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天选之女，全员整活》
我死后不愿投胎，想在地府等我的爱人，等他寿终正寝，和他一起再续前缘。
阎王嘲笑我自作多情，说我等的男人不出五年必有新欢。
我信誓旦旦跟他赌了个十年。
结果......
他却要结婚了，娶的还是我的死对头！
1
我找到何予深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他却还在加班。
切，不就是想把工作提前赶出来，好轻松愉快跟那个女人去度蜜月？
我一股火上来，把他们整层楼的电都给断了。
有人嘀咕着，「怎么跳闸了？」
可电闸刚合上，我立刻又让所有的灯轮番跳着闪，「滋啦啦」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瘆得慌。
有个胆子小的姑娘带着哭腔跑到何予深身旁，「何总，不是闹鬼了吧？咱们快走吧！」
我好整以暇地看向何予深。
谁知他不仅没害怕，反而笑了，「真闹鬼倒有意思了。」
他慢悠悠起身，一边招呼大伙下班，一边安慰着几个小年轻。「你们怕来怕去的鬼，其实全是别人做梦都盼着能见一面的人，又有什么可怕的？」
紧跟在他身后的我，忽的怔了一下。
何予深，分别十年了。
要再婚的你，还想不想见我呢？
2
我厚着脸皮跟他上了车。
管他想不想见我，反正我今晚是来闹他的。
我在他低调而奢华的车厢里飘了好几圈，满是感慨。
十年前，我刚毕业就嫁给了他。那时候我们很穷，他骑单车载着我去民政局领了证，然后带我去吃了顿好吃的，就算把婚结了。没有婚礼，没钱买房买车，就连婚戒都只是几百块钱的便宜货，我们却开心得像两个傻子。
现在他事业有成当上了老板，开上了大奔，却要再娶别人为妻了……
可我其实也根本没奢望过他为我守一生，我知道这不现实。
只是，他娶谁不好，为什么非要娶那个无数次霸凌我的女人？他明知道，我有多恨那个女人！
我越想越气，故意让车窗来来回回的升降……看我吓不死他！
谁知他盯了发疯的车窗半晌，忽然一声冷笑。
「没良心的东西。」
我一愣。
明知他听不见我的声音，却还是忍不住问道，「说谁呢你？」
「就说你呢，苏奈，说你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我没良心？」我简直要被气死。「何予深你个大傻子，你要是知道我为了你……」
算了，光吵架不动手算什么本事？
我捏紧了拳头！
等会儿我非把他和那女人的新房给砸烂了……他要真敢娶那女人，我保证让他们一辈子消停不了！
我定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3
因为怕作太狠，害他分神出车祸，后半程我就没再闹。
毕竟害了人命的鬼，是要被阎王爷锁进十八层地狱去受刑，永生永世不能投胎的。
我可不想下地狱，我最惜命了！
我于是安安静静看着窗外熟悉又陌生的街景，暗暗想象着何予深新房的样子。现在这么有钱的何老板，新房自然会很大很大，我一会儿要是全给砸个稀巴烂的话，肯定很累。我不由捏了捏拳骨，舒展了下颈肩，先热身热身……
谁知，车却一路开进了我们刚结婚时租住的小区！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扇盛满了美好回忆的小窗子……眼睛忽然又酸又胀。
扭头看去，何予深却没下车。
他环顾四周，声音低哑，「奈奈，你还在吗？」
我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难道他察觉我回来了，故意把我带这儿来作秀？可我根本不想来这里啊，我是要去他和那个女人的新家砸场子的好吗？！
呵呵，比狡猾么？我活着的时候这个笨蛋就比不过我……
我于是一动不动，装作已经离开的样子。
片刻后，何予深竟捂着眼睛哈哈大笑，笑得我直发毛。下一秒，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发出几声尖锐刺耳的咆哮，然后便飞一样冲出了小区……
我差点被这通猛虎操作给撞出车顶去！吓得我把自己死死挂在安全带上，不停碎碎念祈祷，「死何予深，你可千万别出事别出事，不然我又要替你化劫……我这条鬼命根本不够你折腾的啊……」
万幸，车子最终平安飞进了市中心最热闹的酒吧街。
我总算松了口气。
只见何予深快速下车，大步向一家名叫「魅影」的酒吧走去。
已是深秋，门口却站着穿着清凉花枝招展的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儿！而何予深居然丝毫没拒绝迎向他的两个媚笑蛇腰的女人，竟任凭她们一左一右贴着他，而他们在低声说什么，我一个慌神，没听见。
因为我满脑子都是从前的何予深……
他是从来不屑这种娱乐场所，不屑这种女人的。所以，男人有了钱，真的就会变坏么？可笑他刚刚还假装开去我们曾经的小家，跟我飙演技装深情？幸亏我没上当，看到了他的真面目。
我心口酸胀着，不是滋味地死死贴着何予深的衣角，跟他一起进了酒吧。
我倒要看看，现在的何老板，能玩多大？
4
我跟着何予深进了顶楼的一个包间。
何予深刚坐下，那两个女人就没骨头似的往他身上靠……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画面！
我咬牙忍住抽他仨嘴巴子的冲动，就像一个跟踪捉奸的怨妇一样，忿忿盯着何予深。
只见他皱眉挥开两人，不耐烦道，「出去，把人都给我叫进来。」
见他变了脸，两个女人赶紧收了媚态，小碎步跑了出去。
我趴在吊灯上，皱眉看着正狠狠抽烟的何予深。
两个还不够，还打算叫多少个人过来陪他玩？
何予深，我怎么好像……不认识你了？
我正烦躁，两个男人敲门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点头哈腰向何予深问好，「何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保证安排得您满意！」
何予深抬眼看过去，勾了勾嘴角，用力碾灭了手中的烟。
他缓缓起身，直接向另一个没说话的男人走了过去。
「嘭！」
何予深拳头砸在那男人脸上的巨大声响，吓得我差点从吊灯上摔下来！
只见何予深一拳又一拳狠狠往那男人头上砸，那男人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打得摔倒在地，何予深竟又抬脚往他身上猛踹狠跺，完全一副想置人于死地的狠绝！
而他脸上阴冷可怕的表情，和我记忆深处那个淡漠却温和的何予深简直判若两人……此刻的他，陌生而恐怖。
「哎哟我说何总，何总您快停下快停下！您可别在我这儿闹出人命来啊！」
男人的劝架声惊醒了我。
何予深要真故意杀人，麻烦可就大了！暂且不说人间怎么惩罚，反正地府的规矩森严得可怕，凡是在人间故意害人导致功德分低的人，进了地府都痛不欲生。而鬼也按功德分排出三六九等，末等鬼是绝对没机会跟我这样的高等公务鬼在一起的……
而我迟迟不投胎，就是为了等他啊！
我用尽力气拼命把桌上的啤酒瓶果盘统统挥倒，噼噼啪啪一阵巨响，震得何予深停手看向桌边，而那老板模样的人则趁机赶紧抓住何予深的胳膊，连连赔笑。「何总消消气消消气，一个给我打杂的小工而已，别脏了您的手！能有多大的事儿啊，您交待给我，我替您办他！」
何予深冷笑，「多大的事儿？他让我媳妇儿遭了大罪，你说多大的事儿？」
我愣住。
我确定不认识这个男人。
再说，就算这男人真得罪过我，都十年过去了，他也不至于后反劲儿到现在才来折腾人。
所以，何予深口中的媳妇儿，已经不再是我，而是我最恨的那个女人了啊……
哈哈，哈哈！
真好笑！
我恐怕是整个地府最自作多情的鬼吧！
可惜，鬼流不出眼泪，不然我一定会笑出泪来！
而此刻的何予深已经一脚狠狠踩在地上那男人的脸上，阴恻恻说道，「后半辈子，你别想有一天好过，我会让你一份工作都找不到，我一天安宁日子都不给你！除非……」
何予深又狠踹了他一脚，冷笑，「你自己去死，就解脱了。」
我不由打了个冷颤。
眼看何予深大步离去，我神思一阵恍惚，胡乱地上下左右飘来撞去，竟不知该往哪儿去……
直到意识到何予深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很久很久，我才匆忙追了出去。
我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对那个女人越好，我越要搅得他们俩天翻地覆！
这才是一个记仇鬼该有的样子！
可我没想到，何予深竟然又去了一个让我更愤怒的地方！
5
他居然又回到了我们曾经的小家！
他怎么有这个脸？
眼看着他下车往楼门里走，怒火中烧的我用力一挥手，扬起几片坚硬的落叶便狠狠打到他脸上，「何狗深你怎么不去当影帝！」
他愣住。
然后竟摸着被打的脸，嗤笑起来。
「苏奈？你没走？」
「说你是个没良心的东西，一点都不冤枉你！亏我以前对你那么好，你居然敢打我？」
「好啊，那咱们就比谁狠，你不是最恨丁梓馨么？那我就娶她怎么样？你那么小心眼儿，有本事就来找我泄愤报仇啊，苏奈！谁不来找我报仇谁是怂蛋！」
何予深一边大步往楼里走，一边咬牙切齿碎碎念。
身旁擦肩的一对小夫妻诧异地看着他，「这人……脑子有病吧？」
我愣了下。
联想何予深今晚的种种反常……他要真是精神病的话，可是随时有可能掉魂儿的，掉了魂儿可就没法再投胎做人了！
我带着几分担忧，赶紧跟着他进了家。
一进门，我有些晃神。
四十平米的小屋子，一如从前，连摆设都丝毫没变。
我晃了晃玄关的风铃，那是当年我亲手做的，十年过去，还光亮如新。
我又蜷进角落的摇椅里，那是曾经何予深为了让我能舒舒服服看书晒太阳，花了一个月工资给我买的「奢侈品」。
我还记得那一天，我一面满心欢喜地晃着摇椅，一面又忍不住埋怨他乱花钱，应该攒钱抓紧凑首付，好能尽快拥有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摇椅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打开记忆的闸门。
十年的时间，好像也并没有很久，竟然每一幕都恍如昨日……
而何予深只是看了风铃和摇椅片刻，便转身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我竟闻到了我最爱的桂花红豆汤的味道！
地府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好吃的……
我迫不及待飘到餐桌前，贪婪地吸起美味来……
「奈奈，我把这处房子，买下来了。」
坐在对面的何予深，又开始魔魔怔怔自言自语。
「你走以后，我一直住在这里，因为这里处处都是你的痕迹，我舍不得搬。」
「更重要的原因，其实是我怕我搬走了，万一你要是想我了想回来看看我，会找不到我。」
我从桂花香里缓缓抬起头，看见他的眼中竟然有泪光。
可他不是要娶丁梓馨了么，现在说这些，到底是精神不正常，还是……精神真的不正常？
我细细端详着他。
十年不见，他更帅了。
举手投足间，正是三十几岁的男人成熟迷人最有魅力的样子。
我想帮他擦擦眼角……
流泪的男人可就不帅了哦！
可当我的手虚无地穿过他的身体，我才意识到，我们早就是天人永隔。
我悻悻缩回手，用力摇了摇碗里的桂花红豆汤。
他回神，低头闻了闻已经完全没味儿的汤，一下子就笑了，「馋猫。」
是的，被鬼吸食过的东西，就毫无味道了。
他起身倒掉，又为我盛来了一碗香喷喷的汤。
我滋滋吸得开心，听他又说道。
「从前都是你辛苦为我做饭，可这十年来，我已经把自己练成了大厨，我特别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可惜你一次也不回来。奈奈，你就……一点都不想我，不惦记我吗？」
我怔了怔，叹了口气。
我不是不肯回来，而是……回不来啊。
我死以后，根本没过几天开心鬼的日子，就因为他胃出血进抢救室而为他化了一次劫。鬼为人化劫，是要被罚的，而我为他接连化了好几次劫，导致我灵力过低，回人间对我来说要冒魂飞魄散的危险。可我很惜命很惜命，我一心惦着要重新投胎做人的……
幸好后来这两年，他没再闹什么险事，我的灵力也才多少恢复了几分，否则这次就算他娶丁梓馨把我给气死，我也没能力回来闹他。
想起丁梓馨，想起他刚刚为了丁梓馨去打人的那一幕，我又是一脑门的气！他从前对我可没这么好！一面娶我仇人，一面又装深情做戏，还是不是人了？
我气得把汤碗摔了他一身！
然后「嗖」的飘到厨房里，噼里啪啦打翻了所有的调味瓶……
6
地上很快就被我用盐歪歪扭扭划拉出几个字，「不许娶她！否则我非闹死你们俩！」尤其我用番茄酱故意弄出来的那两个猩红吓人的感叹号，惊悚十足！
没想到何予深一点没害怕，竟大笑起来。
「我骗你的，奈奈。」
我皱眉看向他。
「我连理都不屑理她，又怎么可能娶她。真把你得罪透了，下辈子你不要我了，我怎么办？」
「我只是气你不回来看我，故意烧了张假请柬骗你。没想到，你不肯为了我回来，却为了她回来了，呵。」
看着何予深那一脸老谋深算的样子，我恨不得掐死他。
当我回人间是旅游呢？
像我这样灵力极低的小弱鬼，我也就能吓唬吓唬普通人，知不知道我回趟人间要冒多大的危险？
我一阵恼火，气呼呼挨个把家里的所有垃圾桶全都打翻！
「可你刚刚为丁梓馨出气打人算怎么回事！」
何予深愣了下，「你看到了？」
我鼓着气，没理他。
他的表情渐渐阴沉下来，「刚刚那个高鹏，就是当年害死你的人渣，他前几天刚出狱，今天我特意去他打工的地儿堵他。法律放过了他，可我不会，后半辈子他一天都别想好过！」
我彻底呆住。
十年前，我是被高空坠物砸下来的玻璃，生生扎死的。而死之前，我用身体死死护住了我身边的一个小女孩……
因为我是烈士之女，加上我死的时候又救了人性命，所以我在地府累积的功德分比较高，阎王爷才特批了我暂时不想投胎的申请，给了我一个公务鬼的职位。否则死后四十九天没投胎的鬼，就永远没机会再投胎了。
而我之所以不想投胎，当然是想等何予深寿终正寝后，跟他一起入轮回……
在我短短的二十二年人生里，何予深是唯一给过我无尽温暖，且不需要任何回报的人……
他是我在这空荡荡的人间，唯一的挂念。
并且阎王爷说过，我的死是命里难逃的意外之劫，所以我已经释怀了。即使不是那个人高空坠物，也可能是别的意外害我丧命，因此我一点也不希望何予深为了我去报复他，否则我们就再没可能在一起了！
我于是用力地摇着风铃，表示反对……
心有灵犀那么多年，我知道他一定听得懂我的抗议。
果然，他红了眼……
「奈奈，可我不甘心！我们本来说好要陪对方一辈子的！要不是他害死了你……你让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丁铃铃铃铃铃……」
借着拼命打转的风铃，我固执表达着我的坚决。
「阿深，好好生活，我们还会在一起的！」
「我一直等着你呢，相信我……」
「如果陷入疯魔去报复别人，我们就再也无缘见面了。」
「阿深，听话好不好？」
……
「好，奈奈，别哭了……」他极力稳住起伏不平的情绪，哀声沙哑，一字一顿，「我，答，应，你。」
我摸了摸眼睛。
他怎么知道我哭了的？
虽然我流不出泪，可我真的在哭……
哭我们的命运……
7
许是风铃动静太大，阳台里正睡觉的狗忽然跑了过来。
那是结婚前我救下的一只受了伤的小流浪狗，如今已经是条连走路都不稳的老年狗了。
它似乎能感觉到我的存在。
我飘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冲着我的方向不停地叫，还在地上不停地打滚作揖，尾巴兴奋得都快要摇掉了。
何予深抱起它，苦笑着哽咽，「开心，你也感觉到她了是吧？狠心的奈奈终于肯回来看我们了。」
开心是我给狗狗起的名字，我希望这只结束了流浪生涯的可怜狗狗，能和我们俩开心过一生。
而我并不狠心，我很冤枉。
可我不能说出真相，否则我会遭天谴，永远都别想和他入同一个轮回道了……
虽然他骗我回来很不地道，但知道他不会娶丁梓馨那个坏女人，我心里立刻亮堂起来。
我看了看窗外，时间不多了。回来一趟不容易，我还有别的事要做……而启明星升起前我必须赶回地府。
我于是给何予深摇起了催眠风……
这是我跟白无常大哥学的本事。黑无常大哥的手腕都是狠的，白无常大哥则是软的，两人完美搭配，没有他们俩治不了的人和鬼。
很快，何予深就睡着了，开心虽然还强撑着瞪眼看着我，却也没了精神。
我想了想，临走前又用盐给他留下叮嘱。
「听话，不要害人。」
「勿念，各自安好。」
我飞快飘了出去，根本不敢回头。
我怕我舍不得走……
不然我就没时间去找丁梓馨了！
8
鬼想找一个人，很容易。
所以我既然千辛万苦回来一趟，怎么可能不折腾折腾我的仇人？
丁梓馨和何予深是青梅竹马，两家父母关系很好，在他们小时候就笑着说要给他们订娃娃亲，而丁梓馨也喜欢何予深喜欢得要命。
可惜何予深从 12 岁那年开始，眼里心里就都是我，压根没有她的位置。
所以丁梓馨恨透了我。
在何予深看不见的地方，她无数次伤害我。纠结一群小太妹放学后扒我衣服扇我耳光录视频取乐，找几个小痞子在下晚自习后骚扰我甚至差点毁了我清白，更过分的是，她在我们学校散布流言，说我没爹没娘没人管，穷日子过怕了，一到周末假期就去讨好老男人拿身体换钱花，害得我差点被学校开除，没机会考大学……
她家有钱，就算她捅破了天都有父母爱着护着。
可我是个没人要的孤儿，我除了愤怒，无能为力。
万幸那时何予深及时回国，狠狠教训了丁梓馨，才结束了我的噩梦……
想起过往，我恨恨地咬着牙，飘到了丁梓馨身边。
而令我万分惊异的是，凌晨四点，她不好好在家睡觉，竟和刚刚被何予深暴打的那个高鹏在一起！
我进屋的时候，正听见丁梓馨压低的声音，「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总找我，你这样会给我惹麻烦的知不知道！」
「唉哟，你看看我被打这么惨，那个姓何的扬言让我一份工作都找不到，我快要活不下去了，不找你我还能找谁啊？」
我闻声一惊。
他们是什么关系？
只见丁梓馨满眼厌恶看着那男人，「当年咱们可是达成协议的！你缺钱给你儿子治病，我给你一百万买你替我做件事，况且十年牢狱我也都打过招呼，没让你遭罪，你要是敢把这事给我捅出去，可别怪我不客气！我能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信不信？」
「嘿嘿，我信我信，大小姐！」那男人扯着青紫淤血的嘴角，笑得一脸无赖相，「可你看我被姓何的逼得走投无路，我总不能真去死吧？你只要补偿我，我保证这辈子不再打扰你。可你要是一毛不拔的话，啧啧，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您说是不是大小姐？您就算要了我这条贱命，您自己也麻烦无穷呀，咱们何必不找个双赢的法子呢？」
丁梓馨烦躁跺了跺脚，低低咒道，「苏奈那个死丫头，真是活着给我添堵，死了也不消停！」
我的眼里瞬间便充满了血……
原来我的死，竟不是意外？
我命里的意外之劫，竟是她蓄意谋杀？
可我——是她同母异父的亲姐姐啊！
「一千万，再多没有了，你要是贪得无厌再来烦我的话，我豁出去麻烦，也会让你永远闭嘴！」
「哈哈哈，一千万，可以可以，成交！」
眼看丁梓馨和那男人达成一致，我仿佛看见了当年他们谋杀我时的交易……
我的性命，就这样被他们的龌龊交易终结！
我和何予深的幸福还没来得及开始，就被丁梓馨活活扼杀！
怒不可遏的我，发了疯一样挥起屋子里一切能挥起的东西，狠狠向丁梓馨头上砸去！
丁梓馨……
我要杀了你！
屋子里忽然卷起的阴风，吓了两人一跳。
而紧接着噼里啪啦往丁梓馨身上狠砸的东西，让丁梓馨忍不住捂着头尖叫起来，「救命啊~有鬼啊~」
那男人立刻躲得丁梓馨远远的，生怕被误伤，拔腿就往门口跑。
而我则红着眼把窗帘卷成一条，用力向丁梓馨的脖子上勒去！
9
我苏奈生来命不好，1 岁就没了爸爸，又被妈妈抛弃，相依为命的奶奶也撒手而去，留我一人在人间没人管没人问……
可我从来不曾怨恨命运，我尽我所能地乐观生活，总相信好人终会有好报！
然而，这样卑微而努力的我，却被自己的亲妹妹……害！死！了！
她霸凌我欺负我也就罢了，她竟然还没有人性到想要我死？！
这一刻，我失去了全部的理智，脑子里只剩报仇！
眼看着丁梓馨被勒得满脸通红，舌头都吐了出来……
我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阵狗叫声。
是开心。
它竟不知什么时候跟着我追到这里，顺着那男人逃跑时打开的门跑了进来。
它冲着我的方向，不停地大叫……叫回了我一丝丝神智。
那是我和何予深视如家人的狗狗，我们曾经开玩笑说，如果真有下辈子，希望开心还能和我们在一起。
而下辈子还想在一起的话……我就不能杀人。
我若杀了人，必然会被划为厉鬼下地狱，阎王爷就算同情我，也绝不会对我心软的，这是地府铁一样的规矩。
阿深，阿深……
想到我杀人后就永生永世都再也见不到他，我的心仿佛瞬间被生生撕裂开，痛得我弯下腰去……
我终究还是松开了丁梓馨脖子上的缚索。
极度的愤怒和痛苦，令我失尽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墙角处，无力起身。
转瞬间，我忽然听见丁梓馨在剧烈的咳嗽里，挤出一声狂笑，「去死吧！」
10
我惶然抬头，只见她从手包里掏出一张黄色的鬼符，死死攥在手里，向空气里四面乱挥。
顷刻间，一道几乎要刺瞎我的强光向我袭过来！我捂住眼睛，身体却猛地被一股巨力抛上了房顶，随即又重重摔下。几次反复下来，我几乎连喘气儿的力气都不再有。
很快，那股巨力一下子又变成了吸力，把我打着旋地往上吸，径直向那张黄符上吸去。我极力挣扎，却丝毫抗不过被吸走的狂力……
而我清楚得很，被吸进那张符的后果，便是灰飞烟灭……
莫大的剧痛中，我耳边依稀传来丁梓馨疯狂的笑声。
「是不是你来找我报仇了啊苏奈？肯定是你！哈哈没想到吧，我早就防着你呢，我就怕你变成鬼来害我，我天天都在身上带着请来的神符，专门就是对付你用的！哈哈哈苏奈你认命吧，做人斗不过我，做鬼也要被我化成灰了！哈哈哈哈……啊啊，你个死狗竟然敢咬我，你给我死开！」
一直疯狂大叫的开心忽然扑向丁梓馨咬住了她！
而就在丁梓馨被开心咬住的那一刻，她因为疼痛，手里的黄符不慎掉落在地，恰好不再面对着我，让几乎快要魂飞魄散的我瞬间得了一丝喘息。我赶紧用尽力气把那鬼符挥飞到开心眼前，开心一下子就撕烂了它……
「啊！你个死狗！」
丁梓馨尖叫着踢飞开心，疯狂抓起那撕碎的黄符，试图把它拼凑好。但她不知道，碎了的鬼符，再怎么拼，也是废纸一张了。
而开心本来已经很老了，又追着我跑了这么远的路，还被丁梓馨狠毒踢了好几脚……
我含泪飘向已经歪倒不能再动的开心，想给它最后一个拥抱。
可谁知当我贴上它的那一秒，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昏欲裂！
再睁开眼的时候，我竟然……
变成了开心！
11
我还来不及消化我变成狗这件事，丁梓馨已经疯了一样向我冲过来，一副要把我活活打死的凶相！
霎那间，新仇旧恨齐齐在我心头翻涌……
我不顾一切跳起来，照着她踢向我的腿就狠狠咬了一口！
丁梓馨惨叫着摔倒在地，一边挥起手包狠狠向我砸，一边继续破口大骂，「你这只死狗，去死，去死！」
我轻松躲开她的袭击，蹿到她身后，冲着她挥舞的手臂又是一口！
「啊啊疼，疼死了！我非打死你这死狗！」
疼？我还以为她不知道什么叫疼呢。
当初她让人往我身上摁烟头的时候，让人拿啤酒瓶砸我头的时候，让我光着腿跪在碎玻璃碴上的时候……我也曾哭着对她说疼，可她是怎么说的？她说疼就忍着，谁让我这个乡下来的杂种管她妈也叫妈，惹她不高兴！
我肆意发泄着心底的愤恨，她越喊疼我就越咬！直到她终于不再嚣张，而是嚎啕大哭求我放过她……
可我不会放过她的！
杀人要偿命，她必须付出代价！
眼看丁梓馨像只丧家犬一样趴在地上鬼哭狼嚎，我强忍住想要咬死她替我和开心偿命的冲动，飞快跑了出去。
想不到当年我只是随手给了开心一个家，如今它却拼死救了我的命……这个仇不仅是为我自己报，也是为了开心而报！
夜色里，我努力辨认着街道的名字，竭力去回忆该怎么回到我跟何予深的家……我一定要尽快让他知道丁梓馨的歹毒，将她绳之以法！
而鬼的魂魄一旦附着进身体，就彻底失去了所有灵力，所以我现在又冷又疼，并且愤怒让我止不住发抖。
不远处几只游荡的流浪狗不知什么时候盯上了我，正目露凶光向我靠近，像极了当年恶意满满围攻我的那些太妹流氓们。甚至有一只狗已经领头狂吠着扑过来想要撕咬我，简直和嚣张霸道的丁梓馨一模一样……
原来人和狗的世界，没什么差别，处处都有这种欺辱别人的恶棍！
可我再也不是十几岁被恶棍们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女孩苏奈了……
越害怕，恶棍就越猖狂，倒不如豁出去跟他们拼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又不是没死过！
我率先向那只扑过来的狗冲了上去，直接就对准它的脖子咬去！大概是我的战斗气势太吓人，那只狗原本凶狠的眼神里明显生出了惧意，竟仓皇转身向狗群退去。
几只狗团团围住我，狂吠不止，当又有一只狗从我侧后方扑过来的时候，我瞅准它身后空出来的缺口，飞快逆转方向扑进了它身后的绿化带，却在它傻唧唧转身那一刻，狠狠咬了一口它的后腿！恶狗疼得吱哇乱叫，而我则迅速钻进绿化带深处，在暗处提防着狗群的动向，准备过来一个咬一个！
忽然传来的汽车刹车声，中断了那群恶狗的狂躁叫声。
我瞥见一辆黑色汽车停在了路边，下了车的男人提着高尔夫球杆直奔狗群走去，三两下就把一群恶狗吓得四散窜逃。
「开心，不怕了，出来吧。」
何予深看不见躲在矮树丛深处的我，只是蹲下来，一遍遍耐心地喊着开心的名字。
我立刻冲出去，一个猛子就蹿到何予深的身上，两只前爪死死搂紧了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他肩膀处不停地蹭……
熟悉温暖的怀抱，令我的思念和眷恋如潮水一样汹涌。
时隔十年，我终于再一次，真真切切抱住了我朝思暮念的爱人……
12
我紧紧抱着何予深不放。
跟恶犬豁出去拼命的时候，我没哭，可现在抱住他的时候，突然就满肚子的委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他却像是被我抱得不太舒服，几次想拎起我把我弄下去，可我死活都不肯松爪子。何予深见实在松不开我，只好抱着我上了车。
「我知道你难受，她又丢下咱们俩了，可你追不上她的，以后别傻乎乎到处乱跑着找她了。」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喑哑叹息，「幸好给你戴着定位项圈及时找到了你，不然你刚才要是被那些恶狗咬死了，我以后怎么向她交待？」
「你看，她多狠心，连多陪我待一会儿都不肯。十年不肯来见我，见我一面连声好好的告别都没有，把我糊弄睡了就跑，呵，也就她那个没良心的能干得出来。」
「可你说，是不是离开人间让她觉得很快乐，所以她才一秒都不想在人间多待？也是，她从小到大吃了那么多苦，而我发誓要给她幸福，却还是没能保护好她，这人间太令她失望了，也的确没什么好让她留恋的。」
「假如那天我不让她去陪我吃饭就好了，我真的恨死了我自己……开心，你不懂，我恨不得时间能倒回那一天，让我替她去死！她那么怕疼，连手指破了都要跟我抹眼泪，可她当时被尖刀一样的玻璃扎了满身，我却不在她身旁，她该有多疼，多绝望……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保护好她……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呢？」
何予深越来越深的哽咽声，令我心如刀割。
因为我们没举办婚礼，所以他那天专门约了他最好的几个哥们，想郑重把我介绍给他们认识，可我却在到达饭店楼下时出了事……
「不怪你的啊傻瓜！」我心疼地捧着他的脸，悲愤交加，「是丁梓馨，是丁梓馨她害死了我！」
可我字字泣血的悲诉，却化作一连串狂叫，「汪汪汪汪汪！」
还喷了何予深一脸的沫子……
一下子就把何予深从悲恸中拉了出来……
他忍无可忍撤下我搭在他脸上的两只爪子，揪着我的脖子把我扔在副驾驶座位里，拿湿巾擦了好几遍脸，无奈叹气，「算了，回家吧，跟你说你也不懂。」
「我懂，我怎么不懂！汪汪汪汪汪！」
「好了好了，别吵了。」
「阿深，我是苏奈，你看看我，我是苏奈啊！汪汪汪汪汪！」
「安静点开心，我很头疼。」
「可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你让我想想怎么跟你说！汪汪汪汪汪！」
「够了开心 ！」何予深赫然一声低喝，「再吵就把你嘴堵上！」
「我……何予深你敢凶我……呜呜呜呜呜……」
我从没见过这么凶的何予深，委屈死我了。
我要怎么才能让他知道，我撞进了开心的身体里，我是苏奈啊！
烦躁摇头间，我刚好看见他的手机……对，我可以打字！
我赶紧去够他的手机，谁知爪子根本抓不牢，我急得连忙扑到他身上用嘴去叼，只听「咔嚓」一声……
屏幕和手机壳都被我咬碎了。
13
迎着何予深愠恼的目光，我缩着脑袋无辜地看着碎裂的手机。
谁知道狗牙这么大劲儿啊！呜呜第一次当狗我没经验……
而且我发现我想的也太简单，打字的键盘太小，我笨拙的大爪子根本不可能打出字来，只能回家再想办法跟他交流了。
我偷偷瞥了他一眼，他脸色很难看，声音沙哑不堪。
「这是我和奈奈的情侣手机，十年没舍得换，却被你毁了。真是狗随主人，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
我默默把自己蜷成一团，老老实实趴在座椅里，再也不敢乱动了，我怕他揍我……
毕竟他不知道我是苏奈，揍我我也得干吃亏忍着，我又舍不得咬他……
而他见我老实了，也只是收回手机，叹了口长气，没再追究我。
他把车开得飞快，我知道他心情很不好。
可我心情更糟糕！
除了报仇的事，我更发愁怎么脱离开心的身体，稀里糊涂撞进来，我却根本不知道怎么出去。阎王爷那里我只请了一天假，要是他认定我为了滞留人间而恶意挤占其他躯身的话，我会被强行扔进轮回道的……
而更悲惨的是，我所挤占的躯身，就会被罚作我投胎的躯身……
我可不想下辈子真变成一只狗啊！
可能是我郁闷的呜咽声惹烦了何予深，他忽然把音乐开得很大声。
「秋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秋风即使带凉，亦漂亮
深秋中的你填满我梦想，就像落叶飞，轻敲我窗」
……
我扭头看向何予深，他的脸上竟已满是泪痕。
是的，我知道他爱我。
可我不知道的是，我都已经死了十年，他竟还会为我的离去而落泪……
所以我忽然又没那么难过了。
不管我的人生还是鬼生，虽然都没那么顺利安宁，可我能有他这样真心待我，受再多的苦都值了……
到家的时候，一人一狗情绪都平静了许多。
何予深下车前瞟了一眼正老实巴交眼巴巴望着他的我，叹着气把我抱了起来。
「明明是你给我惹麻烦，怎么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一样？看看你这副德行，简直和苏奈一模一样，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狗。」
我很气，气势立刻支棱起来，「苏奈招你惹你了，你这么骂她？汪汪汪汪汪！」
他忍不住笑着拍了下我的脑袋，又是一声轻叹，「谢谢你开心，还好这些年有你，一直陪着我。」
他说得我一阵心酸。
我把头往他的胸口用力蹭了蹭。
真暖，暖得我想哭……
而我们的温馨依偎结束在进家门的那一刻。
一进门，我立刻迫不及待地挣脱他的怀抱，撒腿就往厨房跑！
14
何予深一声急斥，「站住开心！不许破坏那些字 ！」
可是已经晚了，他眼睁睁看着我把地面上留给他的那些用盐拼出的字抓成了散沙……
他举起手来就要打我，我却根本顾不上理他，直接冲上料理台把酱油瓶醋瓶全都甩碎，浓郁的酱汁顿时洒得满地都是。
他是真的生气了，冲着我吼道，「开心你疯了？」
这功夫，我已经用爪子蘸着酱汁，在地面上写成了几个大字，「丁杀了奈！」
他死死盯着那几个字，错愕万分，「开心？你在写字？」
我疯狂点头，继续用爪子飞快草书。
我把我今晚听到的，尽可能简明扼要地写了出来。四十平米的小屋子，地面很快就被我写满……
「替我报仇！」
我写完这最后的四个字，爪子已经累得直抽筋。
何予深一把将我抱起，紧紧把我搂在胸口，泪流满面，「奈奈，你居然……居然……」
我变成开心的事实令他太过震惊，他捧着我的头仔仔细细的看了又亲，亲了又看，没完没了……
我此刻最庆幸的是，幸好开心是只雪白漂亮的狗狗，这样不管是人是狗，在他心里我都是好看的模样。
而且我发现关键时刻我比何予深冷静得多，我拼命挣脱他的怀抱，「别亲了别亲了，汪汪汪汪汪！」
我跳到「替我报仇」那四个字旁边，「干正事，干正事啊！汪汪汪汪汪！」
他立刻蹲下捞起我，重新把我摁进怀里，头贴着我的头，「放心，我肯定不会放过丁梓馨。只是……你这次能不能多陪我几天？」
我都要气笑了。
他觉得我是故意变成狗好玩是吗！
他根本不知道我这次被他骗回人间，差点就送了小命，跟他永别了……
不过，能见到他对我这样深情，无论我最终的结局是怎样，我都不会怨他，也不会后悔。
15
报仇心切的我，最终还是强行拽着何予深跑出了家门。
我领着他去了丁梓馨和高鹏会面的那个城乡结合部的小民房，他直接找到辖区派出所报案，调出了附近几条街道的监控。监控里清清楚楚看到了戴着鸭舌帽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丁梓馨，和后来惊慌跑出来的高鹏，以及最后一瘸一拐狼狈溜走的丁梓馨。
警方不出一个小时就逮住了高鹏。
丁梓馨被凭空卷起来的窗帘差点勒死那一幕应该是把高鹏吓坏了，他脸色蜡黄，一看见警察就跪了，开始痛哭流涕指控当年一切都是丁梓馨唆使，求警察从轻处罚。
有了他的供词，警方就有了合理的理由传讯丁梓馨。丁梓馨自然不承认，咬死了是高鹏诬陷，毕竟当年她给高鹏那一百万酬劳是现金，死无对证。
警方以丁梓馨情绪不稳定为由，让她独自冷静冷静。
房间逼仄阴冷，漆黑一片，很容易让人心理崩塌。
就在丁梓馨强忍了个把小时后，越发焦躁不安之际，房间里忽然响起了我的笑声……她顿时炸了毛，四处躲蹿，厉声尖叫，「苏奈你滚开，滚开！」
可是我的笑声不仅越来越大，还在笑声里断断续续念着她的名字，「丁梓馨……丁梓馨会有报应的，早晚的事……丁梓馨……」
伴着我忽远忽近的声音，还有凉风阵阵吹进房间里，让什么都看不见的丁梓馨彻底崩溃，唯恐我会像之前那样突然出现，把她勒死。她死死捂住自己的脖子，缩在墙角哭着求饶，「苏奈你放过我，我错了，我想活下去，你别来找我了，我认罪还不行吗，求你别杀我……」
警方趁热打铁，立刻审讯，惨白着脸的丁梓馨语无伦次地承认了当年的一切。
看着这一幕，我窝在何予深的胸口，眼泪一直流，一直流……
哪怕不能判丁梓馨死刑，她后半生也必然毁了，更何况进了地府还有她受的，我也算为自己讨回了一点公道。
我早就料到丁梓馨不会认罪，我也根本等不及警方漫长的取证、审讯再定罪的过程……万一她又被她那了不起的爸妈捞出去怎么办？所以我让何予深用他一直珍藏着的我和他曾经的聊天录音，剪辑成了刚才那些笑声和话音，攻破她的心理防线。而这也多亏了何予深的人脉，才能采用这个办法逼着丁梓馨自己招供，自食恶果。
大仇得报，我轻松了许多。
回家以后，何予深害怕我再随时离开他，便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守着我寸步不离。
一向淡漠少言的他，简直变成了话痨，没完没了地跟我说啊说……当年跟我谈恋爱的时候都没这么多甜言蜜语！
不过，我很喜欢。
因为，如果我遭遇最坏的可能，真的被阎王爷打进畜道的轮回，那么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将是我铭刻终身且永不复回的幸福……
16
短短一天的时间，何予深给我做了二十几道菜，全都是我曾经最爱吃的东西。
可狗的肚子能有多大……他简直快要把我吃吐了！
不过他厨艺是真的好，好到让我特别心酸。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挤在这么一个四五平米不到的小厨房里，十来年烟熏火燎研究饭菜，只为给一个永远都尝不到的死人……
我是不是该感谢老天可怜我们俩？
终究还是让我尝到了，没有白费他的苦心……
「奈奈，你看这个款式喜不喜欢？」他又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漂亮的丝绒礼盒，里面是一枚亮晶晶的钻戒，价值不菲。
「咱们结婚的时候，我只买得起几百块的戒指给你，让你那么委屈地嫁给我，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这是我心里始终拔不掉的一根刺。」他紧紧抱着我，轻轻吻着我的头，「后来我有钱了，第一时间就买了这枚戒指，天天摆在床头，我想你总会回来看看我的吧，你如果回来看到我为你选的戒指，你那么臭美，一定特开心。」
他苦笑着揪了揪我的耳朵，「可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整整十年，对我不闻不问……我想那就等我死的那一天吧，把它随着我火化了好了，等见到你的时候再送给你。」
不闻不问，还不是因为你不好好珍惜自己，害我替你化劫才变成个小弱鬼的？
我撇了撇嘴，无话可说。
但那枚钻戒是真漂亮……
我忍不住伸出爪子勾住了它，试着想往爪子上套一套，看看效果也行啊！
谁知戒指竟被我的笨爪子一下子给勾到了床底下，我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举着我的爪子看，心塞极了……惹得何予深抱着我哈哈大笑。
重逢以来，他还是头一次露出笑脸。
他笑起来真的特别迷人，我喜欢看他这样开心的笑……
其实何予深家里非常有钱，他本来可以过得顺遂无忧的。
只是因为他父母坚决不同意他放弃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丁梓馨，而娶我这样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孤儿，所以他跟家里彻底闹翻，完全靠自己白手起家去为我们拼未来，当年我们结婚时才会那么拮据。也正是为了不让我受委屈，他才会那么辛苦……
我忍不住用爪子摸了摸他好看的脸，然后立刻颠颠儿跑去厨房找酱油，我想要给他写几个字，告诉他，苏奈很爱很爱他……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17
门口的人，是我妈。
她和我那个继父一起，一进门就拉住何予深的手不放，「予深，听说你要为苏奈起诉馨馨，这是真的吗？」
何予深毫不客气甩开她的手，面无表情，「没错。」
我妈顿时急了，「予深你在犯什么糊涂啊？苏奈的死明明就是场意外，你不应该因为小时候馨馨欺负过她，就这么报复馨馨啊？你这样会毁了馨馨一辈子的！」
我的心，顿时比冰窟里的寒冰，还要冷。
小时候丁梓馨对我仅仅只是轻飘飘一句欺负么？
好，就算只是欺负！所以，她都知道的啊？她知道她那个宝贝女儿欺负过我，却从来不闻不问？
何予深的声音也很冷，「纠正一下，丁梓馨曾经对奈奈做的事，叫霸凌，而不是简单的欺负，换作现在网络发达的时候，丁梓馨早就被惩罚了，而不是放任她继续无法无天，歹毒到去害奈奈的性命！」
「可是苏奈已经死了，回不来了啊！她都死十年了，你好端端去算计馨馨做什么？当年你毁了婚约，害得馨馨天天以泪洗面，而苏奈明知你和馨馨的关系，却还缠着你不放，难道你和苏奈就没错吗？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死十年的人，去毁掉馨馨一辈子？」
真是字字见血啊……
明明都是她生的女儿，却偏心成这个样子！我连死了都只是件无关紧要的事，可她的馨馨却半点委屈都受不得！
我气得浑身发抖……
何予深连忙把我抱进怀里，轻轻抚摸着我的头，无声安慰着我。
我妈看了又哭又喊，「你对一只狗都这么好，可我的馨馨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从小到大都对她这么狠心！」
「因为丁梓馨，她不配做人！」何予深深深吸了口气，「你听好，我跟丁梓馨之间从来没有过所谓的婚约，那不过你们和我爸妈之间扯淡的玩意儿，我从来就没承认过！奈奈也是你的女儿，你抛弃她不管，任凭她自生自灭，你良心就从来没痛过是么？」
何予深冷笑，「呵，也难怪丁梓馨不干人事儿，被你这样的母亲教育出来的，又能是什么好东西？请回吧，别逼我动手把你轰出去，丁梓馨的事你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去找警察控诉，找我没用！」
我妈被何予深吼得愣住，我继父见何予深是真急了，赶紧当和事佬，「予深你别生气，你伯母她只是太着急，一时口不择言，你听我说……」
「滚。」
何予深打断他的话，冷冷指着门口。
我继父尴尬道，「你这孩子，怎么，怎么这么没礼貌？」
何予深又是一声怒吼，「滚！」
两人被吓了一跳，转眼就被何予深直接给推了出去。
「奈奈，不生气，不值得。」
他紧紧抱着浑身颤抖的我，可我却还是觉得好冷，好冷。
18
我一岁那年，爸爸在边境为国捐躯，国家发给我们一笔抚恤金，足够抚养我长大成人。我奶奶一分钱没要，全给了我妈。可我妈在我爸牺牲半年后，带着钱消失得无影无踪。奶奶千方百计托人到我姥姥家打听，这才知道我妈已经重新嫁了人……
奶奶从此再没有找过她，和奶奶相依为命的日子虽苦，但也很快乐。
可这份快乐终止在我 8 岁那年。
奶奶肝癌去世，撇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在村子里吃了几个月的百家饭。我虽然没有被饿死，但没人能供我继续上学了。
可我很想上学。
因为奶奶告诉过我，想要过上好日子，必须努力学习。所以我抱着一丝希望，按照奶奶临终留给我的联系方式，去城里找我妈。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村里的伯伯把我送到我妈家那个豪华别墅的门口，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妈妈，那么漂亮温柔的，我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