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大叔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

灯光迷离的酒吧门口,他把我抱回了家。

我坐上了他的宾利,住进了顶楼大平层。

我搂住他的脖颈,看着他。

他却毫不犹豫地拒绝:「小姑娘不要想那么多,我留你住在我家,可不是为了这个。」

为了顺利接近严知渊,我精心安排了一场戏。

灯光迷离的酒吧门口,我跌坐在他车前,雪白的脖颈和胳膊上,伤痕累累。

在身后两个骂骂咧咧的男人追上来之前,我楚楚可怜地向车里的男人求救。

「求求你,带我回家。」

雪亮的车灯照过来,我下意识闭上眼睛,下一秒就听到男人冷峻的声音:「上车。」

我垂下头,在长发散落下来遮住脸颊的一瞬间,飞快地勾了勾唇角,尔后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他侧过头,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要我帮你报警吗?」

「不要……」我抱着肩膀,在皮质的座椅上缩成一团,嗓音发颤,「我怕他们出来后找我麻烦……」

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微微屈起,轻敲方向盘,像是不耐烦的表现:「你家的地址,我送你回去。」

我抽泣的声音微微一顿。

「我爸妈都死了,我没有家了。」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叔叔,我能不能去你家借住一晚?」

他沉默片刻,淡淡地冲我点了点下巴:「安全带,系好。」

车往严知渊家开的路上,我靠着车窗,用眼角余光偷偷觑着他。

他的轮廓本就深邃,此刻车顶灯暧昧的光照下来,更显侧脸线条流畅。微长的眼尾总是往上挑着,看上去好像温柔又多情,然而专注做事的时候,就显得冷漠疏离起来。

我望着他,一时出了神。

第一次见到这张脸,还是在他姐姐严尔梦的生日宴上。

严尔梦是我那小三上位的准后妈,她五岁的女儿,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我骗了严知渊——我妈病逝了,但我爸现在还好好地活着。

不仅如此,他还想把严尔梦这小三正式娶进门,成全他们这对不为世俗所容的有情人。

那天晚上,我爸抽了半支烟,开始跟我打感情牌:「小星啊,你妈也走了两年,爸爸年纪大了,总需要人陪伴、照顾……」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扯了扯唇角:「我妈才走了两年,林清月就五岁多了?」

被我戳穿,他面子上挂不住,霍然起身,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吃我的穿我的,以为这个家是谁做主?」

在我爸眼里,他和严尔梦、林清月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我只不过是个外人。

上个月,严尔梦过生日,我爸直接忽略我的存在,在酒店给她大办了一场。

我乔装打扮混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我爸和严尔梦各端着一杯酒,对着面前的男人满眼讨好。

男人有着十分出众的外貌,身材高大,五官俊朗。剪裁合身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更显得气质出众。说话间他目光不经意往我这边扫过一秒,锋芒毕露。

起先我还以为这是我爸哪个大客户,直到男人神情淡淡地出了包厢门,而严尔梦追出来。

两人说话间,我才知道,他竟然是比严尔梦小了六岁的、她的亲弟弟,叫严知渊。

「严知渊!」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严尔梦气得尖声道,「我是你姐姐!」

男人原本已经往外走了,这下停住步伐,侧过头去,锐利的眼神中忽然破出一丝嘲弄:「姐姐……你也配?」

在他往门口走过来时,我压低棒球帽的帽檐,故意与他擦肩而过。

「抱歉。」

冷淡疏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偏头看去,正好瞧见他喉结旁的一颗小痣,被冷白的皮肤衬出一抹欲色。

「……」

欲望与报复心一同涌现出来,我就是在那一刻,忽然下定了决心。

没得到我的答复,严知渊也不在意,继续往门外走去。

他出门的一瞬间,我也推开包厢门,大步走进去,在我爸和严尔梦惊愕的目光中,伸手把满桌碗盘扫落在地上。

「林星!!」

一地狼藉中,我爸暴怒地冲过来,伸手就要打我。我往后退了一大步,灵巧躲过。

他还要再过来,又被一旁的亲戚拦住,只好在原地咆哮。

「你给我滚!滚出去!滚出这个家!」

我握着门把手,望着他勾起唇角:「才哪到哪啊,这就生气了?放心,后面还有份大礼要送给你们,好好等着吧。」

「到了。」

严知渊一贯冷淡的声音,将我猛然从记忆中拽出来。

我赶紧调整好神情,维持着楚楚可怜的样子,跟着他下了车。电梯一路上行,直至在三十二层顶楼停下。

他住的房子,是一间面积开阔的大平层,装修也十分简单。我坐在高级灰的沙发上,看着严知渊进了房间,片刻后拎着一个药箱走出来,蹲在我面前。

那一下跌坐在他车前,我摔得狠了,膝盖破皮出血,甚至磨进去一些沙粒。

「嘶——」我小声抱怨,「痛。」

「忍着点。」

他说了一句,然后用镊子帮我清出伤口的沙粒,用碘伏消毒后又上药。

做这一切时他动作轻柔,神情专注,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细密的阴影模糊了脸部原本的冷硬,显得更加迷人。

我鬼使神差地问:「叔叔,你以前也这样给别人上过药吗?」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收起药箱:「你是唯一一个。」

我的心情忽然雀跃了一点,仰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我真荣幸——不过叔叔,我等下睡哪里,和你一起睡吗?」

严知渊直接忽略了我的调戏,神色如常地把我领到了书房旁边的次卧。

「今晚你就住这里,有什么需要来找我,记得先敲门。」

他转身要走,又被我叫住:「我还没问,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他倚在墙边,微微垂头看着我:「严知渊。」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的名字,可此刻由他好听的声音亲口说出来,好像就多了什么不一样的意义。

我勾勾唇角,忽地往前走了一步,鼻尖几乎撞上他胸口。

「严知渊,你也记住我的名字。」我直直地看着他,「我叫林娇娇。」

2

我在严知渊家里住了三天。

起先他第二天就想送我走,我抱着受伤的膝盖,可怜巴巴地挤了两滴眼泪,给自己编造了一整套凄苦的身世。

父母双亡,家产被占,靠自己勤工俭学念了大学,还被室友孤立排挤。

严知渊一言不发地听着我编故事,那双乌漆漆的眼睛望着我,仿佛能洞察一切。

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不由得垂下头,避开他的目光,越说声音越低。

安静许久,他终于站起身,淡淡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再多住几天吧。」

他还给了我一把备用钥匙,方便我白天出门吃饭。

这期间,趁着他白天上班,我回了学校一趟,从寝室收拾了点东西,拿到严知渊家。

临走前,室友顺口问我:「你这两天要回家住吗?」

家?

我还有家吗?

我扯扯唇角,笑容嘲讽:「没有,我去我一个叔叔家住一段时间。」

晚上严知渊在书房处理工作,我装作给他送水推开门,没走两步就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手里的玻璃杯也摔碎了。

「疼……」

在我小声的呼痛中,严知渊猛然起身,大步走到我面前:「没事吧?」

「有事……」我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好疼,我站不起来。」

严知渊叹了口气,然后俯下身,直接伸手把我抱了起来。

「怎么走个路都能摔成这样?怪不得叫娇娇。」他走到床边,把我放下来,「以后不用给我送这些东西了,我自己来就好。」

他正要起身离开,却被我一把搂住脖颈,眼神暧昧地看着他。

严知渊显然看懂了我的暗示,却毫不犹豫地拒绝:「……小姑娘不要想那么多。我留你住在我家,也不是为了这个。」

可我就是为了这个。

甚至进来之前,还特意换了条轻薄的裙子,又在耳后擦了香水,做足了准备工作。

我不依不饶地凑过去,几乎贴在他耳边:「我不是小姑娘。严知渊,我已经成年很久了。」

「林娇娇!」

他呵斥了一声,看我的眼神里渐渐涌上一层疏淡的冷意。

气氛一时僵住。

送上门却被拒绝,我有些难堪,正要说点什么时,外面忽然传来门铃声。

严知渊恢复一贯的波澜不惊,瞥了我一眼,淡淡道:「放手。」

他好像生气了。

我乖乖松开手,眼睁睁看着他走出门去,顺手带上了书房的门。

接着外面的门开了,他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你来干什么?」

我连忙光脚跑过去,透过虚掩的门缝,看到严尔梦熟悉的脸:「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带人回家了?」

她眼神往这边一扫,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结果脚踝撞到身后的绿植,发出轻微的声响。

严尔梦神情一僵:「你真的带人回家了?」

说着她就要往这边走,我有一瞬间的慌乱,正要找地方藏起来,严知渊伸手拦住了她。

「我养了只小猫。」他回过头,往虚掩的书房门这边看了一眼,「……小野猫,刚到家,还很怕生。」

「哦。」

听他这么说,严尔梦也就不再关注这边的事,话锋一转:「知渊,这次你可得帮帮姐姐——如果你姐夫的公司周转不过来,到时候遭殃的是我,还有你外甥女!」

我爸的公司?

我往前凑了凑,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姐夫?」

严知渊一贯冷淡的声音里带上了嘲讽:「严尔梦,我看你还没认清现实。」

他人长得很高,身材高大挺拔,蛰伏在柔软家居服下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年近三十的老男人。

此刻他低头看着严尔梦,神情很淡,看上去有种凌厉的气场。

「知渊,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我毕竟是你姐姐,清月也是你的外甥女……」

严尔梦说着,忽然伸出手,揪住他的袖子,楚楚可怜地说:「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的动作和眼神充满暧昧,一点都不像是姐姐对弟弟。

我心头一跳,扒着门缝继续看,就看到严知渊低头看了一眼表,然后下了逐客令:「一分钟。如果你再不走,我会叫保安上来请你下去。」

等严尔梦离开后,我才推开门走出来,盯着墙边的严知渊。

他转头望向我,没等我开口,便淡淡道:「腿好了?」

我一僵,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十分钟前,我还在跟他表演平地摔后站不起来的戏码。

「我……」我试图狡辩,「我只是……」

结果严知渊根本没打算听:「既然腿不疼了,那就回你房间去吧。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说着,他就往书房走了过来,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我鼓起勇气,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抬眼看着他:「那是谁?」

「什么?」

「刚才来找你的人,是你姐姐吗?」

严知渊偏头看了我一眼,瞳孔中蔓延开一片沉暗的情绪。

我一时摸不清他在想什么,只能听到他疏冷的嗓音:「你可以这么认为。」

与我指尖相贴的那一片手腕皮肤温热,几乎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我忍不住轻轻摩挲了两下,抬眼看到他耳朵掠过一抹淡淡的红。

然后他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林娇娇。」严知渊警告似的压低嗓音,「你还是个小姑娘,不要整天想这种事。」

我眨了眨眼睛,无辜地看着他:「我想什么了?叔叔,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你不要误会我。」

「……」

严知渊望着我,半晌,忽然勾了勾唇角,俯下身凑近了我的脸。

我又紧张又期待,下意识闭上眼睛。

结果他的气息就停在离我极近的地方,若有似无地,却不肯再往前一步。

我缓缓睁开眼,正对上严知渊那对眼尾微挑的漂亮眼睛。

他眼中涌出丝丝缕缕的笑意,慢条斯理地问我:「林娇娇,你很期待吗?」

「……」

一瞬间,我羞耻又恼怒,想也没想地往前一凑,亲了他一下。

薄荷淡淡的清凉气味传来,只一秒就分开。

我猛地后退一步,故作镇定地看着他:「的确很期待,所以要自己主动一点。」

说完,我不等他回应,转身跑回了次卧。

把门反锁后,我后背紧贴着门板,在一片安静中,几乎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脸颊也是一片滚烫。

这天晚上,因为梦到了那个转瞬即逝的吻,我一整夜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去,才发现严知渊眼下也泛着淡淡的青黑色。

「……」

我看了他一眼,试探地问:「严知渊,你昨晚没有睡好吗?」

「嗯,昨晚处理工作,睡得晚了。」

他淡淡地应了一声,把煎好的黄油面包片放在我面前的盘子里,「吃早饭吧,吃完饭我送你去学校。」

3

严知渊开车把我送到了学校南门口,然后才回了自己公司。

临走前,他嘱咐我:「下课后给我打电话,如果我没接,就自己先打车回去。」

我乖巧地应声,目送他的车转向、离去,直到它彻底消失在我视线里,才调转方向,去教室上课。

我们才大一,还没有几个胆子大的人敢翘课,所以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好在室友提前帮我占了座。

我挨着她坐下来,从包里拿出课本和手机,不经意地一扫,看到一条新消息。

来自我爸。

「星星,今天有空回家一趟吗?爸爸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自从我妈走后,他再也没用这样温和又亲昵的语气跟我说过话,以至于看到这条消息时,我有一瞬间时空错乱的恍惚感。

等回过神,我忽然想到昨晚严尔梦跟严知渊说过的话。

心里渐渐明白过来,我盯着手机,冷笑一声,又把它扔回了书包里。

大概是因为我没回消息的缘故,中午刚进食堂,我爸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冷声道:「有事?」

一个月前还在怒吼着「从我家滚出去」的男人,在电话里柔声细语地跟我说:「星星啊,爸爸想你了,今天下课回来吃个饭吧,我让你严阿姨做你爱吃的菜。」

我觉得又嘲讽又好笑,但还是答应回去了。

路上,严知渊给我发了条消息:「下课了吗?」

我握着手机看了半天,没回复,他便又发来消息,是一串电话号码:「下课后打这个电话,我喊人去接你。」

严尔梦做了一桌子菜,没几样是我爱吃的。我爸往我碗里盛了一勺排骨汤,讨好似的笑:「星星,来喝点汤补补,你都瘦了。」

我垂眼勾了勾唇角,忽然把勺子丢进碗里,向后靠在椅背上:「我花生过敏,爸,你要是想谋财害命的话,可以直说。 」

他僵了僵,唇边的笑几乎挂不住:「星星,怎么跟爸爸说话呢?」

严尔梦煽风点火,在一旁柔柔地说:「星星,你上次在酒店闹的事情,爸爸妈妈不怪你……」

「爸爸妈妈?我妈早就死了,还是被你俩气死的。」我偏了偏头,看着她笑,「怎么,严尔梦,你很想去地下陪她吗?」

严尔梦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我爸很看不惯我针对她,当即皱着眉,大手一挥:「林星,我还是跟你说正事吧——你妈走之前,是不是把市区那套房子过户到了你名下?还有她留给你那些首饰金子,你拿出来,爸爸有急用。」

果然是为了钱。

我眼皮一抬,不咸不淡地说:「不拿。」

「林星!」他马上加重了语气,「现在家里的公司出了问题,需要这笔资金!那是你妈和我十几年的心血,你忍心看着它付诸东流吗?」

我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他,险些笑出声来。

「当初我妈躺在病房里,你带着严尔梦过去,说以后家里的东西都交给严尔梦保管的时候,我就在病房里——我就在洗手间。」

我看着他骤然煞白的脸,笑容一敛,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林进,你带着这女人去刺激我妈的时候,有想过你们十几年的心血、二十年的婚姻吗?」

话音未落,一股滚烫的热流就泼在了我胸口。

是坐在我对面的林清月。

她泼完手里的排骨汤,还恶狠狠地瞪着我:「不许骂我妈妈!」

那张还没完全长开的稚嫩小脸,虽然一点都不像我爸,却已经有了严尔梦几分神韵。我偏头看了她几秒,忽然抬手,甩了她一耳光。

「清月——」

严尔梦豁然站起来,在林清月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中,我爸跟着站起来,想也没想地回击了我一巴掌。

他用的力气极大,我被打得偏过头去,半边脸都发麻,耳畔也嗡嗡作响。

「林星,你妹妹才五岁!!」

我用舌尖顶了顶剧痛的口腔软肉,转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林进,我也才十九岁。」

从餐厅墙边的镜子里,我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胸口的排骨汤把衣服染得一片狼藉,头发散乱,半边脸已经肿了起来。

狼狈得要死,像条可怜虫。

林进眼神动了动:「娇娇……」

「林进,要钱,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顶着受伤的脸,漫无目的在街头游荡,然后在一家 24 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几罐啤酒,在门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我一边喝酒,一边出神地想着过去的事情,直到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

是严知渊的电话。

我没有接,就那样看着它持之以恒地响了一分钟,然后屏幕暗下去,又重新亮起来。

「发定位,我去接你。」

我拿起手机,把定位发给他,过了几秒又觉得后悔,于是飞快地撤回了。

「不用管我。」我打字回复他,「今晚我回寝室住。」

其实我没打算回寝室,顶着这样一张脸回去,我都能想到别人的猜测和议论。

可我一点也不想让她们可怜我。

我坐在花坛边,借着便利店窗口透出的灯光,一罐又一罐地喝着手里的啤酒。

喝到中途,天空淅淅沥沥地下起大雨。

我晕晕乎乎地站起身,又坐下,抓起手机,准备打个车,去附近的酒店住一晚。

下一秒,熟悉的冷清男声就在我发顶响起来。

「娇娇。」

他没有叫我的姓。

我抬起醉得曚昽的眼睛,看到严知渊撑着一把伞,站在距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

雨帘被昏黄的路灯染得一片模糊,他站在那里,身姿锋凛,微微垂头望着我。

我撑着下巴,仰头望着他笑:「严知渊,你怎么来啦?」

我想我一定是喝醉了,不然怎么看到他一贯冷漠的眼底,有深重的痛惜之色渐渐涌起。

柔软温热的指腹轻轻擦过我红肿的脸,雨声淅沥中,严知渊的嗓音格外温柔。

「娇娇,我们先回家。」

4

便利店撑在这儿的伞只能遮住一小半雨水,我全身几乎都被淋透了,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正要跟着严知渊走,他忽然步伐一顿,把伞收了,随手扔到旁边的桌子上。

「你……」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转过身,弯腰把我抱了起来。

身子一轻,我下意识伸手搂着他的脖子,下一秒就听到他低低的嗓音:「明明酒量不行,还要喝这么多。」

无奈中带了点温柔的斥责。

自从我妈走后,再也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过话了。

我鼻子倏然一酸,忍不住把脑袋埋在他胸口,呜咽着喊了一声:「妈妈……」

冰凉的雨水浇灌而下,严知渊身子僵了僵,但还是什么都没说,把我抱进了车里。

车内一片暖意,除此之外,缭绕在我鼻息间的,还有一片淡淡的柚子香气。

严知渊探过身子,帮我系好安全带,又伸手,把我被雨水淋湿、乱七八糟贴着脸颊的头发耐心地整好,拨到耳后去。

做这一切时他力道轻柔,神情专注,那双海一般深沉的眼睛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酒意上涌,我像被蛊惑了那样,忽然凑过去,在他唇边亲了一下。

又觉得不够,伸出舌尖舔了舔。

严知渊的动作一下子僵住,半晌才道:「……娇娇,你喝醉了。」

「严知渊,你为什么会来找我呢?」

我偏着头,视线蒙眬地望向他:「我都说了,我要回寝室住……」

他发动了车子,一边开车一边说:「不要这么嘴硬,林娇娇,你还是个小姑娘,任性一点也没人会怪你。」

语气很平静,只在说话的间隙零星露出一点温柔,却轻而易举地击溃了我。

我捂着仍然隐隐作痛的脸,失声痛哭。

「妈妈……」

大概是喝了酒又淋了雨的缘故,哭到最后,我的脑子越来越不清醒,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车停在楼下,严知渊把我抱出来,一路回了家。

他在浴缸里放了热水,然后把我放了进去。

热意包裹,熨帖的舒服涌上来,我迷迷糊糊地开始脱衣服。

结果一只温热的手伸过来,按住了我的手。

抬起头,严知渊那张被热雾模糊却仍然出挑的脸撞进我目光中。

「娇娇。」他喉结动了动,嗓音微微沙哑,「等我出去你再……干净的衣服我放在柜子里了,你洗完自己穿。」

我已经醉得不行,但潜意识还在,于是睁着一双眼睛,茫然地望向他:「我们可以一起洗啊。」

「……」

严知渊一个字也没说,转身就走。

然而步伐急促,看上去像一场狼狈的逃离。

浴室门在我面前「砰」地一声关上,空间里骤然安静下来。良久,我扯了扯唇角,低下头,把脸埋进水里,任由泪水和它融成一片。

这天晚上,我梦到了很多事。梦到小时候,那时候我妈还在,家里也没有开公司,还很穷。我四岁生日前一个月,某天放学,来幼儿园接我的人忽然变成了我爸。

我问他:「妈妈呢?」

我爸摸着我的脸,半晌才道:「妈妈去外面打工,给娇娇挣钱买芭比娃娃了。」

我「哇」地一声就哭了:「我不要芭比娃娃,我要妈妈……」

一整个月,我闷闷不乐,瘦了一大圈。然后我生日那天,我妈风尘仆仆地推开家门,一把将我搂进怀里,摸着我的头发说:「妈妈回来陪娇娇了,再也不走了。」

她很喜欢叫我娇娇,当初给我上户口的时候,差点把名字登记成林娇娇。

后来是算命的说我命格太硬,这名字压不住,就改成了林星,娇娇成了小名。

那时候,我爸也很疼我。开公司的时候,我妈是主力军,他就从旁协助,顺带着照顾我:「妈妈太忙,爸爸就陪着娇娇长大。」

我妈走后,严尔梦带着林清月进门,虚情假意地叫我星星,我爸也就跟着她这么叫。

我一直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只是很难过。

蒙眬中,我感觉到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擦掉了我眼尾的眼泪。

熟悉的温柔嗓音响起,就贴在我耳边:「娇娇……」

我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呜咽似的叫了一声:「严知渊。」

然后就彻底昏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发现我和严知渊竟然睡在一张床上。

我的头枕在他胳膊上,而他睡衣胸口的位置,有许多不明液体干涸的痕迹。

「醒了?」

我僵了僵,抬起头,正对上他冷清的眼睛,试探性地问:「昨晚……」

「昨晚我敲门没人应,进去才发现你差点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他一边说着,一边收回胳膊,下了床,「醒了就去洗漱吧,我去做早饭。」

一直到我们坐在餐桌前,他终于问起昨晚的事情:「你的脸,谁弄的?」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去看他的眼神。

平静无澜,但盯着我的时候,好像蛰伏着洞察一切的犀利神色。

刚才洗漱的时候,我已经对着镜子看过我的脸。

林进用的力气很大, 哪怕过了一夜,脸还是微微肿着的,唇边隐有裂痕,何况我本来就白,留在脸上的指印就更加鲜明。

这么明显的伤,严知渊不可能不问。

我沉默两秒,然后把自己早就编好的借口说了出来:「昨天和同学闹矛盾,他打了我。」

「哪个同学?」他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唇边勾出一抹极冷的弧度,「我去找他聊聊?」

「不用了不用了!」

我吓得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一点小矛盾,我已经处理好了——那个,我都上大学了,这种事还是能解决的……」

严知渊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他不说话的时候,眼睛也一片沉冷,看上去有种极具侵略性的冷峻气场。

我强撑着和他对视,不让自己的眼神慌乱紧张。

半晌,他的神情忽然松动下来。

然后他站起身,伸手在我柔软的发顶摸了摸:「那就算了,你好好休息吧。」

5

后面几天,在脸上的伤痕消失之前,我都没有再回学校上课。

而严知渊也开始留在家里办公。

那天室友替我递了假条,又忍不住在

她问这话时,我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不远处的桌前,严知渊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他应该是有点近视,长时间处理工作的时候会戴上一副细金丝边眼镜,镜片很薄,但将他眼中冷冽又淡漠的光都收在了后面,传递出来的,就只剩一片状似温柔的平和。

但昨天才亲眼见过他处理员工的我很清楚,严知渊一点也不像他看上去那么温吞。

我搂着抱枕,一时看得出了神。

其实从各方面来看,他和严尔梦,长得一点也不像。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他们说话,我大概永远也想不到,严知渊和她竟然是姐弟。

「在看什么?」

我猛然回过神,发现严知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面前,还很自然地伸手帮我拨了下头发。

「刘海长了,什么时候带你去剪剪。」

我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为什么你和你姐姐长得一点都不像呢?」

严知渊的手忽然在我脸侧收紧。

「我姐姐……你什么时候还见过她?」

我自知失言,愣了愣,小声解释:「那天她来你家找你,我隔着门缝见过她呀……」

他沉默片刻,淡淡道:「你不用在意她。」

「不重要的人,不必放在心上。」

我敏锐地察觉到,他似乎很不想提及严尔梦,再加上之前见到的,他和严尔梦的两次交谈,都算不上愉快——

难道严知渊和严尔梦之间,还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后面几天,我在严知渊家住着。林进又给我发过几次消息,我连看都没看,直接删掉。

结果他直接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

那时我正缩在书房的沙发里,一边吃严知渊削好的苹果,一边打游戏。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在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瞬间,我下意识抬起头,看了一眼严知渊。

正对上他冷静又锐利的目光。

「那个……」我把嘴里的苹果吞下去,小声说,「我同学有事找我,我出去接个电话。」

「好。」

我走到客厅去接起电话。

林进的语气再不复之前的颐指气使,甚至隐约带上了恳求之意:「林星,都是爸爸不好,但就算公司不大,也是我和你妈十几年的心血啊……」

我安静地听着,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点想笑。

我问他:「这还是你和我妈的公司吗?你当初把一半的股份转到严尔梦名下的时候,不就已经算是你和她的公司了,和我妈还有什么关系呢?」

这两天,严知渊工作的时候,我一直和他待在书房里,听着他处理工作。

他并不避讳,有什么话都当着我的面说。

昨天严知渊接到一个电话,应该是严尔梦打来的。

从他只言片语的冷漠回应中,我终于隐约听明白了,林进这一次遭遇的合作危机,似乎就是轻信严尔梦的话,和某家不靠谱的工厂达成了合作。

林进的声音顿了顿:「娇娇……」

「闭嘴!」我厉声呵斥,「你别以为打感情牌我会心软!你越拿我妈出来说事,只会越让我觉得你恶心——林进,你不配叫我娇娇!」

说完,不等他回应,我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心中郁结了好几天的一口气终于散去,我站在客厅发了会儿呆,重新推门进了书房。

严知渊仍然坐在桌前,鼻梁上架着那副眼镜,专注地处理工作,似乎并没有听到我刚在外面说了什么。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他抬起头,目光淡淡地望过来:「怎么了?」

「我饿了。」

他在键盘上敲了两下,然后拉开椅子站起来:「想吃什么?我去做。」

我跟着他一路穿过客厅,走到厨房,看着他挽起袖子,穿好围裙,转身去冰箱拿东西的时候,正好撞上来不及后退的我。

「啊——」

我没站稳向后仰倒,结果严知渊一把揽住我的腰,把我整个人搂回了他怀里。我顺势大着胆子,用脸颊在他胸口的衣服上蹭了蹭。

「林娇娇。」

他警告似的压低嗓音喊了一声,「站直。」

「我不。」我抬起眼,望着他线条优美的下巴,「除非你现在抱我出去,不然我就在这儿看着你做饭。」

我就这样仰着头和他对视,像是无声地抗争。

片刻后,他忽然勾了勾唇角,笑容有点无奈,又有点玩味:「你现在胆子倒是大了不少,半点也看不出当初拦我车那副吓到发抖的样子。」

因为那本来就是我装出来的啊。

我在心里小声反驳了一句。

「因为你是个好人。」我干脆伸出手,环住了他劲瘦的腰身,「如果你是个坏人,我一定会头也不回地跑掉。」

「好人?」

他动作一滞,再看我时,眼中忽然多了几分沉暗的、我读不懂的情绪。

「对。」

我煞有介事地点头,手指往上,摸到他后背凸出的漂亮蝴蝶骨。

其实严知渊的身材很好,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骨骼的线条也漂亮。

我还要继续探索,身体却倏然一轻,整个人被他抱了起来。

「这么一点儿轻的小姑娘,整天都在想什么?」

他走到客厅,把我放在柔软的沙发上,蹲下身,凑过来看着我,眸光冷肃,鼻尖几乎碰着我的鼻尖。

「老实待着。」

说完他就重新站起来,回厨房做饭去了。

我坐在沙发上,有些挫败地给姜毓发消息:「如果一个男人不管怎么撩拨,都毫不犹豫地拒绝我,到底是为什么?」

姜毓是我的学姐。

在学校的这几年,她谈过好几段恋爱,闹得轰轰烈烈。后来毕业离开,学校里还有不少学长学弟对她念念不忘。

「男人?」姜毓很快回复我,「要么他太爱你,要么他不行。」

我一时怔在原地。

爱这个字眼,对我和严知渊来说,太过厚重,我们之间脆弱的连线,无论如何都承受不起。

那么,是他……不行?

6

按照姜毓教我的各种方法, 我又尝试着勾引了严知渊很多次,却都被他毫不犹豫地推开。

那个周末,严知渊在书房处理工作,我闲着没事,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连输了三把,我心情十分糟糕,于是跑进去扯着他的袖子:「严知渊,陪我打游戏,我一个人输得好惨。」

「打游戏?」

他目光扫过我手机屏幕,语气无奈:「我不会,你要是和我一起,会输得更惨。」

「和你一起,我就不在意输赢了。」

我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故意放软了嗓音,撒娇道:「严叔叔,来陪我玩……」

严知渊猛地咳了一声,从我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袖子。

「出去等着,我叫人陪你。」

我在沙发上等了五分钟,忽然有个人来加我

「?」

我通过好友,发过去一个问号,他干脆利落地回我:「上号。」

然后这位国服玄策,就真的带着我在峡谷乱杀了两个小时。

八连胜之后,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和严知渊到底是什么关系?」

「严知渊?」

他顿了一下,「你说的是严总吗?我是他公司的实习生啊。他在公司群里说的,谁能带他家小朋友上分,这个月绩效奖翻倍。」

我愣了愣:「那你们绩效奖有多少啊?」

刚才还无比嚣张的野王忽然扭捏起来:「其实也没多少……但几百块总是有的。」

大概是金钱的力量,野王十分平易近人,看到我 2-8 的战绩也没骂人,反而耐心地安抚我:「没事,慢慢来,没有人从一开始就玩得特别好。」

我就这样,和他愉快双排了一下午,客厅里回荡着欢声笑语。

下了游戏,我跑去推书房的门,结果严知渊正在里面换衣服。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还没来得及扣起衬衣扣子的上半身,就这样面向了我。

肌肉线条流畅的胸口和腰腹,被书房明亮的灯光一照,泛着玉一样莹白的光泽。

我下意识吞了吞口水,目光就撞进严知渊似笑非笑的眼睛里:「林娇娇。」

「饿了?」

我想也没想地回应:「饿了你也不让我吃……」

话一出口,眼前的男人蓦然拢起衣襟,侧过身去,修长的手指一颗颗扣好扣子。

光从侧面打过来,把他的轮廓照得更加迷人……可口。

我委委屈屈地看着他:「干嘛呀你?严知渊,难道我还能强行对你动手不成——」

「好,是我怕自己强行对你动手,行不行?」

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

严知渊一边说着,一边出了书房,往门口走去:「娇娇,我有事要出门一趟,你先自己在家待一会儿,让——」

我追过去,在他走出玄关前扯住他的袖子:「严知渊,这是你家,你至于为了躲我特意跑出门吗?」

他偏头看着我:「娇娇,是工作上的事。」

我不依不饶:「那你带我一起去。」

空气安静了片刻。

我心里那个「糟糕,他不会生气了吧」的念头才刚刚冒出来,忽然有股温柔又不容拒绝的力道攥住我的下巴。

下一秒,细密灼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严知渊熟悉的嗓音压在我唇齿间:「娇娇……」

「严、严知渊……」我的神思被撕扯得一片模糊,只能凭借本能生涩地回应,「你在做什么——」

他微微退开一点,让我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灼热的气息却依旧萦绕在我近前。

「教你,什么叫真正的接吻。」

说完,他的嘴唇又一次贴了上来,一手托着我的下巴,另一只手从身后环住我的腰,我整个人都被他身上淡淡的柚子香气包裹,腿软得几乎站不稳。

最后严知渊离开的时候,我红着耳尖靠在玄关的墙边,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神。

这一刻我终于知道,自己之前那些撩拨的手段,有多么的……拙劣。

他伸出手,把我散乱的头发拨到耳后,低声道:「让小许陪你玩会儿游戏,我很快就回来。」

小许就是那个国服玄策实习生,全名叫许自琛。严知渊刚走没多久,他就非常热情地给我发

「他给了你多少钱?」

许自琛扭扭捏捏,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说:「严总说,只要我今晚好好带你上分,到时候我的转正申请,他亲自签字。」

「就一个星耀五,有这么值钱吗……」

「这是我小号,小号!」许自琛直接炸毛,「你才钻石,我开大号怎么带你?等着,今晚我就给你带上王者,让严总务必同意我下个月转正!」

他是个话很多的人,玩到一半,又忍不住跟我八卦:「小乔啊,你跟严总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猜?」

「呃……哪个亲戚的女儿吧?」他说完,又自己否决,「不过真不太像。上回严总的姐姐带他外甥女来过公司,那小女孩一口一个舅舅,叫得那么亲热,我看他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林清月?

那天被滚烫排骨汤泼过来的痛似乎还残留在胸口,我恍惚了一瞬间,等回过神,有些恶作剧地勾了勾唇角。

「我是他的女朋友。」

「啊?」

过于震惊的许自琛手一滑,直接冲进了对方防御塔。

他无视了队友「玄策别送」的言论,不依不饶地追问我:「真的吗?我就说怎么那么多女同事女客户对他有好感,他都置之不理,原来是早有家室……」

许自琛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最后把自己都给感动了:「小乔,严总是个好男人,你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我在手机这边,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心酸。

严知渊是个好人,我当然知道。

我怀着并不善良的目的接近他,他都不知道我是谁,却在听完我编造的凄苦身世后,默许了我住在他家的行为。

可如果他知道了我是谁……

可如果他知道了我接近他的目的——

从心底深处涌上来的隐约疼痛和恐慌,让我忽然失去了对游戏的兴趣。

这局游戏结束,我无精打采地跟许自琛说:「我不玩了。」

「啊,为什么不玩了?我们今天晚上不是一直玩得很开心吗?」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玄关处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我转头看去,严知渊站在那里,目光沉暗地看着我。

「小乔,我的天使小乔,你就再陪我打几局吧,我今晚还非把你带上王者不可……」

无视他聒噪的声音,我直接退出游戏,小跑到玄关,仰头看着严知渊。

一股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我愣了愣:「严知渊,你喝酒了?」

「嗯。」他淡淡地睨了我一眼,伸手扯松了脖子上的领带,「不用管我,你们继续玩吧。」

声音莫名冷淡。

说完这句话,他再没看我一眼,径直往浴室走去。

7

我在原地茫然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想起,严知渊进门的时候,许自琛说的那些话,在不知道前情的人听来,似乎特别的……暧昧?

所以他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吗?

我的心情忽然雀跃起来,望了望墙上的挂钟,我干脆回到次卧,重新换上了那条轻薄的睡裙,然后去敲浴室的门。

「……」

没人应声,但门并没有反锁,我一咬牙,干脆推门走了进去。

严知渊就坐在浴缸里,还穿着衬衣,微微低着头,像是在醒酒。

我走过去,撑着浴缸边沿低下头去,故意凑近了他:「严叔叔……」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我,神情看似镇定如常,眼底却如平静的水面碎裂般,有轻微的涟漪泛出来。

我笑着低下头吻他。

沙哑的声音在我唇舌间响起:「娇娇。」

我笃定地说:「严知渊,你吃醋了。」

「出去。」沙哑的声音里带了一丝颤抖,「娇娇,你还小,我不想……」

都到这份上了还拒绝我?姜毓的话从我脑中一闪而过,我忍不住又羞又恼地瞪着他:「严知渊,你到底是不想,还是身体不好?」

那双寒潭般冷冽的眼睛在我面前闭上,半晌复又睁开,里面一片粼粼的欲色波光。尔后他从浴缸里站起身,湿淋淋地把我抱起来。

我倚在他怀里,搂住他脖子,目光亮亮地看着他,唇边勾着一丝得逞的笑意。

他把我抱进卧室,放在柔软的床上,俯身看着我:「娇娇,你太小了,其实和同龄的小男孩会更合适。比如许自琛,他和你很有共同语言……」

我一阵胸闷气短,抿着唇看他:「可是我喜欢的人是你啊,你真的要把我推给别人吗?」

严知渊叹了口气,凝视着我的眼睛:「娇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气鼓鼓地瞪他,「严知渊,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去找别人——」

严知渊的眸色蓦然一沉。

下一秒,我的手腕被一股力道抓住,接着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

我没有办法再理智思考,只能听到严知渊蛊惑般的声音。

「娇娇,手。」

我往后瑟缩了一下:「烫……」

他低笑了一声:「乖,是你的手太凉。」

后来我跳下床,红着脸冲去浴室洗了手,再回来时,严知渊已经拢好睡衣,坐在床边凝视着我。

我眼尖地看到他手边攥着一只烟盒,走过去抽出一支咬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火呢。」

「娇娇,不会抽烟就不要逞能。」

「谁说我不会!」我故作凶狠地瞪他,「严知渊,你别总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小女孩。实话告诉你吧,抽烟喝酒,这些事我一样没少干。」

严知渊看着我沉默了两秒,尔后伸出手,把那支烟从我嘴边取下来,淡淡道:「反了。」

「……」

我尴尬地坐在原地,耳尖渐渐漫上一层绯红。

其实我很想问严知渊,为什么不真的和我发生点什么,可想到刚才的事情,只一秒,就足够让我脸热。

空气安静片刻,严知渊伸手摸了摸我的发顶,声音还残留着几分未褪去的醉意和沙哑,语气却格外温柔:「不早了,睡吧。」

这天晚上,严知渊是抱着我睡的。

我想他应该是喝了不少酒,但总归还残留着几分理智。

在这种情况下,却仍然选择了和我亲密,这至少证明,他对我应该是有一些好感的吧?

困意上涌,心里乱七八糟想着事情,我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发现,我手脚并用,整个人都缠在了他身上。

我整个人烫得快要被点着了似的,严知渊却镇定自若,伸手在我腰上拍了拍:「好了,下去洗漱吧。」

愣愣地看了他两秒,我得寸进尺,大着胆子凑过去:「不,我要早安吻。」

「娇娇,还没刷牙……」

剩下的话都强行吞了回去。

我在严知渊唇上啄吻了一下,飞速离开,然后笑嘻嘻地望着他。

严知渊无奈地伸出手,替我整好睡衣领子:「现在可以去洗漱了吧?我去做早饭。」

他没有推开我,没有抗拒。

我心情愉悦,哼着歌去浴室刷牙。

在严知渊这儿住了一个多月,我越发觉得这男人实在是宜室宜家。他住的这间大平层有两百多平,从没请过钟点工,却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

厨房的厨具一应俱全,平时再忙,他也会起床给我做早餐。

甚至我洗完澡吹干头发,再去浴室,地上已经被打理干净了。

自从我妈离开后,再也没人这么无微不至地照料过我。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鼻子一酸,忙低下头去,咬了一大口煎蛋,用作掩饰。

下一秒,一股轻柔的力道就落在了我脸上。

严知渊伸手替我弄掉唇边的一小块碎屑,声音温淡:「今天几点下课?」

我吸吸鼻子,回想了一下:「今天只有两节专业课,下午三点就可以走了。」

「下课后在学校门口等我,我去接你。」他温热的指尖掠过我发梢,「刘海都快遮住眼睛了,带你去剪剪,再买点新衣服。」

我本来想告诉他,其实我有换洗的衣服,就放在寝室。

然而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因为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其实我是如此期待,能挽着严知渊的手,正大光明走在阳光之下。

8

最后一节课上完,我跟室友道别,一个人背着包往南门走。

还没出去,就远远地看到严知渊那辆黑色宾利停在路边的绿化带旁。而他正靠在车旁边,微微垂头,嘴里咬着一支烟。

袅袅白雾弥散在空气里,我忽然想起来,在我面前,严知渊似乎从来没抽过烟。

严知渊站在那里,外貌本就出众,紧绷的脸部轮廓不输二十左右的男大学生,身上又多出几分成熟淡漠的气质。正值下课时分,南门外不少学生来来往往,不少目光都投在他身上。

其实他一直都是个很耀眼的人,只是过近的距离,反而让我时不时忽略了这一点。

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是严尔梦的弟弟呢?

在心里隐约的一点刺痛浮现上来之前,我先一步拉开车门,干脆利落地坐进副驾。

严知渊跟着把烟掐灭,顺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然后开车把我带到了市中心的商业街。

先剪完头发,又去商场买了几条适合夏天的裙子。

其中有一条薄荷绿的吊带长裙,交叠的三层薄纱恰到好处遮到小腿下面,只露出一截细细的脚踝。

我穿着那条裙子,在严知渊面前转了个圈,裙摆也跟着 散开。

「好看吗?」

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指尖轻轻敲了两下桌面,然后站了起来:「好看。你穿着吧,我去付钱。」

严知渊出去后,导购小姐一边拿剪刀帮我剪吊牌,一边说:「小姑娘,你哥哥对你真好呀。」

我整理裙摆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往外面收银台一扫。

严知渊正在那边刷卡。

我勾了勾唇角,冲她无辜地笑:「他不是我哥哥哦,他是我男朋友。」

导购小姐职业素养奇佳,飞速调整好表情,露出礼貌的微笑:「那祝二位长长久久。」

出门的时候,我问严知渊:「你说我们这样走在一起,别人会不会觉得你很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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