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专栏《向阳而生，做自己的光》
我爸带了个私生女回家。
她之前在学校里抢我的未婚夫，还装得一脸无辜把我爸骗得团团转。
我给了我弟一个眼神，他吊儿郎当笑着迎了上去。
「姐姐，你眼睛真漂亮。」
「可以挖出来送给我吗？」
1
大姐戚钰是医学博士，常年在国外进修，自从我上大学之后，我们姐弟三人只有在过年的时候团聚。
今天是个例外。
因为我爸带着他跟我同龄的私生女回家了。
「姐姐们好，弟弟好，我叫……雪媛，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叫我小媛就行。」
我冷笑着看着贾雪媛，只见她一脸乖巧地站在我爸身后，完全看不出之前骂我是狐狸精的气势。
当初明明是她抢我未婚夫，却还倒打一耙，在学校里到处给别人说，是我抢了她的男朋友。
冤家路窄。
一家人？
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她佯装胆怯低下了头，去拽我爸的袖子。
我爸清了清嗓子。
「戚钰，戚曦，戚扬，她是我的亲闺女，和你们一样，都是我的骨肉，以后她认祖归宗了，你们可要好好相处。」
我叫戚曦，我弟叫戚扬。
大姐冷漠地摘下眼镜。
「爸，既然她和小曦同岁，那您当时除了小曦的母亲之外，到底交往了几个女人？」
大姐是唯一一个敢反驳我们父亲的人，因为她长得和她亲生母亲眉眼神似。
我爸总说，原配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了营造痴情人设，他对大姐态度最宽容。
「小钰，这种话，不该由你来问。」
我姐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无声无息地十秒钟过去，我爸居然妥协了。
他甩开了贾雪媛拽着他衣袖的手，主动向我道歉。
「小曦，别生爸爸的气，雪媛是个意外，如果不是她妈带着她找到我，我根本不记得这件事。」
贾雪媛的脸色一白，瞬间红了眼眶。
我爸继续说：「小曦，雪媛的妈妈刚去世，爸爸希望你能多安慰她，听懂了吗？」
又死了一个。
我和戚钰戚扬互相交换了眼神，从彼此眼里看出了对方的恐惧和愤怒。
我攥紧拳头，笑着点头，「当然，我俩还是校友，以前就认识，你说对吧，贾雪媛？」
听到我连名带姓地喊她，贾雪媛眼里出现了一丝惶恐。
我爸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给我们姐弟三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们姐弟在家里多交流感情，我不在家，你们多照顾她，我先回公司开会。」
贾雪媛下意识想要拉住我爸，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
她肯定是怕惹我爸厌烦。
我爸刚走，我就给了戚扬一个眼神，他事不关己倚在墙边嚼口香糖，收到我的信号，笑着朝贾雪媛走了过去。
「姐姐，你的眼睛好漂亮。」
贾雪媛很意外，立即笑容满面。
可惜，戚扬下一句话就把她吓了个半死。
「这么好看的眼睛，长在你脸上可惜了，挖出来送给我怎么样？就当作你的见面礼。」
戚扬的笑容很有杀伤力，一般花季少女都会为之心动。
偏偏这样一张迷人的脸，说出了这样恐怖的话。
贾雪媛连话都不会说了，连连后退，摔倒在地。
我们三个站在楼梯之上俯视着她。
戚扬冲我眨了下眼，我奖励似的揉了下他的头。
「别吓坏你雪媛姐姐，她才来第一天，还不了解家里的情况。」
戚扬无辜地说：「没有吓她啊，我是真心地夸赞。」
我期待地勾起了嘴角。
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她精神崩溃的样子了。
2
我爸名叫戚中骏，今年 54 岁，是商界翻手云雨的人物，外界都知道他生性风流，最好的证据，就是我们姐弟三人，全都不是一个妈生的。
大姐戚钰比我大六岁，她的母亲是我爸原配，因病早逝。
至于我的亲妈，甚至没能嫁进戚家大门，在我三岁那年卷钱跑路，再无消息。
同年，戚扬的亲生母亲怀了戚扬，检查是个男孩后，我爸才和她举办婚礼，她也成为我记忆里的戚夫人。
可是虽然家庭成分复杂，但有戚夫人陪伴的那几年，是我童年回忆中仅有的温暖时光。
她对我和我姐视如己出，而且从小就教育戚扬，作为男子汉，长大以后要保护两个姐姐。
在这一点上，戚扬做得很好。
可惜他从小就被我爸引上了邪路了，我爸鼓励他恶作剧，整天陪他看一些奇怪的恐怖电影。
戚夫人去世之后，戚扬扭曲刺激的喜好开始变本加厉。
我爸却乐见其成，还说，男孩子，爱好不同很正常，。
晚上，贾雪媛来敲我房间门，说想找我聊聊。
一进门，我就注意到她把手臂藏在身后的动作很反常。
「小曦，希望你不要怪我，以前是我不懂事，既然你我是姐妹，咱们以后和平共处好不好？」
我不客气地说：「在我面前用不着演戏，我不管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我不可能承认你这个妹妹。」
贾雪媛眼圈瞬间红了，情绪激动地朝我扑过来。
「到底怎么样你才能接受我！我只是想有个家，我也想有父爱！啊——」
她突然捂住自己的手腕，同时，一把水果刀掉落在地。
我恍然大悟地鼓了鼓掌，「你还挺下得去手啊。」
听到尖叫声，住在隔壁的大姐最快赶过来。
贾雪媛委屈地扬起自己受伤的手腕。
「姐姐，救我，小曦姐她突然拿刀刺我！」
大姐手上还戴着消毒手套，面无表情地拉过贾雪媛的左手，用手套抹去血渍，仔细端详。
「体外侧划痕更深，说明是自外向里，自己划着方便，其他人除非站在你背后环抱着你，否则办不到。」
贾雪媛人傻了，恐怕误以为大姐是个好拉拢的对象。
真是个傻子。
她绞尽脑汁解释：「我怎么可能伤害自己，是她……」
大姐盯着手上的血迹，「正好，我还想问你采点血样做实验，来我房间吧，不要浪费。」
贾雪媛顾不上陷害我了。
她疯狂摇头，一步步朝房门口退去。
戚扬堵住了她的去路。
「漂亮姐姐，你在和我姐玩恶作剧吗？」
贾雪媛又被吓得尖叫了一声。
戚扬不满意地皱起眉，「难听，再叫，就下药把你毒哑。」
说完，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想法，兴奋地问我。
「二姐，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我看着贾雪媛当初哭了出来，戚扬一瞪眼，她赶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我适时出声：「第一天，她还不适应，让她去处理伤口吧。」
贾雪媛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大姐确认我没有受伤后，也回房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戚扬趴在我床上，不解地问：「你想真让她留下，她会配合我们的计划吗？」
「就当是无聊生活里的一点乐子吧，而且，我们只是需要有个人来牵制他的注意力。」
戚扬伸了个懒腰，「行吧，一切听你安排，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说服大姐同意你的计划的？」
我神秘地伸出五根手指。
戚扬：「五百万就把她收买了？」
「不，是免费给她当五次抽血对象。」
3
我和贾雪媛念同一所大学，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的迎新舞会上。
说是迎新，其实是学校里的富二代们自行举办的社交场。没有人脉和身家背景，压根儿连入场券都拿不到。
我一身璀璨奢华的晚礼服，成了全场焦点，我的未婚夫程川跟在我身边，欣然接受着他人的夸赞。
「程川，你小子好福气，能找到戚曦这么美的女朋友。」
我笑着配合他，程川像一个骄傲的孔雀，把我当摆件一样炫耀。
我对身边这个花瓶男毫无感情，甚至可以称得上厌恶。
我爸觊觎程家的地产项目，想要分一杯羹，不顾我的意愿，谈下了这门亲事。
从小到大，我深知，服从，才是让自己轻松的办法。
程川也知道我不喜欢他，但他不在乎，他要的只是我这么一个体面的未婚妻而已。
私下里，我俩互不干涉，早早划清了楚河汉界。
正合我意。
「我去休息室找老师说点事。」
程川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我假装没看见他聊天框里的网红女头像，自得轻松地去休息区找小姐妹聊天。
「小曦！你快看学校表白墙！」
小姐妹把手机递给我。
一篇起码一千字的小作文，贴主控诉自己被富家千金抢了男友。
言辞激烈，隔着屏幕都能看到她声泪俱下的样子。
照片里的狗男女紧紧相拥，背景正是舞会后面的休息室。
我勾起嘴角。
「她说的富家千金，该不会是我吧。」
小姐妹义愤填膺，拉起我要去帮我讨回公道，我没有制止，眼泪说来就来。
舞会里的吃瓜群众也跟随我们的脚步，冲到了会场后的休息室，门推开的瞬间，这对狗男女甚至在忘我地热吻。
程川吓得魂不守舍，强装镇定推开了贾雪媛。
「小曦，你听我解释……」
不用我开口，自然有人为我发声。
「好你个死渣男，你有小曦这么好的未婚妻，居然还敢脚踩两条船！」
程川正欲辩驳，贾雪媛挺身而出，挡在了他身前。
「不是这样的，程川不是这种人！我和程川真心相爱，戚曦只是利用他而已！」
贾雪媛指着我，「是她，她凭借自己的家世，硬生生拆散了我们！」
我瞬间明白了贾雪媛的算盘，她是想当着众人的面把程川逼到绝路，好方便自己上位。
程川显然还没看到网上的帖子，不知道自己中了贾雪媛的圈套，眼看那么多人围观，他拼命冲我使眼色，想让我救他。
本来我俩就约法三章，互不干涉私生活，事情藏好，谁都不会摆到明面上来说。
可他自己阴沟里翻船，遇上了贾雪媛这么个自不量力妄图上位的。
「既然你们真心相爱，那我自愿退出，程川，祝你幸福。」
我流着泪，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离开。
正愁没办法甩掉这个花瓶男，谢谢小绿茶送来的助攻。
众人自动为我让出了一条路，程川傻眼，赶紧上前来拉我。
「小曦，小曦你听我解释！」
程川慌了，为了个随便玩玩的女人，失去我这个豪门未婚妻，他亏大了。
贾雪媛不依不饶抱住了程川的腰，正好帮我摆脱麻烦。
4
用脚想也知道，程川没和贾雪媛在一起。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程家为此还特意登门道歉，我爸趁机狠捞了一笔，合作案里的投资占比提高了十个点。
目的达到，他自然不会再逼我和程川联姻，还好言安慰了我一番。
贾雪媛不死心，在学校继续散播我是第三者的消息。
戚扬想出手教训她，被我拦住。
「不要在这种垃圾身上浪费时间。」
贾雪媛当初一番仇视富家女的言论，树敌众多，她在学校不可能有好日子过，根本不需要我亲自动手。
戚扬咽不下这口气，转而对程川下手。
一众纨绔二代聚会时，戚扬端着酒杯找上了程川。
「程川哥，咱们玩个游戏。」
「两杯酒，一杯有毒，你随机挑，剩下一杯我来喝，活着的人，接受另一个人的所有资产，怎么样？」
戚扬拿出了两份提前拟好的财产转让合同，两份合同的甲乙方颠倒。
「两份我都签了字，你赢了，只需要签个名，我手里的股份就都是你的，敢不敢玩？」
包厢里寂静无声。
程川一向知道戚扬的疯癫，当场起身要走。
「你这个疯子！你爸已经敲诈了两个多亿，你还想跟我玩命！」
戚扬哪里肯放过他，轻轻松松将他制服，腰带绑住程川的手，扒开嘴，强行把酒灌进了他嘴里。
程川甚至来不及去卫生间，抠着自己的嘴，当场狂吐不止，极其狼狈，惶恐如丧家之犬。
戚扬一边拍视频，一边笑得直不起腰。
「开玩笑而已，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要杀了你吧？」
视频在圈子的各大交流群里传开，程川得了「人型喷泉」的绰号，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戚扬「疯子」的名号也被坐实了。
他拿着视频来给我看，一脸等待夸奖的表情。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高兴，笑容也多了几分真挚。
「姐，有我在，没人能欺负到你头上。」
5
贾雪媛为了能留在这个家里，开始疯狂地讨好我爸。
没人陪戚中骏扮演父慈子孝的戏码，贾雪媛却甘之如饴，拼了命地参与那些社交场合。
我爸对她的表现很满意，不仅对外公开了她的身份，还正式给她改名，叫作戚媛。
「媛媛很懂事，你们三个要帮她融入这个圈子，把你们的资源介绍给她。」
大姐常年待在国外，与世无争，我和戚扬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人脉，如今却因为戚中骏一句话，要便宜给这个小贱人。
可再不情愿，我们也不敢忤逆戚中骏的权威。
戚扬气得发疯，回到自己房间后，徒手砸碎了酒柜玻璃。
大姐一边给他包扎，一边冷静地说：「既然想利用她，你们就要沉得住气。」
戚扬表情狰狞，「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谁知道他在外面还有多少野种，谁知道他还……」
「嘘！」
我捂住了戚扬的嘴，用眼神示意门口。
大姐轻手轻脚走到了门边，猛地拉开门，偷听的贾雪媛直接跌进了屋里。
有了我爸撑腰，贾雪媛硬气了很多，脸上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尴尬，看到地上带血的纱布，她一脸真诚地关心起了戚扬。
「弟弟，你的手没事吧？」
戚扬没有说话，看都没看她一眼。
我知道，他是怕自己忍不住冲上去把她掐死。
贾雪媛好了伤疤忘了疼，认定戚扬只会耍嘴皮子吓唬人而已。
「我都听到了，你们刚刚在说咱爸的坏话，要是不想我告诉他，你们最好对我客气一点。」
她得意地说：「别以为我没看出来，其实爸根本不喜欢你们，不然，也不会把我接回来。」
我走到贾雪媛跟前，扬起手，一巴掌落在她脸上。
「咱爸？你也配。」
贾雪媛捂着脸跑了出去。
我责怪戚扬：「你以后说话注意。」
戚扬把自己渗血的伤口掐了又掐，才好不容易冷静。
「姐，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晚饭时，戚中骏坐在主座上，贾雪媛红着眼坐在他身边。
只要我爸在家，她就装出这副唯唯诺诺的可怜样。
「小曦，媛媛说你打了她，有没有这回事？」
我不紧不慢，「有。」
贾雪媛偷看了我一眼，发现我完全没有怕的意思，立即添油加醋。
「爸爸，不怪二姐，怪我，我不小心听见了姐姐们和弟弟说话，二姐情急之下才打了我。」
她有意把话题往我们的谈话内容上引，戚钰为了分散戚中骏的注意力，当场转头往楼上走。
「小钰，吃饭，你去哪儿。」
戚钰：「不吃了，听她说话，反胃。」
只有戚钰敢这样和戚中骏说话。
我和戚扬，因为心里的忌惮，连忤逆他的能力都没有。
戚中骏扭头看向我，搓动着大拇指上的戒指。
「我是不是说过，媛媛是你们的姐妹，不要欺负她。」
我害怕得缩了缩脖子，戚扬捏住我的手，给我鼓励。
每次他想「教训」我们前，都会做出同样的小动作。
「正因为是姐妹，所以我才要尽到姐姐的职责，好好教育自己的妹妹，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这是戚家的家规，她趴在我们房间门口偷听，这还得了？」
戚中骏皱起眉头。
偷听偷看，是他最忌讳的事情。
这个家里充满了秘密，不欢迎探秘者的到来。
眼看戚中骏神情不对，贾雪媛辩解：「不是的，我没有故意偷听，我只是刚好路过……」
「你的房间在三楼，戚扬的房间在二楼，路过，合理吗？」
贾雪媛解释不过，开始装可怜，「姐姐教训得对，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戚中骏语气里带了不悦，「记住你姐说的，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念你是初犯，先饶你一次。」
说完，他叫用人布菜，贾雪媛讨好地给他夹菜，盛汤。
戚中骏一直沉着脸，贾雪媛担心就这么失去「宠爱」，开始卖弄成果。
「宋家的小少爷，还有孙家的二少，最近都在对我示好，爸爸，您觉得我应该跟谁多接触？」
戚中骏终于又正眼看她。
「只要你听话，我会给你百分之五的公司股权做嫁妆。」
多么善解人意的父亲。
听到股权两个字，贾雪媛眼都亮了。
她用挑衅的眼神看向我，仿佛成了这里的女主人。
可惜，她这份欢欣没能持续太久。
谁也没想到，不久之后，这个家，又将迎来一个怀孕的女人。
7
为了争夺戚中骏口中的股权，贾雪媛无所不用其极，开始在各种名利场合攀附不同的男人。
她最擅长的，就是伪装无辜。
可她毕竟初来乍到，当初在学校勾引程川的事情又被不少圈内人知道，因而她的人缘拓展并不顺利。
尤其跟我关系交好的名媛绅士们，更是对她嗤之以鼻。
我看着她像跳梁小丑一样，屡屡碰壁，却没有愉快的感觉。
这样下去，游戏的进展，太慢了。
一日清晨，我和戚钰戚扬像往常一样，坐在固定的位置上吃早饭。
戚中骏不在家的时候，我们不会去餐厅，而是围坐在客厅的小方桌。
贾雪媛端着，厚着脸皮，坐在了唯一的空位上。
戚扬瞬间停止了咀嚼，手里切割煎蛋的餐刀猛然用力。
戚钰冷声提醒：「你坐在了我们母亲的位置上。」
戚扬的妈妈在世的时候，总是坐在这里陪我们三个吃饭，那时候她很喜欢亲自下厨，每天都变着花样给我们做点心。
贾雪媛不以为意，赖着不走，「那又怎样，我只是想要加入你们，反正她已经不在了。」
氛围一时凝固。
我及时按住了戚扬的手，防止他做出过激行为。
戚扬的脸上笑意全无，眼神狠厉，看着贾雪媛的眼神充满杀意。
「二姐，放手。」
我赶紧抱住戚扬，「贾雪媛，现在滚，还来得及。」
自从有了戚中骏分给她股权的承诺，贾雪媛就像是得了尚方宝剑，有恃无恐地挑衅我们。
「我就不，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不等戚扬动手，大姐先一步起身，贾雪媛毫无惧意地看着她。
「你，喜欢活体实验，房间里不仅有动物标本，还有浸泡器官的福尔马林柜，我在你的笔记本里，甚至发现了一张烧成灰的人体残骸照片，这些东西，你能拿出合法的来路证明吗？」
戚钰掏出针管的手一顿。
贾雪媛又转头看向戚扬。
「还有你，你的恶作剧，真的只是玩笑吗？你房间的暗格里，藏了很多化学试剂，还有只差装好引线的弹药，这些东西交给警察，会有什么结果？」
戚扬歪头看着她，神情麻木冰冷。
「至于你。」
贾雪媛指向我。
「你虽然不存在危险性，但你长期服用精神类药物，有严重的妄想症，说不定哪天就会随便发疯伤人，我说得没错吧？」
贾雪媛趾高气扬地看着我们，发现没人出声辩驳，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栋房子之前发生过火灾，也许就是你们的杰作。」
闻言，戚扬再也无法忍耐，抬起手把刀向贾雪媛扎去。
我死命抱住他，贾雪媛吓得跑出很远，面对眼睛充血的戚扬，她连话都说不清楚。
戚扬的母亲，也就是我记忆里的戚夫人，正是死于那场火灾。
贾雪媛确认戚扬不会再伤害她后，恬不知耻地说道：「我们是一家人，只要你们肯帮助我，我也同样会为你们保守秘密。」
在我的安抚下，戚扬没有说话。
最终，我们达成协议，用我们的人脉资源作为交换，而她则承诺守口如瓶。
回到房间之后，戚扬仍旧把指骨摁得咔咔作响，「蠢货，我想把她的嘴撕烂。」
戚钰看着监控画面里面的贾雪媛，低声道：「她一点也不蠢，我怀疑，她和我们是一样的人。」
贾雪媛至今都不知道，我们每个人的房间，都安装了针孔摄像头。
她在各个房间里翻箱倒柜，然后又小心翼翼复原现场的样子，早已被我们尽收眼底。
我的直觉和戚钰一样，贾雪缘不是胆小鬼，也不是普通的心机婊。
她是戚中骏的女儿。
骨子里流着这个家族肮脏的血液。
总有一天，她会把这些所谓「证据」，当成对付我们的武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一场，独属于这个扭曲家庭的好戏上演。
8
贾雪媛如愿成为名媛圈里的新贵。
短短三个月，贾雪媛已经适应了这个家，她越发对戚中骏言听计从，这也让戚中骏对她更加偏爱。
贾雪媛被蒙蔽在虚假的幸福中，欲望飞速膨胀，她不再满足于和我们平起平坐。
她自认为是最具实力的继承人，为了争取更大份额的股权，她开始暗中调查，企图收集我们姐弟三人的犯罪证明。
我们故意把线索放置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看她如获至宝般，一次次咬住我们抛出的诱饵。
但谁也没有料到，临近春节，戚中骏带了一个怀孕的女人回家。
他把我们四个人召集在客厅，郑重介绍了他未来的新夫人。
我和戚钰戚扬互相交换了眼神，从彼此的脸上，我们看到了相同的恐惧。
而贾雪媛则脸色苍白地盯着女人的肚子。
「你们好，我叫薛娇，希望未来我们可以相处融洽。」
戚中骏指名要贾雪媛来照顾薛娇，贾雪媛被喊到名字的时候，甚至忘了回应。
直到戚中骏第三遍喊她，她才恍然回神，牵强地笑着。
「没问题，一定好好照顾薛阿姨。」
薛娇年纪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出头，在她身上，影影绰绰总有些戚夫人的神韵。
戚中骏喜欢的类型，一直都没有变过。
相比我们三个的高度紧张，贾雪媛更多的是愤怒和焦灼。
「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她肚子已经大得像皮球一样了吗？你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把孩子生下来？」
贾雪媛煽动我们的情绪，想借我们的手，把财产的竞争者处理掉。
我平静地看着她，「对我们而言，你和那个没出生的小东西，一样碍眼，多一个，少一个，差别不大。」
贾雪媛气得发狂。
薛娇的到来，打破了我们姐弟三人的原定计划，为戏剧摁下了加速键。
薛娇出车祸当晚，我们姐弟三人在郊区的一处庄园出席宴会，贾雪媛有「约会」，对象是戚中骏的投资伙伴。
原本正在欢喜准备婚礼的新娘，如今跌落山崖，一尸两命，尸骨无存。
9
坐在沙发上的戚中骏脸色阴沉，贾雪媛哭得梨花带雨。
她坚持说薛娇出事另有隐情，让戚中骏把我们召集起来。
「薛阿姨一向不爱出门，怎么会半夜一个人去那么偏远的地方。」
见戚中骏反应淡漠，贾雪媛继续添油加醋地编瞎话。
「大姐，二姐，我知道，对你们来说，我和薛阿姨都是外人，可是，孩子是无辜的！」
没人搭理她，她自己演得也很投入，说着说着，就害怕地扑倒在戚中骏怀里。
「爸，我真的不是有意偷听他们说话，可戚扬说，说我和薛阿姨的孩子都是野种，早晚要除掉我们，我好怕……」
戚中骏敷衍地抬了抬眼皮，似乎并不在意未婚妻和未出世孩子的死。
「薛娇的死，难道不是意外？」
我们选择了沉默，只有贾雪媛不依不饶，一口咬定是有人害死了薛娇。
戚中骏晦暗不明的眼神扫过每个人的脸，最终，他把视线锁定在了我身上。
「小曦，你来说说，这件事，跟你们三个有没有关系？」
戚扬挡在我前面，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按下播放键。
贾雪媛声嘶力竭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把孩子生下来？」
贾雪媛吓得脸上血色全无，「爸，你听我解释！爸，我没有……」
「够了！」
戚中骏闭上了眼睛，长出一口气。
下一秒，他面目狰狞，出手掐住了贾雪媛的脖子。
「你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戚中骏太阳穴处的青筋暴起，贾雪媛憋红了脸，惊恐万分地挣扎。
「我提醒过你，不要擅作主张，更不要自作聪明。」
贾雪媛翻起了白眼，我死死抓住戚杨的手臂。
似曾相识的窒息感将我束紧，仿佛濒死的人是我。
良久，戚中骏把贾雪媛甩开，她像破布一样软在地上，戚中骏抬手一杯凉水泼在她脸上。
等到贾雪媛呛醒，戚中骏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
「薛娇的事就当作意外，我不再追究，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戚中骏扶手离去，贾雪媛谈瘫坐在地，没能从变故中反应过来。
我走到她身边弯下腰。
「听到了吗，他还会带女人回家，下次动手之前，记得干净一点。」
10
大年三十，薛娇头七，房子里死气沉沉，全然没有春节的气息。
戚中骏远赴薛娇的老家处理她的后事，家里只剩我们四个人。
九点刚过，贾雪媛突然给我发消息，说她找了薛娇死亡的真相，附加一张薛娇生前的聊天记录，并且发了一个酒店的定位给我。
「一个人来。」
看着她特意强调的四个字，我觉得好笑。
聊天记录一眼假。
我立即截图发在了我和戚钰戚扬三个人的群聊里。
半小时后，我打车来到了薛娇给我酒店。
房间里，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色眯眯地看着我。
他年纪跟戚中骏差不多大，身上只围了条浴巾，身后地毯上散落着令人作呕的道具。
「戚媛没来？」
我顿时了然。
贾雪媛是想把我叫来当替死鬼。
我掏出电话，「我给她打电话。」
男人拉住我的手，夺走了我的手机。
「没关系，我认得你，你是戚家的二女儿，你比戚媛还漂亮，今晚你留下陪我，你爸的项目招标包在我身上。」
我面带微笑，反手关上了门。
「叔叔，不如我们，玩个游戏。」
见我主动，男人色急地抱住我，「小宝贝，你想怎么玩？」
我推开他，慢条斯理地解开大衣腰带。
「把手伸出来。」
男人兴奋难耐，乖乖地把手伸出来任我绑住。
我吹了声口哨。
房间门又被推开。
在男人惊恐的眼神中，戚扬举着摄像机走了进来。
「我来陪你玩啊。」
我关门出去，把现场留给戚扬发挥，房间里响起杀猪般的惨叫，但很快，声音变弱了下去。
半小时后，戚扬一脸轻松地出来。
「走，回去找贾雪媛算账。」
看到我完好无损地出现，贾雪媛花容失色，「你不是去了……」
戚扬上前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直接把她拖到了戚钰的实验室门口，戚钰拿着手术刀，已经等候多时了。
「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你们不能动我！是爸爸，是他的意思，不是我！」
贾雪媛失声尖叫，戚扬一脚踩在她的胸口，「死性不改，敢把主意动到我姐头上，是不是非得把你眼睛挖出来，你才能老实。」
「不，是爸爸逼我的！」
贾雪媛抱住戚扬的脚，她看着我，苦苦哀求。
「对不起！二姐，我鬼迷心窍了，我没想害你，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们救救我，我不想去陪那些老男人睡觉，可爸爸会不高兴，我不敢忤逆他……」
我低头俯视着她。
贾雪媛崩溃地说：「明明我也是他的女儿，可他却逼我去陪那些老男人睡觉，为什么！」
我不为所动。
戚钰和戚扬也同样是一副早就料到了表情。
因为类似的事情，我们从小就一直在经历着。
戚中骏伪善的嘴脸之下，隐藏着魔鬼的行径。
戚玉小时候最害怕血，可他逼她选择了外科医学这条路，看她在痛苦中逐渐变得麻木。
戚扬五岁以前胆子很小，他就强迫他看那些惊悚诡异的恐怖片，经常把他关在幽暗的小黑屋里。
至于我。
我一向很听话，正是因为听话，戚中骏没能从我身上体验到控制的快乐。
直到他发现我在偷偷写日记，记录他的暴行，他就把我送去了精神病院。
在那里，我说真话，却没人相信，还被认定存在妄想症状。
戚中骏体验到了新的乐趣，他逼我吃药，能把正常人吃成疯子的药，等到我恢复清醒，再把我失态时的录像放给我看。
「听话，你们要听话。」
这句话犹如地狱传音，成了我们姐弟三人命运中的诅咒。
戚钰质问：「你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贾雪媛，你可以一走了之，你没有非要留下的理由。」
贾雪媛不说话了。
我问她：「蒋娇是不是你杀的。」
半晌后，贾雪媛闭上眼，没有回答。
11
戚扬拍下了那人的不雅视频，对方害怕丑闻暴露，选择了息事宁人。
贾雪媛的反叛行为惹怒了戚中骏，他开始变本加厉折磨这个「不听话」的孩子，贾雪媛夜不归宿的次数越来越多，身上也总是出现莫名的伤痕。
不知道贾雪媛会不会后悔。
她一门心思进入豪门，内里，居然是这样黑暗的深渊。
一天夜里，戚中骏以优秀企业家的身份，去外地参加慈善活动，贾雪媛以戚中骏的名义，把我们叫到了负一楼书房。
戚钰为我们准备了消毒手套，「你们觉得，她今天是来宣战，还是想求助。」
我说：「也许她只是想求证一些猜想。」
负一楼书房的大门与众不同，进门必须要输入两道验证口令。
这么多年，只有在戚中骏允许的情况下，我们才能进出这间房间。
书房的墙上挂着许多装裱精美的油画，这是戚中骏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他经常把我们叫到这里，陪他一起欣赏这些画作。
这是和戚中骏最轻松的一种相处方式，虽然书房里环境阴森，令人很不舒服，但也好过变态的精神折磨。
我抬手敲门，贾雪媛隔了好一会儿才把门打开。
她看到我们三个居然都戴着手套，瞬间警觉。
戚扬摸出一根香烟叼在嘴边，还没点火，贾雪媛立即制止了他。
「爸爸不喜欢烟味，你怎么能在屋里抽烟。」
短短几天，她就又成了戚中骏听话的女儿。
戚扬挑眉，意外配合地把烟装回了烟盒里。
似乎爸爸两个字，对每个人都有绝对的约束力。
我开门见山道：「不要浪费时间，叫我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贾雪媛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三个文件夹，摆在了桌上。
翻开手里的文件，里面是关于我的详细信息，有我的精神病史和治疗方案。
贾雪媛说：「这些东西，虽然不能构成你们杀人的直接证据，但随便一件说出去都会是惊天丑闻。」
「你又想要用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要挟我们什么？」
「我要你们，证明我不是杀害薛娇的凶手。」
我：「你自己杀没杀人，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贾雪媛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我们熟悉的阴暗。
我提示：「还是你觉得，在你动手之前，她就已经没命了。」
贾雪媛点了点头。
12
闻言，戚扬翻看文件的手一顿，「真的不是你杀的？」
贾雪媛语气坚定地重复道：「不是，但爸爸手里掌握了我买凶杀人的证据，所以他才胁迫我……我必须要找到真正的凶手，为自己洗脱罪名。」
戚钰合上了档案，冷静地说：「谢谢你的坦诚，但你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
贾雪媛没有反驳。
戚扬伸出食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友情提示，有人见到薛娇的尸体了吗？」
贾雪媛愣了愣，「她被撞到山崖下面，摔得四分五裂，怎么会……」
戚钰接上，「如果尸体损毁严重，残骸撞击度高，内脏破裂，法医就无法精准鉴定致命伤，也不能断定准确死因，哪怕被扔下去的本来就是一具尸体，也很难被甄别。」
贾雪媛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用手撑了一下桌面防止绊倒。
我掏出手帕，贴心地帮她擦掉了留在桌上的指纹。
「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你找到的这些资料里，明确记录了我得病的病因，谈话记录里，我多次提到过戚中骏杀妻成瘾，医生认定我有妄想症，但这都是真的。
「你偷偷摸摸把我们叫到这里，是因为你想验证自己的猜想，你应该已经把这里翻了个遍，万一猜错，事后还能把偷进书房的责任推给我们，对吗？」
戚扬平时根本没有抽烟的习惯，掏出烟来只是为了试探她的反应。
她阻止他抽烟，是害怕留下烟味儿，被戚中骏发现有人来过。
「你为什么知道这里的密码？」
贾雪媛看着我擦桌子的动作，脸色苍白，嘴硬道：「是爸爸告诉我……」
「他禁止任何人擅自进入这道门，每次进出之后，他都会重新设置密码，我猜你在门锁上做了手脚，所以上次他离开之后，门没有关上。」
这种把戏和我在酒店时用的一样，只是没想到贾雪媛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戚中骏眼皮底下动手。
戚扬用诱哄的口吻说道：「说吧，说出你的猜想，你费尽心思地挖掘这个家的秘密，就连我姐的日记都看了，你一定还有其他收获。」
贾雪媛疯狂摇头。
我的日记里，记录的全都是戚中骏的恶行，我写他如何体罚我们，又如何强迫我们去做我们害怕的事情。
我咄咄逼人，看着贾雪媛的眼睛说道：「你妈妈去世之后，你见过她的尸体吗？戚中骏的每一任妻子，都死无全尸，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贾雪媛开始叫骂：「我凭什么要相信你们的话，你们三个都是疯子！
「我妈是游泳时溺水，意外去世的，你们一定是想把我吓跑！我才不会相信鬼话！」
她一边喊着「我不信」，一边疯了一样，逃出了书房。
大姐思索着什么，「你们觉得，她是不是在说谎？她看过了小曦的日记，故意引导我们把薛娇的死和戚中骏联系起来，毕竟戚中骏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孩子，这一次为什么会对怀孕的薛娇下手？」
戚扬：「也许他的欲望升级，又或者像毒瘾发作，他已经忍不到那个孩子出世了。更何况，我们活着，比死了也强不到哪里去。」
薛娇所谓的不相信，也不过是逃避现实而已。
若是没有怀疑的种子，她又何必大费周章，把我们召集到一起，当面对峙？
我们没有放过在书房里寻找证据的机会，然而一番搜寻下来，却一无所获。
油画里的贵妇人像，仿佛在凝视着我们。
当晚，我吃了比平时双倍剂量的安眠药，勉强睡去。
梦里，我又一次回忆起了戚夫人。
戚夫人是个温柔的女人，她短暂地陪伴我的那几年，是我人生中罕见的幸福时光。
戚夫人刚来到家里的时候，大姐戚钰极度抗拒，甚至拿刀对着她，对她恶语相向。
可戚夫人没有放弃对大姐的关心，为了照顾我们三个小孩，戚夫人放弃了工作，全心全意地当起了家庭主妇，她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和我们的相处上。
但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没能让大姐接受她，对此，戚夫人时常感到自责。
单纯善良的她以为，大姐的只是不能接受有人接替她母亲的位置。
可戚夫人出事那天，大姐哭得比谁都要惨烈，以致最后被救护车拉走。
「如果你早点离开我们，就不会出事了……」
梦的最后，我和戚扬被锁在院子里，无助地看着火舌从二楼窗口蔓延而出。
因为不听话，我和戚扬被拴在了院子里的狗窝旁，亲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却无法挽救，哭哑了嗓子，也没有人来。
那么多年过去，我们都没能找到戚中骏纵火的证据……
我从梦中惊醒，崩溃地跑去了戚扬房间。
「我又梦见了失火那天。」
我害怕地躲进了戚扬怀里。
我们一起经历过亲眼看到母亲被火烧死，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戚扬安慰我。
「快了，很快就能为我们的妈妈报仇了。」
13
戚中骏的公司周年庆，宴会邀请了众多商界名流出席。
贾雪媛失踪了近一个星期，我们以为她接受不了真相，逃之夭夭了，可今晚她却出现在了公众视线里，光鲜亮丽地挽着戚中骏的手臂，像没事人一样，谈笑应酬。
宴会开始，贾雪媛特意坐在了我旁边，小人得志的嘴脸令人作呕。
「是不是很惊讶，我居然没被你们吓跑。」
我没说话。
贾雪媛得意地笑，「爸爸已经知道了，你们污蔑他是杀人犯，等着被扫地出门吧，今晚，我要让你们知道，排挤我的下场是什么。」
我精神一凛。
聚光灯投射，戚中骏正站在主席台上，郑重发言——
「今晚有一件大事要公布。」
「我宣布，小女戚媛，将成为我公司股权的唯一合法继承人。」
此语一出，引起轩然大波。
这个疯女人。
为了钱，她居然选择无视真相。
媒体，镜头，疯狂抓拍着我们三姐弟的表情，我强忍着眩晕感，在戚扬的保护下离开了现场。
没等我们回到家，警车就在半路拦下了我们。
「戚钰女士，你涉嫌故意杀人，你现在是薛娇死亡案的嫌疑人，现在我们依法将你拘留，请配合工作。」
事发突然，我和戚扬无法违抗警察，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姐被带上了警车。
我稳住戚扬，「不要慌，先联系律师，按原计划进行。」
就在我们着急忙慌联系律师的时候，戚家今晚第三次登上了热搜。
先是贾雪媛成为戚中骏继承人的重磅炸弹，紧接着又爆出了戚钰涉嫌谋杀薛娇的丑闻。
然而这一次——
「戚氏未来继承人，公布继承权当夜，离奇跳楼身亡。」
贾雪媛从酒店十九层天台一跃而下，网上视频疯传，清晰可见，她是自己跳下去的。
一小时前，趾高气扬挑衅我的人，如今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贾雪媛得到了她最想要的继承权，没有理由自杀。
除非，有比死更难以接受的事情摆在了她面前。
我喃喃道：「如果她相信我们，起码不会死。」
戚扬拉住了我的手。
「姐，你后悔吗。」
「不后悔。」
「如果最后，我和他同归于尽，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们三个，起码要活一个。」
「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茫茫夜空下，黑暗没有边际，未知风暴来临前，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死亡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黑暗淹没光明，罪行藏匿无踪。
回家之后，戚中骏已经在餐厅里摆好了宴席。
他没有开灯，只点了两支蜡烛，投影屏已经落了下来，放映机也已经准备好。
戚中骏坐在主位之上，示意我们落座。
「她还那么年轻，可惜了。」
戚中骏喝了口红酒，心情不错地挑了下眉，完全没有看出哪里可惜。
「你们姐弟从小就恨我，可如果不是我锻炼了你们，你们又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心脏，来面对今晚这样精彩纷呈的盛况？」
戚中骏关掉了按下了播放键。
「看完这个，你们会很感谢我。」
放映机开始播放，贾雪媛跳楼之前的独白。
14
视频里，贾雪媛光着脚，站在天台边。
「戚钰，对不起，我不该污蔑你，买凶杀人的人是我，薛娇的死是我一手促成的。
「爸爸，我错了，我不该栽赃嫁祸给你，更不该害死你的孩子，求你原谅我。」
视频戛然而止。
戚中骏捏着播放器，「只要有这个视频，你们的姐姐就能安然无恙地回来。」
我冷笑，「那你直接交给警察就可以，何必要展示给我们看。」
戚中骏失望地看着我，「是你们害死了媛媛，又何必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看我。本来我把她带回来，是想当礼物送给你们的。
「有个捉弄的对象，是件多么有趣的事情，可你们居然被她抓住了把柄，实在是让我失望。
「她跑来告诉我，你们一直在搜集我的犯罪证明，你们居然会蠢到把这种事情告诉一个外人。」
看到我和戚扬麻木灰暗的表情，戚中骏觉得十分有趣。
「很久没看到你们脸上露出这种可爱的表情了，真是怀念，小时候的你们比现在可爱多了。我早就说过，没有人会相信你们，只要拿不出我杀害你们妈妈的证据，别人就会以为你们是疯子，是神经病。
我的指甲嵌进肉里，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你用什么办法逼她跳了楼？」
戚中骏兴奋地搓了搓手，他迫不及待想要找听众炫耀自己的变态行径，「啊，很简单，我把她妈溺水的照片拿给她看，她就承受不住跳了下去。」
我大脑一片混乱，视线开始重影，模糊。
戚中骏眼里透露着扭曲的光芒，坦言自己犯下的罪行。
「当初我只是告诉她，如果她是孤身一人，我就有理由不得不照顾她，她乖乖地和她妈切断了联系。如果她们一直生活在一起，我确实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
贾雪媛一定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临死之前，她发现我们没有骗她，她一直以来逃避的真相就是这么残忍。
戚扬咆哮：「既然你那么喜欢那个变态！为什么还要逼死她！」
戚中骏不满地放下了手里的酒杯，「逼死她的人不是我，是你们，如果你们没有把我们的秘密告诉她，她就不用去死。
「更何况，她还杀了我一个没出生的孩子，要知道，我对一个单纯得像白纸的孩子，期待了很久……
「只是我很意外，她居然还敢把买凶的事情栽赃给小钰，某种层面上看，她反倒是很像我。」
戚中骏举起酒杯，「扰乱秩序的人已经消失了，我们还会继续像原来一样生活，只是你们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一点代价，没有惩罚，你们不会记住教训。」
戚中骏端起来他「慈父」的嘴脸，「小扬，用你藏在口袋里的刀，挖掉你姐姐的眼睛。我记得这是你的主意，现在，给你这个机会。」
戚扬没有动。
戚中骏摇了摇头，「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随后，他跳转视频。
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恐怖视频，还没等视频画面有所进展，单听见声音，戚扬就已经开始浑身发抖。
这是戚中骏用来训练戚扬的道具，无数个夜晚，戚扬都被关在封闭房间里，和这支视频做伴。
戚中骏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意。
「动手吧，不然你们的姐姐，下半辈子就要在牢里度过了。」
可我笑得比他更大声。
「如果你刚才的这番言论被直播出去，会怎么样？」
戚中骏不屑一顾地冷哼，「整栋房子都已经开启了信号屏蔽仪，你的手机就是块废铁，你以为我会让你把录音笔带出去？」
我从包里拿出了一个警用无线对讲机。
「那你觉得，这个可以吗？」
15
戚中骏说错了一点。
戚钰被警察带走，不是因为贾雪媛栽赃嫁祸，而是我们主动报了警。
警察冲进门把戚中骏制服的那一刻，戚扬和我双双瘫倒在地，相拥而泣。
他的手鲜血淋漓，为了不伤害我，他一直握着刀刃让自己保持清醒。
「结束，一切都结束了。」
从贾雪媛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开始，我们就知道，戚中骏一定又犯下了新的罪行。
过去的案件年代久远，证据很可能已经被戚中骏销毁，贾雪媛的出现是一个新的突破口。
我们故意把戚中骏犯罪的线索留给贾雪媛，她发现之后，选择了视而不见，非但没有报警，反而越发讨好戚中骏。
从那时起，我就明白，贾雪媛骨子里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
只是我们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是杀害薛娇的凶手。
现在想来，也正因为贾雪媛知道，杀害薛娇的人不是戚中骏，她才笃定我们控诉戚中骏的说法，不过是在吓唬她。
至于戚中骏拿她买凶杀人的证据威胁她的话，或许只是她为了博取同情，胡编乱造的谎言。
事实如何，无从知晓。
宴会之上，贾雪媛告诉我，她揭发了我们暗中搜集犯罪证据的事，我就知道，戚中骏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我们按照约定好的计划，把大姐送进警局保护起来，并且告诉警察，今晚可能还会有被害者出现，恳求他们能够给予支援。
空口无凭，警方刚开始并不相信，可贾雪媛坠楼事件的发生，引起了他们的高度重视，警方立即迅速组织警力，埋伏了在了别墅周围。
通过搜证，他们在地下一路的书房里发现了戚中骏杀人的罪证。
那些油画撕开之后，夹层里藏着他杀人之后拍摄的死者照片。
我们被带去警局，做了整整一夜的笔录。
戚钰口述——
「我的亲生母亲，对外声称病逝，其实是服药自杀，没有遗书，没有征兆，她死的前一天，还答应要陪我去儿童公园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