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小蛇
我给太子下情蛊的事，被穿越女一语道破。
还不待我狡辩，太子就抢先说道：
「什么蛊，哪有蛊，这就是一条小小的毒蛇嘛！」
感受到太子信任的目光。
我万分心虚。
1
被送到夏国当晚，我牢记着长老们的嘱咐，放下了身段去勾引太子夏霁。
这还是我首次穿中原的服饰，只不过此时此刻，里面是真空的。
外衫用一条腰带束着。
夏霁一关上房门，我就猛得把腰带扯了下来。
学着族中姐姐们所说的「媚眼如丝」，我娇声问道：「殿下，要吗？」
夏霁当场就拒绝了。
「本宫要你的腰带干什么。」
？
我懵了。
他视而不见地绕步至床榻，自顾自躺了下去。
我身为苗疆圣女，自然也是天生丽质。
只需一瞥就能让族中的小伙们脸红心跳。
勾勾手指就能引得男人蜂拥而至。
是以我承载着族人们的希望，千里迢迢奔赴夏国，要用美人计将太子收服，避过灭族之灾。
可夏霁的榆木反应实在令人猝不及防同时大受打击。
为了达到柳腰花态的诱人好身材，来夏国前的一个月我都在吃素，如今这情况实在对不起我那段艰难的日子。
夜里更深露重，我冷得哆哆嗦嗦，狼狈爬上床，还想大显身手。
却发现夏霁已经打着轻微的鼾声。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秒睡。
夏国皇帝子嗣众多，能当上太子的必定是大卷王。
注意到对方眼下的青黑，我愤愤不平地扯过被子，不甘心地闭上眼睛。
「冻死你！」
从始至终，我都没察觉到枕边人通红的耳根。
2
来夏国三个月了，太子从没碰过我。
相同的，我亲手缝制的香囊，亲自学做的糕点，夏霁一律原封不动地退回。
想我此生第一次为人洗手作羹汤，他竟然还不买账。
不过我也知道，他怕我毒害他。
他隔三差五就熏艾草，每天一碗雄黄酒，连香囊里都塞着驱虫的细辛根。
夏霁这么谨慎，实在令我非常惆怅。
出发前族长给我下了死命令，不完成任务我就一辈子别想回苗疆。
想我堂堂圣女，掌握了大大小小的巫蛊之术，却偏偏在这碰了壁。
一筹莫展之际，皇后娘娘安排她的远房表侄女进宫了。
这位佳人是闻名京城的咏絮之才。
一岁便能言善道，三岁写诗，六岁作篇章，就连思想也是与众不同。
我明白，她肯定是自小穿越来的。
老皇帝后宫里一抓一大把。
夏霁这么好看，想来他爹年轻时肯定也是风流倜傥。毕竟当初穿越女们神仙打架的激烈宫斗事迹都传到我们苗疆去了，甚至还出了不少精彩的话本子。
我和池琳初次见面是在皇后专门为她举办的宫宴上，她不仅彬彬有礼地喊我姐姐，还当众给我行了大礼。
吓得我立马跪下回磕了一个响头。
族长说，中原最讲究嫡庶尊卑。
虽然我入东宫比池琳早，但是她郡主身份的含金量可比我高多了，而且如今她位分也盖我一头，她是太子妃，我成了侧妃。
她是千金小姐。
我就一臭养蛊的。
如若她是个不好说话的，免不了又要与她斗上一斗。
思及此，我想起自己给太子下蛊的任务还没完成，缠在小臂的银蛇蠢蠢欲动。
池琳入宫第一晚，皇后肯定会给夏霁施压，就像当初我刚来时那样，就算是表面功夫也要做足。
「姐姐在笑什么？」
池琳一脸防备地盯着我……的小臂。
她好像知道我衣服下藏着银蛇。
方才畅想计划成功风光回苗疆，嘴角不由得有些放肆了。
我收敛表情，掏出一壶酒。
「这是具有温情功效的好东西。」
我朝池琳暧昧地眨眨眼。
不止呢。
里边还有精心培养的情蛊。
待太子登基，夏朝皇帝就是我掌心的傀儡，有任何攻打苗疆的心思通通消灭掉。
3
晚上，池琳所在的东殿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我在黑灯瞎火的西殿里一人我饮酒醉。
隐约听见路过的嬷嬷低声可怜我惨，其实我喝得可得劲了，听宫女说这是宫廷玉液酒，可贵，一百八一杯。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味道有点熟悉，就像我自己酿出来的一样。
酒上头了，抬头望月。
宫闱里的月儿像里面的人一样，就连光芒都是小心翼翼的。
要是在家乡，出门便能看见又大又亮的月亮。
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大美男，我咂了咂嘴，想也不想就亲了上去。
然后我就被一袖子扫到地上，那人捂着脸落荒而逃。
第二日，族长给我寄来了一封秘法书，叫做《绿茶一天速成》。
我随意翻了翻。
「怎么感觉不太靠谱？」
「少废话。」
传信的鹦鹉傲娇地抖抖翅膀。
「等下把你的毛扒光哦。」
「族、族长说的，让你少说话多做事。」
既然上级已经下达了指示，那我只能照做了。
见到夏霁时，我忍住一身的鸡皮疙瘩唤了一声「哥哥」。
但因为嘴瓢喊成了「嘎嘎」。
这苗疆圣女的一世英名，不要也罢。
我破罐子破摔地咧开大牙笑，正对上夏霁深情的目光。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很不对劲。
池琳带着一众侍女气势汹汹出现。
她的手刚伸过来，我顺势倒下。
「哥哥，她推人家，嘤嘤嘤。」
池琳柳眉倒竖，一脸不可置信。
「我连你衣角都没碰到！」
「不信。」
夏霁将我护在身后，皱眉看池琳。
「殿下！您肯定被妖女下蛊了！」
「不信。」
夏霁斩钉截铁。
池琳一个箭步，抓起我的左手，把宽大的衣袖撸起，被打扰睡觉的银蛇抬了抬小脑袋，小小的眼睛里是大大的疑惑。
「看！这就是她养的蛊王！」
我没想到池琳真知道我的底细，有些措手不及。
还没来得及狡辩，夏霁一脸怒容：
「不信。什么蛊，哪有蛊，这就是一条小小的剧毒蛇嘛！」
我心虚地看向地面。
看来那天晚上度过去的那口酒里，确实下了情蛊。
让心思缜密的太子殿下都变得有些憨傻了。
4
一夕之间，夏霁对我的态度变得截然不同。
从前近他身边半米都困难，现在他一下了早朝就往我宫里跑，恨不得与我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族长那边专门派人来夸我干得漂亮。
我很强，我知道。
骄傲的同时我也在疑惑。
我对于自己养出来的蛊自然十分了解。这情蛊会导致他人不可自拔地陷入爱恋之中，且听命于持有母蛊的人。
但夏霁这爱我爱得要死要活的反应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通俗点说，我觉得他在演。
可他每日就像小狗一样乖乖地守在我身旁，讨好地奉上各种名贵珠宝，满心满眼都是我，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
这样持续了好几天，我暗投的眼线告知太子深夜里突然在正殿召集了所有门客商量要事。
我就知道他肯定要想法子对付我，露出鸡脚了吧。
我换上夜行衣在房顶偷听，夏霁先是深深叹了口气，语气犹豫：
「我有个朋友他喜欢上一个人，但是双方是敌对立场……就是这样，众爱卿有什么对策吗？」
门客们听了都开始低声认真讨论，摸着胡子来回踱步。
「殿下，你应该……哦不对，你这个朋友应该这样，再那样，最后这样。」
夜里寒冷，身上衣衫单薄，风一吹，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空气突然安静。
低下正热烈讨论的众人默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说话。
我没敢再偷听下去，心惊胆战地回了西殿。
路过莲花池，水面波动，冲出一个白色人影把我扑倒在地。
「主人！」
冰凉的蛇信子擦过脖颈。
本就心虚的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把对方踹回了水里。
「等等，墨白你化形了？」
银蛇本就状态不稳定，被我这一痛击又打回了原形，现在正委屈地盘在莲叶上。
伸手示意它爬上来，蛇脑袋缓缓抬起瞅我一眼，又默默扭开。
墨白生气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掏出匕首朝手心划去。
银蛇闻到血腥味果然兴奋，乖乖贴过来。
第二天，我刚睁眼就对上一双冷灰色竖瞳。
「早安啊～主人。」
清晨的阳光落在对方白皙的皮肤上，勾勒强健完美的肌肉。
墨白撑着脑袋，神情慵懒。
他学会化形后是越来越嚣张了。
我利落抬腿把他踹下床。
「爬。」
「好的主人。」
5
秋猎。
池琳弹着杀气腾腾的十面埋伏为夏霁助威。
她得意的小眼神向我投来，你别说，神情还挺可爱的。
作为「情敌」，我当然不可能承认对方琴技高超。
我噘嘴撇过脸，不屑一顾：
「谁没个擅长的乐器了真是，我退堂鼓打得贼溜。」
皇后听了直摇头。
无所谓，她本来就不满意我这个便宜儿媳妇。
夏朝男女地位差距不大，所以当夏霁和一众皇子拉弓射箭时，女子们也换了便装骑着马结伴四处狩猎。
我从大队伍偷溜出去就是为了找个清净的地方睡觉。
刚到偏僻点儿的地方，草丛里就窜出几名蒙面黑衣大汉，二话不说就提剑直冲我命门。
「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什么问题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嘛！」
他们毫不理会，对我一下左正蹬，一下右鞭腿，有备而来，训练有素，冷酷无情。
身下的马儿跑得慢，我生怕被阎王爷追上，不仅使劲掐了一把马屁股，还让墨白狠狠咬了它一口。
双倍动力，两条腿自然跑不过四条腿。
好不容易逃了虎口，我翻身下马，还没松口气，就对上一双充满戒备的眼睛。
「啊，好巧。」
我转头看向紫衣男子身旁的池琳，硬着头皮打招呼。
她嘴唇苍白，面色发青，还不忘礼貌朝我点点头。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这明显是中毒之兆。
池琳撩起裙摆时，紫衣男子自觉地转过身非礼勿视。
她的小腿上有被蛇咬的伤口，看样子已经有人替她把毒吸出来了一部分。
「主人，怎么是她！」
「少废话。」
喋喋不休的银蛇觑我一眼，慢悠悠在池琳的伤口处咬了下去。
百毒之王自然也能解百毒。
随后我就离开了现场。
毕竟池琳和紫衣男子对视时都快要冒出粉红泡泡了，我这个外人显得实在多余。
「你说，他们现在会不会在打啵？」
「主人想看吗？那我们回去？」
「算了算了不打扰他们。」
这马被墨白啃了一口后，变得格外听他的话。刚才若不是我及时牵住马绳，这会儿它已经往池琳的方向狂奔了。
本是慢悠悠回大本营，突然传来草丛骚动的声响，我的精神紧绷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我以为刺客又回来了，赶紧把墨白的蛇脑袋凑近马屁股。
「喜欢吗？」
夏霁提着两头雪白的兔子笑眯眯看着我。
他背后的箭筒已经空了，马的身上挂满了猎物。
兔子毫发无损，倒是夏霁有些灰头土脸，看来是亲自动手去抓了。
他这势头，是想把兔子当宠物养。
我可不敢告诉他，见到兔子的第一眼我的脑海里就闪过了无数个烹饪方法。
回到营帐，皇子们各自清点战绩，谁都想争第一得老皇帝青眼。
进行评算时，几只小兵吃力地抬着庞然大物进场。这么一对比，地上其他皇子猎的山鸡狐狸什么的简直不够看。
「禀报皇上，这是太子殿下猎的狗熊。」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夏霁身上，有欣赏的，嫉妒的，钦慕的。
压倒性胜利，不愧是卷王夏霁。
一抬眼，我就接触到夏霁的目光，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求夸奖。
6
池琳最近总是往我宫里跑。
夏霁在的时候，她说话都夹枪带棒，我当然不甘示弱，施展起族长传授的绿茶大法。
好几次都把池琳气哭跑走。
今天夏霁被太后抓了壮丁，一整天都要陪老太太去寺里拜佛。
池琳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不仅淑女姿态全部抛弃，还动手抢夏霁送给我的挂绿荔枝。
「可以，还挺甜。」
她大咧咧地席地而坐：
「男主不在，终于不用装优雅了。秋猎的事，对不起啊。」
我点点头。
那时候暗杀我的刺客，是池家派来的。她的族人肯定认为我的存在阻碍了池琳成为未来的皇后，所以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你怎么表现这么平淡？早就知道了？」
感受到对方怀疑的目光，我赶紧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后来我气不过返回用蛊毒放倒了所有大汉，发现了衣领绣的「池」字家徽。
这是可以说的吗？
当然不行。
我的人设可是娇弱小娘子。
「从今天开始，我们公平竞争吧！」
池琳握住我的手，暖暖的温度包裹着我冰凉的肌肤。
「才不要。我是妖女，已经给夏霁下了只爱我的蛊，你没希望的，而且……」
而且池琳明明喜欢的是那位闲散小王爷，为什么还要装模做样与我争夺夏霁。
「你看，我就说他们是两情相悦吧！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做个人吧！哦不对，你都不是人，你就是一段代码。」
池琳扭头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吵闹着要更换主角。
她走的时候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貌似是把什么事情谈妥了。
池琳一蹦一跳，发间的步摇叮当作响，女孩子实在是可爱。
搔首弄姿的不算。
就像第二天，苗疆送来的新「圣女」在夏霁面前跳着艳舞。
她的下半脸蒙着薄纱，露出的双眼漂亮又魅惑，清纯中带着一丝骚气。
「圣女」索索的身材曲线完美，身形却不娇小。
可我记得全族就我一个圣女啊。
继承这个位置可不容易。一出生就在毒物圈中，未学成时一直是师父试蛊的工具人，能活下来健全长大全靠老天爷眷顾。
怎么我才离家不久，圣女就能量产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夏霁如此全神贯注地看索索跳舞，我心里没来由冒起一股火，气愤地瞪他一眼。
如果此时注意观察，就能发现对方微微翘起的嘴角。
气头上的我化悲愤为食欲，美人在前秀色可餐，我偏不看，低头消灭果盘里的荔枝。
无聊的宫宴终于结束，我飞也似地往外奔去。
「姐姐留步。」
无人之处，索索将我抵在墙上。
我这才发觉对方竟然高我许多。
「终于见到你了。」
耳边不再是娇媚的女音，而是有些沙哑的少年音。
我一把扯下他的面纱，五官轮廓虽然变得像女子一般柔和，但还是能辨出几分。
这是我竹马，也是讨厌的对家，罗鸩。
他竟然给自己下了媚儿蛊。
这蛊可以让男子短期内化为女儿身，只是这种身体弱柳扶风，十分敏感，而且还有一定几率无法恢复男儿身。
这种险都敢冒，罗鸩真是个狼灭。
我想推开他，不慎按到对方胸口，罗鸩的脸瞬间红了。
他如今连骂人都显得有气无力：
「族长说你进度太慢，派我来替你完成任务。你果然是废物，只会嘴上逞能，还敢打包票一个月内功成身退。」
「索索，是索命的索。事成之后，你可不要食言。」
族长后来又传信让我无论最后是否完成任务都可以回去，苗疆永远是我的家。
有没有一种可能，它本来就是我的家。
我问过族长，完不成任务会不会有惩罚。
他给我三个选项。
一，肝肠寸断蛊。
蛊如其名，种下后蛊虫会啃食五脏六腑。这种蛊虫非常小，在没吃完前会阻止宿主寻死，死之前都要处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中。
二，大脑空空蛊。
与前者同款模式，亮点在于中后期活跃的蛊虫会解锁面部区域，在眼皮下脸皮下扭动，场面非常壮观。
三，和罗鸩成亲。
我选择第三。
并且计划若真要成亲，在此之前得找个机会把罗鸩刀了。
这样就无夫可嫁，不能再勉强。
毕竟我是毫不怀疑族长能力的，如果我任务失败跑路了，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他也有法子把蛊虫种到我身上。
偏偏这些蛊都是他原创且独创，墨白根本顶不上用。
罗鸩这家伙打小就聪明，早早表现特别想要媳妇的愿望，比某人少走几十年弯路。
他是族长白月光的孩子，获得了族长明目张胆的偏爱，为了他，族长都算计上我了。
道理我都懂，但这是白月光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
7
池琳借着太子妃的名号，天天跟在夏霁身后，美名其曰是恩爱永不离，实际上是想趁机偷看小王爷。
自从上次池琳向我提出「公平竞争」，她就再也没竞争过了。
并且还和我吐槽夏霁是个不近女色的，进宫当晚竟然让她睡地板。
一想到当初我色诱夏霁时，他也是视而不见。
不好色，不玩乐，果然这就是成大事者。
我和池琳一同赞许点头。
小寒日，池琳打听到小王爷要独自去郊外赏梅。就向皇后请了出宫游玩的恩准。
我每次申请出宫，皇后怕我逃回苗疆，从未准许过。
池琳撒了个娇就放心让我陪同。
这当关系户也太方便了。
我流下羡慕嫉妒恨的眼泪。
场面是这样的，我一手握着汤婆子，一手举着糖葫芦，津津有味地看池琳和小王爷在腊梅树下看雪看梅花，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不愧是池琳，这才几天，就已经把小王爷拿下了。
他俩小手一牵，又抱一抱，即将少儿不宜时，二人齐齐出声赶我走。
「切，不就是啵嘴吗，又不是没看过。」
「主人想和我试试吗？」
树枝吊下一条银白色小蛇，摇身一变，成了位风流俏公子。
「要喝点雄黄酒暖身子吗？」
夏霁在我不远处折梅花，腰间挂着酒壶。
收到威胁的墨白气愤地发出丝丝声，却又不敢冲上去咬人。
池琳说过：「夏霁这小子能处，给绿帽他真戴。」
我一开始还不信。
结果确实如此。
「太子妃就隔着几棵树和别人卿卿我我，你这个太子是真的毫无波澜呢。」
「你别忘了，你也是太子妃。」
「我是侧妃。」
树上开得最好看的腊梅都要被夏霁薅完了，不懂他这是要做什么。
「你不是喜欢吃梅花糕吗，小厨房的人都被皇额娘调走去制备小年宴的菜肴了，御膳房做出来的点心又不合你胃口。」
「所以你这两天批完奏折就翻看食谱，是想……？」
「我试一试。」
梅林被夏霁一顿土匪式扫荡，冬风凛冽，腊梅原本傲雪寒霜的精神气儿都消了下去，仿佛在瑟瑟发抖。
小王爷说家里养了猫，成功拿捏住了池琳的猫奴心，二人坐上马车勾勾搭搭地去王府了。
我邀请太子殿下和我一起吃路边摊。
享用完热腾腾的抄手，我心满意足。
冷不防被阴阳先生拦住，他对着我和夏霁就是一顿输出。
说我对夏霁有救命之恩，夏霁会以身相许。
这年头编故事不荒谬一点都不好意思出摊。
我对他哪有救命之恩，下了情蛊还没整死他不知道这算不算。
老头摸着大白胡子，一脸高深莫测。
「相聚即是缘分。这样吧，你二人各给我一根头发，我为你们做结发福符，保你们恩爱共白首。只需要一百两就够了。」
夏霁马上掏出两锭银子，拦都拦不住。
「就当买了句吉祥话。」
他喜滋滋地收下结发福符，明知被骗钱也不知道在傻乐呵什么。
「先生，我也略通五行八卦，你也给我一根头发，我给你搞个发财符。我就不狮子大开口了，五十两就行。」
「那不行！你们年轻长得快，我这老人每一根头发都是有名字的！」
老头赶紧护住脑袋，还宝贝地不停抚摸。最后臭着脸返还我一锭银子。
怎么在他眼里，头发还比钱重要。
8
族长最近一次通信下达的任务，是杀了夏霁。
臣妾做不到啊。
夏霁对政务很上心，凡事亲力亲为，也向我表现过对和平的热爱和向往，想必以后会是一位好君主。
苗疆一直安分守己的话，发生战争的几率也不大。
再加上自从他中情蛊后，对我都是万般的好。我的良心让我实在做不出再伤害他的事情。
于是，罗鸩暗中下蛊，我就偷偷解蛊。
奇怪的是，夏霁除了先前看跳舞入迷，后来都没正眼瞧过罗鸩。
他前后态度的大转变常常让我感到惊奇。
不知是天性，还是情蛊的附带作用。
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他仍然爱内卷。
听说老皇帝年轻时也是宵衣旰食。
池琳在短暂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又出现了。
她神秘地掏出一朵色泽奇异的花嗅来嗅去。
「檀木？」
「呦呵，这不是小王爷身上的味道吗？」
整一朵檀木香的花是要干什么。
池琳没回答我的问题，让我也试试。
「快说说是什么味道！」
我仔细辨了辨，答道：「荔枝。」
「啊！我也很喜欢吃荔枝的！你你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池琳后退几步，双臂抱住自己，一脸惊恐状。
我叹了口气。
「墨白。」
「在的主人。」
「咬她。」
「好的主人。」
池琳一边躲避墨白的蛇蛇攻，一边自言自语着什么。
她拉起我的手，奔向勤政殿的方向。
这个点，夏霁应该还在陪老皇帝看奏折。
不过也快到休息时间了。就让太监免了通报，我俩在殿旁等候。
刚站定就听见老皇帝不咸不淡的声音：
「你对那丫头倒是很上心。」
「父皇，儿臣对她只有利用，绝无情意。相比之下，池郡主温良贤淑，更得我心。」
扑通跪地的响动。
我和池琳对视一眼，看到了她眼中的疑惑不解。
想必她也察觉到了我的难过。
回去后她静静抱着我好久。
温柔甜妹拯救我的世界。
彻夜未眠。
第二天，我顶着熊猫眼找罗鸩，下完挑战书又被一顿嘲笑。
苗疆的规矩是不能对族人下手。我没忍住朝罗鸩丢了个哑蛊，本来睡不着就烦，他又幸灾乐祸。
夏霁可是我的任务对象，族长交代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
第一次暗杀，没成功。
第二投毒，失败。
第三次下蛊，失败。
……
第九次，我被抓了个现行。
夏霁因为政务忙，常常睡书房。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把铺盖搬来我宫里。
纯睡觉。
他说：「在你身边睡得安心些。」
所以第九次尝试，我选择深夜里对枕边人痛下杀手。
睡前我给夏霁喝了昏睡红茶，所以才明目张胆地先擦擦刀。
就这么个功夫，我的手腕就被制住了，一阵天旋地转，夏霁带着些怒气质问：
「为什么又这样！」
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面容，但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湿热的呼吸。
「不管发生什么，请你相信我，好不好？」
「不信。中了情蛊的人根本不会伤害控蛊人。」
我抬起被划伤的手背。
是方才他扑过来时导致匕首翻转划伤的。
「太子殿下，你一直都在装，对吗？」
9
老皇帝给小王爷赐了封地，离京城很远。
池琳假死出宫，勇敢追爱去了。
她重色轻友，都不和我告别。
不久后，老皇帝病倒。
自那晚起，我和夏霁再也没见过面。
他有意躲着我。
老皇帝驾崩那天，我去跪拜。
夏霁消瘦许多，眉宇笼罩忧愁，本来被我监督好好睡觉养淡不少的黑眼圈又加重了。
登基大典上，百官朝拜，宽大的袖子下，他死死抓着我的手不放。
我一点也不想和狗男人牵手。
新帝上任期间，夏霁忙着处理山堆一样的事务。正有可乘之机。
因为不想和罗鸩成亲，他的许多小动作都被我破坏化解。
要成功杀夏霁，也应当是我动的手。
我和夏霁好不容易有二人独处的机会，面对面，互相都不知道说什么。
桌上摆着一盘荔枝。
我想起来了。
最爱吃荔枝的，是夏霁。
我面色复杂地看他一眼，还是决定敬了杯中的酒。
坐在回苗疆的马车上，我被罗鸩嘲笑了一路。
当我对一个人刚有好感时，突然发现这个人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甚至更恶劣。越想越气，越想越伤心。
罗鸩拍拍我的肩膀。
「既然你已经完成族长的任务了就不要再继续纠结了。」
温情一秒，他又暴露本性：
「不过你也是真的蠢，这么久都看不出来人家在演戏哈哈哈……」
墨白化了形，指尖拂过我湿漉漉的脸。
由于罗鸩笑声过于刺耳，影响氛围，最终以被墨白踹下车告终。
刚回到苗疆，族长非常热烈的迎接我们。
七天后，被抛弃的罗鸩也回到了，还带着一个漂亮的姑娘。
万年眯眯眼微笑的族长瞪大了双眼：
「你他娘的怎么能毁我 cp 呢！书上不是这么说的呀！呜呜！」
「呜呜！呜呜！」
鹦鹉站在族长肩膀上大声重复。
……
好几年后，罗鸩的女儿成了我的继承人。
罗巧巧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养蛊能力也不错，我已经在退休边缘疯狂试探。
巧巧七岁时，不知听了谁的馊主意，经常从各地给我到处捉帅哥。
巧巧过完八岁生日，外界传来消息说夏朝换皇帝了，新后名叫池琳。
池琳终于圆了皇后梦了。
当初临别时的酒里我压根就没给夏霁下蛊。
只是超高浓度的昏睡红茶。
夏霁政务忙，休息少，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好好睡一觉。
因为没对夏霁痛下杀手，族长对我发起了持续半年的全天脏话输出，还在也还是整日对我唉声叹气，嚷嚷着错过大好时机。
我也附和他：「对。我真傻，真的。如果重来一次，我就……」
去夏国的目的本是防止统治者攻占我家乡。
我相信夏霁会信守诺言，不对苗疆发兵。
同时，我也与族长整顿内部，把「志向远大」想称王称霸的家伙都赶去科举，吃一吃读书的苦，治一治整天游手好闲爱妄想的毛病。
回想前几年族长制定的「霸道太子爱上我」计划，自己曾认为绝妙的举措现在看来犹如儿戏。
我不知道夏霁到底对我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还是只是单纯利用我挡皇后塞女人，以及缠着我学了很多秘密的巫蛊之术。
但我确实喜欢过这混蛋。
我与夏霁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我有我的使命要完成，他有他的责任要背负。
只是计划有时会赶不上变化。
巧巧把五花大绑的夏霁丢在我脚底时，小姑娘满脸骄傲。
「我敢保证，这定是我抓回来的帅哥中最帅的一个！」
10
在老皇帝执政时期，民间就多发疫病。
到了夏霁掌权，死伤更多。
经过层层调查，源头追到了苗疆。
族中有叛徒勾结蛮夷，将害人的蛊虫都散播了出去。
朝中讨伐苗疆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准备回去处理叛徒。
辞掉皇后职位时，夏霁与我有个双宿双飞的约定。
世间昌平，海晏河清之际，他就把皇位交给小王爷。
曾经九五之尊，如今沦为我的阶下囚。
「五色琉璃花。我带来了。」
夏霁动作谨慎地从心窝处掏出一朵小小的如同水晶结成的花。
「我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你还真去了。」
五色琉璃花长在雪山顶的的峭壁之上。
我对他说过，只要在一个月内完好无损地将此花采下来，我就既往不咎，勉为其难与他先当朋友。
本以为夏霁会冻成冰棍凄惨离世，谁知池琳坐上皇后的位子才过去一周不到，夏霁这个卷王就取得了五色琉璃花。
「我听说你的小徒弟到处寻美男，就自告奋勇了——」
自己夸自己是「美男」，夏霁说话都有点不好意思，磕磕巴巴。
我已经对他这套免疫了，防备道：
「我对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无利可图。」
「那时父皇对你动了杀心，我不得已之下才撒谎的。而且，谁说没有，有的！」
「那你图什么？」
夏霁没有回答，我看到有个小小的自己，倒映在他瞳孔里。
夏霁番外：
我一出生，就是个药罐子。
母妃是父皇最疼爱的女人，所以当我还在母妃腹中时，就有许多人想要我的性命。
为了保住我，母妃吃尽了苦头。
四岁那年，母妃病重，求了父皇恩典将我送到苗疆。
苗疆圣女是母妃的好友。我体内携着胎毒，圣女看见我，没有像别人一样露出心疼的表情，反而一脸兴奋。
圣女身边有位女孩，岁数同我差不多大。
她身上总是布满虫子啃啮留下的细小口子，脖子以下的皮肤泛着有毒的青紫色。
和圣女一样，她也总爱嬉皮笑脸的。
「要继承师父的衣钵，不吃点苦怎么行嘛！」
她是圣女选中的试蛊人，也是唯一的继承人。
圣女让她每天早午晚试一蛊。
她就安排自己试三蛊。
这丫头，对自己是真狠。
趁圣女不在，她总拉着我到山中采草药。
我身子骨弱，多走几步就容易气喘。被这样拉着跑更是要命。
我竭力忍住喉咙的痒意，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孱弱的模样。
小小年纪她就已认得许多药草的品类，她一路东挑西选，我却因为好奇误入了蛇窟。
银白色的巨蛇长开血盆大口，两枚毒牙闪着寒光。
昏迷前，她挡在我前面。
「哎呦我的小祖宗，还好您没事儿。」
醒来时，圣女一手把玩着一只小银蛇，一手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去门外。
宫里的人来接我回去了。
我很想问她的情况，但又怕得到不好的回答。终究没有勇气开口。
我的身体经过圣女用巫蛊之术调养之后，已经强健许多，她甚至还教了我几招防他人下蛊的法子。
回宫后，我一直被养在皇后膝下。
留意着其他国也有把天生体弱的孩子送去苗疆疗养的，一打听，圣女身边的小女孩果然还在。仍然活蹦乱跳的。
那时太傅刚好教到《子衿》。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我脑海中浮现她的笑颜。
以后再见，万一她认不出我怎么办？
没关系，我一定会认出她的。
只希望，到时候面色不要羞到涨红，被她瞧见取笑。
至多……红一下耳根子就好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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