上,隔着窗户,看着这姑娘的行李从车厢里搬出。

看着她孤零零的站在路边,表情很无助,也很迷茫。

脑海里一个念头闪过,然后,我就掐灭了。

路途的意义,除了遇见无数的人,也在于与无数的人离别。

我给冀北发了一条短信。

有些人遇见,就是为了离别;有些人离别,只为了更好的重逢。

汽车重新发动,沿着青藏公路,前行。

到拉萨的第二天,凌晨我拿着相机去布达拉宫广场。

天色灰蒙蒙,北京中路两侧的路灯散发着橘黄的毫光,广场周边灰暗的角落里,散落着三五人影。

有执勤的民警,赶早的游客,还有一些朝拜的藏民。

一个人闲逛着,拍了一些广场照片,等着天色渐渐亮起来,步行上白塔拍摄日出下的布达拉宫。

白塔上已经排满了一溜的长枪短炮,一些大爷大叔们各种调试镜头和光圈,也有抱着「到此一游」的闲散游客。

路灯熄灭,车流多了起来,人声渐渐响起。

可能是天气缘故,即使天色放亮,太阳也没出来。

反倒是一对新人,在摄影师的带领下,走进了长枪短炮的包围圈。

摄影的站位其实很重要,它能决定整个拍摄的构想、画面、光线,但这对新人上来后,先是客气的请求给与空位,然后各个摄影玩家开始放飞自我了。

一会指导新郎做动作,一会指挥新娘凹造型,一会要两个人摆姿势……

正儿八经的那个摄影师拍完几组照片后反而闪一边了。

白塔不高,但如果动作大点,也是容易轻微缺氧上头。

那对新人在祝福与头晕中,最后离场。

其实,你看,社会上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抱有善意的。

冀北问了我一个很有趣的话题。

「那对新人,在拉萨新婚旅拍期间,会滚床单吗?」

我看着她的问题,就特逗,说,「或许,体力好就不怕。」

冀北说,「你就不想试试?」

「哈哈哈,力所不及也。」

我问客栈的老板,老板说,虽然各种客栈或者青年旅社都有「艳遇」说法,但不太建议。

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高原反应上来了,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客栈老板最后朝着我露出一个不明的笑意,说:「更关键的是,你也不知道安全不安全。」

在网上传闻的艳遇旅游城市,拉萨可是榜上有名的。

毕业旅行的女大学生、离职待业的女白领、春暖花开的文艺女青年、寻求心灵净化的个性女生,还有更多形形色色的普通女游客……

我问客栈老板,他有没有碰到过。

老板说,有。

我问,什么情况?

老板说,曾经当领队,带着七八个男女去墨脱,在某个露营地,某女的就钻进某男帐篷,一宿未归。

我问,完了?

老板说,两个人在内地,都是已婚人士。

我继续问,后来怎么样。

老板说,还能怎么样?总不能这就是真爱吧。

也对,真爱要是这么容易遇见,那离婚率太高了。

(2)

第四天,阴天小雨。

我在客栈老板的介绍下,和其他游客临时组团,包了一辆去纳木错的面包车。

小面包车七人座,除了藏民司机,我是一个人,另外一对是情侣,剩下两男一女坐后排。

三组人都没有闲聊的兴趣,我坐在前排戴着耳机,小音量的听歌。

坐在后排的两男一女聊着话题,片段的话传到我耳朵里。

先是某些人名,然后是某些地点,最后就是某些事件的点评,聊到后面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三个也只是住在一家青年旅社,才组队没几天的玩伴。

女生毕业旅行,没钱,从成都出发,一路搭着便车,沿着川藏线进藏。

可能,她确实很独立,或者也很个性,在讲述她的进藏故事中,透露着一股自豪感。

毕竟一个小女生,敢想敢做,就很牛。

时运不济,在纳木错过了一晚上,凌晨再次想看日出的计划,也因为乌云遮天,破败了。

等我回到北京,冀北问我,纳木错好玩吗?

我说,除了那嚼着不熟的米饭,还有干涩的水。

你看,打标签很容易。

摘掉标签,就有点难了。

在拉萨回北京的列车上,我认识了三个人。

一对参与学校支教活动而在西藏某中学结缘认识的情侣,一个因离职待业孤身入藏的文艺女生。

大多数旅行,其实多是比较沉闷的,不管是组队玩扑克,还是聚众讲故事,或者是出现其他的有趣的事情,都只能转移部分时间的注意力,更多的,就是煎熬。

尤其是近 49 个小时,大多数时间只能坐着的状态下,精神很疲倦。

到了北京之后,几个人互相留了手机号码。

那对支教情侣,据小艾说,两个人几个月后就分了。

女生拿到交换生名额去台湾了,男生参加国考最后没了消息。

小艾,那位偏文艺的女生,旅游回来后也找到下家,后面与我的见面倒是比较多些。

有时交朋友,挺简单的,但似乎,也挺难。

人来人往,沉淀下去,漂浮起来,都是记忆。

回到北京后,我跟冀北约了一次,她没时间,我就没强求。

期间因为工作,因为租房等问题,我从通州区搬到朝阳区的十里堡附近,也算是进城了。

等到冀北再次联系我的时候,北京已经入秋了。

天气转凉,适合贴膘长肉,她约我在一家羊蝎子店见面。

冀北说的这家羊蝎子店,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查了下口碑,这家店招牌菜就是羊蝎子,口味不错。

添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