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我还要继续探索,身体却倏然一轻,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

「这么一点儿轻的小姑娘,整天都在想什么?」

他走到客厅,把我放在柔软的沙发上,蹲下身,凑过来看着我,眸光冷肃,鼻尖几乎碰着我的鼻尖。

「老实待着。」

说完他就重新站起来,回厨房做饭去了。

我坐在沙发上,有些挫败地给姜毓发消息:「如果一个男人不管怎么撩拨,都毫不犹豫地拒绝我,到底是为什么?」

姜毓是我的学姐。

在学校的这几年,她谈过好几段恋爱,闹得轰轰烈烈。后来毕业离开,学校里还有不少学长学弟对她念念不忘。

「男人?」姜毓很快回复我,「要么他太爱你,要么他不行。」

我一时怔在原地。

爱这个字眼,对我和严知渊来说,太过厚重,我们之间脆弱的连线,无论如何都承受不起。

那么,是他……不行?

6

按照姜毓教我的各种方法, 我又尝试着勾引了严知渊很多次,却都被他毫不犹豫地推开。

那个周末,严知渊在书房处理工作,我闲着没事,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连输了三把,我心情十分糟糕,于是跑进去扯着他的袖子:「严知渊,陪我打游戏,我一个人输得好惨。」

「打游戏?」

他目光扫过我手机屏幕,语气无奈:「我不会,你要是和我一起,会输得更惨。」

「和你一起,我就不在意输赢了。」

我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故意放软了嗓音,撒娇道:「严叔叔,来陪我玩……」

严知渊猛地咳了一声,从我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袖子。

「出去等着,我叫人陪你。」

我在沙发上等了五分钟,忽然有个人来加我

「?」

我通过好友,发过去一个问号,他干脆利落地回我:「上号。」

然后这位国服玄策,就真的带着我在峡谷乱杀了两个小时。

八连胜之后,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和严知渊到底是什么关系?」

「严知渊?」

他顿了一下,「你说的是严总吗?我是他公司的实习生啊。他在公司群里说的,谁能带他家小朋友上分,这个月绩效奖翻倍。」

我愣了愣:「那你们绩效奖有多少啊?」

刚才还无比嚣张的野王忽然扭捏起来:「其实也没多少……但几百块总是有的。」

大概是金钱的力量,野王十分平易近人,看到我 2-8 的战绩也没骂人,反而耐心地安抚我:「没事,慢慢来,没有人从一开始就玩得特别好。」

我就这样,和他愉快双排了一下午,客厅里回荡着欢声笑语。

下了游戏,我跑去推书房的门,结果严知渊正在里面换衣服。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还没来得及扣起衬衣扣子的上半身,就这样面向了我。

肌肉线条流畅的胸口和腰腹,被书房明亮的灯光一照,泛着玉一样莹白的光泽。

我下意识吞了吞口水,目光就撞进严知渊似笑非笑的眼睛里:「林娇娇。」

「饿了?」

我想也没想地回应:「饿了你也不让我吃……」

话一出口,眼前的男人蓦然拢起衣襟,侧过身去,修长的手指一颗颗扣好扣子。

光从侧面打过来,把他的轮廓照得更加迷人……可口。

我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干嘛呀你?严知渊,难道我还能强行对你动手不成——」

「好,是我怕自己强行对你动手,行不行?」

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

严知渊一边说着,一边出了书房,往门口走去:「娇娇,我有事要出门一趟,你先自己在家待一会儿,让——」

我追过去,在他走出玄关前扯住他的袖子:「严知渊,这是你家,你至于为了躲我特意跑出门吗?」

他偏头看着我:「娇娇,是工作上的事。」

我不依不饶:「那你带我一起去。」

空气安静了片刻。

我心里那个「糟糕,他不会生气了吧」的念头才刚刚冒出来,忽然有股温柔又不容拒绝的力道攥住我的下巴。

下一秒,细密灼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严知渊熟悉的嗓音压在我唇齿间:「娇娇……」

「严、严知渊……」我的神思被撕扯得一片模糊,只能凭借本能生涩地回应,「你在做什么——」

他微微退开一点,让我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灼热的气息却依旧萦绕在我近前。

「教你,什么叫真正的接吻。」

说完,他的嘴唇又一次贴了上来,一手托着我的下巴,另一只手从身后环住我的腰,我整个人都被他身上淡淡的柚子香气包裹,腿软得几乎站不稳。

最后严知渊离开的时候,我红着耳尖靠在玄关的墙边,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神。

这一刻我终于知道,自己之前那些撩拨的手段,有多么的……拙劣。

他伸出手,把我散乱的头发拨到耳后,低声道:「让小许陪你玩会儿游戏,我很快就回来。」

小许就是那个国服玄策实习生,全名叫许自琛。严知渊刚走没多久,他就非常热情地给我发

「他给了你多少钱?」

许自琛扭扭捏捏,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说:「严总说,只要我今晚好好带你上分,到时候我的转正申请,他亲自签字。」

「就一个星耀五,有这么值钱吗……」

「这是我小号,小号!」许自琛直接炸毛,「你才钻石,我开大号怎么带你?等着,今晚我就给你带上王者,让严总务必同意我下个月转正!」

他是个话很多的人,玩到一半,又忍不住跟我八卦:「小乔啊,你跟严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猜?」

「呃……哪个亲戚的女儿吧?」他说完,又自己否决,「不过真不太像。上回严总的姐姐带他外甥女来过公司,那小女孩一口一个舅舅,叫得那么亲热,我看他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林清月?

那天被滚烫排骨汤泼过来的痛似乎还残留在胸口,我恍惚了一瞬间,等回过神,有些恶作剧地勾了勾唇角。

「我是他的女朋友。」

「啊?」

过于震惊的许自琛手一滑,直接冲进了对方防御塔。

他无视了队友「玄策别送」的言论,不依不饶地追问我:「真的吗?我就说怎么那么多女同事女客户对他有好感,他都置之不理,原来是早有家室……」

许自琛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最后把自己都给感动了:「小乔,严总是个好男人,你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我在手机这边,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酸。

严知渊是个好人,我当然知道。

我怀着并不善良的目的接近他,他都不知道我是谁,却在听完我编造的凄苦身世后,默许了我住在他家的行为。

可如果他知道了我是谁……

可如果他知道了我接近他的目的——

从心底深处涌上来的隐约疼痛和恐慌,让我忽然失去了对游戏的兴趣。

这局游戏结束,我无精打采地跟许自琛说:「我不玩了。」

「啊,为什么不玩了?我们今天晚上不是一直玩得很开心吗?」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玄关处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我转头看去,严知渊站在那里,目光沉暗地看着我。

「小乔,我的天使小乔,你就再陪我打几局吧,我今晚还非把你带上王者不可……」

无视他聒噪的声音,我直接退出游戏,小跑到玄关,仰头看着严知渊。

一股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我愣了愣:「严知渊,你喝酒了?」

「嗯。」他淡淡地睨了我一眼,伸手扯松了脖子上的领带,「不用管我,你们继续玩吧。」

声音莫名冷淡。

说完这句话,他再没看我一眼,径直往浴室走去。

7

我在原地茫然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想起,严知渊进门的时候,许自琛说的那些话,在不知道前情的人听来,似乎特别的……暧昧?

所以他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吗?

我的心情忽然雀跃起来,望了望墙上的挂钟,我干脆回到次卧,重新换上了那条轻薄的睡裙,然后去敲浴室的门。

「……」

没人应声,但门并没有反锁,我一咬牙,干脆推门走了进去。

严知渊就坐在浴缸里,还穿着衬衣,微微低着头,像是在醒酒。

我走过去,撑着浴缸边沿低下头去,故意凑近了他:「严叔叔……」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神情看似镇定如常,眼底却如平静的水面碎裂般,有轻微的涟漪泛出来。

我笑着低下头吻他。

沙哑的声音在我唇舌间响起:「娇娇。」

我笃定地说:「严知渊,你吃醋了。」

「出去。」沙哑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娇娇,你还小,我不想……」

都到这份上了还拒绝我?姜毓的话从我脑中一闪而过,我忍不住又羞又恼地瞪着他:「严知渊,你到底是不想,还是身体不好?」

那双寒潭般冷冽的眼睛在我面前闭上,半晌复又睁开,里面一片粼粼的欲色波光。尔后他从浴缸里站起身,湿淋淋地把我抱起来。

我倚在他怀里,搂住他脖子,目光亮亮地看着他,唇边勾着一丝得逞的笑意。

他把我抱进卧室,放在柔软的床上,俯身看着我:「娇娇,你太小了,其实和同龄的小男孩会更合适。比如许自琛,他和你很有共同语言……」

我一阵胸闷气短,抿着唇看他:「可是我喜欢的人是你啊,你真的要把我推给别人吗?」

严知渊叹了口气,凝视着我的眼睛:「娇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气鼓鼓地瞪他,「严知渊,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去找别人——」

严知渊的眸色蓦然一沉。

下一秒,我的手腕被一股力道抓住,接着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

我没有办法再理智思考,只能听到严知渊蛊惑般的声音。

「娇娇,手。」

我往后瑟缩了一下:「烫……」

他低笑了一声:「乖,是你的手太凉。」

后来我跳下床,红着脸冲去浴室洗了手,再回来时,严知渊已经拢好睡衣,坐在床边凝视着我。

我眼尖地看到他手边攥着一只烟盒,走过去抽出一支咬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火呢。」

「娇娇,不会抽烟就不要逞能。」

「谁说我不会!」我故作凶狠地瞪他,「严知渊,你别总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小女孩。实话告诉你吧,抽烟喝酒,这些事我一样没少干。」

严知渊看着我沉默了两秒,尔后伸出手,把那支烟从我嘴边取下来,淡淡道:「反了。」

「……」

我尴尬地坐在原地,耳尖渐渐漫上一层绯红。

其实我很想问严知渊,为什么不真的和我发生点什么,可想到刚才的事情,只一秒,就足够让我脸热。

空气安静片刻,严知渊伸手摸了摸我的发顶,声音还残留着几分未褪去的醉意和沙哑,语气却格外温柔:「不早了,睡吧。」

这天晚上,严知渊是抱着我睡的。

我想他应该是喝了不少酒,但总归还残留着几分理智。

在这种情况下,却仍然选择了和我亲密,这至少证明,他对我应该是有一些好感的吧?

困意上涌,心里乱七八糟想着事情,我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发现,我手脚并用,整个人都缠在了他身上。

我整个人烫得快要被点着了似的,严知渊却镇定自若,伸手在我腰上拍了拍:「好了,下去洗漱吧。」

愣愣地看了他两秒,我得寸进尺,大着胆子凑过去:「不,我要早安吻。」

「娇娇,还没刷牙……」

剩下的话都强行吞了回去。

我在严知渊唇上啄吻了一下,飞速离开,然后笑嘻嘻地望着他。

严知渊无奈地伸出手,替我整好睡衣领子:「现在可以去洗漱了吧?我去做早饭。」

他没有推开我,没有抗拒。

我心情愉悦,哼着歌去浴室刷牙。

在严知渊这儿住了一个多月,我越发觉得这男人实在是宜室宜家。他住的这间大平层有两百多平,从没请过钟点工,却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

厨房的厨具一应俱全,平时再忙,他也会起床给我做早餐。

甚至我洗完澡吹干头发,再去浴室,地上已经被打理干净了。

自从我妈离开后,再也没人这么无微不至地照料过我。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鼻子一酸,忙低下头去,咬了一大口煎蛋,用作掩饰。

下一秒,一股轻柔的力道就落在了我脸上。

严知渊伸手替我弄掉唇边的一小块碎屑,声音温淡:「今天几点下课?」

我吸吸鼻子,回想了一下:「今天只有两节专业课,下午三点就可以走了。」

「下课后在学校门口等我,我去接你。」他温热的指尖掠过我发梢,「刘海都快遮住眼睛了,带你去剪剪,再买点新衣服。」

我本来想告诉他,其实我有换洗的衣服,就放在寝室。

然而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因为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其实我是如此期待,能挽着严知渊的手,正大光明走在阳光之下。

8

最后一节课上完,我跟室友道别,一个人背着包往南门走。

还没出去,就远远地看到严知渊那辆黑色宾利停在路边的绿化带旁。而他正靠在车旁边,微微垂头,嘴里咬着一支烟。

袅袅白雾弥散在空气里,我忽然想起来,在我面前,严知渊似乎从来没抽过烟。

严知渊站在那里,外貌本就出众,紧绷的脸部轮廓不输二十左右的男大学生,身上又多出几分成熟淡漠的气质。正值下课时分,南门外不少学生来来往往,不少目光都投在他身上。

其实他一直都是个很耀眼的人,只是过近的距离,反而让我时不时忽略了这一点。

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是严尔梦的弟弟呢?

在心里隐约的一点刺痛浮现上来之前,我先一步拉开车门,干脆利落地坐进副驾。

严知渊跟着把烟掐灭,顺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然后开车把我带到了市中心的商业街。

先剪完头发,又去商场买了几条适合夏天的裙子。

其中有一条薄荷绿的吊带长裙,交叠的三层薄纱恰到好处遮到小腿下面,只露出一截细细的脚踝。

我穿着那条裙子,在严知渊面前转了个圈,裙摆也跟着 散开。

「好看吗?」

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指尖轻轻敲了两下桌面,然后站了起来:「好看。你穿着吧,我去付钱。」

严知渊出去后,导购小姐一边拿剪刀帮我剪吊牌,一边说:「小姑娘,你哥哥对你真好呀。」

我整理裙摆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往外面收银台一扫。

严知渊正在那边刷卡。

我勾了勾唇角,冲她无辜地笑:「他不是我哥哥哦,他是我男朋友。」

导购小姐职业素养奇佳,飞速调整好表情,露出礼貌的微笑:「那祝二位长长久久。」

出门的时候,我问严知渊:「你说我们这样走在一起,别人会不会觉得你很有钱?」

他淡淡地说:「我本来就很有钱。」

「……」

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从商场大门出去,我伸手去挽他的胳膊。

严知渊身子僵了僵,却没有甩开,任由我挽着。

我得寸进尺,干脆把脸颊贴过去,靠在了他肩旁:「严知渊。」

「你呀。」

叹息般无奈又温柔的嗓音,接着有只手伸下来,与我十指相扣。蔓延在严知渊身周的温柔气场,与我起先见他那几次的冷漠疏离,已经截然不同。

好像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也被那股温柔包裹,我把他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回到车里,严知渊一手搭着方向盘,侧过头问我:「晚上想吃什么?」

我正要答话,目光不经意扫过车窗外,整个人忽然僵住。

不远处的商场门口,夕阳金红色的光芒铺开一地,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小女孩站在绿化带旁,男人正伸手替小女孩整理乱糟糟的头发,旁边的女人一脸柔和地看着他们。

这本来应该是一幅无比温馨的画面。

可是那女人和小女孩,是严尔梦和林清月。

男人却长着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并不是林进。

我愣愣地看着他们,心头掀起惊涛骇浪,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严知渊发现了我的异常,他顿了一下,转头循着我的目光看过去。

「娇娇。」

温淡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我一个激灵,忽然回过神来,意识到严知渊还坐在我身边,目光正专注地看着我。

我像是骤然从幻梦中跌落现实,想起了我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

——是为了报复严尔梦,让林进永远都不可能娶她进门,顶替我妈的位置。

没等到我应声,严知渊又重复了一遍:「娇娇?」

我咬了咬嘴唇,收回目光,强装镇定地望着他:「那边那个,是不是你姐姐?」

他很轻微地笑了一下:「你还能认出她。」

那当然。

她化成灰我也认得。

「那天她来你家的时候,我隔着门缝见过她……」

严知渊一言不发地望着我。

这一瞬间,他眼底像有晦暗不明的情绪涌上来,可惜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波澜不惊和淡漠。

我把手背在身后,很紧张地掐住了手心,尖锐的痛让我渐渐冷静下来,迅速在心中构建出一套完整的后续借口。

可严知渊却没有再问下去。

他只是随意点了点头,收回目光:「不重要,不用管她。我们去吃饭吧。」

9

因为心情郁郁,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点了瓶荔枝酒。

亮晶晶的粉红液体盛在玻璃瓶里,尝起来也是甜滋滋的。

我没忍住多喝了两杯,没承想它度数不低,回去的路上,醉意渐渐上涌,我整个人醉醺醺地靠在副驾的椅背上,脸颊和耳朵阵阵发烫。

严知渊停好车,又过来替我拉开车门。

我动了动手,仰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腿软,走不动。」

他唇边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无奈,很自然地伸出手,把我从车里抱了出来。

我把脸贴在他胸口,听到渐渐加快的心跳声。

他抱得很稳,我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颠簸,只能在朦胧中感受到眼前的光线明暗交错,接着一股淡淡的温暖香气传来。

「娇娇,到家了。」

我鼻子忽然一酸,在严知渊刚把我放下来的下一秒,就扑进他怀里,哭出声来。

「我已经很久没有家了……」我死死揪着他胸口衬衣的布料,「严知渊,我没有家了。」

在发现林进和严尔梦的关系之前,我妈的病情就已经急速恶化。

她形容枯槁躺在床上的那几个月,林进几乎不见人影。

我打电话过去,他说:「娇娇,你妈如今病成这样,公司总要有人照料。」

我妈似乎预料到了什么,那天她让医生给她打了止痛针,强撑着和我去了趟房管局,把家里最值钱的那套房子过户到了我名下。

「娇娇,我还给你留了些值钱的首饰和金子,放在银行的保险柜里……」疼痛的折磨,让她说话都断断续续,「你爸已经靠不住了……我走之后,公司靠他一个人撑不了多久。」

「我的娇娇,不用靠他,也可以过得很好。」

她枯瘦的手伸过来,颤抖着一下一下抚着我的头发,细瘦的手背上是密密麻麻的针眼。

我攥着她的手,拼命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妈偏头剧烈地咳了一阵,我去单人病房的洗手间帮她拧毛巾,林进就带着严尔梦走了进来。

「你放心地去吧,以后家里的东西,都交给尔梦保管。她是个好女人,也会对林星好的。」

这是林进的声音,不见丝毫悲伤。

「可惜了,姐姐,你辛辛苦苦打拼这么多年,福气倒都留给我享了。」

这是严尔梦的声音,甚至带着些微的笑意。

就是这两句话,这两道声音,被我一笔一画刻在心里,记到了今天。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我想不明白。

比如林进和我妈二十年的夫妻,怎么就能变心得这么彻底?

比如严尔梦这样理直气壮插足别人家庭,为什么不会得到报应?

比如……让我不可抑制动心的严知渊,为什么要是那样的身份?

没有结果。

无数复杂的情绪在心头盘旋,后来,我在严知渊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耐心地、一下又一下地擦着我的眼泪。

一声又一声地叫我:「娇娇。」

我抓住他的手,张了张嘴:「不要离开我。」

「不会的,娇娇。」

「妈妈,不要离开我……」

我喃喃着,意识昏昏沉沉,直至陷入一片黑暗。

后面发生的事情,我完全不记得了。

第二天醒来后,我穿着一身干净的睡衣躺在床上,昨天那条薄荷绿的纱裙被洗好烘干挂在床头。

我撑着隐隐疼痛的头走到浴室,旋即被镜子里自己红肿的眼睛吓了一跳。

出去的时候,正碰上严知渊把煎好的吐司片端上餐桌,他倒了杯牛奶放在我面前,轻声道:「酒醒了吗?」

「……嗯。」

「先吃饭。」

我一边吃早餐,一边时不时忐忑不安地抬眼看他,不确定自己昨晚喝醉后有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大概是有些情绪和心事,实在在我心里憋得太久了,又正巧碰上喝醉,我整个人便失控了。

严知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破绽,在我第二十次偷偷抬眼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把我耳边散乱的头发拨弄了一下,然后说:「今天上完课,回寝室收拾一下东西吧。」

「啊?」

我有些愣怔地看着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你的日用品、换洗的衣服、上课要用的书……」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扯过搭在沙发背上的领带开始系:「总之,平时要用到的东西都整理出来,下午我会开车去接你。我家很大,那间次卧你住了这么久,也算熟悉了,有什么额外需要的,我们周末再去添置。以后我早上开车送你去学校,下午你可以自己打车回来,我也可以安排人去接你……」

他嗓音温淡地说了很多,言语间,几乎勾勒出一幅温馨到极点的画面。

很美好,很动人。

可是为什么?

见我只是呆呆地望着他,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他走过来,直接握住我的手:「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心里不要装那么多事。」

「……严知渊,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娇娇,搬过来和我住吧。」他抬手在我发顶摸了摸,力道很温柔,「以后,你可以彻底把这里当成你家。」

10

下午的课上完,我回寝室收拾东西,室友很惊讶地看着我:「林星,你以后都不回来住了吗?」

我把叠好的睡裙扔进行李箱,摇头道:「也不一定,可能偶尔课多的时候还是会回来住一下。」

最后我拖着两个巨大的行李箱下楼,室友很热心地帮我提着剩下的东西。

严知渊就在楼下等着,他从我手里把行李接过去,放进后备厢。

室友看到他,眼睛都直了。

等我上车后,她给我发

「对。」

「救命,好帅啊!他有女朋友了吗?」

我抬头看了一眼,严知渊在专心开车,后视镜里倒映出那双冷淡又疏离的眼睛。

于是我低下头去,回消息:「有了。」

室友表示很失望。

车开到楼下,严知渊帮我把箱子拎上去,我提着两袋杂物跟在他身后,等进了门才发现,他竟然把次卧隔壁的那个小房间也隔了出来给我。

「这是你的衣帽间。」严知渊说着,把两把钥匙交到了我手上,「小姑娘爱漂亮,这个房间是你专属的,我不会进。」

冰凉的钥匙硌着我的手心,轻微的疼痛从指尖的神经末梢一路传递到心脏。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眼泪几乎又要掉下来。

严知渊有些无奈地伸出手,替我擦去眼尾缭绕的水雾:「怪不得叫娇娇……怎么有这么多眼泪可流?」

我摇摇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扑进他怀里,用力抱紧他。

我和严知渊就这样开始了同居生活。

家务几乎都是他来做,想到他工作这么忙还要抽空照顾我,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于是主动提出帮他分担。

我说这话时,严知渊正在厨房做点心,原因是我昨晚睡前刷到了一个芝士焗土豆泥,然后就念念不忘到今天。

他微微侧头,很耐心地听我说完,尔后淡淡道:「不用,就算你不住在这里,这些家务我也是要做的。」

「那不一样,毕竟我现在白吃白住的,总要付一些报酬。」

严知渊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笑出声来:「好,那你就去冰箱,把昨天买的培根拿过来吧。」

这也叫干活吗?

我瞪着严知渊,他伸出手来,似乎想习惯性揉揉我发顶,落下来之前,大概是想到自己手上还沾着土豆泥,于是又收了回去。

「快去吧。」

我真的转身出去,乖乖拿了培根回来,然后坐在吧台前,支着下巴看着严知渊。

一直到他把热腾腾的土豆泥端到我面前,又顺手递过来一把勺子,我才重新开口:「严知渊,你知道吗?自从我妈走后,再也没有人这么照顾过我了。」

他没回应,反而解下围裙,往另一侧的浴室走去,黄油残留的奶香味,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柚子香气,融开一片无形的温暖。

严知渊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侧过头看向我。

「毕竟你也叫了我两次妈妈,我总不能白占你便宜。」

说完他就径直走入浴室,没有再看我。

我叫过严知渊……两次……妈妈?

努力从回忆中搜寻画面,片刻后,我绝望地发现,好像真的是这样。

我捏着勺子柄坐在高椅上,耳朵一点一点地红了起来。

和严知渊一起住的时间越久,我越发觉,他其实是个温柔又细心的人,和我一开始认为的冷漠疏离截然相反。

有一回我故意装作看恐怖片被吓到,半夜去敲他的房门,说要一起睡。

床头灯昏暗的光芒照过来,严知渊冷硬的脸颊轮廓一寸寸柔和下来,眼睛里残留着几分惺忪。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侧身让我进去:「来吧——知道自己胆子小还要看恐怖片。」

我裹着他的被子,感受着还未散去的严知渊的体温,很快又觉得困了:「打开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是部科幻片呢……」

结果睡到半夜,生理期来了。

迷迷糊糊间我意识到不对,挣扎着睁开眼睛开了床头灯,看到严知渊睡裤上那一片刺眼的红色,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色瞬间爆红,整个人像被点着了似的。

他倒是很镇定,表情冷静又温柔,看不出什么嫌弃:「起来,回去把衣服换了再过来睡,我来换床单。」

等我整理好回去的时候,床单和严知渊的睡衣都换过了,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清甜香气。

而一开始我睡的那个位置上,新铺了一块软乎乎的小毯子。

第二天的早餐里,牛奶也被换成了滚烫的红糖姜茶。

后来我又和许自琛一起打过几次游戏,他真的成功把我带上了王者,还教会了我打野入门。

我跟他讲了我的发现,许自琛沉默两秒,声音骤然拔高:「细心我就认了,温柔——你在逗我吗?」

「怎么了?」

「小乔你是不知道哇,严总在公司发起火来有多恐怖……前两天开会的时候我方案上有两个数据错了,自己没检查出来,结果研讨的时候严总看出来了,他什么话也没说,就那么盯着我,我就感觉自己可能当天就要卷铺盖滚蛋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严知渊正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翻着一本书,听到声音,也向这边看过来,唇边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当然,最后严总只是让我回去改方案,没有辞退我,但我老觉得自己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许自琛还在絮絮叨叨,我忍不住打断了他:「那个,我没戴耳机,你们严总就坐在旁边。」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片刻后,许自琛一声惨叫:「小乔,你竟然害我!」

然后光速退出了房间,下了游戏。

我笑得弯起眼睛,又往严知渊那边看了一眼,结果他唇边弧度又加深了几分,然后向我张开双臂。

我整个人扑过去,被他抱了个满怀,顺势在他胸口蹭了蹭。

严知渊抬起手,一下一下地抚着我的头发,然后问我:「你们是不是快放假了?」

「嗯。」我掰着手指算了一下,「还有一个月就到考试周了,考试周持续半个月,然后就到暑假了。」

「等到暑假,我带你去趟上海。」

他用那种很平常的语气说:「你不是一直想去迪士尼看那只粉色狐狸吗?」

粉色狐狸?

我愣了愣,忽然反应过来:「人家叫玲娜贝儿!」

严知渊点点头,一副叫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那就玲娜贝儿,下下个月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这几天我在家,有事没事就在刷玲娜贝儿的视频,还表达了自己想亲眼见到她的向往。

本来我以为这只是件很小的事情,不想严知渊竟然记在了心里。

我吸了吸鼻子,把脸埋在严知渊胸口,小声说:「严叔叔,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其实我可能不是什么好人,也许未来有一天你会后悔……」

一秒、两秒……安静的气氛蔓延了很久,严知渊低沉的声线钻进我耳朵里。

「别想那么多,娇娇,我觉得你值得就够了。」

我眼睛发酸,又把他的腰搂得更紧了些。

两个月后就是林进的生日,原本我的计划,是在他生日当天,挽着严知渊的手过去,当着严尔梦的面,戳破他们结婚的幻想。

然而这一刻,我忽然只想自欺欺人地继续逃避下去。

装作我编造的谎言都是真的,装作这些撩拨只是单纯由于心动。

装作我和严知渊的开始,并不是出自我的报复心。

因为……我舍不得他。

11

我没有再问过严知渊关于严尔梦的事情,但那天在他车里看到的画面,却始终沉甸甸地坠在我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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