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时间一晃就是一个月。
韩进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仿佛一开始就未曾出现过一样。
下了最后一节课，我和林悠一起走出教室，她今天准备去我家陪我。
谁料路上竟然遇到蒋恒，他也刚好顺路，就和我们结伴而行。
刚跨出校门林悠这厮就借口有事溜了，留下我跟蒋恒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我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我实在没心情去计较，就随她去了。
和蒋恒并肩走在路上，我心情有些低落，他倒是颇有兴致，话匣子打开就说个没完。
这样也好，不用我说太多话，我只需要维持礼貌的微笑就好。
走了一段路，一辆警车在我们身边停下，韩进从车上下来。
在我惊讶的目光中，他走到我们面前，亮出证件。
「警察，身份证拿出来检查一下。」
他下颌紧绷，脸色不太好看。
蒋恒赶紧找出身份证递过去。
他把证件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又看向我。
我却觉得一阵难受，鼻子泛酸。
「你太过分了！」我猛地推开他气冲冲地离开。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已经那样耍弄过我的感情，却还要用这样的方式让我难堪。
身后传来蒋恒道歉的声音：「对不起警官，她是我同学，我们都是 A 大的研究生，她只是心情不太好，不是坏人……」
18
原本以为韩进会就这样慢慢地退出我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彻底消失，可谁知道没过两天，我就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祁小姐，我是韩进的同事陆明，韩队他昨天晚上执勤的时候受伤了，你可不可以来看看他？」
陆明，就是我遇见韩进那天在他后面卖烤肠的那个人，后来我也见过两次。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他怎么样？在哪家医院？」
一路又担忧又慌张，等我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病房门口了。
我推门而入，一眼就看见躺在病床上的韩进，他闭着眼，脸色苍白，透着虚弱，恐怕伤得不轻。
房间里还有他的几个同事，看见我进来，陆明惊喜地站起身：「祁小姐你来了。」
病床上的人闻声睁开眼睛望向我。
眼里却并无惊喜，只有淡漠。
「你怎么来了？」他问，没什么感情。
我被他冰冷的语气一下子噎住了，嗫嚅着道：「我听说你受伤了，来看看你。」
他皱眉，目光扫向其他人，语气不悦：「谁让她来的？」
陆明一时有些尴尬：「韩队，我……」
「你别怪他，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打断了陆明的话。
韩进道：「我没什么事，不耽搁你时间了，你回去吧。」
他好像，真的很不想看到我。
他大概是怕我缠着他吧。
明明那天说了不会缠着他的，可听到他受伤的消息，我的大脑就什么也思考不下去了，只想看到他，确认他平安。
看着他隐隐带着不耐烦的眼神，我羞耻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原来我这么不招他待见。
「对不起。」我低着头闷闷地说了一句，转身冲出了病房。
一路急走到电梯间，看到镜面上映出的那张脸，我才发现不知不觉我已经满面泪痕，狼狈不堪。
「祁小姐，」陆明追了过来，「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韩队他怎么了，可能是受了伤心情不太好，你不要怪他，昨晚他抓嫌犯的时候被刺了一刀……」
「他伤得严重吗？」我一边擦泪一边问。
「严重，流了很多血，我们警局的同事都献了不少血才救回来。」他神色严肃。
竟然伤得这么重。
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关心他呢？
看到我他只会恢复得更慢吧？
他现在好像，挺讨厌我的。
陆明说：「我不知道韩队他怎么了，但是昨夜他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所以我才擅自叫你来的，抱歉。」
我呆了两秒。
「没关系，麻烦你帮我跟他说一声祝他早日康复，」我抿了抿唇，「我先走了。」
19
自从医院那次之后，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韩进了。
我甚至不敢发一条微信问问他康复了没有。
聊天记录停留在两个多月前，他对我说晚安。
他的朋友圈也没有任何更新，我无从得知他的任何消息。
入了冬，天气愈发冷起来，甚至飘飘扬扬下起了雪。
这对一座南方城市而言确实少见，朋友圈里到处都是晒初雪的人。
初雪这天也是我的生日，林悠邀请了一帮同学，在酒馆里为我庆祝，其中还有蒋恒。
我知道她有心撮合我们，只是我却毫无此意。
饭桌上气氛欢快，我也配合着他们笑得开心，还喝了不少酒。
喝多了，忍不住抱着林悠一个劲儿地哭。
「韩进为什么不喜欢我？悠悠，我好难受，我难受得睡不着……
「我好想他，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
「可是他不喜欢我，韩进，韩进……」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嚎，林悠被我折腾得受不了，恨铁不成钢地骂：「祁星，你这棵铁树二十年不开花，一开花就收不住了是吧？你就这点儿出息！真是拿你没办法，算了，老娘最后帮你一次，下不为例！」
说完她拿起我的手机，起身去打了个电话。
过了一阵，不知道是不是我喝多了出现了幻觉，我竟然看到韩进出现在了酒馆里！
他朝我走过来，停在我面前，垂眸看我。
他看我的眼神，好像全世界谁都不存在，只有我。
看来我是真的醉糊涂了。
20
我想上去抱住他，可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在医院里他冰冷的声音，厌烦的眼神，我又瑟瑟地缩了回来。
他向我伸出手，扶我起身：「我送你回去。」
「韩进，你真的是韩进吗？」我颤巍巍地伸手胡乱摸他的脸。
他抓住我不安分的手，神色无奈：「是我。」
酒馆外寒风萧瑟，行人匆促。
他将我塞进车里，一路开到我家楼下。
拉开车门，他在我面前半蹲。
我欢呼一声趴到他背上。
背着我回到家，他把我放在沙发上，起身要走，我赶紧一把拉住他的手，目光恍惚地看着他。
「乖乖等我，我去给你倒杯水。」他柔声安抚。
「不要。」我摇头，猛地用力，他大概也没料到我突然用力，竟被我拉得坐了下来。
我抱着他，语带哭腔：「不要丢下我。」
「没有丢下你。」他沉声说。
「韩进，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我说着，又忍不住难过得落泪。
他抬手为我擦去眼泪，带着薄茧的指腹滑过我的脸颊，痒痒麻麻的。
「我没有不喜欢你。」他低声说。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还那样对我，你好凶……」我哭得更厉害了。
他似乎被我缠得无可奈何：「对不起，别哭了，你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倒水。」
见他说着又要走，我立即慌乱地扑上去，笨拙地在他唇边吻了一下：「别走。」
他愣住了。
「星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哑着嗓子问。
「我知道。」我又胆大包天地亲上去。
由于从没接过吻，我几乎毫无章法。
我感觉到他的呼吸似乎重了不少。
「你喝醉了。」他拉开我。
「我没醉！」我凑到他耳边，「韩进，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二十岁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说话间，我身形不稳，嘴唇无意擦过他的耳垂。
我感觉身边的男人猛地僵住。
下一秒，他捧着我的脸吻了下来。
同我笨拙的亲吻完全不一样的吻，他几乎夺走了我全部的呼吸，本就醉得迷糊的我被他吻得更是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待他松开，我又不死心地凑上去，嘴唇落在他喉结上。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下一秒，他朝我压了下来。
一夜兵荒马乱。
21
我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身边空无一人。
心里忽然一空。
我慌忙起身，终于在看到那个人时松了口气。
外面天还黑着，我看了看时间，凌晨五点。
韩进站在客厅外面的阳台上，没有月亮的夜晚，城市的霓虹勾勒出他的轮廓。
昏暗中一点火星明明灭灭。
我走出去，看见阳台地板上一地的烟头。
我伸手从他身后抱着他。
他掐灭了烟，转身把我捞进怀里：「外面冷。」
「不冷。」我摇头，「有你在就不冷。」
「傻瓜。」他摸摸我的头。
「韩进，」我闷声问，「我们是在一起了吗？」
好一会儿，我才听到他的声音：「你真的想好了吗？我已经二十七了，比你老这么多，我的工作很忙，作息不定，可能没多少时间可以陪你，甚至还会有危险，说不定哪天就殉职了……」
我立即抬手捂住他的嘴：「不许说！不会的！
想起上次他躺在医院里虚弱苍白的样子，我就忍不住后怕。
「所以，这就是你拒绝我对我冷漠的原因吗？」我问。
「嗯。」
我仰头看他，语气郑重：「我不怕，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我只怕你丢下我，韩进，永远不要再丢下我了好吗？」
他看了我许久，点了点头：「好。」
说完，他捧着我的脸，珍而重之地吻上我的唇。
城市上空，雪花纷纷扬扬洒落。
世界纷扰又静谧。
黎明即将破晓。
我们在这一天相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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