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我用眼神暗示好几次段池生。
他没反应。
倒不是他装没看见,他是真没注意,这人一旦做起手里的事,那就是专心致志心无旁骛。
给我气得。
后来卢桢走了,我轻咳一声:「段池生,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他伸手摆桌山的东西,闻言笑,嘴角轻轻勾:「知道。」
「好,我会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的!」我大声说。
段池生当时在拼一个乐高积木,听到我这句话,手上动作一停,眼神堪称复杂地瞧我一眼,没说话,然后点下头。
后来我才知道他那眼神的意思是,我就等着你提在一起,结果你他妈猝不及防说要把握机会。
我问你那时候已经喜欢上我了?
他答是。
我愤怒地说那你不会提醒我吗!
他说你来句要追我那我肯定得沉住气啊,不然显得我多着急。
……
元旦节那天是我生日。
我特地邀请了段池生,地点定在我很喜欢的一家火锅店。
段池生在信息里问我几点,然后答应了会来。
七点的时候我在火锅店坐到了八点半,坐到客人换了一轮又一轮,坐到服务员都忍不住来问这桌还吃吗。
看着窗外的匆忙的行人,长龙似的车流,我吸了吸鼻子,歉意地笑:「抱歉,吃不成了。」
然后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早知道,早知道我就叫上黎韵她们了,也不至于这么可怜。
我忍着鼻酸想。
走到半路,还是没忍住又打一个电话过去。
嘟嘟声响好半天,对面才接通:「贝音。」
这声音听着有点儿虚弱,又有点近,我不禁侧头。
才发现自己走到了一家医院门口。
而段池生就在里面看着我,唐晴梨在后面抱着他。
抱得那么紧。
……
他做人就非得这么三心二意吗,唐晴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我放下手机,没说话,转身要走,手腕被拽住,我使劲甩开,然后扇到了段池生的脸。
手掌间一股酥麻感。
手指忍不住蜷了蜷,我红了半天的眼睛,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掉出眼泪。
段池生被打偏的头又侧过来,看着我:「你听不听我说?」
我想也没想就吼回去:「不!」
「你不能这样。」他说。
我哪样呢,我想说段池生今天是我生日,我他妈等了你一小时半,你爽约没来。
然后我就看见你和唐晴梨抱在了一起,你凭什么说我不能这样?
但我没说,我彻底平静下来,抖着嗓子呼出一口气,慢慢开口:「我就这样,段池生,咱俩以后没瓜葛了。我也不想再喜欢你了。」
「以后也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牵扯!」最后一句语气放得狠。
段池生眼睛跟我一样是红的,然后听完我这段话后更红。
我不想再被他打动了,转身就走。
转身有多霸气,就哭得多狼狈。
我哭着想,没意思,我还是好好学习算了。
然后想拿手机打车,发现手机没电关机了。
气和难过交织着,我哭得更厉害。
路过的司机问我:「姑娘你咋了啊?」
我哭着回答:「手机关机了,这儿离我家远。」
司机人好,说送我一程。
我没好意思,还是独自走路回家,我个子高,还会打架,不怕人贩子。
月黑风高,身后还是传来了脚步声。
我脖子下意识地挺直,耳朵竖起仔细听。
然后等脚步声走近的时候回身一脚踹过去,一道好听的闷哼声响起。
我表情一下冷漠下来。
收回脚,刚要走。
段池生拉住我,缓了两秒,才开口:「贝音,这次让你走,你跟我就彻底断了。」
「我和你已经断了!」
他吸一口气,牵着我原路返,跟我讲了很多话,原来段池生也有话这么多的时候。
他说刚才医院那里是唐晴梨的突然性行为,他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没反应过来?因为他看到了我。
唐晴梨和他没关系,不是未婚妻不是青梅竹马更不是他喜欢的人。
不然我和他在唐晴梨回来的时候就会断了。
我冷笑:「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段池生扣着我的手反问:「眼见为实那你为什么只看到唐晴梨抱我没看到我在医院?」
我轻顿了一下。
「你为什么在医院?」声音不再尖酸刻薄,温和了点。
「去找你的路上被撞了。」
惊愣间,我扭头看过去,这才注意到他额头包着纱布,刚才被医院大门那画面气得压根没心情关注其他。
「可你看起来没什么大事。」
「运气好,轻伤。」他垂眼看我,「你信我了没?」
我刚要说什么。
他就再添一句:「刚才要不是你在那儿抓着我的注意力,我当晚就会让唐晴梨再出国。」
「你本事有这么大?」
「我本事比你想的还要大。」
我沉默几秒,问:「那你现在要带我去哪儿?」
「给你过生日。」
「没什么好过的了。」
「我给你好好过。」他回。
我看他一眼:「你现在带着伤的,我怕待会儿你出意外又晕倒了进医院,到时候赖我身上。」
段池生反问:「为什么会觉得我要赖你身上?」
我喋喋不休地扯起以前的事儿:「你进那三次医院就一次是我干的,然后你当时说都是我害的。」
「我那是气得狠了。」他一字一句接茬,「本来那会儿就对你比较烦,又被你那一脚踢进医院,你哪知道有多疼,我妈去给我拿药的时候我还坐床上偷偷擦眼泪。」
「……」
我的重点是:「你那时候很烦我?」
「不然呢,你们女孩小学时候不烦男生?我那会儿你就当我没七情六欲吧,我那时候整天只想着怎么在下一次打球气死卢桢。」
「……」
我还真找不到话反驳了。
不说话。
气氛安静下来。
段池生牵我的手又牵紧了点儿:「但我现在喜欢你了,很喜欢特喜欢,今天也是要跟你隆重表个白的。但你刚才一直冲我发火,也不听我讲。
「我今天赶着时间去就怕迟到,结果半路遇上那个酒驾的混蛋,本来要去火锅店的,直接抄近道被送去医院了。」
「……」
天知道我忍笑忍得多辛苦。
随后压着声音,淡淡地对他说:「你找店吧。」
段池生看我没发表什么态度,有点小失望,但还是老老实实牵着我找店。
找了半天,去了一家人少的日料店。
吃完饭后,段池生提出蛋糕放桌上。
我瞪大眼睛:「吃不下了啊。」
「走个过场。」他努努嘴,「吃不下的话我带回去给卢桢吃。」
「…你跟卢桢关系是真好。」
「是我对他好。」
「你为什么对他好?」
「爸爸对儿子能不好?」
「……」
然后许愿吹蜡烛,吹完就开始唠嗑。
我意思一下,吃了小口蛋糕,瞥对面人:「段池生,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他很配合地笑:「那我说了,咱俩谈个恋爱。」
我认真询问:「你是真喜欢我吗?」
他也认真回答:「我要是假喜欢你,你没法跟我闹到现在。」
「懂了,所以其实你并不排斥我,只是在喜欢我这件事儿上开窍得比较晚。」
段池生看我一眼:「你这说法挺自恋的,但还真是这样。」
我无声地笑,又想起什么:「我俩就这样谈?」
「就这样谈,第一和第二谈恋爱这是在叠 buff 呢。」他慢悠悠地说。
「那如果影响学习呢?」
「搞笑呢。」段池生垂头剥橘子,剥好以后往我这边推,「就你这胜负欲,能影响你学习?」
我拿一瓣丢嘴里,味道挺甜,边嚼边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仍垂头剥着,额头处的纱布压住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回我话:「没什么意思,就是怕你下次考不赢我然后要跟我提分。」
「……」
「不可能,既然这第一的位子我坐了,那你就别想再坐回去。」
话音落,段池生开始笑,一下一下点着头。笑够了,把手里剥好的橘子再递给我。
接着回应我刚才的话:「你这注意点完全不对啊。」
然后摇头又笑:「我发现你实在太可爱。」
「……」
我脸皮烫着,垂下头继续吃橘子。
段池生坐对面盯着我看,店里很安静,没什么客人,蛋糕的奶油香味萦绕在鼻尖。
这家日料店外面是一条萧索的长街,街道边缘有条江,特适合拍风景照。
夜灯的光束打江面上,水纹一圈一圈地浮动着,冬夜的风冷得扎人,一出店门我就缩了缩脖子。
头发丝被吹着往后飞,有几根吹在我眼皮上,我没来得及伸手去捋,抬眼,段池生的下巴忽然朝前方抬了抬。
我顺着看过去。
嘭———
五颜六色在冷沉的夜空顷刻炸开,一朵接着一朵,瑰丽至极。
江面上都倒映出这堆活泼的影子。
「这么好看。」烟花声还在耳边放着,我说。
「你觉得好看就成。」
我盯着没动:「怎么突然想着放烟花?」
他说:「你不是说过。」
脑子因为这句话愣,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来了。
是去年我买了一堆仙女棒去找段池生玩。
他那会儿正和卢桢坐家门口研究一道题,他妈让他教卢桢。
卢桢那脑子一放在学习上就特笨。
我当时握着仙女棒就过去了,在段池生面前晃晃:「超好看的仙女棒喔,你们玩吗?」
卢桢说:「去去去,谁玩你们女孩子这些玩意儿,娘们唧唧的。」
段池生说:「就你这脑子也不会玩,看不看题?」
……
我在一边点燃仙女棒看着一团炸开,漂亮得让我直叫唤:「妈呀,太好看了,你说要是全在天上放那是不是得更美?」
这话我问段池生的。
他那会儿盯着卢桢写,分神回了句:「你很想看?」
我立马星星眼:「可以看吗?!」
「不可以。」他欠欠地回。
「……」
这事儿他居然能记到现在。
我挺震惊。
「段池生,我真佩服你这记性。」
他勾嘴角:「生日快乐。」
我看向他。
「是这句话里的你要快乐,然后感谢你的出现。接下来你的生日都会有我,都会是我给你过,我会像之前你黏着我一样守着你。
「从今天起不再是段池生身边有贝音而是贝音在哪段池生也会在哪。」
我听得眼角发酸,吸一记鼻子,再瞥他认真的脸:「好肉麻的情话。」
「不是嘴上情话,我跟你来真的。」
我抬头感叹:「铁树终于开花了,我不容易。」
段池生笑,弯身和我额头相抵:「是你给这棵树浇灌出了一个春天,贝音,以后它的每一根枝桠都只向着你长。」
……
天冷,风凉。
唯有两颗心是热乎乎的,离得近,听得见彼此的跳动声。
扑通——
彻底为彼此动心的心跳声。
「贝音,我们谈一百年的恋爱吧。」
这意思是,我想跟你一起活一百年。
而这一百年,都要谈着恋爱过。
以此为咒,圈住你。
—正文完—
番外一、唐晴梨
段池生是个混小子。
抛去他显赫的家世,教养,他就是个十足坏的混小子。
让我爱得死去活来。
喜欢他的女孩实在太多,但我从未有过危机,我和他家是世交,他爸爸妈妈都很喜欢我。
并且段池生性子很冷情,他的心比钢铁还要硬,我没法想象他会喜欢上谁的样子,所以我没想过让他喜欢我。
只要我能和他在一起就行。
外人眼里我和他是最般配的,就行。
我出国前去找过段池生,想和他道别,主要也是想让他记住我。
国内的莺莺燕燕太多,我怕啊。
段池生那会儿就在自家球场坐着,老实喝着段阿姨给他准备的牛奶,眼睛盯着远处的遥控飞机。
有男生跟他借去玩,几千块的玩具在那人手里生疏地掌控着。
我走到他面前,说段池生我要走了。
他点头,视线没看我。
我在他面前蹲下,细声说:「段池生,我会很快回国内。」
这是我的诺言。
他点点头,没放心上的样,但他脑瓜子聪明,我相信他会记住。
去了国外,我认真学习,认真考试,也刻意挑在国内的白天给段池生发信息。
他没回过,我就爱他这不搭理人的样。
考完试的假期,我谈了个男朋友,我长得漂亮,追我的多的是,之所以选他是因为和我梦里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太像。
抱着他吻的那晚,我轻声说:「叫我名字。」
「唐晴梨,晴梨。」他叫得低沉好听,但和段池生的声音有差别。
原来他们压根不像。
段池生永远不会用这种缠绵暧昧的语气叫我名字。
卢桢当时和我每天有联系,看到的时候还问他:「哥们你眼睛怎么了?」
我隔着屏幕让他滚。
*
后来他私下跟我说,看到段池生照片那一瞬,他的心是凉了半截。
我说你哪里看到他的照片?
他说卢桢给他看的。
我笑:「怎么了,把你帅这样?」
他说:「帅也是,危机感也是。」
我当时觉得有意思。
他没必要有危机感,他只是段池生的一个影子而已,我跟他谈着玩的。
但这话我没说。
因为我一下反应过来我这想法很渣,很没良心。
爱一个人会变得和他相像么, 毕竟段池生也挺没良心的。
但没办法,我迷他迷得不行,知道这注定是单箭头的迷恋,我依然甘之如饴。
回国的那晚我很干脆地提了分手,他狼狈地跪在地上哭,问我为什么。
我说不为什么啊,你比不上国内那个。
然后上机回了国。
我特意考了段池生所在的学校,在开学前一个月听我妈说他家在三亚那儿旅游,我马不停蹄去了。
天。
天。
当看到身段高挺,懒洋洋靠椅子上的段池生,特帅的段池生那一瞬间,我忽然后悔在国外谈的恋爱。
就像赝品对上了真品,一下子露出夸张的区别。
「这是晴梨啊,池生,你还记不记得?」段阿姨先开口。
我难得紧张起来,看他。
段池生没避着话题,点头。
我笑了。
然后我了解到我不在的时候他身边出现过一个女孩,叫贝音。
那女孩总跟在他身边,我不担心,我知道段池生最烦这样的女生。
不懂距离,不会看眼色,只跟条狗一样跟着他。
这是我个人的看法。
段池生会烦,但他不会这样想。
他的思想道德比我高一个度,我不觉得羞耻,反而挺自豪。
卢桢谈恋爱的时候曾经被一个女生天天黏着。
那女生我见过,化着浓妆,手里夹着根烟,看着观感实在是差。
卢桢在我俩面前吐槽说,实在不喜欢,快烦死了。
我在一边笑:「你要真找这样的不得被你爸妈打死啊,这种女孩看着不安分。」
说这段话的时候,我带着优越感说的。
卢桢也跟着点头。
接着就被段池生泼一盆冷水。
他当时叼着根棒棒糖在认真点菜,听了我和卢桢的话,动作停了一下。
勾菜的动作继续,嗓音淡淡的,语速慢慢的。
问不安分在哪里。
我愣了一下。
他接着徐徐地说:「这些屁话挺没意思的。否认一个女生,你不喜欢她,理由可以是性格三观不合,又或者她不是你喜欢的那个类型。
「但不能是因为,她化浓妆、她抽烟,于是这两点直接给她定一个罪名,她看着就不安分。你很了解她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段池生是看着卢桢的,但话是说给我听的。
我手指僵着,安静好半天。
而他继续垂头勾菜。
卢桢一副受教的模样:「有理,段池生你跟咱们不是一高度的。」
他吊儿郎当地笑笑:「没什么高不高度,我发表个人看法而已。」
那次吃饭我的心一直冷着。
后来我想通了,段池生迟早是我男人,计较这些干什么呢,他牛逼,我也自豪。
刚开学那会儿我就遇到贝音了,个子高挑脸漂亮,就是看着虎虎的,我给了她个下马威。
我说她买的那些段池生都不喜欢。
我没说谎,段池生真的不喜欢,他在三亚那会儿吃多了,所以看到就没胃口。
我后来给他买的时候,他困倦着,没睁眼,摇头:「不要。」
所以我也算是好心提醒一下贝音,听到她反问回来的时候我冷笑,你很了解段池生么?
下一秒,段池生就来了。
我先发制人地问他。
他视线往贝音那儿一扫,声音缓缓:「给卢桢吧。」
我怔了一下。
这话和对我说的那一句区别很大。
然后段池生就进去了,我紧跟着去,他停在课程表前看今天的课,然后说:「别老是跟着我,很烦不知道吗?」
我的脸色就是在那时候白的。
所以贝音还待在段池生身边,我以为是他懒得搭理她。
我想的不对,段池生和贝音对视的眼神儿,交流的话,那都不是懒得搭理,他是纵容。
段池生开始纵容一个女孩,这对我的打击有多大,危机感像警报声一样在我脑子里叫唤着。
没人比我绝望。
于是我就这样看着他俩之间的气氛越来越温和,看他们互怼,看他们时刻待在一块儿。
压倒我最后一根稻草的,是那次猜拳游戏。
我很清楚自己的外貌优势,贝音长得也很漂亮,但她的漂亮不是男生喜欢的,她的漂亮比我的锋利。
于是几轮下来大家都在让着我。
输给贝音的时候,我蛮不得劲的,然后就特想反悔,紧接着,段池生就出现了。
他问我疼不疼那一刻,我之前的绝望全化成泡沫,心里甜滋滋儿的,这就够了,很明显的态度。
但下一秒,他就说玩游戏要公平,我得挨罚。
实在太狡猾,先拿我开涮,再理直气壮地替贝音做主。
我当时心里什么感觉,就像刚筑起的高桥一下轰然倒塌。
周边人眼里段池生这话听着很公平,他没偏袒任何一方,但我知道,他这座天秤已经缓缓往贝音那边斜了。
我想方设法地干扰破坏他俩,却发现一个更可怕的现象。
段池生和贝音之间有一种看不见的、无法被外人闯入的磁场摆在那。
我完蛋了。
脑子里就这四个字。
我发了疯地去找段池生,质问他。
「想说什么?」他就拿这四个字应付我。
我红着眼睛:「段池生你不能这样,我陪了你多少年,你他妈没有心啊!没有心的你怎么还会喜欢上别人啊!!!」
「我喜欢上谁跟你有什么牵扯的必要吗,我有向你发射过我对你有意思的信号,或者我将来要和你在一起的意思吗?」
他两手放兜一连串说完这几句,看我的眼神也像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我一下愣了。
脑子一下回忆起他之前看我的眼神其实一直都是这样。
只是我没注意。
悲凉从心底儿蔓延开来,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都在这时候被剿杀。
「她和你不相配。」我沙哑着声音不甘心地说了最后一句。
这句话总算让他正眼看我,段池生的回答是:「你可能搞不清楚状况,我和贝音之间,我是低的那个她是高的那个,我特别喜欢她,所以『相配』这个词我不会拿去衡量她,她会是我的姑娘,也会是我结婚的目标。」
他是这么说的。
结婚目标?开玩笑呢!!
段池生这性子绝不会对人一见钟情,他能说出这种话,一定早就在心里种下种子。
意思就是从他允许贝音出现在他生命里那一刻开始,结局就注定了。
我捂住额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
后来他们吵过一大架,我是直接原因。
卢桢说是段池生在路上遇上酒驾的司机,出了个小车祸,那天医院里,段阿姨和叔叔都在。
医生说还好只是轻微撞伤,我松了口气,然后站在门外,看着床上的人,正盯着前边的电视。
段池生的眼睛微微红。
是电视太感人还是因为在想贝音呢?
段阿姨跟他说话,他说:「我要出院。」
段叔叔阴沉着脸说他敢走就打断他的腿。
段池生反骨来了,硬是要下床。
我扑过去拉着他阻止着:「段池生你这样不行。」
我知道了,他是要去找贝音。
我哽咽着,声音很小:「我求你,你别去。」
我知道我这人有多自私,他们都在担心段池生的安危,只有我,我希望他别去,别去找贝音,这样我还能好受点儿。
可没用,段池生只听他想听的话。
他的手还流着血,但他怕贝音生气,要去找她。
我和卢桢追出去。
然后在医院门口猛地抱住段池生试图阻止他,他也在被我抱住的那一瞬间停住了。
我哭着往前看,正对上医院大门外红着眼的贝音。
……
我不自觉抱得更紧了些。
下一刻,就被段池生使劲提开,我非常坚信如果这时候贝音不在,他不会让我好过。
段池生扯开我就快步去拽贝音的手腕,随之换来的是响亮的一巴掌。
我忍不住抖了一下。
段池生脸被打得偏一下,他完全没脾气,只徐徐地问:「你听不听我说?」
贝音回:「不。」
段池生又说:「你不能这样。」
他搭在后腰的手还流着血,人逆着光再加上这句话看着特可怜特委屈。
但贝音的心在这一刻比他还要硬。
「我就这样,段池生,咱俩没瓜葛了,我也不想再喜欢你了。」贝音慢慢地、一字一字地说,「我不想再跟你有牵扯。」
说得那么快,那么狠。
怎么办,我感觉段池生的心都要碎了。
段池生,懂吗,当初听你那番话我也是这种感觉啊。
撂下话后,贝音就转身走。
她的长发轻轻甩,搅碎投过来的光影。
段池生原地不动,背影挺立着,直到卢桢过去叫他,我才终于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把你电话给我。」
卢桢问:「干什么?」
「给她打电话,这会儿她铁定把我拉黑了。」
末尾仨字他说得特轻,还能听到点儿颤。
我就在一边静静看着他。
看着他一边打电话一边追上去,电话显然没打成,贝音被气狠了,不接。段池生就这样跟在她后边走,很小心翼翼的样。
怎么偏偏让我看见段池生爱别人的样子呢,这感觉真痛。
于是我选择放弃。
……
再次遇见他俩,是在大四假期回家那会儿,两人正从段池生家出来。
我第一反应挺意外的,居然还在一起。
我想过去阴阳怪气,但还没来得及动,就看到一幕。
让我不自觉放轻呼吸的一幕。
那会儿正是黄昏,一片金灿灿的光打在俩人肩头上,段池生正在接电话,他右手提着个袋子,步子走着,袋子响着。
贝音吐了嘴里的皮,接着伸手,要拿袋里的东西。
段池生眼神没看她,却跟预判似的将袋子放低些,往她那儿挪。
一伸手就能拿到的距离。
这看似平常的动作却让我牙很酸。
口袋里装的是提子。
贝音拿了几颗塞嘴里嚼,段池生的眼神慢慢儿落她脸上,他仍跟电话那头说着话,然后看身旁人。
看他的姑娘。
那眼神像在看他姑娘怎么这么能吃。
行,看到这儿也够了,没必要再作妖了。
够我酸一辈子的。
番外二、檐上猫
段池生今天和贝音约好一起图书馆学习。
然后经过超市那儿就逮到她,和尹城两个在里面聊得火热。
两个都在笑。
他就站外面,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冷漠地看了一分钟左右。
贝音还是没察觉,很好。
下一刻,贝音就被一声响吓一跳,扭头去看,段池生一只手放玻璃上,看着她声音大:「聊得开心吗?」
「……」
贝音觉得谈了恋爱以后的段池生好丢人哦。
尹城更不敢说话了,他严重怀疑自己现在已经被列入段池生的暗杀名单里。
先跑了一步。
贝音出去的时候,段池生手里拿着瓶牛奶,跟棵树一样站在那。
她走过去戳戳他的衣袖。
这人阴阳怪气:「出来干什么,和他多交流,我不打扰你俩学习。」
「学习」两字咬得很重。
贝音蹙眉:「段池生你别发疯,我和他说个话还不行了?」
他没接话,默默给手里牛奶插上吸管,喝一口,脑子里是真盘算着什么时候去提醒尹城一声。
他早看他不爽。
喝了几口,段池生的气儿慢慢自己消化了,扭头想牵人走。
贝音人影又不在了。
其实是她看到段池生喝牛奶,自己也突然想喝,又跑回超市去。
于是段池生刚消化的气再次冒出来后还升级了,一个儿先往图书馆走,不等她。
然后在门口被一女生拦着,女生看着腼腆得很,举了举手里的书,问他:「段池生,你能不能教教我这题?」
段池生扫了一眼,兴致上来了。
其实他和贝音都有个很相似的点儿。
那就是学习痴。
贝音拿着牛奶追上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段池生两指夹着笔,认真盯着作业本上的题。
贝音没吃醋,她那会儿想的是,妈的,背着我内卷是吧。
段池生花了好几分钟才解出这道题,他觉得这题有意思,以后考试肯定会遇上。于是跟他请教的女生注意到远处的贝音想抽本子走时。
段池生:「别急,等我把这题抄一下。」
「……」
然后等进图书馆就拿给贝音做。
看她握着笔,蹙着眉,疯狂挠头的样,他坐对面简直要笑死了。
*
原本卢桢以为他俩谈上恋爱后会很有意思,又或者会很虐狗。
结果,好家伙这直接互相卷起来了?
贝音和段池生像在逗学校玩,第一第二换着坐。
卢桢:「其实……这也算虐狗了吧?」
尹城:「伤害不大,侮辱性挺 tm 强。」
不说了,学习!
晚上两个又在食堂吃宵夜。
段池生在吃的这方面不挑,除了不太能吃辣,而贝音恰恰爱吃辣。
她动筷之前吸了吸鼻子,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段池生没抬头,嘴里还咬着片土豆,手娴熟地伸过去覆她额头上:「感冒了。」
她不在意:「我今晚回宿舍闷被子里闷出汗就好了。」
段池生看她:「要吃药。」
贝音不爱吃药,听到这俩字就怕:「不吃。」
然后吃完饭被段池生拽着去医务室。
量了体温,买了三包药走人。
段池生这一路都在跟她讲感冒这方面的事儿,什么你不在意这个小感冒,它就容易变成大感冒,生病了就要来了老老实实吃药。
贝音这人很会听教,听完他这一番话后,乖乖点了头。
段池生居然产生了一种老父亲的欣慰感。
他冲贝音招手。
贝音凑过去。
他弯下身,去亲她。
贝音下意识要躲开:「我感冒会传染……」
话没机会说完,嘴被压住了。
段池生亲得很温柔,右手覆在她的后颈上,在她唇上一下一下地啃咬。
贝音手里的袋子没忍住松手落下,被他修长的手指勾住,又这样亲了几分钟。
亲完把袋子往贝音怀里一放,提醒她:「吃了药再睡。」
贝音的脸红得要命:「……噢,那我回宿舍了?」
特像他妈以前养的一只波斯猫,想挠,想抚。
段池生视线黏她身上,轻挑眉,「嗯」了一声。
注视着贝音回宿舍后,他不自觉地舔舔唇。
刚刚那是下意识的想法,然后就实践了。
现在回想一遍,耳尖挺烫的。
趁贝音感冒欺负她,段池生觉得自己真挺狡猾的。
狡猾归狡猾,但又喜欢得不得了。
恨不得再来一次。
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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