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从今夜白(番外)

出自专栏《热恋吧,哥哥》

季云白番外一

我的妹妹死在我出院那天。

他们都说她是自杀。

可是她前一天还说过今天来接我回家。

死了一条人命,学校却只是冰冷地发个公告。

这个公告到底是给家长看的,还是只是为了捂住大家的嘴?

后来我父母来了,他们脸上再也没了笑容。

他们变得沉默寡言,我却老是在深夜听到他们两个像幽魂一样坐在沙发上哭。

明明以前他们都是乐观开朗,天天开导我的,「你要放过往事,原谅过往,才能彻底放过自己,彻底解脱。」

那两年黑暗的日子,我挺过来了。

但是他们俩精神越来越不正常,最后却住了进去。

可笑吗?

开导别人的人,永远没办法开导自己。

心理医生也告诉我要原谅,要放过自己,可是看着我父母在精神病院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让我怎么原谅啊?

原谅他们是上帝的事,我只想送他们去见上帝。

1

我又来了那个学校。

两年前认识我的人,早就读大学了,又是全新的开始。

那个叫章钰的女生,看起来又蠢又坏。

从她开始好了。

我只需要对别人笑笑,不对她笑,爱慕虚荣的她就盯上我了。

我偶尔给她抛一点橄榄枝,她就收起锋芒,一脸天真地以为我喜欢她。

我再偶尔对别人笑笑,跟别人说说话,她就发疯了。

在这个时候,我哄她一句,她又上头了。

好玩。

那个叫于欢欢的女生,就是我妹生前的朋友吗?

看起来,很乖,胆子很小。

但这都是表象,我看到她偷偷拿走了章钰塞在我作业本里的情书。

有趣。

她骨子里写着叛逆,我只需要煽风点火,她就有无限的潜力。

但是,她明明早就知道我是季兰的哥哥,还帮我掩护,怎么,是觉得害死我妹,在我身上补偿吗?

她虽然不是凶手,但她是沉默的大多数,最不可原谅的是,她们曾经是朋友啊,怎么可以这么冷漠呢?

她在怕什么?

那个叫章添的,人不算坏,就是护短,不分黑白,永远护着他那个妹妹。

我该从哪里入手呢?

哦,他喜欢于欢欢。

我去查了于欢欢的资料,从他那个赌鬼老爸的口中,知道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于欢欢与章添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这下好玩了。

章添,喜欢上自己亲妹妹是什么感觉呢?

真相出来的那一天,你会不会气到爆炸啊。

还有那个谭警官,当年调查我妹妹的事时,明显偏袒了章钰一家。

哦,是他们的小姨。

这就对上了。

我得出点什么事,才能接触谭警官呢?

哦,章添跟我打架,去派出所就行,因为是亲戚,什么案子不得优先给他小姨啊。

可是,为人正直的谭警官,你为什么盯着我看呢?

你也是颜控吗?

我叫她一声姐姐,再跟她说说我两年前的悲惨经历,她就圣母心泛滥了。

「你放心,我一定为你查出两年前的真相。」

「真的吗?」我红着眼问她,「姐姐?」

「当然。」

「查出来之后,我怎么活呢?」我问她。

「离开这里吧。」

「你带我走吗?」

我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她就沦陷了。

后来我经常去她那里收集证据。

对了,还有一个老东西,校长大人。

我跟他说:选择吧,是承认有个跟保姆生的私生女,还是承认自己的女儿霸凌,自己包庇性侵的老师,选一个。

他气得心脏病都犯了。

……

他们真笨啊,完全不是我的对手。

我以为我的计划天衣无缝。

明明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

可还是出了意外。

我在于欢欢的日记本上,看到她写着:

「明明知道他是回来报复的,看到他报复所有人,但我并不想揭发他,我甚至在心底疯狂地为他摇旗呐喊。在这个唯有被霸凌者受伤的世界,我自愿成为他的帮凶。季云白,你别再受伤了。」

我愣在那里。

于欢欢这个傻子,其实比我想象中聪明多了。

她什么都知道,却还在配合我的表演。

她图什么呢?

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原谅她跟我妹妹的事吗?

是不是太天真了?

我开始注意她。

越是注意她,越发觉得她竟然坚强得不可思议。

她常年遭受着校园霸凌,还有父母的家暴,但她从来不掉一滴眼泪。

明明胆子小得要死,却一次次跟章钰作对,给我送药,跟我说话,每天关注着我。

糟糕,有点有趣是怎么回事?

想弄哭她一次。

越到后面的日子,越发的精彩了,我期待着结束的一天。

可是越来越想看到于欢欢怎么回事,有点舍不得是怎么回事?

她被他妈妈打了,都没供出我来,她怎么这么傻呢,以为这样我就会喜欢上她吗?

她被陷害早恋,哭着回来跟章添吵架,又被她妈妈剪了那个好丑的发型,可是我突然不想嘲笑她了,怎么回事。

我想捧着她的脸告诉她:你一点都不丑,你就算没有头发也比那些肮脏的人好看一百倍,所以,于欢欢,你别哭了。

算了,我不欺负你了,好不好?

别哭。

她被她爸爸家暴,在房里嘶吼,我站在屋子外面,想去杀了那个人,他怎么可以让我的欢欢这么哭呢,让她这么害怕?

他该死。

我联合了章添,策划了绑架她爸爸,不打死也得把他打残,家暴是永无止境的,除非有人死。

被打的人凭什么去死,当然是家暴者死了。

事情进行到最后一步,我却犹豫了。

我不知道我在犹豫什么。

大概是,就算我杀了他之后偿命,死了也就死了,反正我也活够了。

可是于欢欢怎么办啊。

她妈妈是那个样子,她的亲爸校长大人她也肯定不会认,她没有朋友,她以后该怎么活啊。

这个世界上,对她好的,章添算得上其中之一了。

所以,我怎么能拖章添下水呢?

还是,我自己完成吧。

我举报了校长,把所有人都暂时关了进去。

还有一件更糟糕的事,我好像又犯病了,脑子开始不清醒,头痛欲裂,还有点健忘。

我知道我再不动手,又得回到精神病院了。

可是那暗无天日的生活,我不想回去了。

那天晚上,于欢欢的爸爸来了,我一直在刺激他,让他发疯,我要跟他同归于尽。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我又犯病了。

我怕我犯病,杀不死他,反而让他逃了,所以怎么办呢?

那我死好了。

我被他杀死,估计他这辈子都要在牢里度过了。

刀子插到我胸口,真的好疼啊。

疼到不能呼吸。

我缓了好久,才跌跌撞撞爬到于欢欢旁边。

我拉开衣柜,努力地朝着她笑了笑。

「你自由了。」

该死,好想给她擦眼泪,但是我的手抬不起来了。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那么,就此别过,忘了我这个混蛋吧。

季云白番外二

那天晚上我跟于欢欢聊了很多,她说想让我陪她考大学,我还帮她选了学校。

我答应和她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读大学,我又骗了她。

我明明答应不再骗她了。

真的好想去啊。

但我去不了了啊。

所以,我该怎么履行承诺呢?

要不然我给她定时寄信好了。

一共四封信,每年一封,算不算我也陪她度过了四年呢?

第一封信:

「于欢欢,恭喜你啊,开学第一天,很好玩吧。

有没有遇到很好的室友,有没有遇到各种有趣的同学呢?

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不要不吭声啊,勇敢站出来说不,我相信你能做到。

那么,祝你大一学习进步,交到很多好朋友!」

第二封信:

「时间真快啊,你都大二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终于跟我一样大了。

我 19 岁,你也 19 岁哦。

学习还好吗?有没有挂科?

应该不会,你那么聪明,我相信你能行。

再说点什么呢。

你有没有喜欢的男生呢?

有的话,带到我坟前告诉我?

我帮你甄别一下,万一又遇到我这样的变态,你该怎么办呢?

其实,做鬼也有做鬼的好处,比如我可以帮你跟着他,看看他是不是人渣。

如果是,我做鬼都不放过他,好不好?」

第三封信:

「于小美女,你大三了啊。

又学了什么有趣的课呢?

大学是什么样子的啊?

其实我还挺向往的,但我没去看过。

操场大吗?跑道宽吗?

上不上晚自习啊?

你胖了还是瘦了?

妈的,为什么我一直想到你说不定正躺在某个男人的怀里,早就把我忘了,我就恨不得诈尸呢?

算了,你谈恋爱吧。

我明年不写了。」

第四封信:

「嗨,我又来了。

你大四了啊。

要找工作了吗?

毕业照拍了吗?

我最近噩梦频繁,常常梦到你。

很奇怪,梦到你,我在梦里就不觉得是噩梦了。

我曾经自杀过无数次,但偏偏现在穷途末路,我竟然开始贪恋起这人世间了。

其实我知道,我只是贪恋你而已。

这是最后一封信,我明年真的不写了。

所以,允许我自私一下吧。

于欢欢,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控制不住地喜欢。

你不知道在教室的窗户外,外面的走廊里,操场的绿荫下……我偷偷看了你好多次。

我只是想把你的模样刻进脑海里。

我不想忘了你。

你说你不是悬崖上的救命稻草,但是就算你是,我又怎么舍得把你一起拉入深渊呢?

地狱很惨的,一点都不适合你,配我这样的人刚刚好。

所以你还是别记得我了,找个好人嫁了,生两个像你一样的宝宝,忘了我这个混蛋吧。

那么,就此别过。

别来坟前看我,你总是给我希望,我没法自由的。

我要去地狱去找我妹妹啦。

这次,我会保护好她的。

如果有来世,我们早点遇到好不好?

快说,「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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