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怎样才会相信啊?」我太恨江淮了,他毁了我对生活的热爱,对美好的向往,对未来的憧憬。此时的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打垮江家,要让伤害过我的他们统统付出代价。
他呼了一口气,将我打横抱起,然后轻轻放到沙发上。
我抬头对上他已经微红的双眼,笑着闭上眼睛。
「李疏然,永远不要考验一个男人的忍耐力。」他贴着我耳朵轻声说。
「没有考验,我想利用你,付出一定的代价是必然的,不是吗?」
他放开了我,我睁眼看到他在沙发另一头坐下。
「你是不是把我看得太流氓了?」他幽怨地盯着我,「把打击江淮跟江家纳入到我的计划中,是因为我喜欢你,而不是想要换取你的身体作为报酬。」
我起身,不敢看他:「对不起。」
「安啦。」他走到我身边,伸手揉了揉我头顶的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拭目以待吧。」
12.
网络上各种瓜层出不穷,我、江淮和赵欣之间的三角恋情伦理瓜很快就被淹没了。
这样也好,免得时间久了我妈从别人口中听到风言风语,心里担忧。
跟肖以诚工作室的合作已正式启动,第一批过审小说名单已经校对完毕,下午就能全部上架对外售卖,获取利润。
可偏偏在我打开网站链接的时候,电脑的显示屏突然出现了问题,图像有重影,忽明忽灭,像是中了什么病毒一样。
我给小虞打了个电话。让她看看周抑扬有没有空帮我修一下电脑。
小虞的语气有些惊讶:「周抑扬昨天已经离职了,李姐你还不知道吗?」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问道:「什么原因知道吗?」
「知道的不太清晰,好像是关于网络安全上面的失误。」
我听得云里雾里,只好直接去问本尊。
「你怎么离职了?」
他很快就回了信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找到薪酬更高的公司了。本来是打算把手续处理完了再告诉你一声的。」
「原来是这样。」我一颗心稍稍放下,「小虞说你在网络安全上有失误,我有些担心就来问问。」
「怎么会,我技术厉害的很,小虞一定是听岔了。」他在那边笑了两声,听起来没有丝毫失意。
看来,确实是小虞的消息有误。
「你看,你都离职了,我说请你的那顿饭还没着落。」我有些不好意思,「捡日不如撞日,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他沉默了几秒,才道:「行,就东街那家西餐厅吧。」
「好,我下了班就立马过去。」
挂了电话,我看着糊成一片电脑屏幕有些泄气。
近两天没听到新人入职,周抑扬的位置恐怕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吧。
我忽然想起肖以诚,他大学专业是电子信息技术的,修个电脑应该不成问题吧?于是我发消息问他,可半天没得到回应。
拨了个电话给他,依然没人接。按道理,他今天就在隔壁办公室,不知道是不是出去了。
他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看到他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办公桌是黑色的,衬得他脸白皙异常。
在门口站了一会,思虑了几秒还是打算退出去,他却睁开了一只眼睛:「唔,疏然。」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不是吵醒的。」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是我这里,接收到了你的信号。」他说着,双手在胸口比了个心。
「你好无聊啊。」我忍俊不禁。
「唉,确实无聊,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能在办公室坐得住的?」他一双眼亮亮地看着我,「明天,我要开始干大事了。」
「先别管明天了,解一下我的燃眉之急吧,我的电脑坏了。」
我原以为要重新装系统,很复杂,没想到肖以诚瞄了一眼电脑屏幕,手一伸将连接显示屏的那根线往上一送,屏幕就恢复正常了。
「VGA 线松了,其他没问题。」肖以诚示意我动一下鼠标。
我随意点开浏览器,绕回他刚才讲的那个话题问他:「明天你要开始干什么大事?」
「你忘了?我答应你的,替你扳倒江家。」他在沙发上坐下头往后靠着。
「肖以诚,我有些好奇。」
「好奇什么?」
「你喜欢我我信,可你喜欢我到可以愿意为了我去扳倒江家,我不信。所以我好奇,促使你这样去做,更大的原因是什么?」我不是那种盲目自信的人,多年前,若有个少年为了我,只问可否不问将来地去付出,我信。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彼此辗转过多少人,懂了多少人情世故,要让我去相信肖以诚只是多年后的重逢,引燃了对我的旧爱,我不信。
闻言,他直起脖子看向我:「李疏然,你总是……这么清醒。」
「是啊,我总是这么清醒。因为清醒,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我庆幸自己的清醒,让我在江淮背叛的时候不至于去割腕跳楼放弃自己的人生。」
「我不想骗你。我心里一直对江淮有恨意。你知道男人最在意的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他接着说下去:「是尊严。」
「那时候,我第一个主动要了你的联系方式,却被江淮看了去,发在了宿舍群。他还发起赌局,说追到你的那个人,可以奴役宿舍全员一个月,那期间只要不犯法违纪,什么事都得听那个人的。」他一脸哀怨,「当时拿他当哥们,我忍下了这桩事。后来,我生病住院,后又因为手术治疗退学。再后来,他特地来告诉我,说你跟他在一起了。我清楚地记得,在我忍受着病痛折磨的那时,他像炫耀游戏战绩一样跟我炫耀。他一本正经地跟我说,肖以诚,你不如我。」
在我印象里,江淮一直都很温柔,如果不是前些天他大声吼我,我可能会永远陷在他的温柔谎言里。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拿他当兄弟了。只不过这些年,我父母和他父母生意上有些许交集,所以我跟他之间还维系着表面的朋友关系。」他起身,走过来,牵起我的手,「我……很早以前就想扳倒江家了。遇到你以后,这种念头就更加强烈。所以根本不是你利用我,是我利用你给自己深埋已久的恨意当挡箭牌罢了。」
一时之间,我感慨万千,其实心里隐隐有过这样的猜测,他此刻坦白,我反而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然总觉得欠他。
「那我们两个,可真是半斤八两呢。」我笑道。
「你对我肯定很失望吧?」他捏紧了我的手,「我喜欢你是真的。」
「没有失望。」我直视他,「这样很好,我觉得我们是平等的,而不是欠你什么。」
敌人的朋友不一定是我朋友,可敌人的敌人一定会是很好的战友。
下了班,我去赴周抑扬的约,肖以诚知道了,摆着一张臭脸酸溜溜地说道:「也是,你又不是我女朋友,跟别的男人约会我有什么资格管?」
「你知道就好。」
「喂,你不要这么残忍啊。没看到我在吃醋吗?」他说着轻轻撞了一下我的胳膊。
「肖大少爷,吃醋伤胃,你可要悠着点。」我拿起包,「不跟你闹了,他之前帮过我忙,我答应请他吃饭的。」
「去哪儿,他是谁,吃多久,回来……还爱我吗?」他装腔作势地朝我扬扬眉。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听到门口的小虞怯生生的声音:「对不起,我来的不是时候,我这就走,打扰了。」说完还把我原本打开了的门给关上了。
「完了,误会了。」肖以诚耸耸肩。
「你也知道啊!」我斜他一眼,然后追出去,「小虞,你把资料给我再走!」
「放打印机上了,李姐再见!」
我出门去,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完了,明天我跟肖以诚的玩笑一定会被添油加醋传遍整个公司。
「什么资料?」肖以诚跟上来,拿起打印机上的文件。
「江家的资产,刚才搜集起来,让小虞帮我打印的。要打垮江家,不得先知道这些吗?」我翻了一下,「挺多的,要扳倒他家很难吧。」
「不难。他家资产一共三类,酒店、餐饮和房地产。逐个击破,办法我有的是。」他胸有成竹,「去请那个小弟弟吃饭吧,别让他等急咯!」
我举起拳头朝他扬了扬:「注意措辞!」
13.
周抑扬比我先到西餐厅,兀自选了个包厢。
我倒不是心疼钱,而是两个人定一个包厢,未免有点奇怪了。
可这包厢里的却不是我想象中的大圆桌,而是张长方形的餐桌,两头放着餐具,中间放着一排玫瑰花形状的红色蜡烛。
周抑扬坐在一边,见我来了,嘴角一咧:「我搞这阵仗,是不是吓到你了?」
「哈哈,还好。」我强自镇定,心想他可千万别来告白那一套,我会很尴尬。
「坐啊李姐。我明天就要去 S 城了,今天这晚餐是我任性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还是挺喜欢你的。」他眼睛亮亮地看着我,「跟喜欢的女孩子共用烛光晚餐,这么美好的回忆,就让我牢牢记在心里吧。」
其实他再次喊我「李姐」的时候,我已经放下心了。他只不过是个初涉社会的男孩子,也许接触的女孩子过少,才会对我产生了并不能归纳到爱情里的情愫。
气氛很好,他也很好,我不忍惊碎这一顿精心安排的可以被写入回忆里的晚餐。
于是服务员给我倒完红酒后,我举杯朝他笑了:「你是金子,在哪里都能发光的。」
「嗯,借你吉言。」
餐厅离我家很近,我是走路过去的。于是吃完饭,周抑扬很有风度地送我回家,礼貌地告别。
夜深了,盏盏已被我妈哄睡,我就不去她那儿了。
初秋,夜风有些凉,我裹紧外套走向电梯,却见肖以诚靠在电梯旁的墙上玩着手机。
「你怎么在这?」
看我惊诧,他倒是淡定从容:「来看看这边的小区环境,打算买一套。」
「骗鬼呢?大晚上看小区环境,你能看到什么?」
「大晚上才能看得出治安好不好。」他将手机收起来,「目前觉得不错,起码电梯不是业主上不去。」
「没有门禁卡你不也进来了?看来我要跟物业提提建议了。」
「别啊,我蹭的。」他笑着摸了摸下巴,「主要是长得帅,刚才有个好心的大姐就帮了我一把。」
「你到底来干嘛的?」我问他。
「可以让我上楼休息一下不,我脚麻了。」他说着慢悠悠地跺了一下脚。
我手在包里摸到房卡:「肖少爷,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不太好吧?」
「喂,李疏然,我是那种人吗?」
「你是啊!」我挑了挑眉。
「你!」看得出来他被气到了,「知道周抑扬为什么离职吗?」
「你知道?」
「刚得了消息就来告诉你了,谁知道你还不领情,行,我走我走。」
看他的神情,周抑扬离职这事还不简单,不然以他的性格,一点小事肯定微信沟通完事。
「滴——」我掏卡刷开电梯,调侃道:「来,去我家坐坐,我给您泡一杯 82 年的茶提提神,再听您好好讲讲。」
他跟在后面进来:「别别,82 年的茶我不敢喝,我惜命。」
原来周抑扬离职是因为工作期间攻击了 Y 城微博的服务器,去压了林欣污蔑我是拜金女的那条热搜。Y 城热搜内部人员查到了攻击源使用的网络是我们公司的 wifi,于是派人与公司交涉。
因周抑扬只是适当降了热度而没有肆意删除内部数据,Y 城微博总部和公司商谈后,达成协议。总部不上诉,但作为赔偿,周抑扬要去 Y 城微博分公司所在地 S 城任职两年,帮 y 城微博修复网络漏洞,以及持续巩固网络安全以抵挡其他未知来源的黑客攻击。
我心中乱得像是被猫抓过的线团,鼻子一酸几乎哭出来。如果不是公司出面协调,Y 城微博必定会告了周抑扬。他年轻有为,不该为了我而留下案底。
痛惜,悔恨,如果监控的事情当初没有找他帮忙就好了,也许我们就不会有除同事以外的交集。
「你也不用太自责,虽然他是为了你这样做,但并不是你让他去做的。」肖以诚安慰我。
「我知道,可是心里很过意不去。」我说着,就要打电话给周抑扬,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起码要说声感谢吧?
「别打了。」肖以诚摁住我拨号的手,「你们吃饭都没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知道,你打电话去,不管说什么他都会很尴尬。」
「为什么?」
「男人的尊严。」他坐着往后靠了靠,「听我的没错,我比你懂男人。」
确实,我现在打电话过去,无论说什么,他受制于那份协议不得不去 S 城任职的无助就会被硬生生摆在我们之间,他会很难看,那些拼命在我面前伪装的洒脱就会瞬间分崩离析。不如,就当不知道吧,也许这样他会好受一些。
我抬头,对上肖以诚的双目,真诚发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周抑扬告诉你的?」
他摇摇头:「我才不会去问情敌要真相。」他偏头一笑,「有些成人世界的社交你就别关心了,这个社会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少来。」我斜了他一眼,「肖以诚,你这守着秘密是为保护对方的套路骗骗小姑娘可以,但我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我还有个孩子。社会复杂,我就单纯吗?你未免太小看我。」
他「呵」了一声:「自己还是孩子,居然有孩子了。李疏然,我真的,错过你好多年。」
我低头叹了口气:「人啊,还是要往前看。」
「有失败的婚姻并不可耻,你只是看走了眼,遇到江淮这种垃圾。没有人的人生是满分的,盏盏更不是你的减分项。你不要妄自菲薄,你在我心里一直都非常非常好。李疏然,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试试?」
「你不介意,你的父母不介意吗?你没结过婚,你不懂,婚姻本就是很现实的东西。」我觉得有些累,起身去开门,「很晚了,我准备睡了,你走吧。」
「我不喜欢说太多废话,我会做给你看。」他一本正经,然后走出门外去。
「拜拜。」我说完就关门。
门合上前一刻,我听到他轻轻回了一句:「晚安。」
我背靠着门,竖起耳朵半天没听到脚步声,心「砰砰」跳了几声。肖以诚……我差点就动心了。
许久,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走远,我双手握拳轻轻闭上了眼,我好像……已经动心了。
14.
第二天一早,肖以诚把我约在公司楼下咖啡厅,神秘兮兮地说要跟我讲讲江家的事情。
于是我打完卡跟领导打了个招呼,就在咖啡厅等了他大半个小时,直到小虞偷偷给我发消息:「李姐,你怎么还没来,全公司都在议论你跟肖以诚的事诶!」
「昨天的事真的是误会!」我边回消息,边起身往公司赶。
「不是昨天的事,是肖以诚请大家喝咖啡,自爆了你跟他的事情。」
「我跟他有什么事?」要是肖以诚胡说八道,我一定给他一顿好揍。
「他说,从大学时期开始,他就是你的舔狗,每天追你却爱而不得。」
……他妈的,肖以诚的戏是真的多。
我进公司大门,就听到他在那边侃侃而谈:「对,我现在重新追我学生时代的女神,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别说咖啡甜点了,想吃什么尽管说,全都满足。」
说完,他转过脸看到了我,默默咽了下口水:「不是让你在楼下等我吗,怎么上来了?」
公司的的人刻意转过头去忙自己的事情,可我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们都竖着耳朵听得起劲呢。
我走过他身边:「进来!」
他跟着我进办公室,还轻轻关上了门。
「你别生气,我是想着与其让公司的人议论我们,不如我就坦诚一些。我未婚你未嫁,我追求你,很正常的事。」
「没生气。」确实没因为这事生气,「既然正常,干嘛要骗我在楼下咖啡厅等你?当着我面你不好发挥是吧?」
「我这不是想背着你在公司打点好关系吗?免得他们坏你名声。」
「所以你把自己名声先坏了?」我忍着笑,「舔狗?」
「喂——」他无奈的拉长声音,「江家是真有事,没骗你。赵欣住院了,听说是被热搜气得,哈哈哈哈!」
他居然还莫名其妙的笑起来,要不说笑会传染呢,我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
「你笑什么笑你!」
「欺负你的人得了报应,我开心。」他可真是厉害,情绪收放自如,表情管理满分,微微勾着嘴角认真望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心慌,只好移开目光:「难怪她最近都不来找我茬了。」
「下次她再找你茬,我帮你教训她,我出手可是很重的。」
「看不出来,你还打女人?」我调侃道。
「法律都说男女平等,既然这个人该打,就没有性别之分。」
「法律还说打人犯法呢,肖少爷。」
「咳……」他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我也没说真打啊,我这副虚弱的身躯,怎么可能去打人呢。」他说着,毫不客气地在沙发坐下来,头往后仰着,「好累。」
「虚弱……这两个字跟您八竿子打不着吧?」
「嘿嘿……」他干笑两声:「好了,我要出去一趟,你记得按时吃饭。」他说着起身。
「去哪儿?」说完我就后悔了,「我瞎问的,你不用回答我。」
「去搞垮江家。」他朝我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开门出去。
15.
直到下班肖以诚都没回公司,我去停车场拿车遇到了他,他将一份文件递给我。
「这是什么?」
「我在江南意总店对面租了一排商铺。」
江南意,是江家的餐饮连锁店,在 Y 城有十来家店,几乎垄断城里快捷餐厅行业。
「你是想做同类餐饮店?」
「对,打价格战。」他牵动嘴角,「想想都有点刺激。」
「江家产业遍及 Y 城,资金链庞大,打价格战有点天方夜谭。」我叹了口气,果然打垮江家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不难。江南意餐品的价格近几年持续涨价本来就没有什么行业优势了。再者,他们家的酒店早已不像表面看着那么光鲜亮丽了。房地产更不用说,近两年外来开发商颇多,行业却呈低迷趋势,江家最近投资的那个盘,啧啧啧……」他摇摇头,「开发商把土地证压了好几家银行,又分了些自己出去投其他项目,乱的很。」
其实肖以诚说这些的时候,我很震惊,我完全没想到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行的他,是真的了解很多事情,远比我想象的厉害。在打垮江家这个事情上,他也是真的在有条不紊地行动着,
我有点愧疚:「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
「有啊。你有空的时候选一下店铺装修的风格,统统按照你喜欢的来。」
地下停车场的灯光有些昏暗,他逆着光的脸看上去像是油画一样。
手机响了,是我妈打来的。
「然然,今天回来吃饭不?」电话那头还夹杂着盏盏的奶音,「妈妈,妈妈……」
「回来,现在就回。」
停车场信号不是很好,断断续续,还有电流声,于是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
「装修的话,到时候找几家装修公司,设计装修一步到位,省心了。」我拿出车钥匙,「我要回家吃饭了,明天见。」
「我可以去你家蹭饭吗?」他笑嘻嘻的。
「不能。」我果断拒绝了,我妈还不知道我跟江淮的事情,我这会带着他去我家算怎么回事。
「无情。」
「你想吃饭,我下次请你好吧。」我发动车子,朝他摆摆手。
「外面暴雨,注意安全。」他的神色严肃,目光如炬。
「知道了。」
一出地库,暴雨兜头而来,雨刷来不及反应,一时间挡风玻璃模糊的很。
早前在办公室的时候看窗外还是晴空万里,没想到一会的功夫就乌云滚滚暴雨滂沱。这天气,真像渣男渣女的脸,说变就变。
Y 洲桥下有积水,可从桥下走是去我妈家里的捷径,我放慢了速度纠结过不过,迎面而来的车一辆辆飞速而过,溅起桥下的积水,于是我心一横踩了油门。
车子熄火的时候,心里一股悲凉感油然而生。我就知道,命运从来待我苛刻,我不该拼运气,因为从小到大,我就没有过什么好运气。
挂完保险公司电话,又打了 110 说明情况,紧接着有两个倒霉家伙也在我身边熄火了。
肖以诚打了电话过来:「别走 Y 洲大桥下,容易熄火。」
「晚了。」我很泄气,「已经熄火了。」
「车里有伞吗?」
我目光找寻了一遍:「没有。」
「等我。」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雨势越来越大,砸在车顶发出巨大声响,桥底的水位也在增长。我应该下车去的,但车外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为了不让我妈担心,我强自镇定发了个语音告诉她公司临时有点事,晚点回,让她们先吃饭。
我妈倒是没起疑,只嘱咐我下大雨了要是回去也要注意安全,慢慢开车。
车窗被人敲了两下,隔着模糊的玻璃,我还是认出了肖以诚,心里一颗石头瞬时落下。
我打开门,呼啸而来的风直接刮在我脸上,生疼。我下意识低头,肖以诚一把拉住我往他怀里一带,然后拿过另一只手上搭着的外套盖在我头上。
「走,我车在上面。」他说着紧紧揽住我的肩膀往前走。
是逆风,走得很艰难,雨点也疯狂地砸过来,又疼又冷。我虽微眯着双眼,但也能看到肖以诚将伞的一大半都偏向了我。
终于,进了他的车里,他翻出一条毛巾递给我:「擦干。」
刚从我的车子出来的时候被雨丝扫到了一些发丝,他给我披上外套后我的上半身基本上淋不到雨。再者,我穿的是短裙,本来膝盖以下部分就露在外面,我现在也就是湿了一双鞋子。
相比之下,肖以诚才是实惨,他除了头发还有些干燥,其他部位基本上都湿了。尤其是白衬衣,贴在了胸口,若隐若现的胸肌看得我很不好意思。
我抬眼看他:「我没什么事,你先擦擦吧。」
他二话不说把毛巾往我头上一丢,双手紧跟着上来给我擦头发。
「真的不用……」
「下次记得车上备把伞,以后出门记得勤看天气预报。」他不接我话茬,而是一本正经地嘱咐我。
「知道了。」我显得很没底气,任由他细心地给我擦拭头发,「你怎么办,你全身都湿透了。」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兀自解了衬衫领口的一颗扣子,问我:「性感吗?」
我一愣:「肖以诚你有毒!」我别开脸,脸颊忽的就红了。
「哈哈哈。」他爽朗的笑了几声,「我后备箱有备用衣服,一会雨小了再拿了换。」说完他朝我一摊手,「车钥匙给我,我联系了人来帮你处理车子的事情。」
我也没多想,就拿了钥匙给他,又把毛巾也递过去。
他接过钥匙,指了指毛巾:「李疏然,你知道什么是『礼尚往来』吗?」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俯身过去,将毛巾盖在他头上给他擦起头发。
「肖以诚,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个无赖。」
「有啊。」他笑,「不就是你说的吗?」
我无言以对,只好将力气花在毛巾上。
「喂,李疏然,你再这么用力,我的头要秃了。」他说着摁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而温热,将我的手压在下面。
「你手怎么这么冷?」他问我。
我抽出手:「体质问题吧,我一年四季手都冷。」
雨势小了些,有人敲他的车窗,也有警车鸣笛的声音由远及近。肖以诚将车窗降下,把我的钥匙递了出去,又关上窗。
「我刚才联系的一个朋友,专门处理车子保险的相关问题。你现在去哪儿,把定位发我,我送你。」
「好。」我低头将定位发到他微信上,「我妈那里。」
雨虽然小了很多,但天色暗了下来,肖以诚聚精会神地开着车。
鬼使神差的,我偷偷瞄了他一眼。
他的脸棱角分明,带着一股侠气。该怎么形容这一股侠气呢?假如穿回古代,他必定是那种剑眉星目的美男子,嘴里叼根草,手上持一把剑,眉毛一挑就是一种桀骜不驯的侠士风骨。
他把我送到楼下,将伞给我:「进去吧,需要我接送的话随时叫我。」
「谢谢。」
他看向我的目光很炽热,我转身撑开伞,心里是甜甜的。
电梯关上的瞬间,我不禁想:如果当初,嫁的那个人是肖以诚,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16.
一进门,就听到了江淮的声音:「妈,我还不饿,再等等吧。」
我抬头,看到我妈往江淮的碗里夹菜:「没事,你先吃,我给然然留了菜。」
「妈。」我喊了一声,又将眼神瞥向江淮。
他看到我,倒是笑着的,可是我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妈妈~妈妈~」盏盏坐在餐椅里朝我伸手,「抱抱!」
一看到盏盏睁着大眼睛朝我伸出双臂,我心里一暖。
我走上前,亲了一下盏盏的额头:「盏盏乖,吃完饭妈妈再抱你。」
她乖巧的点点头,然后大口大口往嘴里送饭,看到我还看着她,就对着我笑得眼睛都弯了。
「江淮,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不能吃完了饭再说?」我妈皱着眉头斜了我一眼。
「妈,我跟疏然谈点事,你先照顾一下盏盏。」
我妈对他很客气:「好的好的,你们谈快点,不管什么事都不能耽误吃饭啊!」
雨已经停了,我和江淮下楼去。
「江淮,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来看看安盏盏……和你。」
「看盏盏你就联系我,为什么直接来我妈这里?」我很烦,看到他我整个人就不舒服。
「你把我拉黑了,我怎么联系你?」他微微皱了眉,语气却低低的。
「拉黑了你还是知道我号码,只要你想联系我,怎么样都可以联系上吧?」
「凭什么呢?」他盯住我,「我们完全可以和平友好的沟通,无论我们之间怎么样,盏盏都是我们的女儿。」
「凭你不要脸。」我直视他,怒气冲冲,「你家有皇位继承,就好好守着赵欣肚子里的儿子吧,别再来跟我抢盏盏了行吗?你那可笑的父爱,要表演到什么时候?」
「李疏然,你能不能……说话不要这么咄咄逼人。」
「可以,但首先,你要是个人。」
他深深叹了口气:「我说不过你,但盏盏我是一定要见的。」
「你要见她,就联系我。」我打开手机将他从黑名单拉出,「如果下次,赵欣再用你手机找我的茬,你让她跟她肚子里的孩子小心点。」
我的声音很冷,江淮听得一愣:「你这样,有点可怕。」
「怕就对了。不跟你说了,请你赶紧回去陪你的小娇妻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他那张脸,说完转身就走。
谁知他一把拉住我:「李疏然,你知道婚姻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没有忠诚的婚姻什么也不是。」我甩开他,「江淮,你该知道我性格的,我这个人一向奉『一次不忠,百次不容』,所以别再给我打感情牌、讲道理,行不通。有空把房子的名字去了,我也去把对赵欣的上诉撤了,从此以后我们两清,不要再有瓜葛了行不行?」
「肖以诚真的那么好吗?」他一字一顿,带着些许的怒意。
看样子,他一直都在关注我的生活啊。
「是啊,比你好多了,我真是后悔当初没有选择他。」他真的好烦,明明错的是他,却总觉得只要他肯回来我就应该还在原地等他。
「现在也不晚啊。」他歪嘴一笑,「怎么样,他的床上功夫有没有我的好?」
「你说什么?」
「装什么啊,李疏然,你不会是要告诉我昨晚他上楼只是跟你喝喝茶谈谈心吧?」
我几乎要气得呕出血来:「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脑子里只有男欢女爱那档子事吗?」
他的目光冷了下去,然后伸手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往后一扯:「李疏然,我告诉你,做了婊子就不要再立牌坊。」
我忍着痛咬牙切齿:「论婊我可婊不过你们全家。我们早就离婚了,别说我跟肖以诚没什么,就算我要跟任何一个男人睡,你管得着吗?」
他的嘴角都在颤抖:「谁都可以,肖以诚不行!」
「那我偏偏就要跟他在一起!」
「啪!」他给了我一巴掌,把我扇得半张脸都麻了,耳朵里嗡嗡作响。
「江淮你这个王八蛋,你去死吧!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婚内跟人乱搞的是你,你这个畜生!你有没有廉耻之心!」我手脚并用打在他身上,他也红着眼一手扯着我头发,另一只手上来掐住我脖子。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跟江淮有这样面红耳赤争吵甚至动手的一天,他从来待我温温柔柔百依百顺,我也理解包容在他怀里小鸟依人。
我被掐得透不过气,脑袋里仿佛积蓄了无数的热量,膨胀膨胀,像是在等待某个瞬间炸裂开来。眼前他的脸越来越模糊,可怕凶狠,却湿着一双眼睛。
突然有个身影冲过来,朝着他一拳打过去。
「咳咳咳……」新鲜的空气进入气管,我贪婪地边咳嗽边大口呼吸。
脚步是虚浮的,歪斜着倒向一边的时候,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扶住了。
我抬头一看,是肖以诚,他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江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