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月光

出自专栏《与光同尘》

电梯降到一楼,俩人相对无言,顾绮实在忍不住:「你们还是在一起了。」

程熠点头:「前面左转就能看到门卫。」

话被打断,顾绮红了眼睛:「我那时候天天往医院跑,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凭什么你就答应她啊。」

她说的声音很大,像是发泄,太过激动,再端庄的五官也显得有些扭曲。

程熠只是站在她对面,看她擦眼泪,烦躁地移开视线:「当年你和橙漫说了什么,不用想我也能猜到,既然你心里都明白,我话也比较难听,别搞那些上不来台面的事,最后只会让我更瞧不起你。」

盛夏夜晚,蝉鸣忽响,顾绮止住了眼泪,有些不敢置信,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脚步又停下,她染上期待,只是下一瞬又被打入谷底。

他说:「还有,你凭什么觉得是她先喜欢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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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似屋外闷热,室内客厅冷气打得刚好,沙发上,橙漫不知道坐了多久,老人在阳台接电话,她抬手摸了摸干涸的眼角,本能地蹲下身去打开茶几下的抽屉。

热恋时期的她总喜欢保存和程熠在一起的证据,这个彩灯气球当时没气了,她便折叠好放在这里,这么长时间过去,依然保留在这。

旁边还有两张去英国的机票。

日期都是在他们分开的第三年,她知道那时候程熠病情逐渐稳定。

一张是她第一次参加音乐会,另一张是她的生日那天。

全身血液倒流,不断往心口撞击,她突然有点不敢想,程熠,这三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怎么哭了?」

沉浸在思绪里,没注意到男人已经回来,她仰着头,黑眸水光潋滟,她想骂他,可更多的是心疼。

正好老人电话也结束,撞见此景:「我可没欺负孙媳妇啊。」

程熠视线扫过她手里的机票,眸光动了下,也没解释,将人拉起来,顺带抽了张面纸,轻声:「多大人了,还哭鼻子。」

这样一说,橙漫眼泪更是汹涌,别扭地别开脸,又被他转了过去,细心给她擦眼泪。

感到到身后老人笑容欣慰又惬意,橙漫牵了牵他的衣袖:「奶奶在呢。」

程熠动作一顿,意味不明:「奶奶不在,你想干什么。」

橙漫耳尖热烘烘,瞪他一眼,好在老人打算离开,她临行前又看了眼机票,生日六月十二日,还有几天就要到了。

送完奶奶,俩人也驱车去赴常渐组的局。

不是周末,加上是 vip 包厢,走廊上没什么人,橙漫有些神游,任由他拉着自己走,只是手上力道加重:「还难受呢。」

橙漫转头看向他的侧颜:「你去英国为什么不找我?」

话问出来,她心里其实也有了答案,那时候的她像是缩进龟壳的乌龟,他就算去找,自己未必会见。

程熠沉默下来,喉结动了动,也停下脚步:「不敢找你。」

「为什么?」

「身上有病,比赛失败,我不知道拿什么去找你。」

他的声音清晰入耳,低沉喑哑,橙漫目光黯淡下去,看向脚尖,再抬眸,眼底一片清澈。

「程熠,我喜欢的是你,不管你是谁。」

就向他以前对她说的那句,不用与众不同,只要你是你,我就喜欢。

同样的话她说给他听,爱需要表达,安全感需要互相给予。

耳边传来的闷闷音乐声,四周变得朦胧。

橙漫眨眼一瞬,男人便偏头吻了下来,不似曾经总让她窒息的吻,而是含着千万柔情覆盖辗转。

他这一生跌宕起伏,所见所遇皆是黑夜,而她是唯一的月光。

-

一进包厢,氛围直接被拉满,不知谁买的彩炮,轰的一下,橙漫脸上红晕还没淡去,又被男人揽到怀里。

「我来看看熠哥交的女朋友是谁啊。」

「哟,怀里这姑娘口红怎么糊了。」

「……」

朋友故意起哄不断,彩带在周围飘落,程熠无奈看他们一眼:「不介绍了,都认识。」

话落又引来一阵嬉闹。

他们找了角落坐下,程熠拿了个橘子慢条斯理地剥起来,而后又递到旁边人嘴里,动作自然,完全不像刚复合。

常渐坐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好像什么都没变,大学的朋友都在联络,程熠还是被橙漫吃得死死的,苏欣和厉彦森结了婚还在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斗嘴。

不对,他有什么好感概的,自己为什么,还是单身?!

包厢门被打开,唐芸姗姗来迟:「不好意思,路上堵了。」

因为苏欣打算备孕,想着以后小孩要有音乐细胞,妈妈必须懂点音乐,她便报了唐芸的钢琴机构,今天也喊她过来聚一聚。

「我来介绍,这是伊乐钢琴的老板,唐芸。」

唐芸见都是熟人,正好离常渐近,便象征性地打了个招呼:「你好,可以叫我唐老师。」

音乐开着,常渐没听清,还纳闷叫这名字真的没事吗:「你好,唐老鸭……」

「……」

唐芸气得偏要跟他比酒。

橙漫一想大事不妙,主要心疼常渐,估计会被喝趴。

氛围热起来,程熠一直坐在她这,但后来被厉彦森拉过去,这人不喝酒也要劝酒:「我陪苏欣备孕期间要少喝酒,你也打算备孕啊?」

常渐一瞧也跟了一嘴:「我懂了,你跟彦森一样,怕耽误晚上办事。」

都是熟人,黄腔一句跟上一句。

程熠倒也没生气,将剥好的橘子放到旁边人手里,起身过去懒洋洋低骂了句「滚你妈的」。

橙漫气得直接拿爆米花往常渐身上砸,常渐没躲开,笑得更坦荡。

整场没人抽烟,橙漫陪着她们唱了几首歌,又看向喝酒那些人。

程熠没喝多少,多数在听他们说话,但视线若有若无地与她对视,明明散漫模样,却好像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玩到半夜才结束,程熠叫了代驾,说是没喝多少,但也被他们灌了几杯,此刻头就这样靠着她肩膀:「饿吗?」

她摇头,在包厢里吃了很多零食:「世锦赛是不是要到了。」

「你生日那天。」

他手垂着正好搭在她裙边的膝盖上,橙漫捏了捏他的手背:「不是说好一起过的。」

开了车窗,晚风进来,程熠磕着她的肩膀,低声笑了:「嗯,一起过。」

-

时间太晚,程熠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公寓灯打开,她下意识扶住旁边:「这酒后劲大,你头昏吗。」

程熠眯着眼,本来没醉,听着姑娘细声关心,倒是有点醉了,身子顺势偏过去,指尖摩擦着她的手腕,盯着她看了会,缓慢地眨眼:「漫漫……」

他不看人不说,一看人眼底的柔情像是密密麻麻的网,让她躲避不及:「我先去洗澡。」

程熠捻了下指尖,其实没动歪脑筋,此刻看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将冷气调低,敞着腿坐沙发上回复消息,眉头若有若无地皱了下,对方弹条语音过来。

「那天天气不怎么好,我看……」

他没听完,橙漫在卧室里喊他。

扔下手机,打开门,橙漫站在衣橱前,短裙侧边拉链拉了半开,估计是觉得还有安全裤,便肆无忌惮没遮掩:「我没有睡衣,穿哪件?」

程熠眼底隐晦不明,没说话,随便拿了件短袖给她。

「裤子呢。」

他勾着唇:「还得脱,不嫌烦?」

语气不着调,橙漫说不过他,估计 T 恤长度也能到腿下。

程熠靠着衣橱,就这样看她红了耳尖又红了脸颊,他啧了声,跟被下了迷药一样,目光完全离不开。

橙漫刚准备脱衣服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个人:「你先出去。」

「我不。」

无赖至极,她摸着衣角,心思微动,「那你别后悔。」说着缓缓勾起衣服往上撩。

腰肢没有一丝赘肉,随着衣服向上,露出瓷白肌肤,盈盈一握,男人的目光也变得深暗。

橙漫终究败下阵来,脸皮薄,无奈放下手,皱眉抱怨:「你快出去啦。」

程熠没忍住笑出了声,看了眼地面,又抬眸,施施然向她走过去。

摁着她的腰稍微用力,身子便从床边压了下去。

他吻了吻她的唇角,手顺势滑进:「我帮你继续。」

又把人往上提了提,跪坐腿间,将黑 T 恤从头顶脱下,俯身十指相扣,往上推,最后摁在枕头上。

橙漫整个身子瞬间紧绷,目光所及是他肌肉线条流畅的肩胛骨,缓缓浮动。

她轻微挣扎,有些喘不上气:「你放开……」

程熠没听到般,轻车熟路找到她的敏感点,指尖流连,最后摸到层垫子。

卫生棉。

「操。」他动作一顿,紧接着暗骂了句,头埋在她的颈窝缓了缓,也听到女孩得逞的轻笑,她是故意勾他。

第一次看他吃瘪,橙漫弯着嘴角:「我要去洗澡了。」

程熠没动,嗓音很闷,也没怪她的意思:「欺负人啊。」

她点了点他的肩,无辜道:「你也没问呀。」

「……」等那团火自我消化掉,程熠也撑起身子,拿她没办法,只能咬了下她的唇,「以后再跟你好好讲道理。」

从浴室出来,男人刚好从客厅进来,手里拎着个袋子,拆开一看是卫生棉:「你怎么知道我最后一片用完了?」

程熠将里面红糖生姜冲剂拿出来:「总得备着。」

她看着他的动作,心底蓦地发软,恋爱中的姑娘说什么话都软绵绵的:「你们男生买这个会觉得丢人嘛。」

「又不是第一次买,有什么丢人的。」

以前他确实买过,还是很多次,那时候她总喝冰的,月事一来就肚子疼,深夜也是他一遍一遍给她揉肚子,在这些事上,程熠对她总是好的,但月事走后他又不当人了。

愣神间隙,男人准备出去烧热水,离开前刮了下她的鼻尖,轻声甚至有些听不清。

他说:「这辈子也就给你一个人买了。」

深夜,程熠像是越睡越清醒,不停闹橙漫,扣子冷不丁被解开,翻了个身,模糊呢喃了句:「别闹。」

温热指腹带着力量,隔着层布料,橙漫几乎能看到胸前那双手的起伏,睁开眼,膝盖抵着他的腿,气息变得不稳,头埋在他怀里,好不容易制止住:「你干嘛呀。」

程熠终于停下动作,手臂从她的后颈穿过,音色哑然带笑:「一点没变。」

一句话,全身烧起来,用脚踢他,又被男人牵住脚腕:「踢坏了是你吃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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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天,张林芳又联系她一次,语气依然不怎么好,林凯被判了五年,外面还有一屁股债,不过这些都与橙漫无关。

手机亮了下,是南川卫视节目组发来的钢琴演奏邀请。

不知为何,她把这事和程熠发的那条微博联系起来,是那条微博给自己带了流量价值。

唐芸正开车,嘴里念叨着:「跟着你们就是沾光啊,门票座位都是第一排黄金位置。」

今天是 F1 世界锦标赛,地点在隔壁临城,开车两小时。

苏欣从后面探出头:「漫漫,你紧张吗,怎么感觉我比他们参加比赛还要紧张。」

厉彦森、常渐也代表中诺车队挤进了 F1 赛圈,这三年因为程熠不在,都是排名老二,第一的是法拉利的其他队员。

橙漫正想说什么,手机上果不其然程熠在催了。

【到哪了?】

她放下手头事情,舌尖不小心碰到唇瓣上的伤,是程熠昨天出发比赛基地偏要拉着她亲才咬伤的。

想到这,故意晾他几分钟,才缓缓打字:【快了,比赛不是还没开始嘛,急什么。】

很快就收到他的回复。

【我想你呗。】

这一边,程熠还看着屏幕,起身往外走。面前被人给堵了去路,江霖勾着头盔,笑得敷衍:「好久不见,想不到还能在 F1 见到你。」

他掀起眼皮:「有事?」

江霖没说话,他蝉联了三年世界冠军,去年因为程熠的车轮爆缸退赛,媒体的注意直接是被他后面签约法拉利车队所吸引,导致自己这个冠军拿得特别不是滋味。「没事,就怕这次又有什么个人失误,法拉利车队会不会后悔签你呢。」

程熠是法拉利车队里最年轻的,圈子里眼红的老牌车手多少会明里暗里嘲讽。

男人没什么情绪,擦肩而过时又定住脚步,抬手漫不经心地给他拍了拍赛服上的灰:「没有失误,只有我赢。」

狂妄随意,堵得江霖一句话说不出,转身盯着他早已离开的背影,暗自握紧拳头。

-

选手等待区,程熠一身标志性红白赛车服,敞腿坐长椅上,仰头看着天空,而后目光扫向偌大赛道以及人山人海的看台。

他突然想,他的亲生父母会看他的比赛吗。手机传来提示音。女孩发来一条信息。

她说,我到了。

后面又跟了两个字,「加油」。

程熠盯着刻在心里的名字,身后教练在喊他入场,他隐隐笑了,一边走一边戴上头盔。

很多东西都不重要了,他也不在乎。

他只在乎身边的人,眼前的事

阳光下,男人身形修长,眉目漆黑,从出现在赛道上,全场的尖叫声便比刚刚大了起来。

观众席与赛道有一定距离,但也不远,橙漫几个人在第一排坐下。

身后有人举着国旗,有举着法拉利车队队旗,还有直接是程熠的名字。「熠哥好帅啊!」唐芸忍不住奚落,「你不看你老公,看人橙漫男朋友干嘛?」

苏欣面色透露着你说得对,又开始找自家老公。橙漫发完消息,刚好听见俩人对话,抬眸望向赛道,同时讲解员的声音响彻耳边。

比赛开始了,随着赛车速度,她的心本能地提起。

想到车上苏欣问的那句紧张吗,怎么可能不紧张。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一旦存在感情,心思便有一半留在他身上,陪他一起感受万千世界。

唐芸狂热粉丝模样,一会喊常渐一会又喊程熠加油,激动地不停摇晃她的手臂,而她有点不敢看赛况。

从来,她都不喜欢看他比赛,每看一次就会害怕一次,担心他的安全。

但这是他选择的职业,她必须支持。

就像他支持了她的事业。

比赛氛围异常激烈,所有人屏住呼吸。

丝丝汗水从额头冒出,程熠处境并不好,其他车队的车左右夹击,先后排在第一,甚至将他拖后几名,不给他冲出去的机会。江霖打的心理战,险些撞到,他在赌程熠会不会怕车身被撞心态乱掉,或许是太过针对一个人,留出机会给后面的车居上。

厉彦森侧头看了眼程熠,眉毛微扬,多少年并肩的默契,程熠找到机会冲了出去,而江霖前面被厉彦森堵着,后面被常渐逼近。

引擎轰鸣,依然抵挡不住广播的澎湃解说。

【最后一个弯道,快准狠,程熠直接右边超车,毫无悬念,来自法拉利车队的世界冠军即将诞生!】

像是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她的脑海,橙漫从男人刚刚差点被撞她就站了起来,甚至不敢看屏幕。

此刻几乎条件反射地望过去。

遥远的车身向终点冲刺。

在阳光肆意照耀下,异常耀眼。

程熠的名字时隔三年,终于再次出现在 F1 世界锦标赛的第一名的位置。

欢呼声扑面而来。

而橙漫只觉得万籁俱寂,鼻尖带着眼眶一起染红,泪便挂在眼角,她想这是太过激动。

程熠摘下头盔,和亚军厉彦森碰头不知说了什么,记者媒体的镜头都打算对准领奖台了,没想到程熠临时改了方向去了观众席。

接下来的那几秒,橙漫往后回忆起时,才懂得她在为了什么流泪。

是在为他的荣耀,为他的温柔,为分开的那三年,为他这个人。

男人赛车服上带着阳光气息,台前幕后无数双眼睛下,闪光灯下,他过来抱了她,身后尖叫起

哄声再次燃起。

即便如此,她还是听到了他在耳边的轻笑低语。

「别哭,生日快乐。」

之后的颁奖典礼,橙漫思绪有些飘飘然,身边苏欣红了眼,也忍不住抱住她,哽咽着嗓子,「漫漫太辛苦了。」

辛苦吗,橙漫心里念着这几个字,发自内心笑了,目光所及之处是男人在台上被荣誉簇拥。

他个子很高,得有一米八七,参加比赛是标志性的红白赛服,私下衣品很好,很招女生喜欢。

他不爱说话,寡淡凉薄,喜欢抽烟,懒散成性,谁都不放在眼里。

但他会给路边小孩买冰糖葫芦,会记住她的生日,会为她戒烟,会给她撑腰。

南洋大学天花板,世界赛车冠军,就算不认识,也能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他叫程熠,永远意气风发,永远是她退路的程熠。

-

颁奖仪式没持续多久,许白突然打电话过来说,在海边小镇订了个民宿,喊大家一起庆祝。

他们先开车出发,让橙漫去后台等程熠一起。

走廊里静悄悄的,程熠褪去赛服,身上只有一件黑 T 恤,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抬起朝着她的方向扬了扬。

橙漫蹙着眉走近,男人也放下手机,好像是要进房间拿外套,她便跟着他走进去,想起刚刚他众目睽睽下拥抱自己,心动同时也受了不少惊吓:「你怎么没有提前和我商量一下。」

程熠像是意料之中,递了杯水给她:「商量什么?」她乖巧地喝了口又还给他,「就是商量一下。」

程熠笑了笑,放下水杯,女孩唇瓣上占了些水珠,被她用舌尖舔走,黑眸暗了暗,也不打算忍着:「行,商量。」

唇猝不及地防压了上来,橙漫慌乱地后退半步,恰好贴着门板,只听啪嗒一声,门被锁上。

温暖掌心扣着她的腰,向他贴近,吻更深入。

门外突然有敲门声,橙漫红着脸慌乱推他,手指却被他重新十指相扣压在门板上,任由敲门声消失也没放开她。橙漫被亲得迷迷糊糊,笨拙地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程熠抵着她的脖颈,不知想起什么,柔声喊她名字,他说话时的热气全部洒在她的脖子上,又酥又麻:「……怎么了?」

许久,男人嗓音沙哑,带了些笑意:「我爱你。」如果这辈子只为同一个人心动,再大胆一次又何妨。

橙漫抬手回抱住他:「我也爱你。」

程熠黑眸动了瞬,缓缓推开些距离,指尖摩擦着她的脸颊,再一次吻上去。

唇齿相依间,空气中暧昧的种子不断升温。她模糊听见他说。

「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

「老子也给你摘下来。」

-

海边民宿,周围住户不多,倒也有几分静谧。

张宜露见到人,远远迎了上去,笑得荡漾,网上沸沸扬扬都是赛车冠军和他的初恋女友相关热搜:「漫漫,熠哥,恭喜恭喜。」

唐芸被旁边的鱼塘给吸引了过去,橙漫从赛场到现在嘴角就没下来过:「你为什么和许白先来了?」

一问一个准。

苏欣意味不明:「这就得说说女追男隔座墙这件事了。」

几个男人去了厨房准备晚饭,厉彦森将手肘搭在旁边人肩上:「那个叫江霖的果真不是什么正派人物,今天差点让他给超了。」

客厅传来嬉闹声,唐芸联合张宜露从外面逮了条鱼上来,肆无忌惮地正吓唬人,常渐扔下锅铲:「这智障,鱼是人家房东家养的!」

许白没说话,只是眉头皱了瞬。

程熠下意识地去看橙漫,女孩笑着没被吓到,放下心转头:「今天你其实可以冲出去。」

厉彦森也收回视线,无所谓地耸耸肩:「有什么用,你天生克我,万年老二都当习惯了。」殊不知一年后,因为橙漫怀孕,程熠没心思训练,退出车坛,他也拿了人生第一个世界冠军。

几个女人还在客厅叽叽喳喳。

常渐拽着唐芸去将鱼物归原处。

张宜露想到什么叹气,视线扫了眼不远处的背影:「感觉没希望,他不仅是墙,还在外面焊了铁栏杆,可怕得很。」

「要不要我传授点秘诀给你?」

「说来听听。」张宜露盘腿坐着,热情倾听。

但橙漫想了好一会,发现自己没什么秘诀,她好像根本没追过程熠。

晚饭过后,大家不知道跑哪去玩了,男人牵着她散步,抬眼面前已经是海滩。

黑沉沉的夜,起风了,乌云压顶,圆月隐在云后,依稀能看到轮廓,沙滩上几盏暗灯交错排开,海上飘来一堆堆浪花,大海悄悄把它吞并,毫无声息。

身上被披了件外套,橙漫仰头看他给自己系纽扣:「这么晚来海边干嘛。」

程熠动作没变,坦然接道:「求婚啊。」

她怔住,还在想谁求婚。

原本漆黑的天空,不是天空,是海滩暗处的另一头,突然燃起火光。

接着,烟火沿着搭建好的模型,一点一点往上漫延,形成了「天梯」。

人间烟火,星河绚烂。

她所向往的浪漫,和自由,此刻尽在眼前。

橙漫看的忘记眨眼,火光照亮她的脸颊,瞳孔比烟花还要耀眼,直到蓄满水光。

攥着男人的手不断收紧,她轻声叫他:「程熠。」转头时眼泪也滴落,「你许生日愿望了吗?」

程熠笑了,他拿出戒指,剔透的钻石折射着斑斓:「嗯,我想你嫁给我。」

橙漫呼吸滞住,而后肩膀细微颤抖,她不想哭的,可是悸动的心根本忍不住:「我有戒指了。」

男人的脸在黑夜下无比清晰,漫天烟花下,缓缓单膝下跪,牵着唇一字一顿:「我知道,那是 21 岁想娶你的程熠,现在是 25 岁想娶你的程熠。」

「漫漫,你愿意嫁给我吗?」

未曾穿渡星河万顷,却看漫天熠熠星辰,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一遍一遍地点头,哽咽着:「我愿意。」

从遇见他的那一刻,她就没想过嫁给别人。

程熠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下,戴上新的,起身直接抱住她,周围暖意融融,嘴角的弧度止不住,拥抱也越来越紧。

烟花落幕,浪漫还在持续,天空飘起了雨点。

她躲在他怀里:「程熠,今年是我认识你的第九年。」

「也是我的第九年。」

话落,橙漫眼泪顿住,眨眨眼,推开他,撞进男人带着笑意的黑眸里:「你说什么?」

雨势突然变大,暗地里去准备烟花的几个人,大摇大摆地往回跑,常渐拎着想留在雨中的唐芸又笑又嫌弃,「你妈没教你下雨要回家吗?」

苏欣直接被厉彦森背着跑,许白脱下外套挡在张宜露头上,女孩挣扎拒绝,被他直接扣住手腕。

而后动作同时顿住,不远处,熠哥又压着人姑娘亲。

简直禽兽不如。

起哄声,笑声融为一体。

雨还在下。

爱人在对面,朋友在身边。

一切都刚刚好。

是的,一切刚好。

这世间最无用的便是感情,它使人自卑,又使人卑劣。

它让人忘记自己原本的模样,又变成最好的模样。

爱是人类最高的哲学,爱是人类永恒的救赎。

世界大雨滂沱,黑夜万物生长。

阴沉到几乎看不到光的路灯,悬挂在她的头顶,从此,便奔着这束光而去。

那年,他们高二,是程熠先遇见橙漫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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