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只想打职业

女主只想打职业

我穿书了。
穿书前，我是退役后因为直播喷人屡次上热搜的五冠打野。
穿书后，我是参加一档电竞合作综艺后因为茶言茶语被骂上热搜的十八线女明星。
这是一本娱乐圈乙女文。
而我成了那个即将逆风翻盘、攻略无数个男人的万人迷女主，被要求按着小说走剧情。
我：「啊啊啊嗯嗯嗯。」
小说第一章，女主在 1v1 环节输给选手后，躲在休息室里边哭边训练，用「我已经努力了」这句话，引起男神们的怜爱心理。
我：「明白了。」
于是 1v1 对战时，我打爆了嘲讽我的对手，越塔杀他十八次，泉水面前秀回城。
顺便公屏打了个笑脸：「我已经努力了:)。」
小说第二章，女主玩瑶被射手帮忙打蓝，对看她不爽的青训女队员说了一句「姐姐也想要蓝吗」。
我：「OK。」
于是第二天的五排大乱斗，我四方形打野控了四个 buff，问挂在我头上玩瑶的青训女队员：「要蓝吗？」
小说第 n 章。
我成了影后，娱乐圈男神、律政精英、电竞选手纷纷向我隐晦表白，冲上热搜。
我：「懂。」
数月后。
综艺导演：「那个女明星怎么又上热搜了？她现在去哪个恋综了吗？」
「……导演，她退圈去打职业了。」
导演：「？」
（01）
我面无表情地坐在训练室，听着身边人在对我冷嘲热讽。
「你不是说不参加 1v1 乱斗，要等随机五排玩辅助保护路神吗？」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男生。
对方长着一张俊秀的脸，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颗虎牙，看上去可爱又元气。
可惜满眼戏谑，说的话也不太友善。
「诶，你不会是想 1v1 的时候玩瑶跳个舞求饶，要我投降吧？」
我：「……」忍住，不能骂人。
当他放屁，当他放屁，当他放屁。
穿来第三天了，我还是习惯不了周围一群傻逼围着我的感觉。
这本《扬名娱乐圈之全能女神》，到底是哪个神人写出来的神文？
女主和我同名，简瞳，开局是个被所有人厌恶的十八线明星。
原因也很简单，她又菜又爱哭。
这部电竞合作综艺，《王者来临》，是时下最火的节目之一，每一季都会邀请许多喜欢王者荣耀的素人和明星来参加。
而参加的人，一部分也不是因为喜欢这个游戏，就是单纯地想蹭热度。
显而易见，女主一个连上铂金都是被人带上去的菜鸡，也是来蹭热度的。
再加上她动不动就哭哭啼啼，还经常黏着那群职业选手，这里的所有人段位都比她高，当然也就很讨厌她。
然后我就来了。
据说是女主跑路了，所以喊我过来完成小说剧情，需要我凭借越发高超的茶艺惊艳所有人，然后去当万人迷影后。
哈哈。
——完成你 X 呢？
我还在屏气凝神，周围的人又开始叫嚣了。
「先说好，我知道你会的英雄没几个，我就不 ban 你的貂蝉了，等着你秀。」
「我玩个妲己，不算欺负你吧？」
他刚说完，周围就响起了一阵哄笑。
「阿哲，带个斩杀就不算欺负。」
「她要是真玩瑶，你就别下手了呗。」
「本来 1v1 就是教学环节，你用妲己教她玩貂蝉啊？」
我沉默地低头看着贴满了粉钻和亮片的指甲，然后缓缓收回了手。
要忍住，这里毕竟是电竞俱乐部，我录的也是电竞合作综艺，发生暴力冲突对职业选手们不太好。
1v1 赛开始了。
这是初评级的一部分，我抽中的这人叫阿哲，据说在青训待过一段时间，但没能当上职业，现在是个靠反差萌大火特火的主播。
所谓反差萌，就是长着一张可爱脸，嘴巴却又毒又刻薄。
他看不惯女主，于是又开始嘲讽：「我随便 ban 了三个打野，你别把我妲己 ban 了就行。」
我凉凉地看他一眼：「噢。」
我穿越前主玩打野，但职业选手，每个位置都得会，所以中单英雄，我当然也能玩。
但这个阿哲，他好像是主玩射手的吧？凭什么这么嚣张的？
阿哲继续耀武扬威：「反正我带斩杀啊。」
我：「……」
忍忍忍，我忍得头皮都要炸了。
忍你 X 呢！
我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啊？那我也用斩杀杀你，你不会不高兴吧？」
此话一出，周围寂静了一小会，很快又炸开了锅。
「哈哈哈哈哈哈！」
「她也带斩杀！」
「你知道斩杀是什么吗？」
「你上次不还问干扰是什么技能吗？」
周围人的哄笑声我充耳不闻，锁了貂蝉，也带斩杀。
四级一到，CD 一满，开始越塔。
二技能躲晕眩，再跳一下躲塔伤，再跳一下叠被动，阿哲的妲己被我的真伤被动直接炸死。
First Blood！
周围原本要嘲笑我操作的人就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语音播报频频响起，一声比一声急促。
Killing spree！
Unstoppable！
Godlike！
Legendary！
当绝世风华×7 显示第三次，阿哲被我斩杀斩死七次的时候，我没推他的塔，无兵线在塔里开始跳舞躲塔伤。
一边秀回城，一边按照书中剧情给他发了一句。
「我已经努力了:)。」
「跳舞好看吗？」
砰！
脸涨得通红的阿哲把耳机摔到桌上，站起身：「妲己怎么可能打得过貂蝉！」
我也站起身，满脸嘲讽：「啊对对对。」
说完又打了个哈欠，挤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斩杀是什么技能啊，真好用，CD 也太短了。」
周围看热闹的嘉宾都傻眼了。
半晌，他们终于倒吸一口凉气，窃窃私语起来。
「卧槽……」
「这还是简瞳吗？」
「这操作也太离谱了…」
阿哲气得胸口不断起伏：「再来！」
我「噢」了一声：「那我 ban 妲己了。」
阿哲：「……」
这一把，我随手 ban 了三个中路，选了个百里守约。
阿哲玩的是他的绝活公孙离。
然后，他又又又被我打爆了。
我还不断言语输出：「啊？例无虚发是什么意思啊？」
「啊？你好脆啊，怎么一枪就快没了。」
「啊？你的兵线被我的兵吃掉了，你好像一块钱都没有。」
打到最后，他又 0-7，我又不推塔，在他面前表演大闪。
在他复活的第一秒，我瞬狙接大，直接把他秒了，顺便卖掉所有装备，换了一个痛苦面具，点掉水晶。
这小说还让我攻略他？
傻 X。
不存在的。
最后，我在寂静的训练室里，面无表情地说：「送你一句话。」
「菜逼别叫。」
（02）
回到房间，经纪人打电话过来。
他开口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问我为什么要得罪阿哲，真是脑子有病，以我现在的咖位，这集播出来会被骂到原地爆炸。
我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给自己的号调铭文。
被骂到爆炸？以前作为电竞圈里屈指可数的女玩家，打比赛玩菜了我也会被骂，当时确实是全网黑，我也走过来了。
菜就多练，被骂就躺平，把握好机会下次再打，我从来没有怕过谁。
至于这节目里的粉圈撕逼，这点程度，我根本都不在乎。
最后经纪人命令我：「你现在去道歉。」
我本来还想好好和他说话，一听还要我道歉，顿时冷笑一声：「道歉？他爹教他做人是他的福气，他该向我道谢。」
经纪人一下没声了，估计是没想到我会这样说话。
我也不说话，点进银行卡 APP，去看里面的余额。
不错，比我想象中要多。
这女主好像还有个富二代身份来着吧？
我很满意。
「简瞳，你是不想混圈了是吗？」半晌，听上去快被我气出病的经纪人咬牙切齿地问我，「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听我的，你凭什么……」
「啊，是啊，」我打断了他，漫不经心地说，「我确实不想混圈了，你怎么知道？」
女主都跑路了，我凭什么还要接她的班？
这本书要我按剧情走，我怎么可能听它的，有本事就杀了我。
更何况，让我去当那什么万人迷影后，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你不混圈了，那你想干什么？」经纪人被我气笑了，「当网红去卖笑直播？」
这人刻薄又嘴毒，我懒得理他，丢下一句「关你屁事」，就挂了电话。
想干什么？
今天测试过这具身体的反应速度和动态视力，比我巅峰时期的状态居然还要好上一些。
十八岁的身体，年轻又健康。
不愧是女主。
既然无缘无故就把我拽过来，那「简瞳」的人生，从此以后就由我做主。
我要去当电竞选手。
再一次。
正当我开始仔细察看这个世界的 Kpl 赛制的时候，有人来敲我的门。
我打开门，瞄了一眼进来的男生。
我见过他，第一次见面他就挂着工牌，大概是我的 Follow PD，叫连柯。
他很有礼貌地告诉我该去继续参与评级赛了。
我皱眉，又瞄了一眼他的工牌：「连 PD 是吧？我想退赛，程序怎么走？」
连 PD：「……您说什么？」
我耐心地解释：「我想退赛。」
连 PD 沉默许久，看上去欲言又止，委婉地劝我：「简瞳小姐，您怎么忽然做这样的决定？是不是应该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继续在这浪费人生吗？
我说：「不考虑了，违约合同在哪？」
——半小时后。
我：「……」
连 PD：「……」
我指了指那份合同上的天价违约金：「我不信所有人都会签这种东西。」
有病吗？参加这种节目还要签这种诈骗合约，正常人会答应？
女主虽然是个富二代，但爸妈好像都离婚再婚，每个月就给她打一笔钱，平时不闻不问，算不上多受宠爱。
我卡里的钱是不少，却完全支付不了这违约金。
……我要骂人了。
连 PD 还是不说话，看上去很想解释什么，但他还是忍住了，继续委婉地说：「您还要退赛吗？」
我按着太阳穴，只觉得一阵气上不去下不来，差点没把我噎死：「行，我不走了，我现在就去评级。」
这所谓的评级赛，就是先报自己的段位，然后依次进行 1v1 和组队 5v5。
我瞄了眼那个段位段，女主还是挺诚实，报了个铂金一，位列倒数第一。
她游戏里的段位倒确实是铂金一，但这铂金一也都是水分，跟海绵一样，捏完估计就剩青铜三。
组队环节在 1v1 抽签前就过了流程，像女主这样又菜人缘又差的，理所当然被剩了下来，然后被随机分进了一个倒霉队伍。
当时抽中之后，我的四个队友们正满脸愁云惨淡地商量着位置分配：「……我是玩法辅的，你呢？」
「呃，我可以玩鱼打边。」
「我……我虽然主玩法辅，但我也可以玩射手。」
「法辅加一。」
「但是简瞳怎么办啊？她不是说只会玩貂蝉？」
「……你确定她那是会玩。」
他们齐齐陷入了沉默。
而当时的我，无心辩解什么，因为头晕已经回房了。
但现在转了一圈回来，大概是刚刚 1v1 的事迹已经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一群人换了个面貌，精神抖擞地看着我。
「简瞳，深藏不露啊！」
「你玩貂蝉你玩貂蝉，我去打野给你让蓝。」
「你玩守约也行，我们可以墨子守约。」
「嘿嘿，嘿嘿，原来你这么厉害。」
我只觉得奇怪：「你们不是没打野？」
他们一静。
「卧槽，你还会打野？」
「嗯，」我按了按手腕，「我打野吧，其他位置你们分。」
既然没办法退出这个节目，那就好好打吧。
其实主要还是刚刚连 PD 告诉我，这节目和各大俱乐部都有合作，如果拿了冠军，还可以获得巨额奖金。
参加青训，通过选秀大会出道打联赛对我来说太慢了，如果能通过这个节目认识俱乐部的管理和选手，甚至让他们向我抛出橄榄枝，毫无疑问就要快很多。
再不济，我也可以自己组建队伍，报名今年的王者全国大赛。
只是走这一条路，没有巨额的资金支持，不太现实。
想着未来的路线，我心不在焉地走上台，和身边的四个队友一起抽签。
我们抽到的是 A1，和 B2 打。
我抬头瞥了眼 B2，目光一顿，霎时饶有兴致起来。
哟，老熟人。
这队长不是阿哲吗？
他也看到了我，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顿时有了变化，瞪大了眼睛，看上去有点慌乱，最后只能左右张望着，好像在假装看不见我。
我微微眯眼，对他吹了个无声的口哨。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小孩贱嗖嗖的，倒是让我有点痛扁他的兴趣了。
站在赛场上，我坐在椅子上，戴上耳机，裁判在身后检查设备，我的手伸向一边的水杯，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上辈子。
我第一次坐在台上时，掌心微微冒出了汗。
那一场赢了，首战的胜利暂时让所有的质疑和舆论都平息了，我摘下耳机时，手指是僵硬的，听到有人在疯狂叫着我的名字。
那时的我木在原地，身边的队友一个个与我击掌，迎面而来的，是令我血液都沸腾的欢呼声和尖叫声——
嗡。
话筒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唤回了我的神志。
「简瞳，我们 ban 什么啊？」
没有熟悉的队友，没有会让我放轻松的教练，只有一群陌生人，紧张地问着我 bp。
说实话，我怎么知道 ban 什么，我对对面一无所知。
但我看着他们殷切的目光，还是想了想：「他们那队最厉害的就是阿哲吧？」
「对对对，」他们连声应道，「其他人其实也就星耀水平。」
「那把他的公孙离和马可都 ban 了吧，」我头也不抬，「待会给我拿露娜。」
话音未落，貂蝉和守约也上了对面的 ban 位。
解说还在聊着天：「刚刚简瞳在 1v1 的表现也是非常亮眼，所以 B2 队也是礼尚往来地 ban 了她刚刚用过的两个英雄。」
「噢？露娜？露娜这个英雄——在 A1 这队的英雄池里吗？我有点期待。」
「哇！是简瞳的露娜啊！」
「看来简瞳报的段位确实是有点太谦虚了……」
我看了眼对面的英雄，阿哲玩的是镜，补位打野。
而对面的阵容……蔡文姬、后羿、小乔、程咬金。
看着那后羿带的狂暴，我终于忍不住笑了：「有理解。」
就这零控阵容，我可以一打五。
「保着我发育到四级，对抗路的线卡两波留给我，」对局开始后，我说，「之后就没什么要注意的了，局内注意听指挥。」
「诶诶！」队友们明显斗志盎然。
于是这一整局，除了前面四分钟，阿哲再也没看到任何一个 buff。
他的队友们，不是在泉水里，就是在从泉水出来的路上。
十分钟，我一万经济，最高的阿哲才五千，其余四个队友人均三千。
紫霞仙子随心所欲地在他们五个人里飘来飘去，轻而易举刷出了月下无限连。
整个耳机里只能听到队友们亢奋的声音。
「简瞳我们来了！」
「诶，你怎么杀完了？」
「你要越高地吗，我有干扰我来了……」
「啊这，怎么对面团灭了。」
「镜开大了！」
「镜死了……」
「蔡文姬开大开弱化了！」
「蔡文姬怎么 0-8 了……」
「后羿第三件就开始做魔女了！」
「啊简瞳你怎么六神了？那没事了。」
「这波，这波，呃，我们拆塔吧，瞳姐你慢慢杀……」
十四分钟，平推水晶。
我摘下耳机，看着屏幕上的结算面板。
输出：58.7%，抗伤：36.5%。
26-0-2，金牌战士。
现场鸦雀无声，解说也梗了半天：「说实话，简瞳这一手露娜，确实是惊为天人啊……」
「姐，降维打击。」
「姐，太狠了。」
第二件就出梦魇的工具人中单张良是个扎双马尾的女团妹子，叫陈小星，此时正满眼冒星星：「明明可以靠实力吃饭，却选择了靠脸……」
我：「……」
说实话，打赢对面，就好像王者到青铜局炸鱼成功，真的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就阿哲一个会玩的，而且我试过他的水准，就算能进青训，也绝对是青训里最菜的那一批，他本来就是娱乐主播，主玩射手，还被迫补位。
镜这英雄他最多就是个金标水准，而我的露娜，最高战力两万三千分。
更何况我还是职业选手。
这能比吗？
不过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评价：「你们玩得也不错。」
听指挥，不乱送，我对路人玩家的要求仅限于此。
两队结束后开始握手，阿哲面露菜色走到我面前，半晌才垂头丧气地伸出手，看上去欲言又止。
我表情平静地握完手，他才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小声问我：「简瞳，之后组队可以一起吗？」
我：「？」
听到这话，他的队友也纷纷冲了过来：「跟我们一起吧瞳姐，我们组队，绝对听你指挥！」
我的队友顿时炸毛了，陈小星一把抱住我的手臂：「你们怎么回事啊还到这里来抢队友！不行不行不行，瞳姐是我们的队长！」
「你们这是随机组队而已，下次不还是得看她自己的选择吗！」
「我们配合了一次觉得非常好，下次还要一起！」
「现在还在台上，能不能别吵了！」
「不行，你们都要当面抢人了……」
「…………」
（03）
最后下台的时候，我被吵得有点头脑发胀，揉了揉太阳穴，坐回位置上，等着初评级的发布。
随着全部的评级赛结束，掌声响起，我看见台上走来了五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孩。
这五个人我来的第一天就见过，他们都是节目组特邀来的职业选手。
DK.路过（打野），WA.一星（游走），TL.小满（发育路），YYT.安静（中路），以及 DK.Link（对抗路）。
女主原先最喜欢的选手——DK.路过，阿哲一口一个的路神，就站在队伍最中央。
路过主玩打野，沉默寡言，长着一张足以媲美明星的俊秀脸颊，经常被粉丝戏称「你路过我的全世界」，是联盟最受欢迎的明星选手之一。
他们都是现役的职业选手，除了被称为「无冕之王」的 TL.小满，其他人都有冠军在身。
DK 是上一届联赛的总冠军，也是当之无愧的大魔王战队，打野路过和边路 Link 是现版本公认的最强边野。
像 DK 这样正处在第一梯队的顶尖队伍，打野路过又正值黄金年龄，显然不可能考虑我，也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简瞳，上报段位铂金一，根据我们的测评，认为她的实际段位……」台上的解说拿着话筒，忽然转了个话音，「简瞳，我们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报这个段位？」
那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女主确实是这个段位。
我如实回答：「我在游戏里就是这个段位。」
五个站在一边看热闹的选手坐不住了，脾气活泼的 Link 率先嚷嚷道：「不可能，你要真是铂金，我能倒立洗头！」
「瞳姐，不要太谦虚了，」一星说，「你的露娜，我感觉和我们队长差不多水平了。」
「我巅峰赛的打野要是像你这样，我也不至于连跪，」安静也开口道，「而且，你还是指挥位。」
「对啊对啊，」Link 笑嘻嘻地说，「瞳姐，你该不会要说，你平时不打排位的吧？」
我摸了摸耳朵：「怎么可能。」
虽然我刚刚，确实就是想这么顺口胡说的。
我们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尬聊，屏幕上的段位，开始一层一层往上跳。
现场逐渐安静了下来。
铂金一、钻石一、星耀一、王者二十星、荣耀王者、王者七十星、王者九十星……
——王者一百零一星。
我的名字，在那张巨大的排行榜，霎时间犹如擦亮了尾羽的流星，从最后一名，直接蹿升到榜首。
我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心想，不至于吧？
两场 1v1，一场 5v5，这就给我评上 101 星了？
这个评级赛，在我看来有点草率得过分了。
周围寂静了几秒钟，随即，响起了格外热烈的掌声。
一群我根本不认识的嘉宾开始为我尖叫，连不怎么爱说话的路过都开口道：「可以的。」
由于是评级第一名，我被自动认定为队长，是唯一一个有资格选择加入哪个战队的嘉宾。
DK，YYT，TL，WA，四个队伍要分别带四支队伍，除了根据初评级前四名预定好的四个队长，二十四个选手会被职业选手分配到这四支队伍。
「来我们这吧姐，」Link 很殷切，「我们队长的打野很强的！最强打野就该跟最强打野学习！」
「来我们队也可以啊，」一星笑眯眯地说，「我们队野辅联动，保证给打野最好的待遇。」
这个节目还需要职业选手做教练来带队，如果是我，为了防止血压高，也确实宁愿选择高段位一点的嘉宾。
可我只是竖起食指摇了摇，看向了小满的位置：「我可以选择 TL 的吧？」
小满今年二十二岁，在职业选手里已经不算年轻，可他的状态却始终维持在巅峰，一打，就是五年。
听到我说话，他愣了一下，对我笑了笑：「当然可以。」
我看得出他有些心事重重，还是旁边的安静不动声色地拉了拉他的衣服，他才回过神。
春季赛刚结束，现在是休赛期，转会期也马上要开始。
TL 的春季赛成绩很差，季后赛也不过将将打了一轮，如果继续保持这个状态，下个赛季能否进入季后赛，还是个未知数。
小满还能打多久，也是个未知数。
我垂下眼，不再说话。
（04）
TL 的基地恰好就在本市，我们休整一晚后，第二天就要进入基地训练。
回宾馆的路上，连柯作为工作人员跟在我身侧，兢兢业业地为我介绍着 TL 的规矩：「TL 的时间管理比较严格，但是休息时间也非常自由，明天早上九点……」
我越听越不对劲：「你怎么这么熟悉 TL？」
连柯「……」
他好像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说辞：「我是做兼职的。」
「哦，」我听懂他的意思了，一语中的，「你还是 TL 俱乐部的工作人员？」
「是的，」他点点头，「我同时在 TL 工作。」
我于是随口问道：「那你知道你们俱乐部转会期有什么安排吗？」
他像是被我呛到了，连续咳嗽几声，接着才委婉地说：「这是俱乐部核心的决策，我不太清楚。简瞳小姐，您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我漫不经心地说，「只是我也想进 TL 俱乐部找工作。」
连柯顿时咳得更厉害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充斥了震惊，看着我。
他说：「您又在开玩笑了。」
我不以为意：「那你就当我开玩笑吧。」
他安静了几秒，好像平静下来了：「您想进俱乐部找什么工作呢？」
「能找什么工作，」我打了个哈欠，「当然是打职业了。」
连柯：「？」
高高瘦瘦的男孩表情一片空白，就好像完全无法理解我的话：「职业？？？」
「是啊，」看见他呆呆的反应，我觉得很有趣，「诶，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连柯：「……我会为您保守这个秘密的……」
我没忍住，弯着唇角，笑了一下：「不用，这只是我的目标，你完全可以当我是在大言不惭。」
「不，」好像度过了整个震惊的时期，他犹疑着，最终却低头很认真地看着我，「我不觉得您在大言不惭。」
我扬起眉：「是吗？」
「TL 确实有女队，马上就要去参加全国大赛，」他说，「我觉得，您可以去试一试。」
虽然我并不想去女队，目标也不止于一个全国大赛。
虽然我的想法更加惊世骇俗，他根本就猜不到。
今天，月明星稀，夜色明媚。
也许是因为时间过了许久，又或许是，那些汹涌而至的掌声和欢呼，终究唤醒了我远隔岁月的记忆，再可能，小满脸上的神情，太像曾经那个不得不退役的我。
一觉醒来，在这个不属于我的世界里，我总保留着格格不入的戾气，不愿说话。
却从没想过，在这一档像是玩笑的节目里，我有那么一瞬间，会触景伤情。
我不认识任何人，也不熟悉任何人，在这里，我唯一熟悉的，是一款游戏。
也许是因为，从我醒来为止，唯一一个用对待正常人的态度对待我的，就是面前这个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的 Follow PD。
总之，下车后，我忽然停住了步伐，问他：「你不觉得我在发疯？明星忽然改行去打电竞。」
连柯也停住了步伐，好像是愣了一下，帽檐下那双很明亮的眼睛看着我，情绪干净：「您总有自己的理由的，每个人做什么事，都会有自己的理由。」
我顿了顿：「你在 TL 不会担任心理辅导员吧？」
「不是，」连柯很诚实地说：「我是营养师助理。」
对于电竞选手来说，身体非常重要，因此我之前的俱乐部，都要求选手们每周锻炼，也会给我们安排营养师和保健师。
「你叫我简瞳就可以，」我忽然说，「不需要敬称。」
连柯：「好，那简瞳，您……你明早记得八点半到门口来。」
我摆了摆手，慢悠悠地往房间走去。
今晚干什么呢？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打游戏找找手感吧。
（05）
第二天一早，连柯望着我，沉默了很久。
我微微皱眉：「看什么？」
「你一晚上没睡吗？」他的表情很纠结，「看上去有点……」
我在后视镜里看见了自己堪比熊猫的黑眼圈，习以为常地别开眼：「差不多吧，睡了两小时。」
连柯好像还说了一句「要不你再睡一会」，早已习惯随地补眠的我已经迅速戴上了眼罩和耳塞，靠在车上沉沉睡去。
到 TL 的时候，我的队友们基本上都到了。
原本以阿哲的实力，他应该也当队长的，但很可惜他 1v1 和 5v5 都对位到我，战绩惨淡，表现也惨淡，原本给自己报了个六十星，评级直降五十星，然后直接就来当我的队友了。
陈小星也在，此时正激动万分地跟我挥手。
另外三个队友，有一个是演员，因为档期出去拍戏了，还有一个叫李狄，也是个演员，三十几岁，看上去很温和，主玩边路。
最后一个，是个表情一直很冷淡的女生，我不认识，昨天好像也没见过，看上去年纪很小，叫冬瓜。
我一一和他们打过招呼，其他人倒还好，阿哲的表情有点不太自在，但还是对着我挤出了一个微笑。
TL 的主教练叫思远，是个十分温和的老教练，在和我们讲解了一番接下来在 TL 的训练行程后，扶了扶眼镜：「首先我要来对你们进行一个摸底测试，你们各自擅长的分路我也看到了，但是冬瓜和简瞳，你们的擅长位都是游走，可能需要有一个人补其他位置。」
我愣住了。
我的擅长分路怎么会是游走？
这不会是节目开始前就要填的东西吧？
还没等我回过神，冬瓜就率先开口了：「是不是缺打野，我打野吧。」
我又愣住了。
过分熟悉的对话，让我有些莫名的违和感，也终于想起来这段剧情的出处——
原书里，冬瓜和女主一起去了 DK，给女主补了打野。
冬瓜也是青训的女选手，是因为这个节目有人临时退赛，才不得不把冬瓜临时调了进来当嘉宾。
结果，在那场对战基地员工的训练赛里，冬瓜一楼选娜可露露，女主五楼玩瑶。
前期冬瓜野区全崩，一个蓝 buff 都没保住，整队艰难拖到了后期，女主却撒娇要射手帮她打了个对面的蓝，还不忘对闷声不说话的冬瓜来了一句——「姐姐也想要蓝吗？」
我：「……」
什么傻呗。
想起整本书的剧情，感觉到有点生理性不适的我捂了捂胃部，径直开口：「不用了，我的擅长分路是打野。」
冬瓜愣了，回头看我。
「确实！」陈小星猛点头，「简瞳姐的露娜 c 麻了！」
「昨天的比赛我也看了，」李狄也笑眯眯地说，「看到我和简瞳一组，我高兴坏了。」
「那可以的，」听到所有人都这么说，思远教练也愣了愣，「但你的游戏段位是……铂金？」
我：「一开始是这样。」
思远茫然：「一开始？」
我又打了个哈欠：「昨晚打到王者了。」
因为熬夜上王者，我昨晚只睡了两小时。
思远：「？」
陈小星：「？」
李狄：「？」
阿哲迅速打开手机：「我靠！真上王者了，你昨晚上了五十几颗星？」
其他人也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差不多吧，」我看了眼时间，「不会影响今天训练的，教练，不是要打比赛吗？」
「嗯，」思远点头，「我们的摸底测试会让你们五个人对战基地的五名工作人员，你们放心，不是职业选手。」
虽然不是职业选手，但能进入俱乐部工作，王者水平肯定也不算低。
只不过，我们这边有阿哲和冬瓜，这两个人都是青训选手，也不见得就比对面差。
选英雄的时候，我锁了澜，看了一眼正在五楼考虑英雄选位的冬瓜，说了一句：「这把选瑶好打。」
边路猪和中单猫，野区强度足够了，射手又是个公孙离，其他辅助还跟不上。
那本书的剧情看得我犯恶心，有些事情，虽然我没做过，但心里确实膈应，得找点东西补偿一下。
于是这一整局，我开始了屠杀。
我配合阿哲的公孙离打穿了发育路，指挥他们和我一起进野区，然后开始正方形控野。
冬瓜跟在我头上的时候，我进了对面蓝区，问冬瓜：「你也想要蓝吗？」
一直冷酷的冬瓜妹妹语气逐渐别扭：「不用……」
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把蓝 buff 打得还剩一滴血，开始挂机。
「哇，还有这种待遇，」陈小星在话筒里小声尖叫，「瞳姐好帅呜呜呜。」
「原来昨天你反了我的蓝是这样用的，」阿哲幽幽地说，「有点感同身受了。」
「你们这……」一把打完，给我们复盘的思远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们打不过。」
「呜呼！」陈小星振臂高呼，「被带躺的感觉太爽啦！」
「确实厉害，」思远点头，目光有意无意地瞟过我，「简瞳，你没跟过青训吧？」
「教练你说什么呢，」TL 暑期留在俱乐部的一队选手都来看热闹了，年纪最小的中单小航闻言一勾思远的脖子，「人家可是大明星！」
小满只是笑了笑，若有所思：「总感觉你的打法和指挥都不太像路人局的思路。」
TL 的一队边路阿九问：「远哥，你计划里不是还有一队二队打内战这个环节吗？」
「预期里是用不上的，」思远合上本子，「结果我们这队有两个青训，再加上简瞳，我很好奇，分到其他几个战队的嘉宾怎么才能打过你们？」
阿哲又得意起来了：「我们直接剑指冠军好吧。」
大家一边笑着，小满就已经开了征召模式的十人房间。
「居然还有内战，」小航已经开始摩拳擦掌，「正好我昨晚巅峰连跪了。」
TL 的老打野长河已经在去年正式宣布退役，他们没有买到合适的选手，只能勉强选出二队的打野上场，但很显然，效果不佳。
新人需要磨砺，可粉丝和俱乐部，需要成绩。
除了一出道就展现出极强天赋，还在上升期的小航，TL 的射手辅助和边路，都已经是一起打了几年的老选手了。
第一局的配置是，我、小满、陈小星、冬瓜，还有个 ID 我不认识，叫什么「棋柯不语」。
对面是阿九、小航、李狄、阿哲，以及二队的一名选手。
「连哥，」小满一开麦，就熟络地开始打招呼，「这把你不能打野了，你得补边路。」
棋柯不语说：「好。」
我越听他的声音越熟悉，bp 的时候才终于反应过来：「连柯？」
不是吧，现在在俱乐部工作都得十项全能了吗，内战都得能顶上？
「你们认识啊，」小满好像也有些惊讶，「今天是没有几个选手在，所以临时让连哥顶上的。」
连柯好像笑了笑：「我是简瞳小姐的 Follow PD。」
我「嗯」了声：「你会玩什么边路？」
「坦边都能补，」连柯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战边不太行。」
这场内战，冬瓜和小满不用说，连柯的节奏，也不像是普通路人的节奏。
他玩坦边，卡着两波线等我一起吃，四级后的线也全都放给我，直接去中路参团，我进野区能毫不犹豫地跳大跟上，等野射成型后也会去自己补发育，这明显就是比赛运营的思路。
而小满，他的状态由一开始的心不在焉，变得越来越专注和兴奋，到最后点掉水晶的时候，我听到他高声喊了一句「nice」，满脸带着赢了比赛的喜悦，眼眸亮晶晶地转头看着我。
门被骤然推开。
「我靠，队长你们那边的打野真的不是路过上号了吗？什么鬼啊，那几波绕后都把我打傻了！」
「说真的，你们野辅配合太好了吧，冬瓜就是去年 YYT 破格招收的那个女青训吗？」
「不是，冬瓜我都能理解，连哥也不是不能接受，简瞳——瞳姐，你不是明星吗？你这节奏和操作，都可以打职业了吧？」
思远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我，一个字都没说。
「诶，瞳姐，要不你也来打职业吧，」小航开玩笑地对我说，「我觉得你的天赋，当明星有点可惜了。」
「怎么说话的，」阿九一拍他的脑袋，「人家业务能力这么强，打职业就不可惜了？」
而我只是喝着水，平淡地说：「好啊。」
刚刚还闹哄哄的现场寂静了两秒。
「瞳姐，你怎么也跟着他开玩笑，」小满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敛下，「你是开玩笑的吧？」
「当然不是，」我漫不经心地说，「都和公司解约了，退完圈就去打职业。」
陈小星的嘴巴越张越大：「真、真的吗……」
「所以我也想问，TL 能不能引荐我一下？」我也看向思远教练，「毕竟我现在的段位才刚上王者。」
正常青训，要入围的话，巅峰排名和国标都得有。
可惜我，什么都没有。
「不是，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小航眼睛瞪大了，「我真的只是随口说说。」
我不以为意，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我知道。」
我知道你是随口说说，可我不是。
（06）
TL 前几天的训练一直在教一些简单的运营和体系，至于我当时的话，也被当成了看起来有点认真的玩笑话，没有人再提。
这一天的训练结束，我走出俱乐部，忽然被人拉住了。
我一回头，看见了冬瓜。
她认真地看着我：「你真的要去打职业吗？」
我说：「嗯。」
其实我脾气不算太好，可遇见圈里的人，尤其是像冬瓜这样的后辈，我的耐心总会变得格外充足。
可能是因为，我也曾像他们一样，经历过仿佛一辈子都越不过去的黑夜，却又比他们幸运，亲眼见证了那一场朝阳下的金色雨。
「您是准备要去打女子赛吗？」她小声问，一向冷淡的小姑娘，神色居然有点忐忑。
「当然不是，」我也很认真地看着她，「难道你只想打女子赛吗？」
她张了张嘴，没说话。
电子竞技，有无数被默认的「潜规则」，其中包括一条——Kpl 的赛场上，没有女选手。
不能说不公平，毕竟从客观的角度，无论是体力、集中力、反应速度，甚至是游戏理解，大部分女性天然就要比男性弱。
这意味着，我们要付出更多努力，才能追赶上别人。
——却并不意味着毫无希望。
「冬瓜，你是什么目标，」我说，「我就是什么目标。」
上一辈子，我从全国大赛打到青训，打到次级联赛，最后在无数质疑声中，登上了 Kpl 的赛场。
我一步一步咬着牙走了上去，面对着无数更多严苛的目光和评判，哪怕只有一波失误，也可能被永久钉上耻辱柱，每天都会有无数人给我发私信，骂我为什么要去电竞，女的就不配。
包括运营，在大部分俱乐部的眼里，一个女选手，宣传价值远远大于她本身在赛场上能发挥出来的价值。
所以明明是被 YYT 破格录入青训的冬瓜，却在进入二队的选拔赛开始前，被派来参与这档节目。
她无法拒绝，心怀不甘，却毫无办法。
「可是，」冬瓜和我认识不过几天，我们除了训练也没有任何的私下交流，可她现在抬头看我，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光，「真的能做到吗？」
「我不知道。」我沉默两秒，诚实地告诉她。
这几天，除了拍摄节目的每一天，我都在打巅峰赛，现在还只是月初，下个月，在转会期间，我还有机会拿国服。
这个节目会有和各个战队一队打训练赛的机会，我也不能浪费。
再之后，所有的队伍，我都会投递试训申请。
这是一件很荒谬的事，荒谬到如果是过去的我听到了这样的事，估计根本不会当真，只会扯下嘴角骂这人真是有病。
可是再荒谬，也比去当什么万人迷影后更能实现。
我看着沮丧到仿佛被阴霾笼罩的冬瓜，结合今天小满和我聊天时说的话，大概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下个赛季的冬瓜，依旧不能去打次级联赛。
俱乐部的高层，不同意让她作为首发上场。
这真是太常见的事情了，常见到我以为自己该麻木了。
可其实也并没有，后来我去现场解说的时候，会在后台遇见很多无法上场的小孩。
我沉默地看着他们，再转头离开，假装没有看见他们失落的表情和眼里黯淡的水光。
所有人都只会记得聚光灯下的选手，哪怕不是夸奖，而是咒骂。
电子竞技的舞台，如此残忍，如此美丽。
冬瓜锲而不舍地问：「如果是你，你会放弃吗？」
「我不会，」我扬起眉，「我想做的事情，不可能会放弃。」
她沉默了很久，最后吸了吸鼻子：「那我……我也不放弃。」
注视着这个短发女孩，我最终还是有些没辙，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连柯塞给我的水果糖，递给她：「别这么悲壮，至少你现在已经是唯一一个能争取次级联赛名额的青训女选手。」
冬瓜没忍住，破涕为笑：「也是唯一一个被俱乐部勒令中断训练来参加节目的女选手。」
我说：「那我就是唯一一个想要退圈去打职业的女明星。」
我们对视着彼此，一起笑了出声。
这场谈话的最后，冬瓜问我：「为什么你之前不去打职业呢？」
「我也有不得已的理由，」我轻描淡写地说，「不过之后，不会再不得已了。」
不可能再有任何人可以阻拦我。
包括这本小说。
（07）
回宾馆后，我面无表情地摁掉了经纪人的电话，懒得看他的短信轰炸，直截了当地回他消息：「我说过了，我要解约。」
这几天他一直都在这么烦我，我拉黑了好几个电话，他却不停换号码，甚至还让节目组这边联系我。
原因我也清楚，好像是因为我上了几次热搜。
结果，安静了没几分钟，他不依不饶地继续打电话，我烦不胜烦，最后还是接通了。
经纪人非常激动，一接通电话就开始叽里呱啦一顿输出。
「简瞳，你知不知道你之前那些片段被发到网上，现在你火了！！」
「明星打电竞，话题度很高的，你以后可以立个电竞少女的人设，我还帮你看了，最近有几个电竞题材的剧本，女主角都很适合你。」
「至于你说的那些什么要退圈打电竞的蠢话，以后注意一点别说了，那些电竞粉都在黑你，包括黑子也在拿这件事喷你。」
我皱眉：「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经纪人仿佛没听到我在说什么，继续喋喋不休。
「我知道你闹脾气，觉得我不管你，但你现在有翻红的希望，你放心，等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会向公司那边争取资源给你，只要你乖乖听话。」
「哦对了，不用跟阿哲道歉了，现在你和他的 cp 好像还挺火的，我已经打算联系他的团队，让你们炒炒 cp……」
「不过其实你和那几个职业选手的 cp 热度好像也挺高的，就是和他们一起容易激起竞粉反感，不过操作一下，利大于弊。」
听到这，我彻底不耐烦了，冷笑两声：「解约合同我直接发给公司，最后警告你一次，别教你爹做事，傻呗。」
真不知道这脑子有包的经纪人是哪根筋搭错了，没事来我这发疯，要是换上辈子没耐性的我，能喷到他连他爹都不认识他。
哦不对，他爹是我，我还是会认他的。
这么想着，我直接挂断了他的电话，再次拉黑了他的新号码。
结果一抬头，我就看见了站在门口，表情有些不知所措的连柯。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静止几秒后，连柯问：「……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我倒觉得没什么关系，只是问他：「没，你找我有事？」
「明天我们要去 DK 俱乐部，所以来跟你说一下行程，」连柯顿了顿，「还有……小满说你电话打不通，问我你在做什么，能跟他们一起五排吗？」
说实话，连柯这个 PD 当得无可挑剔，甚至还会提醒我要规律饮食和作息，简直就像我上辈子的营养师一样，事无巨细地关心我。
作为回报，我也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耐心和温和全都分给了他。
我「哦」了一声：「打吧，你要进来坐会吗？」
「不用了，」他摇头，「那我先走了。」
可是明明说着要走，等我上完号，抬起头，就看见他还在，表情带着一些纠结。
我有些奇怪：「怎么了？」
他回过头：「你这几天，上网了吗？」
「上了啊，」我漫不经心地说，「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看到那些骂我的话？」
连柯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我看到了，」我轻嗤一声，「说我不认真，说我侮辱这个行业，他们也没说错，一个女明星忽然说要退圈去打电竞，听起来就挺扯淡的。」
连柯看起来表情有些担忧：「你不介意吗？」
「介意有什么用，介意也改变不了我要做什么，」我戴上一只耳机，「而且谁没被骂过，被骂习惯了都。」
至少上辈子，我基本上都用成绩打他们脸了，也没亏什么。
可我这么说，连柯的表情就更担忧了：「简瞳，其实……」
我看出来他很关心我，抬起头，轻声道：「诶，连柯，说真的，你——」
他愣住了，看着我，僵在原地，表情一点一点变得局促。
「你有点像我妈，」我客观评价，「连妈妈。」
连柯：「………………」
连柯扶额：「你要这么觉得，那也没关系，我的工作性质确实和妈妈很像。」
我有些不可思议——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连柯脾气这么好的人，说实话，都有点男菩萨的意思了。
「不用担心我，」我对他笑了一下，很真诚地说，「谢谢你，连柯。」
他侧过脸揉了揉鼻子，昏暗的灯光下，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他声音闷闷的：「没事，那我先走了。」
和 TL 的一队五排，现在基本上已经成了我每晚的固定活动之一。
据他们所说，自从他们原先的打野长河退役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组过这么稳健的上分车了。
二队拎上来的打野宁诺因为是新选手，一上来就在 S 组挨其他顶级队伍的毒打，又被粉丝追着骂，几乎是心态全崩，一放假就回家了，也不怎么爱和其他选手交流。
小航一向口无遮拦，在和我们五排的时候忍不住开玩笑：「诶瞳姐，你要是真来我们队打野就好了。」
听筒里骤然安静了几秒。
TL 是个情怀俱乐部，教练思远是一个很心软的人，其实老选手到了年纪，就应该把位置让给新选手，可是思远总是会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说再让他们试试吧。
俱乐部的高层，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默许了思远的决定。
可是一年又一年，一届又一届，TL 依旧没有拿到一个冠军。
反倒是选手，坚持不住了。
老一辈的中单落日和打野长河先后退役，中单还有选秀大会的状元选手小航顶上，打野却找不到好的选手，或者说，俱乐部也没有那么多资金购买优秀的打野选手。
「其实……」阿九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问，「瞳姐是只想去打女子组的比赛吗？」
「不是我想不想，」我说，「是看有没有俱乐部，敢让我试训。」
听筒里再次陷入了寂静。
我也只是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宫本改版了，我去试下这英雄的强度。」
有些事，并不是想不想就能决定的。
没有人能比我们这些职业选手更清楚，想不想和能不能之间的区别有多大，是天堑一般，不可逾越的距离。
（08）
第二天，TL 的节目嘉宾集体前往 DK，进行训练赛。
这节目录了也快一个月，各种大大小小的训练赛不断，我们这一队取得的胜利几乎是摧枯拉朽式的，一路冲过小组赛和半区赛，直接冲到了总决赛，恰好也是和 DK 打。
其实事到如今，我并不觉得还有什么线下打训练赛的必要，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今天的主角，并不是这档节目。
果然，大巴车上，几个一队选手都在，包括二队的打野宁诺。
我只看了一眼，问身边的连柯：「今天 TL 和 DK 一队要打训练赛？」
连柯小声说：「嗯。」
我又看了一眼满脸阴云密布，几乎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宁诺，微微皱眉。
说实话，新选手刚上场，就让他对位到路过这样的顶尖选手，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这段时间我补了春季赛的全部比赛，宁诺作为众所周知的 TL 薄弱点，被针对得特别惨，就算是拿了前期强势阵容，他的野区也几乎全崩，逆风不敢找节奏，一带线就被对面开奔狼冲死。
赛后的评论区几乎也全都是铺天盖地的嘲讽，说他是破绽、演员、菜逼，说什么的都有。
在这样的舆论状况下，他状态不好，是必然的事情。
到了 DK 俱乐部，我刚准备去休息室，就被宁诺叫住了。
他问我：「你是小满队长他们这几天拉着一起五排的那个打野吗？」
我回头仔细看着他：「是，怎么了？」
他张了张嘴，沉默许久，才问我：「今天的训练赛，你可以代替我上场吗？」
我毫不意外他的这句话，只是也问他：「这是思远教练的决定，还是你自己的决定？」
「思远教练问了我还想不想继续打……」他慢慢说，「我想找个更厉害的人，代替我。」
「如果你没有做好准备，」我想了想，「我感谢你给我的机会。」
「那如果……」他的声音几乎低到听不清，身后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思远教练出现在我们面前，叹气道：「宁诺，辛苦了。」
宁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不起。」说完，他几乎是狼狈地落荒而逃。
我无言地看着他的背影，问我身前的思远教练：「我还以为，一直到这节目录完，你都会当做没看到我的试训申请。」
「一个月上榜国服和巅峰前十，」他看着我，「就算不认识你，你也有资格进青训了。」
「所以这机会是你给我争取的吗，教练，」我扬了扬眉，「没想到，你们俱乐部居然会同意。」
「你和小满他们每晚都一起五排，我又不是不知道，」思远满脸无奈，「宁诺状态不好，最近恰好又约了 DK，其实本来该让你跟训完再打训练赛的，但今天是赛训组想先看看训练赛的效果，再决定让不让你跟训，不过我觉得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我说，「有这样的机会，我求之不得。」
思远拍了拍我的肩膀：「其实我到现在，都觉得自己疯了。」
「打比赛，本来就是一件很疯的事情，」我笑了笑，「远教，宁诺那边，你可以告诉他，如果他做好了准备，我也把握住了这次机会，我随时愿意和他公平竞争。」
「OK，」思远说，「但今天的训练赛你也不要太紧张，也别有什么心理负担，毕竟对手是 DK，我们输了也很正常。」
DK，上赛季的冠军。
和我对位的路过，是年度最佳选手，去年一整年的最佳打野。
可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和沸腾，心跳不停加速着。
这是我过去十年，一直在追寻的梦想。
我唇角的笑意越来越大：「当然。」
（09）
《王者来临》的总决赛录制现场。
「这节目终于要录完了，」陈小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估计再回去，我自己也能巅峰上个 1800 了。」
「我们哪有那么多时间打游戏，」李狄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回去后还得拍戏，接通告……」
「说的也是，」陈小星一瞬间就萎靡了，「还是阿哲好，回去以后还能天天打游戏。」
「你如果像我一样把打游戏当成工作，」阿哲翻了个白眼，「我估计你一看到这游戏就会想吐。」
「不会，」一直沉默的冬瓜忽然开口了，「不会想吐。」
阿哲：「……」
阿哲：「行行行，其实我只是不想直播，但打游戏还是一直都挺喜欢。」
「不过瞳姐录完了节目，也得回去拍戏了吧，」陈小星又看向我，「我都看到了，好像有很多电竞剧都打算找你，以后瞳姐估计比我忙多了，不知道还有什么机会一起打游戏。」
我想了想：「有吧。」
这场比赛，几乎赢得毫无悬念。
对面 ban 了我的露娜和澜，可我拿出了当前版本的强势打野宫本，直接打穿了第一局比赛。
解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呃，这个英雄，确实是 T0 级别啊……不过以前也没看简瞳拿过。」
「她应该什么打野都会吧，我之前还看她月末冲国服，好像就是拿的宫本上的巅峰前十。」
「啊……十分钟这条暴君，他们放了。」
「TL 这边要平推了，不知道在上高地的时候，DK 会不会选择反打。」
「哎呀！完全打不过啊，这经济差太离谱了都一万二了，简瞳这边直接锁到对面鲁班，结束了这把比赛。」
第二局比赛，我玩了娜可露露，杀了快二十个人。
第三局比赛，我们五个人互换了位置，我玩马可，陈小星玩瑶，冬瓜玩弈星，阿哲玩镜，我直接打爆了这一整条路，带着瑶肆无忌惮地在对面野区蹲人反野，不忘给一直在傻乐的陈小星打了蓝 buff。
「嘿嘿，」陈小星只会在麦里傻笑了，「好幸福啊，没想到我也有被打野让蓝的一天，瞳姐我爱你嘿嘿嘿。」
阿哲：「……够了啊，不要再勾起我的痛苦回忆了。」
李狄和冬瓜则只顾着闷笑。
三场比赛都结束得很快，加起来甚至不到一小时。
可最后结束的时候，却并不如过程这样草率。
「让我们恭喜——」
聚光灯过于刺眼，我摘下耳机的时候，再次听到了响彻全场的欢呼和尖叫声。
如此清晰，如此熟悉。
我愣住了，旋即回过神，和自己的对手握手，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舞台，毫不留恋地走下了台。
和阿哲、冬瓜、李狄、陈小星一一告别，我和指导我们 bp 的思远教练走上了停在门口的一辆轿车。
车上，坐着戴着墨镜的小满和连柯。
「结束了？」小满问我。
「嗯，」我打了个哈欠，「回基地吧。」
「过两天，就要发首发名单了，」思远说，「你原来的那个微博号我们帮你要回来了，认证也改好了，你得准备好，可能到时候……」
他欲言又止，我却不为所动：「知道，就是会被骂呗。」
到基地之后，连柯领着我去我的单人宿舍，一路上走着，他对我说：「恭喜你啊。」
我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他反应不及，差点撞到我，帽檐下的漆黑眼眸带着错愕看向我。
连柯：「……怎么了？」
我没头没脑地问：「到时候你会负责我的营养搭配吗？」
「不是，我只是营养师助理，」连柯无奈地笑了笑，「可能只会……」
「只会每天在我桌上倒杯牛奶，放点零食？」我望着他笑，「那也还不错了。」
他：「你……你怎么知道？」
我：「你不会觉得我身边除了你，还有其他会干这种事的人吧？我是十八线糊咖，没助理也没经纪人的，不是你，还能是小满他们？」
连柯看着我，没忍住也笑了，答非所问：「挺好的。」
节目里的 Follow PD，俱乐部的营养师助理，内战被喊来凑数的棋柯不语，小满口中的连哥，永远在三点一线，却不愿意离开 TL 的连柯。
他会为我讲解节目的所有规则，也会温和平静地看待我惊世骇俗的决定，他在训练赛时懂得比赛的运营，看向我时，会有一种出乎寻常的信任。
就连思远教练，偶尔也会提到他。
——「连柯也申请加入过 TL 的青训，可惜没通过。」
——「他的天赋不行，手速和反应力都不如其他人，在操作上，很多野核英雄，他没办法玩得很好。」
——「其实他是我见过最努力最刻苦的人了，可惜电竞这行当，得要老天爷赏饭吃。」
——「我亲口拒绝了他，后来，他就来俱乐部应聘了。」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梦想还未实现就已破碎，你才会这样尊重且珍视别人的梦想吧。
「我从来不说大话，」我认真地看着他，「那天和 DK 的训练赛你也看见了吧？没磨合的情况下我们都能赢一局，我觉得之后，肯定有机会赢他们。」
「好，」连柯轻声说，「我相信你……们。」
（10）
当 TL.简瞳这个名字出现在热搜词条上时，毫无疑问的，我被骂惨了。
连带着，整个 TL 俱乐部都被骂得很惨。
「你们是真的打算改行进军娱乐圈了是吧？连女明星都拉进来打比赛？」
「我不理解，赛训组真的有想拿冠军？做出这种决定，别的不说，热度你是赚翻了:)」
「那个简瞳什么来头？是哪家的大小姐还是总统女儿啊？跑这要选手陪她过家家呢？」
「TL 你是要热度不要脸了是吧？」
「怎么，宁诺菜到让你们宁愿拉个花瓶来 4v5？」
「简瞳？就是之前《风行》里那个炮灰女配吧？我的天，十八线女明星跑来打电竞，想出名想疯了？」
「就她那演技，当明星一辈子都火不了，这不是一看蹭上了《王者来临》的热度，就跑来嚯嚯竞圈了。」
……
一干冷嘲热讽里，有极少数翻到我的巅峰排名和撞车过我们五排的人为我说话，可惜，都被淹没了。
Link 还专门发微信给我，说他本来想为我说话，结果运营把他手机没收了，不让他发微博。
我乐了：「这是多大的节奏你不知道？不让你掺和进来是对的。」
Link：「可是你本来就厉害啊，那场训练赛打完，连队长都说你们俩五五开。」
我心平气和：「五五开是他谦虚，我们也只赢了一场。」
Link：「哇！你们才磨合了多久啊，瞳姐你也很谦虚啊！」
我没再回他。
这结果我早就预料到了，所以就算其他所有队友都时不时担忧地看我，我还是若无其事地继续训练。
甚至还在心里嘲讽：就这啊，这一届网友不行，不如上辈子那群喷子骂我骂得狠。
思远教练本来要来给我做心理辅导，结果看我状态比谁都好，他只能改成了给我做数据分析。
就连连柯也端着杯牛奶过来安慰我，结果，牛奶被我一饮而尽，他的满肚子安慰话在看到我巅峰赛因为骂人被扣了八分后又吞了回去，换成了语重心长的劝说：「你都当选手了，就不能这样口无遮拦了。」
我敷衍他：「哦。」
——知道了，下次还敢。
秋季赛的第一场，TL 由于上赛季排名不佳，掉到了 A 组，和另一个老牌队伍打比赛。
这也是我作为 TL 的首发打野，正式出场的第一次比赛。
赛前，所有人都要我不要紧张，我虽然根本不紧张，但还是一一回复他们：「放心吧。」
我和 TL 其他四人的磨合程度很高，训练赛成绩也很好，尤其 TL 的打法是典型的野射双核，宁诺撑不起来，我却可以。
没什么好紧张的，我只感觉到兴奋。
再一次上战场的兴奋，可以延续梦想的兴奋。
那一场比赛，我们零封了对手，我拿了两个 MVP。
摘下耳机时，我听到了有人在尖叫着呐喊我的名字，那些欢呼声和加油声，排山倒海而来，在我的心里，掀起了一场澎湃的浪潮。
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听到的第数次尖叫。
只是，之前他们是为作为女主的「简瞳」尖叫，而今天的他们，只是在为作为职业选手的简瞳尖叫。
——仅此而已。
我按在桌面上的手逐渐用力，随后，我举起手，对着台下那一小片属于我的光海，挥了挥手。
和之前一样，一场胜利，就足以荡清短时间内的大部分质疑声。
只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我需要很多很多场胜利。
并不是为了平息那些骂声，只是为了我自己的梦想，我的队友的梦想，我们这一整个俱乐部……包括许多无法上场的人的梦想。
未来会如何呢？
我并不知道。
赛后采访，我不顾思远教练的劝阻，单独上了采访席。
两个主持人问我的问题，一开始还有些刺耳，但在我一一认真地回答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温和了下来。
最后，主持人问道：「那这一个赛季，TL 有什么大的目标吗？」
「目标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们去问教练吧，」我想了想，「不过小目标还是有。」
「哦？那方便具体说说吗？」
「我们的队长叫小满，之前我刚进俱乐部，他和我说，这不是节气的意思，这是小小的圆满的意思，」我说，「但我们都觉得，队长太容易满足了，所以希望他这个赛季结束后，能有所感悟，重新换个名字。」
——「就叫大满，怎么样？」
现场的观众和主持人听到我的话，都不约而同地同时笑了起来。
回俱乐部的车上，小满无奈地看我：「怎么你也学坏了？」
我只是说：「这名字有什么不好的吗？我们都想换。」
车里欢声笑语的队友们，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大大的圆满，是每一个 TL 的人，共同的愿望。
「说真的，实现了的话，队长你改不改啊？」小航好奇发问。
小满的回答是拿了个抱枕扔他：「滚！」
（11）
回基地后，我独自走出宿舍，到阳台上看星星。
一低头，却看见连柯正站在我的楼下，仰头看着我，一副想叫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纠结模样。
「连柯，」我喊他，「找我有事啊？」
「你 vx 没回我消息，」他说，「给你端了牛奶，就放在门口。」
「你是牛奶怪吗。」我轻哼一声。
但他好像没听清，表情有点呆呆的：「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问他，「你看了今晚的比赛没？」
「我没办法去现场，但我看了直播，」他弯起眼，对我露出了一个笑容，「看到你的 MVP 了，也看到你的赛后采访了。」
「你觉得我的采访怎么样？」我问他，「挺精髓的吧。」
他静静地看着我，没说话，只是笑。
我觉得他笑得挺好看，于是也对他笑了，撑着栏杆，再一次望向头顶的星空。
那一晚，我还收到了很多条祝贺的短信。
阿哲：比赛我在直播间解说了，确实帅，就是希望以后巅峰赛再撞车了手下留情，万一我又补位打野，好歹给哥们留三只猪。
陈小星：瞳姐！！！！！！！！你也太帅了！！！！！！！！！我今晚投币简直赚翻了好吗！！！！！！！！
李狄：恭喜啊！获得首胜了！
冬瓜：[撒花][撒花]我也会加油的。
以及我们的一队群。
小航：兄弟们我已经把游戏名字改成大满航了，我做得对吗兄弟们？
阿九：[赞]小满：[气][打人]思远：[捂嘴笑]不错。
……
以及，在最后的最后，连柯也给我发了消息。
连柯：你一定会圆满的。
——连带着我的圆满，替我一起实现。
今天夜色明媚。
我看着窗外的星星，弯唇笑了。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在我成为五冠打野退役的上辈子，也是这样一个开始。
「简瞳，你不会停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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