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之间,一切了然。
「妹妹,小七牙疼,不能吃糖了。」她的声音很柔。
我懒得在她儿子面前拆穿她,没再说什么。
余光中看见远处的沉香,我向她使了个眼色,让她逃。
她一个人改变不了什么,能活一个是一个。
皇后走过来,我转过脸,挡在她面前。
「陛下被下了巫蛊,一睡不醒,大概永远醒不过来了。莲妃串通殷公公下蛊谋害天子,论罪当诛。」
她给老皇帝下毒了,那是要反,至于我和殷公公当替死鬼,自然是安嫔反水,将锦王的事也抖出来了。
啧。
还以为皇后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呢,没想到她伪装沉痛的背后,酝酿着巨大的阴谋。
平时瞧着好对付,实际上人家不过是藏拙。
这才是在宫中浸润几十年,真正的,优秀的戏子。
殷公公说,老皇帝已经拟好圣旨,要将原先锦王统摄的兵权连同内廷禁卫一并移交给太子暂管,只是拟好,还没发出……
所以,皇后才要在这个时候反。
趁着一切尽在掌握中,先下手为强。
「可是,锦王已经废了啊,皇后娘娘辛苦筹谋图的什么呢。」
皇后幽幽笑开。
「谁说我是为锦儿筹谋呢。废了一个儿子,我还能有其他的儿子,瞧。」她指向窗外的小七。「小七不就挺好的,年纪小,无根基,适合做一个傀儡。」
一下明了。
原来,皇后争的权势是为她自己,她想要无上权势。
而安嫔之所以临时反水,也是受了诱惑。她出卖我向皇后投诚,为她的儿子铺路。
一切皆为利来,无可厚非。
「可前面还拦着一个太子殿下呢,皇后娘娘怕不是忘了?」
不知为何,很想知道那个人是死是活,现在。
皇后笑道。
「那个狼崽子,让他逃了。
「不过,我抓了他的一众家眷,你说,奇不奇怪?太子妃说,就算拿了东宫所有人,都抵不上拿你一个人。」
我讥笑:「笑话。皇后娘娘,这你也信?拿我威胁太子殿下?呵呵……」
皇后摇头。
「我原本也不信,不过,太子妃说阿野的良娣本来是你,可你逃了。
「那个狼崽子一向装得恭顺谦和,偏偏就是大婚后那一阵子,放浪形骸,日夜酗酒。还下令封锁城门,全城搜查,再想到他在宴席上见到你时,那种古怪的神色……
「狼崽子似乎只有在莲妃妹妹面前,才失了分寸啊……
「哦,说起来,绿芜画馆,就那么巧,他出现在那儿给你解了围……」
她走到我面前,忽然一把扯开我的领口,蓝田烟玉掉出来。
她笑起来。
「果然在你这儿。当时狼崽子说把蓝田烟玉弄丢了,还挨了几十刑仗,他对旁人心狠手辣,对你倒是用情至深啊……」
我也忍不住笑。
「呵……太子殿下用情至深?皇后娘娘,你说这话你信吗?这可是近日我听到最有趣的笑话了,上次觉得好笑的事,还是装鬼那夜,锦王殿下那么大个人吓得尿裤子……」
「啪。」她气得目眦欲裂。
忍不住了吧,那就杀了我啊。
我可不想被拿去当什么诱饵,诱那个人。
我舔了舔唇上沁出的血。
「皇后娘娘,你该杀了我替锦王殿下报仇,这才是一个娘亲该做的事。」
就差一点。
她愤怒之下抽出廷卫腰间的剑,就要刺中我了。
可那个布袋脸老嬷嬷拦住了她。
「娘娘看不出,这小贱人在激你吗?老奴瞧着,她同太子殿下的情谊绝非寻常,否则,她便不会宁愿寻死,也不愿拖累太子殿下。」
我笑得更大声。
「我怕拖累他?疯了吧,我同他有情谊,哈哈哈哈哈哈……」
笑话,我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临死前还要受一次屈辱。
我能料到皇后娘娘拿我威胁他,他正眼都不瞧我一眼……结局这么凄凉,我可受不了。
可皇后竟然听进去了。
「那就留着这个小贱人,试试。」
36
行野原来留了一手。
城内负责全城禁卫的九门司和护卫皇宫的禁庭司,完全置于皇后掌控之下。
可谁能想到,披着羊皮的狼崽,早就在城外安置下了自己的军队。
皇后全城搜查,他凭空消失了几天,很快反扑,率兵攻城。
九门司和禁庭司在虎狼之师面前,就是个花架子。
哗啦,还没打就垮了一大半……
他必然早预料到有这一出,甚至,也在不遗余力地推动这一出。
蛰伏多年就为了这一刻。
如何名正言顺地清君侧,将皇后母族连根拔起……
那就是让皇后自己作妖,拿捏住,一招击杀,毙命。
深宫妇人,终究是短见了。
不过,他肯定也没猜到皇后会在这个当口反,所以最开始才那么狼狈,整个东宫都被抄了,自己也差点栽了。
可此时,这些阴谋同我没多大关系。
我和温明珠被吊在城楼上,一左一右,下面燃着烈火。
红裙破碎,云鬓散乱,狼狈啊。最狼狈的是,皇后拿我和温明珠,让行野选一个。
「阿野,我手上这个烛台该点燃哪一端的绳索呢?不如交给你选一选?」
火一点着,捆在上方的粗绳很快就会被烧掉,断裂,被吊着的人就会坠入火海。
秋风萧瑟,丝丝缕缕冰冷地钻入红裙内,每一寸肌肤都发冷,打颤,我忍不住勾起脚尖,很想抱住自己取暖,可是办不到啊……
焚烧致死也好吧,起码死的时候是暖的,热的,烫的。
很遗憾温府还没倒。可是我都要死了啊,死了,就一了百了吧,这辈子运气不好,遇到的好人总是少。死了就把这些人统统忘记吧,温家人,还有他。我不想再来一遍了。
遥遥地,朝他望过去一眼。
他很好,率千乘万骑,一身刺金玄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眉眼妖孽,唇绯色,那张很风情的脸,此时没有半点多余神情,只有淡漠。
我比谁都清楚他的排序。
权势凌驾于一切之上。
无论救谁都是困局,只要他靠近这城楼之下,就会有陷阱捕获他。
他需要明面上选择温明珠,对温家有交代即可。
一切唾手可得。
他会不出任何意外地走向权力最高峰。
至于我,算什么呢?
「太子哥哥……救救我,明珠害怕……」温明珠哭得楚楚可怜,呼唤着他。
他望着她目光微闪,是不忍吧。
我冷漠地旁观着,他忽然朝我瞥过来一眼,眼眸凝了寒光,瞧不出半点波动情绪。
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呵……是啊……一向如此。只有在黑暗中,他才会一遍遍唤我夭夭,与我亲昵得像刻骨铭心的情人。
可是在白昼之下,他是那个高不可攀的太子殿下,而我还是那个低贱卑微的莲夭,勾栏院出生的,一出生就被嫌弃多余的,从未被选择过的莲夭。
我对着他勾唇冷笑。
太子殿下,我并没有对你抱有希望,所以请不要误解,觉得我自不量力。
皇后这个试验真是愚蠢透顶。
他目光微错,不再望我,只是缓缓勾起唇,微微笑开,望向城楼上的皇后。
「母后,这样很没意思。」
他唇边那点笑,是一种很淡漠,嘲讽的笑意。
他在笑话皇后黔驴技穷,在此时抛出无用的诱饵。
皇后却置若罔闻,端详着玻璃罩中迷乱的火光,笑声幽幽。
「有没有意思,试了才知道。阿野,我数到三,如果你不选,我替你选。」
「呵。」很轻淡的冷笑,他的。
皇后开始倒数。
「三」
他勒紧手上的缰绳,垂着眼,一言不发。
不是一开始就选择温明珠,很意外,原来他也会为我犹豫片刻。
「二」
皇后挪开脚步,端着烛台,缓缓朝左边,我的方向走来。
他的神色似乎闪过一抹阴郁狠戾,可再看是错觉,他是很平静的神色。
皇后的脚步终是停在我的上方。
她不紧不慢蹲下身,轻轻揭开玻璃罩。
「莲妃,看来我真是错信了太子妃,错怪了你,不过你死得也不冤呐。」
我懒得跟她辩驳,只是闭上眼,不想再看这个世上丑陋的一切了。
她没忘记念完最后一个催命符。
「一」
火滋滋蔓延开,脆弱的麻绳挣扎片刻,终于断裂,骤然失重。
眼前闪过一些破碎画面。
……
「就算孤拒绝了你,你也可以继续缠着,不要松手。」
「牢牢抱着,不要放手。」
……
「恶犬与狡狐,很般配,不是吗?」
「夭夭,别闹了,嫁我吧。」
「拜天地,订盟约,不再猜忌。」
……
「在你这儿,孤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
「只要你留,我就不走。」
「好乖啊……夭夭,记住了,是你留我的,说话要算话,以后不能不要了。」
……
「夭夭,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指狐为兔。」
「亲我吧。你亲我一下,我什么都听你的。」
「可我没厌。」
「为什么,就不能还是我。骗也行啊。」
「那就一起殉情好了。」
……
我从来都不曾动心。从来都不曾动心吗?从来都不曾动心……
可是,究竟有几分真话啊……临死了,突然犯贱。
「就算与我耳鬓厮磨,肌肤之亲,你待我不曾有半分不忍之意。
「倘若今日站在你对面的人是我,你会毫不犹豫将那柄利簪刺向我。」
这两句话,其实该我说才是啊。
就算同床共枕,耳鬓厮磨,利益当前他会毫不犹豫将死亡利刃刺向我。
死亡,不会感觉到半点疼痛吗?
「这会儿知道哭了。」
低懒的声音钻入耳朵,像羽毛轻轻拂过,酥痒。
我哭了吗?粗粝的指腹,轻轻抚拭我的脸颊。
是行野……
死了?他也死了?死了也和我搅和在一起?
茫然睁开眼,火海之前,他抱着我,半跪在地,有力的手臂牢牢扣着我,下颌抵在我发顶,袍角有一处烧焦的痕迹。
这是,幻觉?做梦?地狱?
脑子一片混乱,头顶传来笑声:「哈哈哈哈……本宫赌对了。」
顷刻间,巨笼从天而降,一个陷阱将我们困住。
响声震耳,卷起满天沙尘,不是梦,拥抱那么暖,气息那么滚烫,不是梦。
他与我一同陷入这危险之境。
置身囚笼中的人,是两个卑鄙无耻,自私自利的人。
一只狡狐与一只恶犬。
「为什么?」
为什么,不可能啊……
这个陷阱显而易见地愚蠢。
我想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他卑鄙狡猾,冷漠理智,争权夺势……他这样的人不可能会愚蠢赴死的。
这肯定也是他的计谋,是什么计谋,还能是什么计谋。
「告诉我,你还有办法,对吗?」
我低头看地上,四处摸索,该有什么逃生的机关的,我抬头看他:「你是不是想让皇后轻敌,这里有开关,等下我们可以从地下逃走,你的人应该已经上了城楼,埋伏皇后了,是了,一定是这样,开关呢?」
「没有。」他云淡风轻地轻笑,绯唇微动,「不想让你一个人冒险,不敢乱动,她赢了。夭夭,我们殉情吧。」
就算没有烛台点火,绳索绑住的地方也有人埋伏在那里准备割断。
一旦他有任何举动,绳索还是会被割裂,而那种割裂是无法预测时间的。
就因为这?就因为不想让我一个人冒险,所以束手就擒?
心中的堤坝崩溃。我怔然摇头:「怎么可能?很蠢你不知道吗?」
「你说过,倘若我愿意为你赴死,你会毫不犹豫爱上我。」环在腰上的手臂,愈发收紧。
火海近在咫尺,高温,滚烫。
他凝望着我,眸底闪出炙热,疯狂的光芒。
「现在,可以了吗?」他此时的声音,就像那天我替他擦脸颊上的血珠时,那样柔软,有些委屈,「可以爱我了吗?夭夭。」
疯了吗?汲汲营营十几年,最后突然舍弃,就为了让我爱他?疯了吧。
我紧紧握住他的前襟,逼视着他那双潋滟的眼。
「行野,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怎么可能为了我,为了一个莲夭,放弃你梦寐以求的一切,为了我赴死,你最瞧不起这种行径的,你说的,蠢人才那么做,你不是这样的人,从来都不是……」
明明是他最嗤之以鼻的,愚蠢地赴死。
城楼上的人挥手,埋伏的护卫如潮涌压满城楼,齐齐挽弓。
城门下的将士也拉满弓,齐齐朝上,形成对峙。
形势危急,风声鹤唳。
这囚笼隔绝了一切。输与赢,生与死,一切都变得茫茫,轻缈。
他轻轻笑,漫不经心。
「是啊,愚蠢。可是你说,女人就喜欢这样。」
他抬手轻轻刮我鼻尖,目光宠溺。「为了哄女人,只能这样了,蠢一回吧。」
蠢一回,拿命,江山一起陪葬,统统都不要了,荒谬,我从没觉得他有当昏君的潜质。
「不……不对,你有过无数次机会,无数次。为什么偏偏等到这个时候才……」
这难道不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吗?
「我不太会……」他顿了顿,浓睫微垂,掩住那双旖旎眼眸,「不太会爱人。以为抢到世间最好的一切,跟你分享是最好的,倾覆温府很容易,可如果不足够强大,我没办法让你成为我的皇后,没办法让你为所欲为,父皇就没护住母后,我不想再一次……可好像不行啊,你都要爱上别人了……」他又抬起眸来,凝视着我,轻笑,梨涡浅漾,似小宝石,闪得人心颤。
他轻轻抚上我的眉,低喃着。
「怎么可以呢,不可以,夭夭,你只能爱我,只要你爱我,权势,生命,我尽数奉上。
「你从来没说过……」
「你从来没给我机会说。」我怔怔地回想,他说过「定盟约,不再猜疑」,可是我拒绝了。
我从来不信自己会被爱。
他眼底的火焰愈发明亮,烧着炙热,疯狂。
「爱我吧,好不好?」
城楼上万箭对准囚笼中的我们。
爱意来得如此猛烈又猝不及防,我毫无招架之力。
不是谁都可以很幸运,从小被汹涌爱意包围,天生会爱人。
爱人,我也不会,我同他一样残缺。
两个同样残缺的人,抱团取暖,也不是不可以吧。
我们看透彼此的阴暗,清楚彼此的卑劣,谁也不比谁高贵,常处深渊之下,与其盼着渺茫的光落下来,不如,在这荒芜中辟出道来,往上爬,携手挣脱这无边黑暗,又没有人规定,黑暗中的人,就不能自我救赎,彼此救赎。
我把脸轻轻埋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柔软的奶香味,窜入鼻间。
「可以吧。砚之,我准备爱你。」
有人挥手号令,箭如雨落。
他把我护在身下,笑起来像灯火会那夜的烟火,明艳璀璨。
「那下辈子,一开始就相爱吧。」他的十指紧紧扣住我。
我们的下辈子,还不知道。
但是这辈子,已经准备相爱了。
番外
过往种种不幸,似乎就是为了积攒后半生的运气。
我不仅活了下来,还成了东陵最尊贵的女人。
在最后关头,殷公公和沉香扶着老皇帝突然出现,城楼上指向我们的箭头掉了方向。
城楼上,城楼下,无数箭刃同时对准皇后,万箭齐发。
一切是老狐狸皇帝设的局。
我入宫,废锦王,皇后造反……一切都是他在背后布局。
原来他布的局中,到最后我会是一个死棋。
沉香是行野派到我身边暗中保护我的,他给了她一个令牌,她甚至可以调动他的私兵。但事实上,沉香是老皇帝的人,最后皇后动我,也是老皇帝授意她别出手,老皇帝想借皇后之手杀了我,他觉得我是红颜祸水,最终会危及行野。
可他没料到行野会不顾一切跟我赴死,所以,最后老皇帝也没杀我,还给我安排了一个新身份,和亲的邻国公主,让我名正言顺成为行野的皇后。
皇后一死,老皇帝就倒下了。
原来他命不久矣,临死前拼尽全力为行野荡平一切障碍。
很意外。都知道,从行野出生,老皇帝就没怎么疼爱过他。
行野五岁时,被皇后的娘家兄弟,一个功高盖主的将军当成靶子,蒙眼射箭,老皇帝在一旁看热闹。行野十岁被丢去战场训练,九死一生,老皇帝没问过一句……
殷公公说,藏匿于黑暗处的守护不见得就微弱浅薄。在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庇护时,明目张胆的偏爱是一种伤害。
原来先皇后生产时大出血是皇后下的手,老皇帝明知却无能为力,皇后母族太过强盛。
于是,他只能隐忍着,等待着……徐徐图之。
他对行野一直过分严苛,让他野蛮生长,将他养成一头恶狼,恶才能生存下去。
可在背后,他做了无数周全的准备,才能让行野在凶残的争斗中活下来。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千百种爱,谁能论是非。
老皇帝死的时候一直喊:「砚之……」
他抬起干枯的手,想摸摸行野的脸,行野面无表情避开了。
那些年,不被爱的痛苦,惶恐,无助,早就成顽疾,不是一朝一夕能疗愈的。
红幔翻飞,风吹摇铃。
老皇帝仿佛看见了什么,失落的脸渐渐浮现温柔的笑容。
「婉仪,以后没人可以欺负我们砚之了,我来陪你了。」
他向虚空伸出手,风过灯灭,他含笑闭上了眼,什么都没握住的手重重落下。
老皇帝死了,行野轻描淡写:「他就这么死了。」他左眸凝了一滴晶莹的眼泪,悬在睫毛上,最终没有落下来。
我轻轻抱住他,抚摸他的发,他在我怀里睡着了,可我听见他梦呓。
「父皇,砚之害怕……父皇,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砚之会乖的。」他浓睫濡湿。
从前那个无助惶恐的孩子,一直在等父亲回头爱他啊。
失去的时光,终究是失去了。
……
温明珠自杀了,在她生下一个畸形儿之后。
行野告诉她,永安寺那晚的男人不是他,是她的舅舅。
行野对温明珠残忍吗?残忍,可事出有因。
小时候温明珠入宫,玩蹴鞠砸到他身上,不仅没道歉,还趁无人时踢了他一脚,只不过是一个不受宠,身体孱弱,随时会死去的小皇子而已。
后来再见到战功显赫,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他装作不记得,她便也装作不记得。
这世间,善恶终有报,小恶也是恶,所以不要轻易作恶啊,不要轻易践踏那些微不足道的尊严啊。
温蓝玉拿了一笔钱,离开了。
曾经繁花锦簇的温府获罪被抄家,家破人亡。
我去牢狱见过温崇山,他说悔不当初,但他后悔的是当初没把我打死。
我的父亲啊,我哪有过父亲呢。
是啊,有人最终等到父亲的爱,而有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父亲的爱。
可没关系了,我轻轻拉下帘帐。
身后的男人勾住我的腰,往怀里揉,他的声音倦懒低沉:「夭夭,要个孩子,嗯?」
我戳了戳他唇边的小梨涡,低笑:「嗯……要个小梨涡。」
熄了烛光,这幕戏落场。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