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世界杯

出自专栏《怪谈故事汇》

室友赌狗一只,碰上今年世界杯爆冷,彻底玩脱,昨晚失联。

今天一早,庄家用室友手机给我发信息。

「沙特 2∶1 阿根廷,拿张涛左手一只抵债。」

「日本 2∶1 德国,拿张涛右手一只抵债。」

「突尼斯 1∶0 法国,拿张涛左脚一只抵债。」

1

叮叮当当三条信息。

张涛是室友的名字。

我正纳闷儿这信息是什么意思,就看着张涛的视频通话突然打了过来。

我按了接通,赫然看到一间阴暗的彩票店里,没了两条胳膊一条腿的张涛正瘫在满地血泊里大喊着救命……

哐当一下把手机扔在了地上。

当时导员正在我们寝室查寝,回头瞥我一眼说:「陈加你瞎叫唤什么呢?」

最近学校封控,每天查人头查得严,导员这边压力也挺大。

学校三令五申不能私自出校,结果张涛这里就出了事儿。

导员查寝见寝室有缺,本来就有点急,话里隐隐带点儿火。

我指着地上手机说:「张涛……张涛买足彩让彩票店扣住了。」

我浑身哆嗦着,话说得有点不利索,意思也没说明白。

说起来我们导员也是个球迷,平时也爱跟我们聊聊球,隔三差五地还能踢上一场。

导员对买足彩这事儿倒是没太大抵触。

导员一听我说足彩也没在意,说:「买点足彩就买点足彩呗,彩票店又不是赌窝子你怕啥啊,是不是这小子下了注发现没带钱啊,三五块钱的事儿,能怎么扣他啊?」

导员一边说着一边就俯下身子捡起手机,往屏幕上一看,也蒙在那里。

就看这视频里整个画面阴森森昏暗暗的。

要不是旁边有个体彩的横幅挂在墙上、一台打票机摆在墙角,我都认不出这是个彩票店来。

张涛当时就瘫在地上。

半边身子靠着打票机正鬼哭狼嚎地叫着救命。

没了手和脚的伤口处正汩汩地往外涌着血。

整个身子就跟泡了在血池子里一样。

这画面诡异得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导员明显不信,以为张涛是不想回学校故意在那边搞怪。

导员冲着手机里的张涛就说:「张涛你搁那出什么丑呢?」

「是不是不想回学校搁这跟我演戏呢?」

「你这戏演得不错啊,你那手和脚是不是全藏在衣服袖子和裤腿里呢?」

「是不是地上那血都用的红油漆啊?」

「我不管你在哪儿,今天学校点名,一个小时之内回不了宿舍我可把你报上去了啊。」

说起来导员这人是真不错,报了个一小时的时间,其实是给张涛留了回旋余地,动了小心思。

就世界杯前后这个把月的时间,我们学校前头的商业街上少说开了三四家彩票店。

导员看手机里画面也猜张涛八成是赖在商业街的哪个彩票店里玩的这出恶作剧呢。

从商业街到学校也就十五分钟的路程。

导员明显是想给张涛一个机会。

就看视频里张涛全身是血地嗷嗷哭着说:「救命,这真不是演戏,我真被扣住了,他要杀了我,他要杀了我啊……」

导员看张涛有点神神经经的,就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拿着手机问张涛说:「你到底在哪儿呢?你那边还有谁啊?」

张涛还没回话,就听视频里突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2022 年世界杯,E 组小组赛第三轮,日本 VS 西班牙,现在开始。」

「张涛买西班牙胜,赌注左眼眼球。」

「张涛比分加注,西班牙 3∶0 日本,加注右眼眼球。」

这声音冷冰冰的,听着就不像人声。

我正琢磨这声音是怎么回事儿,猛然就见视频里画面一亮,也没见有人出现,就听着墙角的打票机咔嚓嚓动了起来,赫然打出了两张票!

一张买了西班牙胜。

一张买了 3∶0。

赫然正是刚才那冷冰冰的声音报出的票!

导员这时候也意识到了不正常,拿着手机悄悄问我说:「陈加,这不是前几天那场球吗,最后几比几啊?」

我查了下手机,下意识又打了个哆嗦说:「张涛买错了,日本爆冷了,2∶1 西班牙。」

导员当时下意识就说:「艹,这小日子还真……」

导员话还没说完,就看着手机屏幕上突然又亮了一下,只见是最远端墙壁上的壁挂电视突然亮了起来。

然后就看着画面出现,赫然正是昨晚日本和西班牙的那场球。

这球赛一播,张涛瞬间又露了赌狗本相,再也顾不上我们这边,瞪大眼睛就开始往电视上看。

我当时就感觉这小子是真入了魔,一张脸又青又白的,噌噌冒着冷汗,仅剩的一条腿在地上使劲蹬着。

眼看张涛整个人跟中邪似的嘴里磨叨起来:「赢赢赢,西班牙一定能赢……」

这播的球赛应该不是全程录像,感觉像是集锦,很快就看到西班牙攻进了第一个球。

赌狗就是赌狗,本性难改。

这球一进,刚刚还瘫在地上的张涛情绪明显就亢奋起来,煞白的脸上有了血色。

张涛扭头瞪着一双猩红的双眼看着我和导员说:「哈哈哈,不用你们救我啦,我今天铁定能出去,我给你们说西班牙这局稳了!」

「我不但能出去,还能赚他妈一笔!」

「导员、陈加,你俩等着我,今晚咱们去洗浴中心乐一乐!」

「艹,断条胳膊缺条腿算啥啊,老子我有钱了!」

张涛在视频里疯疯癫癫地喊着,俨然一副赌疯了的疯狗模样。

其实这球昨天晚上就踢完了,结果就摆在那里。

我说:「张涛你别发疯了,这球昨天晚上就踢完了,日本赢了,抓紧回来吧。」

张涛此时显然是已经听不进我话去,瞪着我说:「放屁,陈加你看我赚钱眼馋是不是?」

「西班牙这么强,小日本拿什么拼?」

「这开场 11 分钟就一比零,你告诉我西班牙怎么输!」

「你告诉我西班牙怎么输!」

张涛这句话刚吼完,眼看电视上就变了比分。

47 分钟,日本队堂安律重炮轰门,比分 1∶1。

疯狂的张涛一瞬间就没了声响。

50 分钟,田中碧空门补射,比分 1∶2,日本队反超。

张涛哐当一声瘫倒在地上,再次成了那副丧家犬的模样。

而后是比赛结束的四个大字出现在电视上。

接着电视突然关闭,彩票店再次变成了一片昏暗。

冷冰冰的声音突然在空荡荡的彩票店里响起:「比赛结束,张涛投注失败,现在清缴赌注。」

我下意识预感不好,冲着屏幕里的张涛喊:「张涛,别瘫在那儿了,快跑,快跑啊……」

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旁边的导员拿着手机突然喊了一声卧槽,手机里张涛那头突然传来了两声邦邦的炸裂声……

这声音实在有些诡异,我凑过去往视频里一看,瞬间一身冷汗湿透了我后背。

就见张涛的两个眼眶子里好像预先埋伏了什么炸弹一样,两只眼睛突然就炸了起来,两股浓浓的血浆带着两枚眼球从眼眶里呼的一下喷了出来……

2

这一下子我和导员全都懵了逼。

你要说没手没脚可以装,这俩眼珠子活生生从眼眶里炸出来那可真不好演。

当时就听张涛嗷的一声叫了起来,两股血柱顺着张涛眼眶子汩汩地流了出来。

张涛蜷缩在地上嗷嗷地喊着:「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赌啦,我再也不赌啦……」

整个效果是真得不能再真。

导员当时就冲着手机里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是不是非法赌球集团?」

「我警告你们,再非法拘禁张涛我可就要报警了!」

不得不说导员关键时候是真硬气,这一顿严厉呵斥一下有了效果,就看墙壁上那刚刚关死的电视突然就又开了起来。

电视模模糊糊地打开,也不知道这电视是信号不好还是咋地,起先是一片白花花的雪花,而后雪花渐渐消失,屏幕上赫然出现一个灵堂。

接着灵堂画面在咝咝啦啦的雪花中消失。

一行猩红的大字出现在电视屏幕上:

「想要救张涛,明晚十二点,来寿喜财彩票店。」

「地址:清河街 34433 号。」

再然后手机视频画面咔的一下就断了信号。

这画面一断,我才发现我全身都已经被冷汗浸湿。

我当时大脑就有点宕机,给导员说:「我看着不像是张涛在胡闹啊,这他妈是绑架吧?」

「是不是张涛这小子整天玩彩票玩大了,借了什么利滚利的外债,惹上什么非法集团了啊?」

导员这时候挺冷静说:「不管是不是恶作剧,先报警吧。」

导员果断打了 110,报了警。

「您好,这里是长山区 110 报警中心,请问有什么情况吗?」

人民警察人民爱,听到手机里接线警员叔叔的亲切声音,我内心稍稍安定了一点儿。

导员简单说了一下情况,说班里有个学生昨天出校之后未归,今天早晨打来了电话,但是电话很快中断,怀疑出了情况,学生给出的最后联系地点是在清河街 34433 号。

导员把事情说得接近真实,但是最核心的部分还是模糊了一下,没说赌球挟持之类的字眼儿。

主要还是因为我们觉得这事儿太离谱,不像真的。

我和张涛是大一就分到一间宿舍的,在一块住了两年多,对他脾气还算了解。

张涛这人吧,平时虽然爱开玩笑,但是这人其实还挺靠谱的。

张涛家庭情况一般,父母都是在工厂打工的工人,平时生活上挺节俭,没有大手脚大脚乱花钱的习惯,更没有赌博恶习。

这次买彩票主要还是受了世界杯影响。

揭幕战的时候张涛买了一张票,压了卡塔尔负,小赚了几十块钱,当时喜滋滋地请我们宿舍一人吃了一个圣代。

从那场开始,张涛就开始十块二十块地买上几场,连上了溜儿,可也没听说玩得多大。

那视频虽然诡异,我们心里还隐隐有点不信,总觉得是张涛的恶作剧。

接线警员那边立马要了张涛的身份信息和手机号,说核实一下案情,让我们等消息,然后挂了电话。

出了这个事儿,导员心里也有点慌,安排了学生会的两个干部代他去查寝,导员就在我们宿舍等消息。

期间我们轮着又给张涛打了个几个电话,结果电话再次关机,张涛又没了消息。

我们宿舍哥几个感情都不错,七嘴八舌地跟着出主意。

有的说要不给张涛家里打个电话问问,是不是这小子想家偷跑回家了。

有的说要不往系里报吧,万一这视频里是真事儿呢。

导员说起来是真讲哥们儿义气,说:「先别往学校上头报,万一是张涛的恶作剧,这小子就得受处分。」

「既然是我的学生,我就得保着。」

「这视频里有地址,咱们就先去看一下吧。」

我们当时就觉得导员这建议挺地道,点头答应了。

视频里的地址,清河街我们倒是知道,就在我们学校商业街再往北走一点儿,印象里那边以前是个城中村,三年前拆迁之后成了光秃秃的一片荒地。

前几年说这片地儿要建什么国际会展中心,有开发商来圈了地,疫情一来这项目又停了工,一晃几年就这么荒在了那里。

我当时心里就有点儿纳闷,这荒山野岭的怎么还出了一个彩票店。

我从手机上搜了一下这个 34433 号,地图上也没搜出来。

导员说:「不管了,甭管是不是荒地,咱们先去看看。」

学校还在封控期间,要出校门其实还得担着风险,导员不敢多带人。

当时导员说:「这样吧,咱们挑两个拳头硬的跟我去。」

说来说去,导员心里也是防备张涛真让什么赌博集团给扣了,做了手准备。

最后挑来挑去,选了我、李明和刘峰。

李明是校篮球队的中锋,一米九八的大高个,肉眼可见的结实。

刘峰有点散打底子,听说家里老爸以前就是从市散打队退下来的,跟着老爸从小耳濡目染练过几年,打架有一手。

最后加上我这第一目击者,四人小队出发。

导员从系里开了张假条,带着我们出了学校。

这清河街离我们学校确实很近,导员开着他的比亚迪没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果然,我们到了清河街的时候就看着四周一片光秃秃的。

大片的荒地都让铁丝网围了起来,四周一样的空旷,别说找什么 34433 号,就是想找个明显坐标都找不着。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北方冬天天黑得早,这破地儿黑沉沉的,连个照明的路灯都没有,导员带着我们从这街上兜了两圈越兜越迷糊。

最后导员停车说,下来再仔细找找。

我们在这荒山野岭里又逛了半个来小时,人没找到一个,野兔子野刺猬倒碰上几只。

尤其是我更倒霉,我这人近视得厉害,在这破地方压根看不清路,一不小心让个破钉子扎了脚,跟着导员一拐一拐地又逛了半小时,逛得那叫一个难受。

最后好歹碰到个看大门的保安。

这保安看年纪不小了,得有六十啷当岁,当时裹着个大棉袄缩在钢板搭的一个小岗亭里,正拿着手机看世界杯。

这荒山野岭的猛然蹦出四个精壮小伙子,保安也挺紧张,瞪眼问我们是来干啥的。

当时导员掏出证件来说我们是附近大学的,学校里有个同学失踪了,来找找。

保安仔细查了我们学生证这才放心。

导员就问保安老头儿,知不知道这个 34433 号在哪个地方。

老头儿见我们是学生,立马热情起来,说:「你们这可算问对人了,这地方拆成了这鬼样子,你问别人肯定不知道,问我就对了。」

导员给老头上了根烟,让老头儿仔细说说。

老头儿说,这地儿吧,三年前让一个开发商给买了下来,按规划是要建个什么会展中心,结果这项目刚动工,疫情一来,开发商资金链断了,直接摆了烂。

这开发商搁下这么大一烂摊子跑了路,留下了他们几个保安来看地方,这老头儿家就在这附近,应了保安的差事来赚个补贴。

好巧不巧,这老头儿赫然是个地熟。

老头儿当时就给我们指了路,朝着黑漆漆的远方一指,说:「你们再往北走个四五百米,那地方应该就是 34433 号了。」

「不过我今天一天都在这当班,没看见你们说的这个学生啊,也没见什么彩票店啊。」

我们也觉得这事儿越来越蹊跷,这荒山野岭明显不像有彩票店的样子。

导员说:「都到这儿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导员说完就带头往北边走了过去。

张涛这人吧,平时和我们关系都不错,他这一出事儿我们心里还真记挂着这小子。

我们咬咬牙,跟了上去。

当时我边走边在心里就寻思,张涛你小子这次千万得平平安安的,等老子把你找回来非得狠狠宰你一顿大的,起码让你给老子在洗脚店里办张卡,好好养养老子这只伤脚。

我当时脚被扎了钉子,走在最后头,没走多远就听走在最前头的李明喊了一声:「卧槽,这他妈是什么东西?」

我一听有情况,抓紧凑到了前头。

我这不看不要紧,搭眼往前头一瞧,也是一句卧槽喊了起来。

借着导员强光手电打出的灯光一看,就见这荒地里大概是 34433 号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破头烂脸的烂坟。

这烂坟说破头烂脸都是客气的,简直就是一摊废墟。

坟也不知道是怎么立的,坟碑都断成两截了,就看坟碑上隐约写着几个大字:亡夫程大勇之墓。

也不知道是不是拆迁的缘故,这坟冢上的土堆让什么东西给豁开了,就看一个棺材从坟堆里露了出来。

也怪我倒霉,当时我正站在这坟边上,脚下的土吧有点松,我当时光顾着探身子往下看,脚底一不留神没站稳,唰啦一下溜了下去,结果咔嚓一下扎了钉子的那只脚正踹在这棺材板上。

这坟破的时间应该挺长了,风吹日晒的眼看棺材板都朽得发了酥。

我这一脚下去,赫然把这棺材板给踹了个大窟窿,半条小腿陷进了棺材里。

人这个东西,虽然口口声声都说不信鬼神,可这一脚踩进棺材里也觉得晦气。

我妈呀一声叫了起来,下意识就抬腿往回缩,这一缩不要紧,哗啦一下又把棺材板给带出来一个大窟窿!

眼看我这一进一出,豁然给这烂棺材开了个大天窗。

我这刚把脚抽出来还没站稳,就听着我身后的李明又妈呀一声叫了出来。

当时这天黑沉沉的,李明这一咋呼还挺瘆人。

当时我心里还寻思,别看你小子在校队里是打中锋的,合着也是一软蛋啊,踩棺材的是我又不是你,你瞎闹啥紧张气氛啊。

我当时正心里吐槽着,结果往下一瞧,也跟着一哆嗦。

这棺材一破,赫然露出了棺材里头的东西!

就看这棺材里头满满当当堆了半棺材的碎石子儿,单是这碎石子吧还没啥,关键这碎石子儿全都血呼啦茬的!

里头还隐约夹杂着一堆乱七八糟的骨头渣子,什么手指骨、脚趾骨的藏在这碎石堆里若隐若现。

赫然就是一堆人骨头!

3

当时这画面给我的感觉就是,好像是什么人被什么机器打碎了,和这一堆破石子搅和成了一堆,一块扔进了这棺材里。

刘峰胆子稍微大一点儿,蹲下身子从脚下捡了一个小树枝,就开始往这堆血糊糊的石子里扒拉。

我说:「刘峰,你找什么呢,你没看石子里头的人骨头吗,咱别乱戳了行吗,这指不定里头藏着什么命案呢。」

刘峰一脸冷静说:「不是,我好像看这里头还有什么东西。」

刘峰这一说,我也隐约看见石子堆里出现了一个白花花的布头,我当时一看这东西发白,心里又有点害怕,寻思别是啥招魂幡之类的东西。

刘峰拿小树枝猛地一挑,就把那布头挑了出来。

这白布一出来我当时又傻了眼!

就看一件短袖运动上衣从这石子堆里给挑了出来。

这上衣颜色雪白雪白的,两边袖子上还都镶着几道红杠杠,前胸还印着阿迪达斯的 logo……

这他妈赫然是一件中国队的球衣!

我当时就有点懵逼,说:「这他妈是什么风水法阵吧……」

导员瞪我一眼说:「陈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家摆风水阵里头敢放件中国队球衣啊,就这帮臭脚,不得把人家法阵给臭散了架吗?」

导员这话说得话糙理不糙,我琢磨了琢磨也对,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儿。

我们就围在这坟头里开始琢磨这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可这坟里的东西就跟一锅大杂烩似的,我们四个年轻人想破了脑袋也没理清这坟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们这边儿正懵逼着,突然就听导员的手机响了起来。

导员一看来电显示,是 110 报警中心打来的

导员以为是张涛有了消息,抓紧接了电话,还是那个接线警员。

接线警员在电话里问:「你们说的那个张涛找到了吗?」

导员说:「没有啊。」

接线警员又问了导员一个奇怪的问题,说:「你们在接到张涛电话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接线警员这问题问得有点意有所指,我们当时心里咯噔一下,又想起了那个恐怖的视频通话。

导员当时就反问接线警员说:「警官你们那边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

接线警员在电话里沉默片刻说:「在收到你报警之后,我们很快核查了你给的那个地址,但是很抱歉,我们发现这个清河街 34433 号的地址并没有什么寿喜财彩票店。」

能有才见鬼了呢,我们现在就在。

导员点头说:「是,我们现在正在这个清河街 34433 号,也发现了这里就是一片荒地,既然这个彩票店没找到,我估计我这个学生就是在恶作剧呢,我们这边准备再去联系一下张涛,说起来给你们警方添麻烦了真是抱歉。」

导员一听没有线索,估计张涛是在搞什么幺蛾子,给接线警员很诚恳地道了一声歉,就想挂电话。

接线警员突然严肃地说:「等等,你别挂,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们还发现了一条线索,这清河街 34433 号以前是一栋民居,户主的名字叫做程大勇……」

当时导员的手机正开着功放,我从旁边听得明明白白,这句话一钻进我耳朵里,我又是一惊。

因为我清晰这坟碑上的几个字赫然就是——亡夫程大勇之墓!

4

我抢过电话给接线警员说:「这个程大勇是不是死了?」

接线警员明显一愣说:「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我说:「我叫陈加,是失踪人张涛的同学,我刚来这 34433 号,结果没承想这里是个坟堆,应该就是程大勇的坟。」

接线警员从电话那头就一愣,说:「你确认吗?」

我说:「当然确认,这坟就在我眼巴前呢,而且这碑上就刻着程大勇的名字,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不知道为啥,这接线警员挺好说话的,属于有问必答那种,没给我打官腔,直接给我们说了一下这个程大勇的情况。

程大勇,男,1968 年生人,今年要是还活着的话大概是 54 岁。

程大勇生前没有固定工作,一直靠四处打零工为生。

家庭情况应该不是特别富裕,清河街的 34433 号这个房子算是程大勇的祖产,一家几代人都住在这里。

程大勇的死亡应该算是一次工伤事故,但也有个人原因。

这个程大勇吧,生前没什么爱好,就是一个球迷。

是球迷还没事儿,关键还爱赌球。

其实赌球吧也没啥大事儿,可程大勇还偏偏爱赌中国男足的球!

这就要了命了!

程大勇这人固执,这些年一直秉承着「国足反买,别墅靠海」的战略理念,一直买了二十多年。

反正就有点「国足虐我千百遍,我待国足如初恋」的那种贱劲儿。

具体程大勇买中国男足这些年究竟赚了多少输了多少已经无从考证,反正看他这一辈子没搬家,估计是没赚着什么钱。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尤其是买中国队这种危险操作。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程大勇果然出了事儿。

程大勇出事儿是在 2019 年的 1 月 25 日那天。

当天有一场球,是亚洲杯四分之一决赛中国男足 VS 伊朗男足。

当时程大勇不知道是抽风中了邪还是想博一把,瞒着老婆从外头借了一笔二十万的高利贷,买了中国 1∶0 伊朗。

结果毫无意外,中国男足 0∶3 伊朗,一场常规操作。

不要命的中国男足铁粉程大勇同志在一夜之间背上了 20 万赌债。

当时程大勇在一个石子厂上班,第二天是白班。

一晚上赌没了 20 万,背了一身赌债,程大勇这班上得就有点儿心神不宁的。

也合该程大勇出事儿,当天下午的时候,正在工作的碎石机突然卡了机。

程大勇一时疏忽忘了拔碎石机电源就过去检查,很快发现是一块很硬的石头卡住了机器。

程大勇把石头从机器里搬开,然后没断电的机器开始运转,程大勇整个人被卷进了碎石机里,当时厂房墙上滋得到处都是血……

在场的工友们火速断电救人,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机器停下来的时候程大勇整个人已经找不到什么完好的部件,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和碎石机里的两吨石子搅和到了一块儿……

程大勇出事儿那年正赶上拆迁,可能是拆迁费没有谈妥,守了寡的程大勇老婆直接就把程大勇的坟头落在了自家这院里,当了钉子户。

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一个寡妇最终没斗过开发商,也不知道两方人马是怎么斗争的,反正最后程家祖宅被扒,留下了程大勇的这一座孤坟立在了荒山野岭里。

接线警员说到这里我赫然明白了其中缘由。

怪不得这一个棺材里头装的全是石子儿,原来这程大勇死的时候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这是家里人没办法才把这一堆石子混着程大勇的血肉一块塞进了这棺材里。

还有这中国男足队的球衣,大概就是给程大勇这倒霉蛋陪葬的。

我看着满棺的石子儿和皱巴巴的球衣,心里隐约就有点儿不是滋味儿,脑子里头就开始碎碎念:

程大勇啊,程大勇。

你说你看球就看球吧,偏偏还赌球。

你赌就赌吧,你偏偏还赌中国男足。

那中国男足是正常人能赌得起的吗?

那老天爷都整不明白中国男足,你个程大勇能明白吗?

「哎。」

一声叹息。

说起来今天点儿也是够背的,这活生生的张涛我们还没找到,又在电话里听了一个倒霉蛋死鬼的故事。

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我是不想在这烂坟堆跟前凑着了。

我说:「警察叔叔,事情原委我们已经知道了,没啥事儿我们就不打扰了,我们再联系联系张涛,说不定这小子就是在耍我们,现在正在家躺被窝里冲王者呢。」

我当时就想挂电话。

接线警员说:「不,你们再等一等,我们领导马上就要过去了,有重要情况跟你们沟通一下。」

我当时就一愣。

我寻思这是咋的了,张涛闹个恶作剧还惊动警局高层了!

难道张涛的身世还有隐秘?

是什么意思?

我说:「啥级别的领导啊?没啥大事儿吧?我们可没犯罪啊……」

接线警员说:「具体情况我们领导当面给你说。」

我还没缓过神儿来,就看远处隐约听到汽车轰鸣的声音。

而后两辆黑色轿车冲了过来,唰啦两声急刹停在了我们眼巴前。

我仔细看了看,是两辆帕萨特。

接着,就见车门一开,唰啦啦下来七八个人。

这七八个人都是黑西装黑西裤黑皮鞋的打扮,有几个还戴了黑墨镜。

咱也不知道这大黑天的戴个黑墨镜装的什么叉,反正这身体语言给出来的信号就是——别惹我们,我们不是一般人。

这七八人站位也有讲究,一下车就围着两辆轿车哗啦散开到了方圆几米之间,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最后是大佬出场,两个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下了车,其中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留着小平头,一脸干练。

另外一个穿着黑色夹克挺着大肚子,一脸肾虚的模样。

这风衣男我们不认识,这肾虚脸我们可是熟得不能再熟!

赫然是我们校长!

当时导员一看校长来了也紧张了,三两步跑上前去说:「校长你怎么来了?」

校长没给导员好脸色,一脸严峻说:「王小呆,你们班是不是有个学生失踪了?」

王小呆是我们导员的名字。

导员点头说:「是,失踪的同学叫张涛,失踪之前还打了个很荒诞的电话,留了个地址把我们骗到这儿来了,我们怀疑是这个同学在恶作剧,所以一直没有上报。」

眼看着是直属领导亲临一线,导员现在不敢再隐瞒,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就看校长身边的灰衣男突然对导员说:「不,王小呆同志,这不是恶作剧,那个视频一点儿也不荒诞,那是真实发生的事件,张涛同学现在就这里。」

好家伙,我一听这话当场就吓了一跳,以为我近视度数又长了,立马擦了擦眼镜往四周重新看了一遍,可四周还是白茫茫一片真清净。

我说:「哪儿呢哪儿呢,张涛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啊?」

当时我这话说得挺冲,校长脸色不善地瞪了我一眼,那意思明显就是这地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上一边儿待着去。

我现在也顾不得校长的脸色,狗皮膏药似的追着灰风衣问。

灰风衣领导一听我说话,很意外地打量了我几眼,那眼神儿吧,说起来也挺复杂的。

眼神儿里先是有点儿诧异,而后是突然有点儿迷茫,接着是恍然大悟,最后变成了饶有兴趣……

当时灰风衣领导这眼神一打过来,我身上瞬间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感觉这领导怎么跟个变态一样。

灰风衣领导似乎没看出我想嫌弃他,还饶有兴趣地夸了我一句说:「你这个小朋友倒是有点儿意思。」

俨然又坐实了我那不纯洁的猜想。

我往旁边挪了一步,离灰风衣领导远了点,说:「啥意思不意思的,张涛到底在哪里呢?」

灰风衣领导看着眼前茫茫的夜色皱眉说:「张涛就在这片鬼域里。」

5

好家伙,这领导一个鬼字儿说出来,我直接就后脖梗子一阵发凉。

说起来也不是因为我胆小。

关键还是现在这气氛到位了。

这眼看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这地上吧又是一片乱坟,这领导猛地说个鬼字儿,就觉得特不正常。

我当时就对这灰衣男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肾虚校长听我问得没礼貌,又狠狠瞪了我一眼。

结果这风衣领导倍儿给面子,从兜里掏出来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这名片说起来也挺奇怪,名片背景赫然是黑的,这黑吧还和黑卡那黑不一样,黑得格外深沉。

这黑色名片上也不讲究个排版,就看正中间上头写着几个白色大字:「神秘经验采集局行动一处处长宋善」。

我这人脑子也不是不好用,一看这名字,一听这职位,瞬间品出了味儿,脑子冒出一溜儿差不多的名词儿:

异常生物调查局、异常事务调查局、神秘生物调查局、神秘事务处理局……

虽然这个神经局名字起得挺不正经的,可明显就和灵异小说里那些神秘机构一个尿性,再往张涛这事儿上一靠,我大体领悟到了是啥意思。

宋善说:「你明白我们的来路了吗?」

我点点头说:「大概、也许、可能、差不离儿明白了。」

宋善说:「我们今晚就是特来此地处理这起神秘事件的。」

我现在也知道这次事件有点不简单,不敢再没礼貌,很认真地问宋善说:「这鬼域是什么?」

宋善反问我说:「你相信鬼吗?」

我迷茫地摇摇头。

宋善说:「鬼其实是真的存在的,只是我们大部分人类看不到。」

「看不到,并不代表不存在。」

「或者说,它们本来就那里,与我们人类尽量互不打扰地并存着。」

「为了维护这个世界正常的秩序运转,我们这样的机构也在尽力维持着这样的平衡。」

「可总会有一两个特殊事件脱离我们的掌控,很不巧今晚就是这样的一个事件。」

「你今天看到的那个荒诞视频是真实发生的。」

「程大勇生前是中国男足的一个球迷,因为买球间接惨死,死后心有不甘化为了鬼。」

「你刚才问我鬼域是什么,我现在就告诉你。」

「身死而心不安,是为鬼也。」

「心有执念,便成鬼域。」

宋善面色沉重地看着眼前的荒地,如此说道。

我听宋善说得神神道道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可我看着四周还是空荡荡的一片荒地。

我这人是个急性子,眼前抓瞎心里就着急,瞪着宋善问:「在哪呢在哪呢,那个什么域在哪儿呢?我咋看不到呢?」

宋善说:「你马上就能看到了。」

就看宋善向一名黑衣墨镜男使了个眼色,黑衣男立马就走到了我们面前,看态度那叫一个乖。

当时我心里就琢磨,当领导就是好,一个眼神儿立马就有人伺候。

要不怎么都想当公务员呢。

我正心里这么寻思着,就看黑衣男走了过来,一声不吭地从兜里掏出了一瓶眼药水似的东西。

我说:「这是啥东西啊,咋破个案还得整点眼药水咋地。」

宋善似乎对我格外友好,说:「这是牛眼泪,你抹上它就能看到鬼域了。」

当时我半信半疑地,觉得宋善这帮人神神道道的,有点儿不太靠谱。

可终究还是记挂着张涛,我半信半疑地往眼睛上滴了两滴。

这牛眼泪一滴在眼上,我当时就感觉冷飕飕的,有点不得劲儿,我使劲眨了眨眼,重新往这荒地看去,心里当时就忍不住叫了一声好家伙!

就看也不知道是啥时候,一个孤零零的彩票店猛然出现在了这荒地上!

这彩票店看着也怪,有点飘飘荡荡的感觉,就好像地基没打好飘在地上一样,以至于整个外形都有点模模糊糊的。

好在门口挂着两个白飘飘的纸灯笼,正好照亮了彩票店上头的招牌,就看招牌上赫然写着——寿喜财彩票店!

6

这彩票店出现得有点没头没脑的,我当时隐约感觉像幻觉。

这时候导员和李明、刘峰他们也都抹上了牛眼泪,也都看到了眼前的彩票店,也都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说:「领导,你们这是什么高科技产品吧,是不是类似 VR 眼镜啊?我可听说了,现在的 VR 技术发展挺快的,好多找不到老婆的屌丝们现在都喜欢买副 VR 眼镜过瘾。」

宋善说:「是不是假的,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宋善刚说完,我就听到彩票店里隐约传来一阵呼喊声。

「陈加,是你的声音吗?是你来了吗?」

「陈加,快点救我出去啊!」

「啊!」

「好疼,好冷!」

「快点把我从这鬼地方救出去啊!」

下一刻,我隐约听到了一阵求救声从彩票店里传了出来。

赫然正是张涛的声音!

当时一听这声音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你个赌狗张涛,我们在这荒山野岭里挨冷受冻找了大半夜找不到人,原来你还真藏到了这彩票店里躲清闲!

这次把你揪出来,洗浴中心 698 的套餐是躲不掉了!

我大吼一声,朝着彩票店就冲了过去。

其实也不是鲁莽,主要是我现在底气壮,眼看着身后这七八个黑西装压阵我就觉得倍儿提气。

我们这边十来口人,就算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把你个鬼彩票店给踏平喽。

也不知道是这彩票店门是没锁还是质量不咋地,我这顺势一冲还真就冲了进去。

结果一进屋我就愣在了那里。

当时就感觉刺骨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我全身,这冷还不是正常的冷,当时我就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身子猛地一沉,全身血液都给冻凝固了一样。

这屋子里冷还不算,视线也不好,灰蒙蒙的一片,就跟下了一层薄薄的雾似的,我扒拉着眼睛使劲看了看,这才看清了,赫然正是我在视频里看到的彩票店。

整个彩票店阴气森森的,就看张涛正瘫在地上,眼看四肢就剩下了一条腿,整个身子泡在血污里,看起来是惨得不能再惨。

张涛双眼还在汩汩地流着血,抓着瞎问我:「是陈加吗?」

我说:「不是,我是天上掉下来的小星星,代表月亮枪毙你。」

张涛快哭了,说:「陈加真是你啊,你别开玩笑了,快带我走吧。」

看起来张涛真让这鬼地方给折腾得够呛。

我故意气他说:「别急啊,再赌一盘儿。」

张涛垂头丧气地说:「不玩了,真不玩了,这辈子再赌球我是孙子。」

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张涛明明伤势挺重的,可偏偏还有力气说话。

我现在也看出了这彩票店不阴不阳的真有点邪性,还真不敢久留。

哥们儿终究是哥们儿,我开完玩笑就过去架他。

张涛这小子别看个子不高,其实是个小胖子,小一百八的体重,我自己扛身上还真搬不动。

好在这时候李明和刘峰等人也都进了彩票店,我们仨架着张涛就往外走。

刘峰走在最前头,走到门口就突然停了下来。

刘峰当时挡在前面我看不清路,催了他一声说:「走啊,愣啥呢。」

刘峰说:「门打不开。」

刘峰这么一说,我往前一看,也愣住了。

就看刚才进来时候还没觉得怎么着的门突然就死死地关住。

我以为这门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狠狠拽了两下,门没开。

我又狠狠踹了两脚,门还是死死关着,一点儿没动。

门就像突然一下被焊死了一样。

我当时就觉出了对劲,问宋善说:「领导,要不您帮忙开下门?」

宋善笑眯眯看我说:「陈加同学,刚才忘了告诉你,进入鬼域之后,一切都要按鬼的意志行事。」

我一愣:「啥叫鬼的意志啊?这咋又整出新词儿来了?」

宋善说:「刚才我也说过了,鬼域是由鬼的执念产生。」

进入鬼域之后,我们就相当于进入了鬼主宰的空间里,在这样的空间里,鬼的意志主宰一切,世界围绕鬼而运转。

程大勇意外死亡,心有不甘变成赌鬼,心中的执念产生了鬼域,构建了这间彩票店。

程大勇便是这片鬼域的主宰。

所以,现在我们已经被困死在了这里。

宋善笑眯眯地给我解释着。

鬼域之中,鬼的意志主宰一切,世界围绕鬼而运转。

我在心里默念着宋善这句话,然后一阵恍然大悟。

宋善能讲出来这些,明显是进入彩票店之前就知道的。

关键宋善说这话的时候也不着急也不上火,笑眯眯的,活像一只老狐狸,俨然一副成年人特有的老谋深算样,明显心里就没憋什么好主意。

我隐隐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当时我心里就有点儿冒火!

好你个倒霉蛋程大勇,你看中国男足把自己看死了关我们什么事儿啊!

冤有头,债有主,你想报仇找中国队那帮臭脚去啊!

把我们锁在这里算什么英雄好鬼!

我越想越气,回头冲着彩票店就大吼了起来说:「程大勇,你在哪儿呢?你出来,我和你讲讲道理!」

肾虚校长明显看我不顺眼,狠狠瞪我一眼说:「陈加同学,你脑子清醒一点好不好,这程大勇明显已经死了,你就是喊破喉咙,这死人能蹦出来吗?」

校长这句话刚说完,就听到空荡荡的彩票店里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异响声。

「咔哒」。

「咔哒」。

似乎是什么机器滚动的声音。

「咔哒」。

「咔哒」。

声音还在响着,似乎就在打票机那里。

我转身寻循着这奇怪的声音看去,冷汗又从全身汗毛孔里炸了出来。

就看墙边桌子上的那台打票机哗啦啦地动了起来,赫然就是打票机出票的声音!

单是这打票机我还不害怕,就看一个男人正坐在打票机前打着票。

这彩票店里有些暗,刚才我们冲进来的时候注意力全在张涛身上,这时候打票机一响才发现屋里还猫着这么一个人。

男人身材高大,体格消瘦,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蹲坐在墙角里。

不,准确说已经不能用衣服来形容。

是无数块破破烂烂的散碎布头密密麻麻地贴在了身体上。

身体也已经不能再称之为身体。

是无数块散碎细小的血肉、骨骼残渣混着石子儿,构成了一具看似人样的身体。

就像攒肉丸子一样大致攒出了一个人形。

没有五官。

没有面目。

仅仅只是一个人的形状。

浑浊的血从一块块血肉碎渣的缝隙中渗透出来。

隐隐的尸臭味儿从男人的身上散发出来。

张涛一看这人,嗷的一声就叫了起来说:「就是他,就是他把我扣在这里的!」

张涛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

这时候我已经确定,眼前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就是倒霉蛋程大勇了!

记得之前接线警员给我说过,程大勇是因为被卷进碎石机里意外惨死。

想不到死后依然保留了这可怖的模样。

这奇怪的东西一出来,我们肾虚校长吓得妈呀一声怪叫,直接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就见屁股底下开始湿漉漉的,眼看是吓尿了裤子。

导员反应快,带着李明和刘峰开始哐哐砸门,试图冲出去。

可彩票店的门依然紧紧关闭着。

我看着宋善说:「你不是神经局的吗,你们神经局整天研究的不就是怎么不干人事儿吗,快点想想办法啊?」

宋善一摊手,一脸抱歉说:「只要这鬼域还在,我也没有办法。」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宋善这人就是只老狐狸,话里一般三分真七分假。

我一脸不信说:「你们干掉程大勇,这鬼域不就解禁了吗!」

宋善似乎很意外我脑子转得这么快,一脸意外地看着我说:「话虽然这么说,可是还有个问题。」

我说:「什么问题?」

宋善说:「鬼是不能被杀死的,我们只能用鬼的规律来击败鬼。就像打雷要下雨,下雨要打伞,天冷穿棉袄,天热扇扇子,每只鬼也都有自己的存在规律。打破鬼的规律,鬼自然就会消失,鬼域自然也会解禁。」

鬼无法被杀死,却可以用鬼的规律来击败鬼。

我恍然大悟地问宋善:「那么程大勇的规律是?」

宋善面色阴沉地看着打票机前的程大勇说:「程大勇是因为赌球而死,现在化身的应该是一只赌鬼,我想他的规律应该就是赌球。」

果然,就看宋善刚说完这句话,坐在打票机前的赌鬼程大勇缓缓扭头向我们看来。

没有五官的血肉之脸与我们面对面对峙着。

空洞而无语调的声音从血肉之躯中传来:

「赌。」

「和我赌一局。」

「赌赢为生。」

「赌败为死。」

下一刻,彩票店墙壁上的壁挂电视突然亮了起来。

7

这屏幕一亮,电视里赫然就有了画面。

就看电视上突然出现——

「赌局 1:法国 VS 波兰」。

「赌局 2:英格兰 VS 塞内加尔」。

「赌局 3:日本 VS 克罗地亚」。

「赌局 4:巴西 VS 韩国」。

赫然是最近两天世界杯八分之一决赛的比赛。

赌鬼程大勇向我们发出了生死之赌局。

鬼已经盯上了我们,宋善这只老狐狸再也不敢优哉游哉地胡乱哔哔,向着赌鬼程大勇说:「程大勇,我知道你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恶鬼,只不过是心中执念未了。」

「如果你现在就打开鬼域之门,不再为非作歹就此安息,我们神经局今晚就放你一马,你看怎么样?」

宋善试图最后一次和程大勇沟通。

赌鬼程大勇并未回话。

彩票店的门依然死死关闭着。

显然,这是一张不得不赌的死局。

宋善看着程大勇微微点了点头,似乎是接受了这场赌局。

而后就看宋善大喊一声:「张干事,赵干事,王干事,马干事,出列!」

宋善这句话刚说完,就看宋善身后依次走出来四个黑衣墨镜男。

宋善再次大喝一声:「应战!」

四名黑西装干事再次向前走了一步。

俨然一副令行禁止的模样。

领导就是领导,有事儿不用亲自上阵,张张嘴就有人干活。

我在心里隐隐有点小羡慕,然后心里一动。

其实当时我就观察到了一个小细节。

这球赛吧,都是最近两天踢完的比赛,也就是说比赛结果都已经出来了。

当时就挺奇怪,这赌球都是赌还没踢完的球,怎么到了这破彩票店里还赌起这几场踢完的球赛了。

大家都知道结果了,还赌个蛋啊?

我转念一想,可能是这程大勇生前被碎石机搅死的时候大概是伤了脑子,这做鬼也做得糊里糊涂,才犯了这么一个低级错误。

我灵机一动,立马拿出手机偷偷看了一下比赛结果。

法国 3∶1 波兰。

英格兰 3∶0 塞内加尔。

日本 2∶4 克罗地亚。

巴西 4∶1 韩国。

我偷偷凑到了四位干事跟前,拿着手机给他们说了比赛结果,让他们各自都记了下来。

说实话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宋善和这帮黑衣男,可现在枪口一致对外,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还是帮了一把。

结果都出来了,程大勇你就等死了吧。

我在心里乐呵呵地想着。

就看张干事首先站了出来,指着屏幕说:「我赌法国波兰这场!」

「好。」

赌鬼程大勇继续用那冷冰冰的声音回应了一声。

电视上的画面瞬间改变,变为法国和波兰的下注界面。

张干事一看大喊一声,我赌法国赢,法国 3∶1 波兰,赢两个球!

这张干事人挺机灵,抢先一步说了话,稳稳占了先机,准确报出了比赛结果。

张干事当时脸上挺轻松,朝我偷偷比了个赞,大概意思是,没问题,瞧好吧,哥们儿。

然后就听见赌鬼程大勇开始报投注内容。

张龙下注选择,波兰队赢,波兰 3∶1 法国,赢两个球!

张龙下注,赌注,生命。

原来张干事的大名叫张龙。

程大勇这一报,张龙瞬间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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