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能是因为,她化浓妆、她抽烟,于是这两点直接给她定一个罪名,她看着就不安分。你很了解她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段池生是看着卢桢的,但话是说给我听的。
我手指僵着,安静好半天。
而他继续垂头勾菜。
卢桢一副受教的模样:「有理,段池生你跟咱们不是一高度的。」
他吊儿郎当地笑笑:「没什么高不高度,我发表个人看法而已。」
那次吃饭我的心一直冷着。
后来我想通了,段池生迟早是我男人,计较这些干什么呢,他牛逼,我也自豪。
刚开学那会儿我就遇到贝音了,个子高挑脸漂亮,就是看着虎虎的,我给了她个下马威。
我说她买的那些段池生都不喜欢。
我没说谎,段池生真的不喜欢,他在三亚那会儿吃多了,所以看到就没胃口。
我后来给他买的时候,他困倦着,没睁眼,摇头:「不要。」
所以我也算是好心提醒一下贝音,听到她反问回来的时候我冷笑,你很了解段池生么?
下一秒,段池生就来了。
我先发制人地问他。
他视线往贝音那儿一扫,声音缓缓:「给卢桢吧。」
我怔了一下。
这话和对我说的那一句区别很大。
然后段池生就进去了,我紧跟着去,他停在课程表前看今天的课,然后说:「别老是跟着我,很烦不知道吗?」
我的脸色就是在那时候白的。
所以贝音还待在段池生身边,我以为是他懒得搭理她。
我想的不对,段池生和贝音对视的眼神儿,交流的话,那都不是懒得搭理,他是纵容。
段池生开始纵容一个女孩,这对我的打击有多大,危机感像警报声一样在我脑子里叫唤着。
没人比我绝望。
于是我就这样看着他俩之间的气氛越来越温和,看他们互怼,看他们时刻待在一块儿。
压倒我最后一根稻草的,是那次猜拳游戏。
我很清楚自己的外貌优势,贝音长得也很漂亮,但她的漂亮不是男生喜欢的,她的漂亮比我的锋利。
于是几轮下来大家都在让着我。
输给贝音的时候,我蛮不得劲的,然后就特想反悔,紧接着,段池生就出现了。
他问我疼不疼那一刻,我之前的绝望全化成泡沫,心里甜滋滋儿的,这就够了,很明显的态度。
但下一秒,他就说玩游戏要公平,我得挨罚。
实在太狡猾,先拿我开涮,再理直气壮地替贝音做主。
我当时心里什么感觉,就像刚筑起的高桥一下轰然倒塌。
周边人眼里段池生这话听着很公平,他没偏袒任何一方,但我知道,他这座天秤已经缓缓往贝音那边斜了。
我想方设法地干扰破坏他俩,却发现一个更可怕的现象。
段池生和贝音之间有一种看不见的、无法被外人闯入的磁场摆在那。
我完蛋了。
脑子里就这四个字。
我发了疯地去找段池生,质问他。
「想说什么?」他就拿这四个字应付我。
我红着眼睛:「段池生你不能这样,我陪了你多少年,你他妈没有心啊!没有心的你怎么还会喜欢上别人啊!!!」
「我喜欢上谁跟你有什么牵扯的必要吗,我有向你发射过我对你有意思的信号,或者我将来要和你在一起的意思吗?」
他两手放兜一连串说完这几句,看我的眼神也像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我一下愣了。
脑子一下回忆起他之前看我的眼神其实一直都是这样。
只是我没注意。
悲凉从心底儿蔓延开来,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都在这时候被剿杀。
「她和你不相配。」我沙哑着声音不甘心地说了最后一句。
这句话总算让他正眼看我,段池生的回答是:「你可能搞不清楚状况,我和贝音之间,我是低的那个她是高的那个,我特别喜欢她,所以『相配』这个词我不会拿去衡量她,她会是我的姑娘,也会是我结婚的目标。」
他是这么说的。
结婚目标?开玩笑呢!!
段池生这性子绝不会对人一见钟情,他能说出这种话,一定早就在心里种下种子。
意思就是从他允许贝音出现在他生命里那一刻开始,结局就注定了。
我捂住额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
后来他们吵过一大架,我是直接原因。
卢桢说是段池生在路上遇上酒驾的司机,出了个小车祸,那天医院里,段阿姨和叔叔都在。
医生说还好只是轻微撞伤,我松了口气,然后站在门外,看着床上的人,正盯着前边的电视。
段池生的眼睛微微红。
是电视太感人还是因为在想贝音呢?
段阿姨跟他说话,他说:「我要出院。」
段叔叔阴沉着脸说他敢走就打断他的腿。
段池生反骨来了,硬是要下床。
我扑过去拉着他阻止着:「段池生你这样不行。」
我知道了,他是要去找贝音。
我哽咽着,声音很小:「我求你,你别去。」
我知道我这人有多自私,他们都在担心段池生的安危,只有我,我希望他别去,别去找贝音,这样我还能好受点儿。
可没用,段池生只听他想听的话。
他的手还流着血,但他怕贝音生气,要去找她。
我和卢桢追出去。
然后在医院门口猛地抱住段池生试图阻止他,他也在被我抱住的那一瞬间停住了。
我哭着往前看,正对上医院大门外红着眼的贝音。
……
我不自觉抱得更紧了些。
下一刻,就被段池生使劲提开,我非常坚信如果这时候贝音不在,他不会让我好过。
段池生扯开我就快步去拽贝音的手腕,随之换来的是响亮的一巴掌。
我忍不住抖了一下。
段池生脸被打得偏一下,他完全没脾气,只徐徐地问:「你听不听我说?」
贝音回:「不。」
段池生又说:「你不能这样。」
他搭在后腰的手还流着血,人逆着光再加上这句话看着特可怜特委屈。
但贝音的心在这一刻比他还要硬。
「我就这样,段池生,咱俩没瓜葛了,我也不想再喜欢你了。」贝音慢慢地、一字一字地说,「我不想再跟你有牵扯。」
说得那么快,那么狠。
怎么办,我感觉段池生的心都要碎了。
段池生,懂吗,当初听你那番话我也是这种感觉啊。
撂下话后,贝音就转身走。
她的长发轻轻甩,搅碎投过来的光影。
段池生原地不动,背影挺立着,直到卢桢过去叫他,我才终于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把你电话给我。」
卢桢问:「干什么?」
「给她打电话,这会儿她铁定把我拉黑了。」
末尾仨字他说得特轻,还能听到点儿颤。
我就在一边静静看着他。
看着他一边打电话一边追上去,电话显然没打成,贝音被气狠了,不接。段池生就这样跟在她后边走,很小心翼翼的样。
怎么偏偏让我看见段池生爱别人的样子呢,这感觉真痛。
于是我选择放弃。
……
再次遇见他俩,是在大四假期回家那会儿,两人正从段池生家出来。
我第一反应挺意外的,居然还在一起。
我想过去阴阳怪气,但还没来得及动,就看到一幕。
让我不自觉放轻呼吸的一幕。
那会儿正是黄昏,一片金灿灿的光打在俩人肩头上,段池生正在接电话,他右手提着个袋子,步子走着,袋子响着。
贝音吐了嘴里的皮,接着伸手,要拿袋里的东西。
段池生眼神没看她,却跟预判似的将袋子放低些,往她那儿挪。
一伸手就能拿到的距离。
这看似平常的动作却让我牙很酸。
口袋里装的是提子。
贝音拿了几颗塞嘴里嚼,段池生的眼神慢慢儿落她脸上,他仍跟电话那头说着话,然后看身旁人。
看他的姑娘。
那眼神像在看他姑娘怎么这么能吃。
行,看到这儿也够了,没必要再作妖了。
够我酸一辈子的。
番外二、檐上猫
段池生今天和贝音约好一起图书馆学习。
然后经过超市那儿就逮到她,和尹城两个在里面聊得火热。
两个都在笑。
他就站外面,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冷漠地看了一分钟左右。
贝音还是没察觉,很好。
下一刻,贝音就被一声响吓一跳,扭头去看,段池生一只手放玻璃上,看着她声音大:「聊得开心吗?」
「……」
贝音觉得谈了恋爱以后的段池生好丢人哦。
尹城更不敢说话了,他严重怀疑自己现在已经被列入段池生的暗杀名单里。
先跑了一步。
贝音出去的时候,段池生手里拿着瓶牛奶,跟棵树一样站在那。
她走过去戳戳他的衣袖。
这人阴阳怪气:「出来干什么,和他多交流,我不打扰你俩学习。」
「学习」两字咬得很重。
贝音蹙眉:「段池生你别发疯,我和他说个话还不行了?」
他没接话,默默给手里牛奶插上吸管,喝一口,脑子里是真盘算着什么时候去提醒尹城一声。
他早看他不爽。
喝了几口,段池生的气儿慢慢自己消化了,扭头想牵人走。
贝音人影又不在了。
其实是她看到段池生喝牛奶,自己也突然想喝,又跑回超市去。
于是段池生刚消化的气再次冒出来后还升级了,一个儿先往图书馆走,不等她。
然后在门口被一女生拦着,女生看着腼腆得很,举了举手里的书,问他:「段池生,你能不能教教我这题?」
段池生扫了一眼,兴致上来了。
其实他和贝音都有个很相似的点儿。
那就是学习痴。
贝音拿着牛奶追上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段池生两指夹着笔,认真盯着作业本上的题。
贝音没吃醋,她那会儿想的是,妈的,背着我内卷是吧。
段池生花了好几分钟才解出这道题,他觉得这题有意思,以后考试肯定会遇上。于是跟他请教的女生注意到远处的贝音想抽本子走时。
段池生:「别急,等我把这题抄一下。」
「……」
然后等进图书馆就拿给贝音做。
看她握着笔,蹙着眉,疯狂挠头的样,他坐对面简直要笑死了。
*
原本卢桢以为他俩谈上恋爱后会很有意思,又或者会很虐狗。
结果,好家伙这直接互相卷起来了?
贝音和段池生像在逗学校玩,第一第二换着坐。
卢桢:「其实……这也算虐狗了吧?」
尹城:「伤害不大,侮辱性挺 tm 强。」
不说了,学习!
晚上两个又在食堂吃宵夜。
段池生在吃的这方面不挑,除了不太能吃辣,而贝音恰恰爱吃辣。
她动筷之前吸了吸鼻子,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段池生没抬头,嘴里还咬着片土豆,手娴熟地伸过去覆她额头上:「感冒了。」
她不在意:「我今晚回宿舍闷被子里闷出汗就好了。」
段池生看她:「要吃药。」
贝音不爱吃药,听到这俩字就怕:「不吃。」
然后吃完饭被段池生拽着去医务室。
量了体温,买了三包药走人。
段池生这一路都在跟她讲感冒这方面的事儿,什么你不在意这个小感冒,它就容易变成大感冒,生病了就要来了老老实实吃药。
贝音这人很会听教,听完他这一番话后,乖乖点了头。
段池生居然产生了一种老父亲的欣慰感。
他冲贝音招手。
贝音凑过去。
他弯下身,去亲她。
贝音下意识要躲开:「我感冒会传染……」
话没机会说完,嘴被压住了。
段池生亲得很温柔,右手覆在她的后颈上,在她唇上一下一下地啃咬。
贝音手里的袋子没忍住松手落下,被他修长的手指勾住,又这样亲了几分钟。
亲完把袋子往贝音怀里一放,提醒她:「吃了药再睡。」
贝音的脸红得要命:「……噢,那我回宿舍了?」
特像他妈以前养的一只波斯猫,想挠,想抚。
段池生视线黏她身上,轻挑眉,「嗯」了一声。
注视着贝音回宿舍后,他不自觉地舔舔唇。
刚刚那是下意识的想法,然后就实践了。
现在回想一遍,耳尖挺烫的。
趁贝音感冒欺负她,段池生觉得自己真挺狡猾的。
狡猾归狡猾,但又喜欢得不得了。
恨不得再来一次。
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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