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叔在一起的最后怎么样了?

在我嘴唇上蹭来蹭去地占便宜。

我要躲开,他就跟导演嚷嚷:「阮甜老是躲,这戏怎么拍

啊?」

等摄影机关掉,他立刻又换了副嘴脸,不屑道:「你这张嘴不

知道亲过多少男人,我还嫌脏呢。」

我歪着脑袋看他:「那你蹭来蹭去,是很想和男人间接接个吻

吗?」

他抬手要打我,被正好来探班的钟衡一把抓住手腕。

第二天,剧组就换了个男主角。

现在想来,过去那三年,钟衡的确把我保护得很好。

唇上传来轻微的刺痛,我回过神来,对上钟衡近在咫尺的目

光。

在这样过近的距离下,他的眼神被情欲填充,不再掩饰其中暗

藏的侵略性,像是宣誓主权的猛兽。「阿阮。」他抬手覆在我眼睛上,低声道,「专心一点,这种

时候你还在想谁?」

我咬住嘴唇,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沦。

再睁开眼睛时,我仰头望去,钟衡身上的衬衫竟然还穿得端

正,如果不是领带方才被我扯乱,看上去就像坐在公司的会议

室里。

看起来十分禁欲,又格外诱人。

钟衡俯身,在我额头印下一个吻:「睡吧。」

他起身,去书房重新取了电脑过来。

一片沉暗的房间里,只有屏幕的光莹莹亮起,还有偶尔敲动键

盘的轻微声响。

这一夜,我睡得格外熟。

后面几天,静姐帮我接了个新剧本。

一部大投资大制作的科幻片,我的角色,是一个被打了针剂所

以疯狂又极端的女科学家。

为了揣摩角色,我那几天干脆住在了片场附近,没有回家。

正好钟衡也有事。

据说有个小公司的创始人找到他,想谈一笔合同。原本钟衡是要拒绝的,可他那个向来受宠的侄子钟以年专程来

求,钟衡也就应了,说先看看方案,再做决断。

我的戏份不多,拍了几天就结束。

杀青那天,钟衡有个饭局,让钟以年过来接我。

那是个长得很高的男孩子,眉眼与钟衡有三分相似,只是更青

春年少一些。

他把车停在路边,去便利店买了些东西,回来的时候,我眼尖

地看到袋子里放着一盒冈本。

我挑挑眉:「有女朋友了?」

「不是……」钟以年支支吾吾了半天,避开我的目光,「……

叔叔让我帮忙买的。」

呵,竟然是钟衡。

我嗤笑一声,把盒子取出来,顺手塞进钟以年口袋里:「你留

着吧,我家多的是。」

之前听钟衡说过,他侄子今年刚满21岁,还在上大学,连恋

爱都没谈过。

我刚把东西放进他口袋里,他的脸就迅速红了起来。

「还有,我要喝这个。」我从钟以年那拿走那瓶冰可乐,把热

的红茶留给了他,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开车吧。」钟以年也就真的不再作声,默默开车。

我一边喝可乐,一边用余光打量他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仿

佛能透过他明澈的眼睛,窥见钟衡当年的模样。

关于钟衡的事,六年前我就了解过一些。

他出身钟鸣鼎食之家,却只靠自己创建了现如今的公司,又立

足文娱圈进行投资。

因为眼光奇准,不出三年,身价就翻了倍地往上涨。

我遇到钟衡的那一年,已经是他锋芒毕露的时候。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透过他。

车在酒店楼下停住,我忽然意兴阑珊:

「算了,你上去吧,我不想去那种场合。我开你的车去兜两圈

风,等下让钟衡的司机送你回去,好不好?」

钟以年同意了。

他离开后,我开车往外走,路过门口的时候,和一个穿酒红色

长裙的漂亮姑娘擦肩而过。

车窗半开着,她身后那男人说话的声音飘进来:「妙妙,等会

儿你先敬钟总两杯,然后再……」我的心情愈发沉郁,我干脆把车开到了附近一家酒吧,戴好口

罩和帽子,听那里的大学生乐队扯着嗓子唱歌,老王乐队的

《我还年轻,我还年轻》。

我思绪不由微微恍惚。

大学那会儿我也跟音乐系的几个同学玩过一段时间乐队,抱着

吉他,拿起麦就能唱两句,甚至在校庆活动上,酣畅淋漓地表

演过一次。

那是我最肆意的一段青春时光,可惜后来进了这个圈子,只能

学着寸寸收敛锋芒。

酒喝到一半,胃部忽然涌上一股剧烈的疼痛。

我捂着胃俯下身去,给小林打电话,让她把我送进了医院。

检查做完,医生很快得出诊断结果,急性胃出血。

在片场熬了三年,因为饮食经常不规律,我本来就有慢性胃

病。

这几天为了模拟出女科学家身在末世资源短缺的状态,我几乎

没怎么吃东西,再加上刚喝了冰可乐又喝了酒,病情就越发严

重。

医生建议我做溃疡修复手术,麻药扎进来,我很快就没了知

觉。

再睁开眼,已经在病房内挂水。目光微微一转,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神情严肃的钟衡。

几乎是在我睁眼的同一时间,他就察觉到我醒了,伸手替我掖

了掖被子,低声问:「还好吗?」

我歪着脑袋看他,扯扯唇角笑道:「我还以为你今晚有事,没

空联系我呢。」

钟衡轻轻皱起眉头:「你在说什么?」

他的表情看上去,好像是全然的疑惑不解。

冰凉的药水一滴滴落进血管,那股冷从手背蔓延到全身。

我尽量让自己忽略心脏深处传来的刺痛,笑着问:

「那个酒红裙子的姑娘,她敬的酒不好喝吗?」

8

其实,以钟衡的身份和地位,我早就想过,他身边可能不止我

一个。

从前是交易,是我在仰视他,我管不了,也就当不知道。

本以为经过这人情冷暖的三年,我已经被锻炼得百毒不侵。

可当人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时,我发现自己还是会抑制不住

地失落。钟衡愣了一下,好像才反应过来,忽然伸手,抓住了我没扎针

的另一边手腕,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阮甜,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他沉声道,「那是小年的心

上人!如果不是因为小年,我根本不会去——你以为我是那种

别人送个漂亮女孩过来,我就照单全收的人吗?」

钟以年的……心上人?

可是,为什么会被送到钟衡的酒局上?

我一时没能捋清当中的关系,但知道是我误会了,抿了抿唇,

轻声道歉:「对不起。」

钟衡的神情一下就软了下来。

他温热而干燥的手指一路往上,擦掉我额头的冷汗,轻声道:

「你睡吧,我替你看着药。」

「不用。」我拒绝道,「有小林在,你还是回家休息吧。」

「我让她回去了。」钟衡淡淡道,「一个人待着,或者我陪

你,你自己选吧。」

我咬着牙把脏话吞回去,恶狠狠道:「你想待在这儿就待

吧。」

他微微勾起唇角,俯身亲了亲我的鼻尖:「睡吧。」后面几天,我住院观察,钟衡也一直待在医院里,忙前忙后地

跑,比小林还尽心。

大概是人生病的时候会下意识心软又感性,看到这样的钟衡

时,我总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从前。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会照顾别人的人,我也不是,但那三年我待

在他身边,还是渐渐学会了怎么做饭,怎么调酒,无比了解钟

衡的口味和偏好,穿他喜欢的裙子。

甚至能在睡得正熟却嗅到酒气时,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给他冲

一杯解酒的蜂蜜水。

但现在,一切都颠倒过来。

被照顾的人成了我,而钟衡成了事无巨细照顾我的人。

就连刚谈了恋爱的小林,也忍不住艳羡地偷偷跟我说:「阮甜

姐,钟先生对您真的很好诶。」

那时钟衡正跟着护士去药房拿我下午要输液的药,人不在,但

处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打扫得格外干净的病房,床头花瓶里插着新鲜的百合,玻璃盘

里还放着切成片的香蕉和猕猴桃——

那是我亲眼看着他问过医生我能吃什么水果后去外面买回来,

又细心切好的。

以至于我几乎要生出某种错觉,以为我和钟衡,不过是世间再普通不过的一对情侣。

没有曾经的包养和交易,没有他许诺后又忽然终止的未来,没有被我刻意压在心底的隐秘心事。

钟衡带着护士回来的时候,我还陷在回忆里,等回过神,就听见他让小林先离开。

护士扎完针就走了,钟衡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问我:「在想什么?」

「在想……三年前。」我顿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把针孔青肿的手展在他眼前,「那天我做了很漂亮的指甲,本来是想给你看的,可惜一见面你就跟我说,『我们结束吧』。」

说这话的时候,我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但钟衡还是愣在原地,眼中闪过几分罕见的失措和狼狈。

这是我第二次在钟衡面前提到那天的事,或许从心底深处,我还是很想知道他当时忽然结束我们关系的原因。

但自始至终,钟衡都没有回答过我。

气氛微微凝滞的时候,有人敲门。

我抬眼看去,正好看到庄寒拎着果篮,抱着花走进来。

钟衡的眼神一下就冷了,庄寒就跟没看到似的,把东西放在床头柜上,又满脸愧疚地跟我道歉:「对不起甜甜,你手术那天我还在云南拍戏,今早刚坐飞机赶回来的。你还好吗?」

他目光扫过我手背发青的针孔,眼神里多了几分难过:「疼

吗?」

「还好。」

认识时间久了,我已经习惯庄寒这种不加掩饰的热情。

但显然钟衡是不习惯的。

他坐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似乎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来,淡淡道:

「我去抽根烟。」

庄寒露出得逞的笑容。

钟衡走后,他才跟我说起自己这些天的际遇。

大概就是一位名导看中了他,邀请他去试镜,一部大制作的双

男主之一。

我只给庄寒搭了座桥,后面如何攀登,他全靠自己。

我真心实意地夸他:「你比我当初强。」

庄寒眼神一闪,神情忽然微微黯淡下来:

「别这么说……我觉得如果你当时遇到的是另一个为你搭桥铺

路的人,而不是那个钟衡,你会做得比我更出色。」我笑了笑,没说话。

庄寒只待了不到半小时,就接到经纪人的电话,让他赶紧回公

司。

他离开后,又过了很久,钟衡才走进来。

他紧抿着嘴唇,神情看起来并不愉快。

9

我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才出院。

出院那天,钟衡开车送我回家,却在半路接到一个电话。

他皱着眉头听了片刻,然后淡淡道:「好,我现在就回去。」

我转头望着他:「公司有事吗?」

钟衡微微点头。

「那你过去吧,把我放在路边就行,我打电话叫小林来接

我。」

「不用。」

钟衡还是开车把我送到了楼下才折返,我盯着那辆车消失在视

线内,这才拎着东西摇摇晃晃地上楼。刚到家,静姐就打来了电话,说我母校外宣部的部长联系到

她,希望能请我回学校做个演讲,激励这一届即将毕业的学弟

学妹们。

我听得有些好笑:「他们怎么会想到请我?」

静姐沉默了一下:「毕竟你现在是一线了,影后压身,又有不

少代表作,算得上实力演员了。他们要请你回去,也没什么奇

怪的。」

是吗?

我还记得当初我跟着钟衡那段时间,骂我最凶的也是这群学弟

学妹。

那会儿我上某综艺的热搜出来后,被点赞到最高的一条热评赫

然写着:

「野鸡就别装影视学院的学生了,我们不认!」

下午静姐过来接我,开车回了学校。

大礼堂的灯光照下来,面前簇拥的花束被照得格外好看。

而我站在那里,讲不被虚荣迷了眼,讲实力和演技的重要性,

全场掌声雷动。

结束后我跟静姐笑道:「我还以为会有哪个勇敢的学生冲上来

骂我,『你也配说这种话』——」静姐平静道:「快毕业的学生大多已经接触过圈子了,他们知

道谁惹不起。」

从大礼堂出来,我们又去了趟院长办公室。

他客气地笑着跟我追忆了一会儿往昔,又拿出当年我在学校时

留下的相册。

我眼尖地看到几张,是我们上专业课,还有我之前在校庆上唱

歌时的照片。

客观来说,我长着一张娇美得有些甜腻的脸,但当时眉眼间的

桀骜不驯,冲淡了那种甜,反而显得更加肆意和从容。

但那已经是七年前的我,是回不去的青春时光。

我看得有些出神,等回过神来,笑着问院长能不能把照片给

我。

他答应下来,又感慨般说道:

「其实这是后来洗出来的照片了。当初最先放在相册里的几

张,被一个想跟您合作的品牌负责人拿走了。」

我没想到还有这一茬,抬眼看过去:「什么时候的事?」

院长努力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地说:「差不多三年

前。那位先生,好像是姓……钟吧?」

我一时愣住。钟衡?

他之前还来过我学校,要走了我的照片?

他想干什么?

心头疑惑万千,我没表现出来,只是笑着抽走了照片,又很配

合地跟院长录了一段鼓励校友的视频,这才起身告辞。

回家的时候,我发现钟衡的车竟然停在楼下,过去敲了敲车

窗。

结果钟衡下车的时候,手里竟然拎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

「为了你的身体健康着想,我希望能搬来和你一起住。」钟衡

凝视着我的眼睛,「像之前这种长期胃病导致的胃出血情况,

不能再出现第二次了。」

我沉默片刻,眯着眼睛笑道:「好啊。」

钟衡就这样搬进了我家。

三年前我住在这里的时候,他只会偶尔过来住两天。

那时我曾经很委婉地问过他,要不要住在一起,这样我照顾他

会更方便一些。

情欲的浪潮刚刚褪去,钟衡一下一下摸着我的头发,轻声道:

「阮甜,你是聪明人,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提了。」这是警告了。

我心尖发颤,但仍然乖巧地垂下眼,软软地应声:「好的,钟

先生。」

那时候的我多卑微,大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三年后,钟衡会

主动拎着行李箱站在我面前,告诉我,他要和我同居。

搬进来的第二天,钟衡就把我冰箱里各式各样的酒整理打包,

丢进了储物间,又带着我去了趟超市,用各种新鲜食材塞满了

冰箱。

和钟衡一起逛超市,这是我从前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可它真

真切切地发生后,我只觉得难过。

为曾经的阮甜难过。

我故意从货架上扫了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丢进购物车,钟衡也

没有生气,只是从容不迫地推着车,把东西一件一件归回原

位。

等他推着只剩一瓶牛奶的空车朝我走回来的时候,我忽然觉得

无趣极了。

只要我不在剧组,回家就是钟衡下厨。

我惊讶于分别的这三年,钟衡竟然学会了厨艺。

他却神态自若地做好了三菜一汤,招呼我过去吃。菜色很简单,但也的确是我喜欢的。

曾经我趴在他肩头,醉醺醺地讲母亲过去是如何病态地操控我

的人生——因为「有营养」,不喜欢的胡萝卜要吃满满一碗;

因为「要节制」,所以我最喜欢的鸡翅只能吃两只。

「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以后成为大明星,赚很多很多

钱,买吃都吃不完的鸡翅。」

在看到盘子里金黄的烤翅时,过去的回忆忽然滚滚袭来。

我捏紧筷子,在桌边坐了下来。

钟衡的厨艺很好,是那种与他身份不符的、令我惊诧的好。

我咽下一口小米粥,笑道:「分别这三年,钟先生倒是变得更

贤惠了。」

他完全不介意我用这个词形容他,神态自若地把最后一块鸡翅

放在我面前的小碟里:「喜欢就多吃点。」

我忽然就有些泄气。

其实我能察觉到,从我住院那天开始,和钟衡之间的关系就产

生了微妙的变化。

最初我是带着不甘和怨恨接近他,想让他像当初的我一样,心

动沦陷后再被丢下一回。可钟衡不动声色,保持着他惯有的冷静和理智,一点一点,又

把我拖进了回忆的漩涡里。

他好像总有这样的本领。

10

吃过饭,钟衡把碗筷放进洗碗机,等洗好后又拿出来一一擦

干,放进消毒柜里。

做这一切的时候他始终有条不紊,甚至优雅得像在处理什么公

司决策。

我靠在门框上看了一会儿就回了卧室,把前段时间从学校里拿

回来的照片翻出来,挑了张我最喜欢的装进相框,放在了书架

上。

那是大三校庆典礼上的我,扎双马尾,穿JK制服,抱着电吉

他站在舞台上,妆容并不精致,可看上去无所畏惧。

我盯着那张照片出神地看了一会儿,直到钟衡走进来。

目光扫过去,他步履顿住。

我说不清那一瞬间,从钟衡眼中涌起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他只是走过来,从书架上拿起相框端详了片刻,然后说:「和

你现在一模一样。」

我惊异于钟衡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勾着唇角道:「钟先生,拍这张照片的时候我20,现在已经27了。」

说完我才想起钟衡比我大8岁,35岁对男人来说也是个小的

年纪了。

可他似乎毫不介意,只是点头,淡淡道:「水果切好放在桌子

上了,温一会儿再吃。」

钟衡在这住了两个月,我被迫养成了十分健康的生活习惯,也

没有再喝过酒。

静姐甚至专程提起这事,说能有个人管管我也是好的。

晚上钟衡去洗澡,我坐在床边看剧本,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接通后,那边传来一道十分温柔的女声:「钟先生您好,我是

伏月。」

我没说话。

那女声又接着道:「明天下午您有空吗?我想请您吃个饭。」

我玩味道:「钟先生现在在洗澡,可能不太有空。不然我等下

让他给你打过去?」

那姑娘显然没想到是我接的电话,有些惊慌地说了句抱歉,飞

快地挂了电话。

我嗤笑一声,转过身,就看到穿着睡衣的钟衡真站在门口,目

不转睛地看着我。片刻后,他说:「我需要澄清。」

我挑眉:「没事,你说吧,我听你狡辩。」

他揉了揉眉心,眼神里带了几分无奈:

「这是小年惹的麻烦。他那个女朋友有个哥哥,这是他未婚

妻,得陇望蜀,想攀高枝。小年让我应付一下,帮他收集点证

据。」

钟衡的侄子钟以年一向受他宠爱,这我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事

情的渊源竟然如此……幼稚。

想到那天那个酒红裙子的姑娘,我问:「钟以年的女朋友叫妙

妙?」

「姜妙。」

原来是这样。

我把手机递过去:「反正你洗完澡了,要不要打过去?人家姑

娘还在等呢。」

「我只是帮小年收集证据,不会真的和她去吃饭。」

我似笑非笑:「嗯,钟先生真是个守男德的好男人。」

「阮甜。」

钟衡低低地叫了声我的名字,语气里暗含警告。我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起身往浴室走去:「我去洗澡。」

后面几天钟衡一直很忙,我问过一次,听他说在处理收购姜妙

那位哥哥公司的事情,忽然就对那姑娘起了好奇心。

而我也真的很快见到了她本人。

那天节目录了一个通宵,到第二天早上才结束。

我还留着节目组造型师扎的双马尾,想到钟衡那天的话,一时

兴起,干脆让小林把车开到他公司,然后在地下停车场给他打

电话:「钟先生,可以下来接一下我吗?」

钟衡来得很快,看到我时还有一瞬间的愣怔。

我跳下车,挽住他胳膊,娇娇地笑:「我们上去吧。」

钟衡的办公室在19楼,面积不小,又铺着厚厚的地毯。

我把门关上,转头看着他:「隔音好吗?」

「很好。」

钟衡话音未落,我就揪着他的领带吻了上去。

淡淡的酒气蔓延,钟衡在我唇上含糊不清地问:「你又喝酒

了?」

「节目录制需要,喝了一点……」我轻声呢喃,学着他的口

吻,「钟衡,这种时候要专心一点。」他动作一顿,微微离开了一点,然后捉着我的下巴,更用力地

吻了上来。

一直到办公室的电话响起,这个绵长而湿润的吻才被迫中止。

「钟总,广告部门的姜经理提了离职。」

钟衡动作一顿:「让她来跟我谈。」

我轻轻喘着气地整理好裙子,转头问钟衡:「茶水间有咖啡

吗?」

「有。」钟衡轻轻皱了下眉,「别空腹喝咖啡了,对胃不好。

我让小杜带你下楼吃个早饭,然后直接送你回去。」

我出门的时候,正好与姜妙擦肩而过。

她看上去与两个月前孤注一掷的死气截然不同,眼睛里已经有

了萌发的生机。

11

晚上回家,静姐通知我,国内最有分量的「野草」奖项组发来

了入围通知。去年我出演一番女主的一部片子,被提名了影

后。

与我一起入围的还有四名女演员,除去廖婷之外,都是资历已

深的前辈。

我与廖婷积怨已久。

当初一同参加试镜的几部电影,她都没能从我手中抢走角色,因此向来看不惯我。

静姐打来电话,说组委会那边有人跟她说,我最后获奖的机会是最大的。

我轻笑一声:「那可未必。」

廖婷背后的金主叫梁金洛,是个导二代,靠着父亲辉煌的履历作威作福了十多年,却连一部称得上佳作的片子都没拍出来。

当初钟衡离开我之后,他曾经找上门来,被我拒绝后还放话要封杀我。

后来不知怎么的,我没有被封杀,他又转移目标,看上了廖婷。

果然,入围消息出来的第二天,网上就曝出了我和钟衡的关系。

这一次配图更多,除去之前的酒店之外,还有不少之后偷拍的照片。

之前静姐好不容易摆平的舆论卷土重来,只是这一次,说的不是「破镜重圆」。

而是我被钟衡抛弃后心有不甘,死缠烂打,好不容易又勾搭上了他,插足了他和白采薇的恋情,还攀着他的关系入围了野草的影后。有人剪了我做资源咖那三年演技最烂的三分钟镜头,带上话题

发微博:「人工智能也配入围野草影后吗?」

其实这些都在我预料之内。

真正击溃我的,是后来曝光的一小段视频。

那应该是钟衡和我分手前不久。那天晚上他喝醉了,我照例开

车去接他,因为钟衡说不舒服,就把车停在路边,打开车窗让

他透气。

他靠着椅背,揉着眉心闭上眼睛,我终于转过头,目光中渐渐

显露出卑微又小心翼翼的爱慕。

而钟衡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那是我那三年,在朝夕相处中最隐秘不可说的心事。

一瞬间,我好像又变回了钟衡刚离开我那天,那个一无所有的

阮甜。

那天晚上,钟衡没有回来。

我一个人在阳台抽完了一整包烟,然后给他发消息:「钟衡,

我们结束吧。」

曾经我想象过很多次自己说出这句话的场景,一定要像钟衡当

初那样,干脆果断,说完就利落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可在这样狼狈的舆论浪潮中发出来,更像是一场迫不及待的逃

离。

或者说认输。

钟衡并没有回我消息,我却在第二天颁奖典礼的贵宾席上看到

了他。

「第四十七届野草奖最佳女主角——《风中沙砾》阮甜。」

一直到主持人念出我的名字,我都没有缓过神来。

野草作为国内历史最悠久、也是最有分量的奖项,除去实力

外,向来也很注重演员的风评。

这几天,关于我的舆论来势汹汹,哪怕静姐再努力,还是没能

完全压下四起的流言,以至于我早就在心中默认,自己和这届

影后没什么关系。

聚光灯打过来,我站起身,目光下意识落在钟衡身上。

他一贯冷静又淡然的眼神看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

里面竟然泛出丝丝缕缕水波般的温柔。

颁奖、获奖感言、典礼结束……

钟衡第一时间走向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握住我的手。

我垂下眼问道:「我获奖这件事,和你有关吗?」

「有一点吧。但我只是让他们按照原先的结果来,不要被舆论影响就够了。所以阮甜,这就是你靠实力拿到的影后,是你应得的。」他低声说,「等下有记者发布会,我们一起去。」

钟衡是个情绪内敛的人,哪怕再熟悉他的人,也时常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那三年,我一直在很小心地揣摩他的心思,生怕他哪一天就腻了倦了我。

可竟然是这样的钟衡,牵着我的手在聚光灯下,向镜头一一澄清热搜上纷扰的舆论。

「从一开始,我和阮甜就是正常的恋爱关系。很多人都知道,她是我的女朋友,中间分开的三年,是在闹矛盾。至于我和白小姐,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们也只是普通朋友——这一点,白小姐刚才也已经说明了。」

「演技方面,过去的阮甜的确有所欠缺,但野草奖的组委会一向公平公开,相信也是阮甜在后来作品中的演技打动了他们,才会有之前的提名和今天的获奖。我并不觉得她配不上——」

我从钟衡手中接过话筒,环视四周。

「这个奖,我就是拿得堂堂正正。如果谁对结果有异议,大可以跟组委会的人提出。还有,论演技就是论演技,总把私生活拿出来说事,未免也对自己的专业水平太没自信了点。」不等记者再追问,我牵着钟衡的手就往出走,一直到坐进车

里,我才发现我的手心全是冷汗。

「阿阮。」

钟衡低沉好听的声音传进耳中,我猛地转过头瞪着他:「我发

给你的消息,你没收到吗?」

「收到了。」他微微停顿了一下,「但我不认可。」

「钟衡,这由不得你。」我冷冷地说,「现在是我单方面通知

你,我们结束了。还有之前那段时间,我说我舍不得你,希望

你不要离开,都是——」

「都是在演戏,对不对?」

钟衡忽然接话,我猝不及防下被他打断,后面原本气势汹汹的

话,一下子就吞了回去。

他叹息了一声:「阿阮,我早就知道,可我愿意陪着你演。」

宛如巨大的雷鸣声在脑中响起,我望着钟衡,思维一时凝滞。

钟衡却没说话,反而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然后从书页里抽出

一张照片,递到了我手里。

我低头看去,正是校庆典礼上,我抱着电吉他的那张。

「你问过我两次,当初为什么要突然提分手。」钟衡说,「现

在我可以回答你了。」

我嗤笑一声,没说话。

「在提分手的三个月前,我去了一趟你的学校,看到了你当初的照片——不管是表演课上的你,还是弹电吉他的你,都和那个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阮甜判若两人。见过了你发光的样子,我不想再让你一直沉溺在我营造的牢笼里。」

「结束这段关系,是因为想看着你重新站起来,离开我,靠自己越走越好。你原本就有这个实力。」

「后来,再遇见你,我想和你重新开始,以平等的方式。」

我被这段话击中了。

事实上,我并非没有察觉到。

在钟衡给我打造的温室里,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各种商务和影视资源,以至于原本的天赋和学过的表演课,也被一点一点抛诸脑后。

如果钟衡不说结束,我大概率会在这样的惬意中不断沦陷,直到最后毫无价值地被丢掉。

这是钟衡第一次在我面前说出这样情感充沛的一段话。

对他自己来说,应该也是很罕见的事。

我深吸一口气:「钟衡,可是离开你之后,我靠自己也过得很好,完全没必要和你重新开始——」话音未落,我忽然被拥进一个散发着冷冽香气的怀抱。

「好。」

钟衡沉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要演戏,我就陪着你演;

你要离开我,我把全部选择的权利交给你。你可以随时推开

我。」

我的手指停在钟衡肩膀上颤了颤,却始终没有再动。

原本我是该恶狠狠推开他,然后再骄傲地宣布游戏结束,去开

始我崭新的人生。

可是此刻,在钟衡怀里,在熟悉的车里,我不可抑制地想起了

无数过去零星的片段。

当初我刚跟钟衡在一起不久,他带着我出席一场酒会,跟别人

介绍我的时候,我以为他会说我是他的女伴,或者别的什么,

总之是不太好听的名头。

也不是没有先例,对面那个挺着肚子的王总就堂而皇之地说:

「这是我干妹妹小徐。」

引起一片心照不宣的哄笑声。

可是钟衡说:「这是我的女朋友,阮甜。」

或许在那一刻,或者更早之前,我就不可避免地沦陷在那双冷

静又深沉的眼睛里。最后,我还是把脸埋在钟衡肩头,低声说:「这是最后一

次。」

……

回去的路上,钟衡坦白告诉我,他和白采薇之间从来没有什么

暧昧关系。

当初把我堵在化妆间,不过是为了给我一个出气的机会。

或者说,让我们从头来过的契机。

那天晚上回家,我在微博正式官宣恋情,配图是那天录完综艺

出来时,狗仔偷拍到的一张照片。

漆黑的夜色里,我披着钟衡的外套,一手挽着他的胳膊,另一

手提着裙摆。

而他正侧过脸,垂眼看着我,长长的眼睫覆盖下来,掩住其中

纷乱的情绪。

配文只有四个字:「久别重逢。」

钟衡在下面评论:「认识一下,我是钟衡。」

粉丝们发了一连串问号,表示没看懂。

只有我最清楚。

那代表着崭新的、平等的开始。番外(钟衡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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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遇到阮甜之前的三十年,我从未对爱情有过什么幻想。

我的人生好像天生缺乏对情感和欲望的渴求,在同龄人忙着谈

恋爱的时候,我在为如何创立公司而伤透脑筋。

等公司真的建好了,又开始忙第一笔合同、第一次扩建,第一