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好奇心更旺,看了彼此,其中一个站了出来,软硬皆施。
「招娣啊,姨从小看你长大的,这点小事你都不肯告诉姨吗?姨又不会告诉其他人。」
我脸上故作为难,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露出坚定之色,朝着她们小声道。
「也不是不相信姨,就是前头那家姑娘的身份不太方便出口。」
大妈面上全都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却又见我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又起了好奇心,连连凑过来询问。
「你快说啊!急死人了!」
我吞吞吐吐地吐出一个名字。
「就是宋倩倩,之前那个女老师。」
我看到边上那只正打算抬脚走的鞋子,此时又停在了原地。
「原来是她啊!」
「然后呢?然后呢?」
她们连声催促我道,见我不答,其中一个从口袋里抓了一把果干塞到我兜里。
我听见角落里王麻子忍不住发出来的响声,这才装出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装模作样道。
「我同你们说,你们可别传出去,毕竟何寡妇是我日后的婆婆,若是被她知道了,我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她们连连应下。
「何寡妇之前是瞧不上我这种村里的女人的,觉得我没见识没文化,配不上他的儿子,她想要的媳妇是那种外头的女人,正巧这不来了一个宋倩倩吗?这何寡妇就瞧上了她,于是私下去提了亲。」
「后来被宋倩倩拒绝了,她便怀恨在心,引来了王麻子的儿子,想叫他强娶了宋倩倩。」
「要知道这两个人住的地方可是隔了老远的地,如果不是何寡妇牵了绳,他俩怎么会遇见。」
「不然那王麻子的儿子怎么会要死要活地想要去娶她,之后他又怎么会死在婚礼上。」
那些人听得兴致勃勃,她们可不在乎什么真相,只是想找些乐子,最好再诋毁一下别人。当然也有人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心中一凝,但面上却不露破绽,还做出一副气恼的表情,像是一片好心喂了狗。
「我先前同我妈置气,躲了到了学校里头,正好撞得正着,瞧得一清二楚。」
「你若是不信,就去问我妈,她也瞧见了。」
「问是你们想要问的,我说了之后你们反倒又怪在了我的头上。」
这话当然是半真半假的,如果想要骗人,全说假话自然是没有人会信的,除了我亲眼瞧见之外,其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可连在一起,其他人自然会顺着我的话往下想,觉得王麻子儿子的死,就是由何寡妇引起的。
想到这,我便觉得自己果然也不是什么好货,不然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法,怎么就用得如此顺手。
出声质疑的那人讪讪一笑,面上有些挂不住,但很快就有人出来打了圆场。
「这么说来何寡妇可真是个祸害,如果不是她,那王麻子的儿子也不会死,可怜王麻子一把年纪,临老了独苗苗没了,估计想再生一个也来不及了,老王家可就要断了哦。」
「那何寡妇倒是什么事都没有,照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儿子就算是个傻的也能讨老婆,日后说不定还能有个孩子,不像王麻子,估计以后真要断子绝孙了。」
边上有一个妇人小声嘀咕道。
「我家若是断子绝孙了,我定不会让害苦我家的人好过,肯定也得让她们家断子绝孙。」
「换我是王麻子,我就把何寡妇的宝贝儿子给宰了。」
她边上的小姐妹推搡了她一下,用手指了指我,向她示意我还在这,有些话还是回去再说比较好。
「好了,招娣都快和那傻子都快结婚了,你说什么吗?这不晦气吗?你这话要是被王麻子听去了,怕不是要闹出什么事。」
那妇人看了看我,我这才回头看她,装出一副满脸困惑的样子。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些话又全被她吞进了肚子里面,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嘴上却是聊起了其他东西。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这话不仅我听见了,就连王麻子本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注意到边上的角落早已空无一人,我忍不住用手掩唇,眼中眸色寒冷如冰。
斗吧斗吧,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斗死活该。
如果最后是没死,那就让我送他们一程。
15
转眼就要到了我结婚的日子,这几日王麻子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好像当时的那些话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可我却知道他只是在想要挑一个好时机。
而最好的时机,就是我被迫嫁给傻子的那一天。
等那天来的时候,我被我妈早早地换了一身红衣裳,没有烟花,没有锣鼓,还要一大早走到何寡妇家中。
我妈连同几个大妈站在屋外看门,算是看管我,也是怕我跑了。
我坐在新房里,手伸进枕头下面。
那里有一把锋利至极的小剪刀,正是宋倩倩给我的那把。
我的手握紧了它,心下一定。若是没有猜错的话,今天自己一定能用上它。
我的预感没有错。
外头,何寡妇招呼我去厨房里面给来吃宴席的人做饭。
说实话,如果不是结婚摆上几桌席能拿些他们随礼的钱回来,她恐怕连席都不想摆。但这个没有办法省去,那只好在其他地方扣一点,比如说干脆别请人了,自己动手烧。
因为何寡妇在村子里面没有亲戚,她也不想亲自动手,就干脆叫我去。
结婚当日就让新娘自己去做席面上的菜他家也可是独一份的,但是何寡妇不在意,毕竟在她看来她儿子娶我到家,就是为了让我当牛做马的,怎么可能是让我到家里享清福的。
而且这样一来还能给我一个下马威,好让我认清认清以后自己在家中的身份地位。
她说得刻薄,但是还不等她再说什么难听的话,我面上就毕恭毕敬地答应了,转身便去了厨房。
但我却什么活都不打算干,只是往外瞧,这里的位置刚刚好,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外面发生的一切。
我先前答应她并不是怕了她,而是因为我知道等会儿外头就会乱起来了。
果不其然,宾客还没来全,我便看到王麻子大摇大摆地走到堂前。
他看着周围几桌正在嗑着瓜子的来宾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目露狠意,一脚就踹翻了一条凳子。
何寡妇被这股动静惊到了,赶忙来到了堂前,看着正在闹事的人是王麻子后,她面上一僵,
又惊又怒地骂道。
「我跟你无怨无仇,你怎么在我儿子大婚的时候来闹事?」
可能是因为心虚,她根本就不敢直视他,反而眼神躲闪。
边上的来宾也连连出言劝道。
他听着众人的指责安静极了,其他人都以为他知道错了。
可我却注意到他紧握的双拳以及发现他后腰处鼓鼓囊囊的,好像塞了什么东西。
「无怨无仇?」
王麻子将这几个字放在嘴里念了一遍,在众人放下心的时候,又骤然抬起头,眼睛通红一片,满是血丝。
「如果不是你这个贱人故意把那个女老师引到我儿子跟前,我儿子会死吗?」
何寡妇大惊,哆哆嗦嗦地开口:「你都知道了?」
看着她堪称是不打自招的表现,我忍不住在厨房内笑出了声。
要知道本来王麻子还不能确定事情到底与她有没有关系,只是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如今她这般作态,和默认没什么区别。
她的行为也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果然,王麻子眼中的恨意更甚,他喘着粗气,掏出了自己别在后腰上的大砍刀,直接冲上前去,对在一边还在用脚踹狗的傻子就是一阵乱砍。
「你害我没了儿子,害我老王家绝了种,你儿子还想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狗早就跑走了,而傻子却被砍倒在地,血流了满地。
何寡妇尖叫着扑上前来,用手脚去厮打他,用牙齿去咬他。
王麻子干脆把她一把推倒在边上。
让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是如何被他虐待致死的,他的儿子是什么死法,他就要傻子死得更惨。
边上的来宾早就散了,这个村子里面的人自私自利,哪里会为救别人拼命,于是胆小的干脆跑回了家,而胆子大的跑到门口处就不跑了,反而伸长脖子往里张望。
而我在厨房里面乐得不可开支,外面打得越狠,我就越高兴,要是全死绝了才好。便是最后人不死,我也要让她们疼上一疼。
外头,何寡妇早就受不了自己的宝贝心肝好大儿被这样对待了,她是个黑心肝的不假,但对自己唯一的这个儿子,倒也是真的好,因此干脆拿起了边上的东西,不管是锅碗瓢盆还是桌子凳子,统统被她砸向王麻子。
王麻子吃痛,几次躲闪之下,干脆怒从心起,也拿刀砍向她。
等村子里面的管事的人姗姗来迟的时候,这对母子早已经奄奄一息了,我这才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从厨房里面冲出来扑到这二人面前。
村长叫了几个人高马大的青年把王麻子给绑住了。
他抬眼皱眉看了看前面的场景,我注意他的视线,便低头同这对母子凑得更紧密了些,他们身上的鲜血浸染进我的衣服里,抹在我的脸上,脖间,手里。
即便没有镜子,我也能猜出来自己现在的样子想必一定很像刚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任谁看了我现在的模样,都不会觉得我一点事都没有。
果然,村长见到我的模样,脸上皱了皱眉,又见到地上躺着的生死不明的何寡妇母子,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老何家的新媳妇啊,今晚你就好好地照看着你的丈夫。他伤得重,怕是救不活了。若是真的不行了……」
他沉默了一下。
「明天我就开祠堂,一定会给村子里一个交待。」
我低下头装作哭泣,心中却冷冷一笑。
果然,他只提到了重伤的傻子,却只字不提同样重伤的何寡妇。嘴上念叨的不是给我一个交代,而是给村子里面一个交代。
估计在他看来,无论是村子外面的还是村子里面的女人,要是真的被村里面的男人打死了那就当做打死了,可要是村子里面的男人牵扯进去了,那就不行了。
不论我心里怎么想,我面上却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还小声地问道。
「今儿个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们要不要请警察来看看,实在不行,请医生也好。」
村长面上的肉一抖,他厉声责问道。
「请什么警察,什么医生,都给我在家里老实呆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我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等村长一伙人走后,我这才站起身来。
先是将门给关上,让外面的人瞧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
等一切收拾妥当后,我才慢慢走向还躺在地上的何寡妇母子。
若是村长当时观察得更仔细些,就会发现何寡妇根本就没有晕过去,刚刚晕过去的只有傻子,她只是当时被我捂住了嘴,再加上没有力气挣扎,所以才看上去好像晕过去了。
我走刚进她,她便满脸愤怒地看着我。
「你这贱人,刚刚捂住我嘴干什么,你是不是想捂死我。好哇,我刚叫儿子把你娶回家你就想要造反了。」
「你还不快点带我儿子去看医生。」
她声音虽小,但骂起人来依旧中气十足。
「妈,刚刚你也听见了,村长说不能请医生。」
我笑意盈盈地回道,手上还不忘拿根绳子将他俩绑起来,顺带从厨房拿出两个脏兮兮的抹布,塞进他们的嘴里,再拿胶带把他们的嘴封住。
「儿媳我心善,看你们活着也是生不如死,不如我送你们一程。」
在何寡妇目眦欲裂的眼神中,我拿起一个枕头,死死地捂在傻子的脸上。
傻子最开始因为昏过去的原因倒是没有挣扎,但是由于逐渐缺少的氧气,强烈的求生本能让他醒过来后不断挣扎,可他被我绑得太死了,身体倒在地上挣扎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渐渐没了声息。
但我仍觉不够,硬是又捂了十几分钟,这才松开了手。
手中的枕头掉在地上,我也瘫倒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
好一会儿,我看着地上面色青白的傻子,终于低低笑出了声。
原来杀死一个人这么简单啊!只是一捂一松手,一条人命就没有了。
那么他们呢?他们当时杀死宋倩倩和五丫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呢。
这个答案我无从得知,但我也并不纠结这个答案。
等脱力的身子又有了力气,我才缓缓站起身来。
撕拉一声,何寡妇脸上的胶带被我撕了下来,她的脸也因此变得通红一片。
但这并不影响她满是恨意地咒骂我,看样子如果不是我把她绑着,她估计会扑上来喝我的血啃我的肉。
「白招娣你个贱人,我们家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怨,你要这样害我们一家!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可她骂得越狠,越难听,就代表她心中越痛苦越绝望。
看着她痛苦绝望的样子,我冷不丁地开口道。
「你知道吗?当我知道倩倩姐被打死的时候,我也很绝望。」
她瞬间大惊失色,面上惊愕不已,嘴唇抖个不停。
可我没有搭理她,反而继续道。
「我那时就在想啊,凭什么好人不长命,坏人就可以逍遥法外呢?一定是因为他们没有疼过,才能干出这些缺德事。」
何寡妇大声反驳道:「我没有害过她,打死她的人是王麻子,你去找王麻子报仇。」
「对,你是没有动手,你只是将王麻子的儿子引过去了,你只是在当时她要被强迫时将门给关死了。」
她还在那大声狡辩:「我当时根本没注意,那是意外,我是无辜的!」
「是啊,你多无辜啊!所以人怎么会是你害的呢,你不过是最开始就嫉妒她干净又漂亮而已,你从一开始,就只是想要毁了她罢了。」
「你把她毁掉了,那我也想要毁掉你。」
我死死地盯着她,手掐住他的脖子,不断收紧用力。
何寡妇的脸色开始发白,但她还是强撑着开口。
「咳咳咳,你放过我,你杀我儿子的事我就当不知道。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看着面前涕泗横流的女人,我的心中顿时感觉无趣极了。
对于何寡妇而言,傻子既重要又不重要,他是她在村子里面可以活着像是个人的根本,所以她会无条件地去爱他。
可是她骨子里又是嫉妒那些同她条件一样却又比她幸运的女孩。
就像屠龙的少年终将成龙,直视深渊久了自己也会成为深渊。
这样想着,自己也瞬间没有心思去折磨她了。
手上的力道加重,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双眼睁大,很快便没了呼吸。
已经死了两个了,很快就轮到了下一个。
16
第二天,何寡妇和傻子因为被王麻子砍了太多刀,晚上失血过多一个没挺住便去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村子里面。
当然,这个消息是我刻意传出去的。
主要就是为了逼迫村长开祠堂,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村子里面的男人不会在意你杀了多少的女人,但是他们的底线就是不允许对同村的男人动手。
毕竟这种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谁知道下一个死的人是不是你呢。
迫于村内里面的舆论,也迫于自己内心的胆怯,村长最终选择开祠堂让村内的诸位长辈去审判王麻子。
最后给出的结果是将人打断腿丢到后山里,如果三日后人还活着,那么此事一笔勾销,若是人死了,那到时候就随地挖个坑埋了。
白天,在众目睽睽之下,王麻子被打断了腿丢进了后山。
晚上的时候,我披上黑色的雨衣,戴上口罩,穿上雨靴,拿起斧头,在夜色和雨水的遮掩下,悄悄来到白天王麻子被丢下的位置。
人已经不再原地了,想必是爬去躲雨了。
但是他断了腿,又能爬多远呢。
我看着地上的泥地里很明显的身体拖拽的痕迹,脸上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笑容。
找!到!了!
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的是,王麻子的确爬得挺远的,我顺着痕迹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竟然在别人家存放红薯的地窖里面。
那里面干燥暖和,还有许多红薯,想必要是今天我不来的话,说不定他真的能挺过这三天。
可偏偏我就来了。
地窖很安静,只有王麻子浅浅的呼吸声。
因为我没有掩盖自己脚步声的意思,所以他一下子就觉察到了我的动静,立马转过头来警惕地看着我。
可是这点反抗在我看了一点用都没有。
我拿出斧头,就像他当初一根根打断宋倩倩的手指头一样,以同样的方式一根根打断他的手指。
王麻子吃疼,哀嚎声不断,可他躲不了,就不断挣扎着上半身。
他的手不断挥舞,我一个不注意,脸上的口罩竟然被他扯了一边下来。
王麻子看到我的脸,他的面皮抖了抖,眼睛睁大,还没有被我打断的那只干巴巴的手止不住颤抖。
「是你!」
电光火石之间,他将一切都想通了。
「都是你这个贱人在算计我!」
「你这个小贱人在为那个贱人报仇是不是?」
因为被人看到了真面目,因此我也不打算遮蔽自己的面容了,反而将还挂在耳朵的口罩给扯了下来。
王麻子咬牙切齿的声音并不能让我面上有一丁点的动容。
见状他更是口不择言的出口刺激我。
「等我今日活着出去,我一定要让你和那贱人一样,断手断脚,啊——」
一斧头挥下,他的手掉了下来,血流了满地。
王麻子发出刺耳的哀嚎声,鼻涕眼泪糊了满脸,之前心狠手辣的人渣如今狼狈得像一条狗。
我又砍下了他的另一只手,再一根又一根敲断他的骨头。
这下,他终于安静了。
他还有气,只是像瘫烂泥一样瘫在地上,睁大着眼睛怨毒地看着我。
也许见我不仅许久没有动作,甚至还后退了好几步,他刚想出言嘲讽我,就突然闻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一滩口水砸在他脸上。
他僵硬地转过头去,便与一头流着口水的饿狼对上了。
他下意识地发出尖叫并挥舞着手去打那头饿狼。
饿狼瞬间被激怒,张嘴咬在了他的脖子上,咔嚓一声,王麻子的头一歪,立马就断了气。
饿狼看着我,明显有几分犹豫要不要把我一起杀了。
也许是我手中的斧子给了它威慑力,也许是它嘴里已经有了食物。
它同我对视了一会儿,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叼着王麻子的尸体走了。
我将地窖里面自己留下来的痕迹打扫得干干净净,并把现场伪装成一副饿狼袭击人的样子。
等一切清理完毕之后,我才离开了那。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雨水将雨衣和斧头上溅上的鲜血冲得干干净净。
我将视线投向村子。
心想着应该向下一个人报仇了。
17
三日过去了,进村的人只寻到王麻子被撕咬得破破烂烂的大腿以及我伪造出来的现场。
那些人都觉得他命不好,明明都找到躲雨的地方了,却又偏偏被饿狼发现了,以至于那自己喂了狼。
他们草草地给他收了尸,随意挖了个坑将尸骨给埋了,再随便插一块牌子,就当做完成好了后事。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安静极了,一直待在家里面等待时机,直到有人上门请我明日去吃席。
当然不是喜事的席,而是丧席。
明日正好是当时五丫嫁的那个老头下葬的日子。
而丧宴上,按照村子里面的规矩,我妈一家和那老头的儿女是一定会在那天出现的。
正好,也免了我一个一个找上门去。
心中这样想着,眼睛也疲倦地闭上。
等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我独自一人去了席面上。
我刚走进去,我妈就老早地看到了我,她拉着已经穿上了新衣服的金宝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我面前,尖酸刻薄地开口。
「你这贱妮子,什么时候把钱拿回来孝敬我?」
我知道她的意思,我这贪心的母亲,又盯上何寡妇死后的那点遗产。
只要想到何寡妇死后家中可能还剩下来的钱,她还拿不到手,她就心痛得厉害。
可我仿若没有听见她的话般,用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轻声问道。
「五丫的葬礼,妈妈不打算给她办吗?」
她被我的眼神吓了一跳,竟然下意识地拉着金宝后退了几步,等反应过来后,又开始恼羞成怒了起来。
她口不择言地道。
「一个贱丫头办什么葬礼,尸体一丢不就成了吗?哪有那么多穷讲究。」
也许是见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也许是觉得我逐渐脱离了她的掌控,又或者是想到那笔还没到手的遗产,她打算换一种方式来掌控我。
她在说完之后,又开始难得好声好气地劝我道。
「招娣啊,这不是家里穷吗?等有了钱,这不就会办了吗?毕竟五丫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没了她,我也很难过啊。」
她这样说着,就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出来自己话中的前后矛盾。
但我也故作没有觉察的样子,眼中满怀期待地看着她们。
「那爸和金宝,也很难过吧?」
见我露出这副神情,我妈狂喜地伸手拧了一下我爸的胳膊。
我爸沉默了半晌,这才慢吞吞地开口。
「我当然也很想五丫啊,毕竟五丫干活利索,为人又孝顺。」
我又将视线放在唯一没有说过话的金宝身上。
金宝神色难看地看着我,他本来打算硬气地不和我说话,但是爸妈都盯着他,他最后也只好屈服了,面上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
「我也很想五丫。」
这时我才从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妈她们见我笑了,只觉得她们的回答戳中了我的心里,认为遗产有望,也跟着笑了起来。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我在想:既然他们都这么想念五丫,那么送他们去五丫的话,他们也一定会很高兴吧。
18
席很快就开了,席面上来的人不多,毕竟村子里面对这种不是寿终正寝的死法都有些避讳,更何况这老头的死法其实说出去也不好听,洞房冲喜冲死算什么事。
席面上那些人喝着酒,等他们中的有些人喝得伶仃大醉了,那些来客才陆陆续续回家。
而我妈一家因为是那老头的亲家,按照村里的规矩,总得留下来帮忙。
看着院子里面忙碌着的老头的儿女和我妈一家,想着药也应该差不多时间发作了,我这才慢吞吞地走到灵堂。
哐当一声,放着骨灰的骨灰坛被我狠狠地摔到了地上,骨灰撒了一地。
这时外面听见动静的一行人全都跑了进来,他们看见灵堂里面的场景,顿时脸色大变。
「你在干什么?」
老头的儿女们想要上前来推搡我,但是这时一阵风刮过,地上的骨灰瞬间就吹散了。
眼见骨灰都要没了,他们也顾不上来找我的麻烦,赶紧趴下身子用手去聚拢那些骨灰。
可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风忽然变大,一下子把还残留在地上的那些都给吹走了。
老头的儿女们顿时爆发了,其中一个冲上前来想要挥拳打我。
「你这个贱人!」
这时听着动静的我妈一行人也进来了,他们见到老头的儿子想要冲上前来打我的场景,顿时大惊失色。
「你这是打算干什么?」
我妈制止道。
不过我知道,她才不是担心我出事,只不过是害怕我死了之后她没有名头去拿何寡妇名下的遗产。
果然不出我的意料之外,她的下一句话就是:「有什么账等她把那些钱给我了,你们再去算。」
正打算冲上前的那个人这才脸色好了起来,但是他的语气依旧很差,他用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我,食指指着我,看样子大概是想要把我活剥了。
「今天的事和你们没关系,今天我就要宰了这个小贱人,她敢摔我爸的骨灰坛,我就把她骨头给打折了。」
我妈面露犹豫之色,我爸也在那抽着旱烟,显然都在犹豫要不要为了那点遗产和老头的那些儿女们给杠上,只有金宝躲在这两个人身后,又抬起脸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最后这两方的人各退一步。
我妈答应对方,我的死活她不插手,但是她要我身上属于何寡妇的遗产。
对方同意了。
我爸也看了我一眼,说着生死有命,叫我干的事情不要攀扯上他们。
我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闹剧,心中嗤笑不已。
那人也立马戾气十足地走到我面前,冷笑出声。
「贱人,我看谁会救你,」
他刚想伸手狠狠地抓住我的头发,脸上的狞笑还没有完全显露出,下一秒就僵在脸上,人瞬间轰然倒地。
其他人见状也瞬间大惊失色,刚想冲上前来,就被已经生效的药全都放倒在地。
他就像是瞬间脱力般瘫倒在地,身上没有半点力气,即便如此,他依旧留有余力拿眼睛瞪我,嘴上也仍旧不干不净地骂着。
「你这小贱人,你干了什么?」
我干了什么呢?我只是在宴上下了点药而已,那些药都是村子里用来麻醉牲畜的,人吃了也没事,只是会浑身无力,让人很长时间无法动弹,更何况为了防止他们全都能中招,我还特意加重了剂量。
见他这副模样,我这才笑着蹲下身,手掐着他的脖子,逐渐收缩用力,他的脸色逐渐变成青紫色,眼看他就要喘不过来了,卡在他窒息的前一秒,我才慢吞吞地松开了手。
不顾那人接连不断的咳嗽声,我站起身环顾四周,看着倒在地上面露惊恐的众人,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爸向来是个喜怒不言于色的男人,这次却又惊又怒地道。
「招娣,你在干什么?你难道想造反不成!」
我朝着他那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爸,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在为妹妹报仇啊!」
他脸上露出青白交加的脸色,却又试图安抚我。
「五丫是我的女儿,她死了我也很难过,但她的死怪不了别人,招娣你冷静一点,别冲动,这事咱们就当做没发生。」
我做出一副犹豫的神情,还不等他们刚松一口气,便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走到我爸面前,并顺势掏出口袋里面的小剪刀狠狠地插在他的大腿上。
顿时血流不止。
他发出痛苦的哀嚎声。
当然,边上还有我妈发出来不依不饶的指责声。
「白招娣你这个贱妮子,你怎么敢为了一个该死的小贱妮子怎么对你爸。」
我扭头看她,嘴上勾起一抹笑,好声好气地同她说话,可眼神却冷得吓人。
「可是爸爸不也是这样对妹妹的吗?」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冷漠了,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正在不断叫嚣的她被这个眼神吓到了,竟然带着些许难堪地移开了脸,但是她很快又反应过来,立马对我怒目而视。
真奇怪。
我在心里感叹着。
这个世上这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呢?明明现在在场的人都知道现在她们的命都掌握在我手里,可她却还是以为我是从前那个反抗不了她的白栀。
难不成她以为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把他们药倒,就是为了和他们玩玩,吓唬吓唬他们吗?
「还有妈妈,我现在不叫白招娣了,我叫白栀。」
我耐心地提醒她,但是显然她已经听不进去我的话了,在一旁疯得厉害。
边上的人开始哭的哭,叫的叫,可惜老头家实在偏,边上没有邻居,不然我可就要担心了。
我翻出老头家里的那些干稻草,细细一层铺在他们身上,再把那些干的玉米棒和那些烧火用的木头一并铺在他们的周围。
最后,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下,我在那些易燃物上倒了做饭用的油。
我从地上捡起一个长长的烟杆,烟头那里还有点点红光,显然火还没有灭,那是我爸刚刚丢到地上的。
「你们猜,这个丢进去了,会不会着火。」
我认真地问道。
他们呼吸一窒,却在下一刻目眦尽裂地看着我将那根烟杆丢到他们中间那堆浇了油的稻草中。
他们痛哭不已,其中金宝更是哭得厉害,因为那堆稻草离他最近。
在众人提心吊胆之中,烟杆上的火星跳到了稻草上,还不等它燃起就灭了,只留下一缕淡淡的烟。
还不等众人刚松一口气,一个燃烧着的火柴就当着他们的面丢进了那堆稻草中,火焰瞬间燃起。
与此同时,我那带着恶意嘲弄的声音也一并传入他们的耳中。
「哎呀,我刚刚忘记点火了。」
屋子都是木头结构,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火海,在强烈的求生欲以及被火灼烧的疼痛下,他们竟然踉踉跄跄地开始往大门处跑过去。
眼看获救的希望就在眼前,这时我出现在大门处,当着他们绝望的目光下,把门给关上。我在门外还贴心地将门给锁了。
看着不断飘到上空的烟和屋内的接连不断传出来的惨叫声。
我就知道自己该跑了。
老头家有一辆破旧的电动小三轮,是用来拉货的,正好车钥匙也被我顺了出来。
我找到车,插上钥匙,一刻不停地往前开,一路上顺得不可思议,没有碰见其他人,也没有其他人来拦我。
可即便如此,我也依旧足足开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到了当地的镇子上。
看着面前墙上那个大大的警徽。
就像如释重负一般,笑着对警察开口道。
「我来自首。」
19
「名字?」
「白栀。」
「什么罪?」
「杀人。」
「死者是谁?」
「我爸妈,我弟……还有很多人。」
「为什么要杀他们?」
「……为了报仇。」
最后,听我交代完一切的警察抬眼看我,他的表情看上去有点难过又带着些许惋惜,就像在看一朵还未来得及绽放便已经枯萎,甚至是烂在泥里面的花。
「……我很抱歉。」
他小声说。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可他的表情却是那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